周寶兒沒有娘家撐腰,哪怕發生被繼女推倒險些一屍兩命的大事,也無人能替她與腹中的孩子出頭做主,一切隻能靠她自己。


    林秋娘能做的就是勸她放寬心,暫且以保住孩子為重。


    周寶兒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才能為自己、為孩子討個公道,向孟家爭取最大的利益,還反過來安慰林秋娘,讓她不用憂心。


    林秋娘怕擾了周寶兒休養沒敢久留,叮囑她一番後,就帶著秦笑笑出來了。看到候在屋簷下正緊張的看過來的孟修然,她暗暗歎了口氣。


    “秦大嫂,寶兒怎麽樣了?”孟修然擔心妻子的情況會惡化,一直不敢離開這裏半步,卻也不敢再進去。


    “女人生育猶如過鬼門關,你孟家不說悉心照料寶兒,卻欺負她沒有娘家撐腰險些害她一屍兩命!虧得往日裏寶兒說你體貼,說公婆慈善,竟全是哄騙人的!”林秋娘有怨氣,一開口就直往孟修然心上紮刀子。


    她與周寶兒親厚,同孟家往來也是因周寶兒的緣故。如今孟家不占理,她定是要站在周寶兒這邊替她說幾句公道話。


    孟修然羞愧難當,幾乎站立不穩:“確實、確實是我的錯……”


    是他沒有教好女兒,是他沒有在女兒第一次推倒寶兒的時候,對她嚴加責罰才讓她有膽子再次傷害寶兒。


    他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


    林秋娘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提醒道:“寶兒對你有怨言,這兩天必然不願見你,為了她和孩子著想,你還是不要往跟前湊了。”


    孟修然心頭大慟,看著房門久久無言。


    林秋娘搖了搖頭,牽著閨女的手離開了孟家。


    回去的路上,秦山說起了孟老爺子教訓孟夢的事。說罷,輕拍著閨女的腦瓜感慨道:“瞧孟家沒糊塗人,咋就教不好一個孩子呢?還是咱們笑笑好,打小就省心!”


    秦笑笑晃著腦袋擺脫秦山的大手,氣咻咻的說道:“小寶寶是孟夢的弟弟,孟夢咋能這麽壞!”


    小丫頭心眼正,做不出無端傷人的事。她也疼愛三寶這個弟弟,連逗哭他都舍不得。以己度人,就格外想不通孟夢的心為什麽這麽狠,連還沒有出生的小寶寶也能傷害。


    “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不乏好人,也不乏壞人,沒啥好奇怪的。”林秋娘趁機教導閨女,讓她不要小瞧了人性:“以後走在外麵,你要多長個心眼。”


    秦笑笑神色凝重:“娘,我知道了。”


    要是世上隻有好人,沒有壞人就好了,這樣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不用天天提防這個提防那個。


    唉,現在看著街上的小孩子,她都覺得他們不像好人呢!


    秦山瞧的心疼,忍不住埋怨媳婦兒:“孩子還小,你跟她說這些幹啥。”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你嫌孩子小,壞人可不嫌,前年胡家村的事你忘了?”


    秦山立馬噤聲,不再多言。


    一家三口回到小院,苗老太就問起周寶兒的情況。


    得知周寶兒差點胎兒不保,老太太後怕不已,愈發心疼周寶兒的不易,直道明天去街頭買兩隻老鱉,送去孟家給周寶兒補身子。


    秦笑笑知道老鱉是好東西,也知道河裏湖裏水塘裏會有,就催促秦山到後河去捉,美其名曰幫奶奶省錢。


    秦山是個女兒奴,隻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就沒有不應的。他擔心被人看出什麽,特意帶著秦笑笑到偏僻無人的河段下河捉鱉。


    有秦笑笑在,自然沒有捉不到的,不過片刻的工夫,就先後捉到兩隻足有臉盆大的老鱉。


    隻是等父女倆拎著老鱉興衝衝的回到小院,苗老太突然想起這玩意活血,孕婦不宜食用。尤其是周寶兒差點小產,這東西更是碰都碰不得。


    最後還是秦笑笑提議把老鱉賣掉,換幾隻老母雞送去孟家,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這麽大的老鱉不常見,一隻就能賣大幾百文,要是遇到大方的主兒,賣個一兩銀子也不成問題。苗老太決定隻賣一隻,另一隻讓他們帶回家。


    這馬上要秋收了,一大家子正好補補身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秋娘就拎著老鱉去了街上,不一會兒就帶回四隻老母雞。她留下一隻讓苗老太燉著吃,剩下的三隻就送去了孟家,還去看望了周寶兒。


    相比昨天下午,周寶兒的氣色好了不少,肚子已經完全不痛了。而且孟家請梅大夫過門看過,梅大夫也說情況在好轉,還調整了一下藥方消減了一味藥性過重的藥。


    林秋娘放心了不少,托苗老太隔三差五去孟家看望周寶兒後,就同秦山帶著秦笑笑返回青山村。


    秋收在即,地裏的活兒不能耽擱了。


    “爺爺,我回來啦!”剛走到院子門口,秦笑笑就扯開嗓門喊,蹦蹦跳跳的往院子裏衝,與聽到動靜跑出來的大黃撞了個正著。


    “嗚嗚~”大黃激動壞了,兩隻前爪搭在小主人的肩膀上,伸出熱乎乎的大舌頭給她洗了把臉。


    它的媳婦兒孩子也圍著一家三口轉,“嗚嗚”的直叫喚。


    “哎呀,臭大黃,別舔了!”秦笑笑扒拉著大黃的腦袋,實在是受不住它的熱情。


    “笑笑咋回來了?”秦老爺子從灶屋裏出來,一看是小孫女回來了,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歡喜。


    “我太想爺爺了,就提前回來看爺爺!”秦笑笑擺脫黏黏糊糊的大黃,樂顛顛的跑到秦老爺子跟前撒嬌。


    秦老爺子樂意讓小孫女哄著,牽著她的手就往屋裏走:“好孩子,快進屋解解暑,別熱著了。”


    偏偏秦山沒眼色,毫不客氣的揭穿了閨女的“謊言”:“爹,你別聽她瞎扯,是徐先生受不住熱,給她放了幾天假。”


    秦老爺子瞪了眼大兒子,指著灶屋指使道:“去,給老子把飯煮了!”


    “爹,讓我歇歇吧!”秦山哀嚎,指望秦老爺子憐惜一下他這個兒子。這才頂著大日頭從外麵回來,嗓子都要冒煙了。


    秦老爺子不理他,帶著小孫女來到堂屋,給她倒了碗剛放涼的綠豆湯。


    這明顯的區別對待,讓林秋娘忍俊不禁,對秦山好一番揶揄。


    秦老爺子不知道一家三口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就簡單的炒了個豆角,隻煮了一個人的飯。


    秦山不得不忍著灶屋裏能把人蒸熟的熱氣,炒了個雞蛋,拌了盆黃瓜,再往鍋裏添了三個人的米,總算在熱暈之前,把飯菜收拾出來了。


    吃過飯,林秋娘就到灶屋裏洗刷碗筷了,秦笑笑蹲在山牆下和小黃小黑玩鬧,隻用一根雞毛就把兩條傻狗忽悠的團團轉。


    秦老爺子眯著眼睛看了會兒,才對秦山說道:“下個月棗兒就熟了,到時候你給老三送兩筐去,把笑笑也帶上。”


    上個月秦河度完了三個月的假期,就帶著李瑩然去了京城上任了。雖然有旬假,但是每旬隻有短短一天,不足以讓他來回奔波。


    “爹,我跑一趟就成了,咋還要帶笑笑去?”秦山不明白秦老爺子的意思,冒著被罵蠢的風險還是問了出來。


    秦老爺子果然沒耐心解釋,沒好氣的說道:“讓你幹啥你就幹啥,老子跟你說不明白!”


    秦山縮了縮脖子,不敢多問。


    秦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就逗小孫女去了,跟這傻兒子嘮嗑忒沒意思。


    等林秋娘洗刷好出來,兩口子就帶著秦笑笑往新屋那邊去了。


    早在上個月,秦老爺子就挑了個黃道吉日,把大房二房攆出老屋,讓他們搬去新屋子了。他自己還是留在老房子裏,隻道他和苗老太老了動不得,再由三個兒子養老。


    秦山和林秋娘在分家之時就做好了給二老養老的準備,奈何秦老爺子倔的很不肯去新屋,隻有秦笑笑放假回來,他和苗老太才去大房吃飯。


    正是這番所作所為,讓村裏人漸漸相信秦老爺子早早分家,就是為了圖清淨,對秦河種種不好的揣測也消失了。


    路上,秦河對林秋娘說起了秦老爺子的吩咐。


    林秋娘略微一想,就知道秦老爺子的心思,不禁心生感動:“爹這是為笑笑打算呢,你照爹的話去做就好了。”


    秦山不解:“你把話說明白,這咋就為笑笑打算了?”


    林秋娘看著蹦蹦跳跳走在前麵的閨女,給他透了個底:“明年徐先生就要回京了,咱們閨女的新夫子還沒著落,你帶閨女到京城多走動,指不定就有了。”


    自家就是種地出身,要錢沒錢,要人脈沒人脈,想給閨女找個好夫子太難了。三弟妹卻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出身,閨女在她麵前多露露臉,興許她就能給閨女找到好夫子。


    哪怕找不到,讓閨女跟三弟妹多親近親近總沒壞處,李家在京城也稱的上是大家族呢!


    秦山想不到裏麵的彎彎繞繞,倒是想到了閨女強大的氣運上,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要不說爹人老成精呢,想的就是比咱們長遠。”


    林秋娘無語:“有膽子你到爹跟前把這話重複一遍。”


    秦山猛搖頭,人老成精這種話,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著老頭子的麵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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