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林秋娘就回來了,神色複雜的說道:“弟妹說前年有位公主給長子娶媳婦,整整下了五十台聘禮。護國公主地位尊崇,可能還要多出一些。”


    秦山震驚了:“五十抬夠多了,還要再多?這得費多少銀子啊!”


    林秋娘白了他一眼:“花多少銀子是公主府的事兒,你還是想想咱們要怎麽添陪嫁吧!”


    秦山不由得撓頭,嘀咕道:“這麽多聘禮,把我賣了湊不齊一抬陪嫁啊。”


    大戶人家嫁女兒,通常不會貪圖男方的聘禮,會將陪嫁和聘禮換一換,在出嫁這天按照聘禮的抬數一並抬到男方家。


    更有些家底厚實的人家,男方給多少抬聘禮,女方家就出多少抬陪嫁,十裏紅妝就是這麽來的。


    秦家家底薄,做不到這一點,因此會讓秦笑笑將公主府的聘禮原封不動的帶回去,再額外給她添些陪嫁。像小田莊、鋪子,以及她從小到大得的那些貴重物件等。


    說起來,她得的那些貴重物件,大半都是景珩或者護國公主送給她的。


    “爹,娘,你們不用愁,咱家啥情況,殿下和鯉哥哥早就知道了,不會計較這些。”秦笑笑無奈道:“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被旁人瞧不起,這聘禮陪嫁都裝在箱子裏,外人哪分得清楚。”


    兩口子對視一眼,感懷於閨女的體貼,卻愈發心疼她。隻是他們確實拿不出更多的陪嫁,如今也隻能這麽安慰自己了:“好好好,都聽你的。”


    在一家三口討論聘禮陪嫁的時候,景珩帶著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子來到勤政殿求見元和帝。


    “今兒個又為何事來找朕?”元和帝掃了眼他手裏的木盒子,倒是看不出裝的是什麽。


    “皇舅舅,阿鯉要送您一份大禮。”景珩沒有跟他繞彎子,直接奉上了木盒子。


    “哦?這倒是稀奇了。”元和帝被勾起了興趣,示意佟總管把木盒子呈上來。


    “若是皇舅舅喜歡,還請皇舅舅答應阿鯉一個請求。”景珩順勢說出了送禮的真正目的,可是半點不客氣。


    “哼,就知道你小子目的不純!”元和帝笑罵道,心裏卻對木盒子裏裝的東西更加期待。


    待佟總管取出盒子裏厚厚的紙頁,他隱隱猜到是什麽,連忙接過仔細翻閱起來。


    殿外陽光燦爛春意融融,殿內靜寂無聲落針可聞,偶有細微的翻頁聲傳出,卻是讓侍奉在側的佟總管愈發謹慎,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良久,元和帝終於放下足有一寸厚的紙頁,抬起頭看向了日益穩重的外甥:“這份海貿策是你私下裏琢磨出來的?”


    景珩拱手道:“出主意的是您的外甥媳婦,阿鯉隻是將其梳理了一番。”


    元和帝眯了眯眼,暗含一絲警告:“別以為你是朕的外甥,朕就會放縱你欺君!”


    景珩神色不變:“阿鯉不敢,這份海貿策確實出自笑笑。若非她無意中提起,阿鯉不會關心海貿之事。”


    元和帝無言,瞪著景珩氣得想抽他。


    這外甥哪哪兒都好,學什麽都快,讓他去戶部曆練,以便將來為國分憂,結果他每日在戶部就是混日子,都大半年了還是毫無建樹。


    今日好不容看到點有趣的東西,還以為是他轉性了,沒想到是那個小丫頭的功勞,真是氣死了!


    景珩假裝沒有發現他老人家在生氣,繼續說道:“皇舅舅,若是您覺得海貿策可行,看在笑笑有功的份上,賜她一副嫁妝。”


    這就是今日奉上海貿策的目的。


    元和帝氣笑了,罵道:“那丫頭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智昏到這等地步,連借朕的手讓她在京城立身的主意你也想的出來!”


    景珩卻是心頭一定,坦白道:“京中人事錯綜複雜,笑笑心性純良,我怕她受委屈。”


    元和帝一聽,忍不住在心裏爆起了粗口:能想出海貿策的女子,其心胸必定豁達寬廣,會受個屁的委屈!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隨即露出一個老謀深算的笑容:“你的要求朕答應了,不過海貿一事,需由你全權督辦,朕隻給你三年時間。”


    景珩皺了皺眉:“朝中能擔當此任者甚眾,還望皇舅舅三思。”


    他還想大婚後,帶著笑笑到處遊山玩水,怎能被這些俗務煩擾?況且海貿一事非同小可,棘手之事更是難以預料,進展順利的話,三年時間勉強夠用;若是進展不順,再有三年也不行。


    一心隻想陪媳婦兒的景公子根本不想接。


    “你向朕提了要求,自然要答應朕的條件,除非你不想要朕給那丫頭做臉!”元和帝威嚴道,顯然這件事沒得商量。


    景珩急道:“皇舅舅,您采納了海貿策,這便是交換。”


    元和帝冷哼:“海貿策是外甥媳婦的主意,關你什麽事!”


    景珩哽住了,深深地看著元和帝,就差把“陰險狡詐”四個字直白的說出來。


    元和帝暗自得意:臭小子,真以為朕收拾不了你。


    這一刻,他突然慶幸給秦笑笑賜婚了。要不是這個丫頭,這小子不知道要無所事事到什麽時候。


    最終景珩敗下陣來,不情不願的說道:“阿鯉領命。”


    “好,哈哈!”坑了外甥一把的元和帝放聲大笑,起身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兒自當為國效力,外甥媳婦都有這等覺悟,你也應該有才是。”


    景珩吸了吸氣,放任自己任性一回,沒有搭理他。


    元和帝不以為意,心情頗好的回到禦案前,利落的寫下一溜的嫁妝,並蓋上了鮮紅的大印,交給了佟總管,讓他親自去辦。


    雖然元和帝身體力行的倡導節儉,但是作為一國之君,內孥裏怎麽可能沒有好東西,能讓元和帝記住名字的就更是不一般了。


    不過由此可見,海貿策讓元和帝也十分滿意。一旦如預想一般順利進行,給朝廷帶來的利益將不可估量。


    吃了個悶虧的景珩也氣順了些,替秦笑笑這個未婚妻向元和帝謝恩後,就離開勤政殿往永寧宮去了。


    得了李瑩然的提醒,林秋娘又準備了八十份喜錢。


    算上之前準備好的六十個,一共就是一百四十個。她覺得護國公主府送來的聘禮即便比一般公主府多出一些,也不可能超過七十抬。


    村裏人知道明天是公主府下聘的日子,也都好奇會給秦家多少抬彩禮。七嘴八舌的議論了一番後,就有交好的人上門打聽,覺得聘禮的事兩家應該商量過。


    不確定的事,秦家人自然不會多言,弄的一些人亂傳話,說護國公主府瞧不上秦家的門第,隨意給個十幾台聘禮打發了。


    秦家人知道後有些哭笑不得,懶得跟外人多解釋,反正明天會讓他們自打嘴巴就是。


    第二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天氣再好不過了。


    秦笑笑早早起床,在林秋娘的督促下精心梳洗了一番。她的臉蛋隨著肉肉的減少,已經看不出之前的圓潤,倒是氣色格外不錯,白皙粉嫩,任誰見了都想掐一把。


    吃過早飯,秦桃花一家和秦桂花一家先後到了,都是來幫忙招待送聘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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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丫姐,你怎麽也過來了?”秦笑笑在跟胡晴晴閑聊的時候,就看到雪丫走進了院子,連忙上前扶她。


    “天天待在家裏沒事幹,就過來看看。”雪丫腳步輕快不讓秦笑笑扶,也知道她擔心什麽:“放心吧,一會兒我老老實實待在角落裏看著,不會磕到碰到。”


    相比半個月前剛發現懷孕時的模樣,如今的雪丫清減了不少,絲毫看不出懷孕了。


    沒辦法,她的孕吐始終不見好,每頓隻能喝的下幾口粥。即便如此,喝下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又會吐的昏天暗地,就這樣哪能胖的起來。


    村裏生過孩子的人斷定她這一胎是個小子,覺得隻有小子才會這麽折騰人,閨女都是乖巧懂事的。


    雪丫無所謂男女,隻要是自己生下來的孩子,她都疼,也絕不讓他們吃到偏心的苦。


    秦笑笑看著她平坦的小腹,小心問道:“這肚子什麽時候才能鼓起來啊?你吐的這麽厲害,我老是擔心你會把它吐出來。”


    雪丫白了她一眼:“孩子又不是長在胃裏,咋可能吐的出來!”


    秦笑笑憂心忡忡道:“我聽人家打罵孩子,說什麽‘你是從我腸子裏爬出來的’,胃不就是通著腸子麽?萬一孩子順著腸子爬到你的胃裏,剛好你又吐了,說不定就吐出來了。”


    雪丫語塞,總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


    這時,有個村民氣喘籲籲的跑到了秦家,大聲嚷嚷道:“五叔,五叔,公主府的聘禮到了,估摸著要過湖了。”


    這人本來要去城裏買東西,走到一段高處的山路,遠遠看到山對麵走來一列看不到盡頭的人,滿眼都是紮著紅綢帶的大箱子。


    這陣仗一看就知道是護國公主府給秦家下聘來了,他想給秦家賣個好,迫不及待的折回來,一路狂奔至秦家,告知他們這件事。


    “老二,大柱,你們去迎迎。”秦老爺子沒想到下聘的人來的這麽早,愣怔過後指使二兒子和大女婿去接人。


    “好嘞!”原本在牆角下嘮嗑的秦川和趙大柱,在村民跑進來嚷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止住話頭往外跑去了,聽到秦老爺子的吩咐應了一聲就消失在門口。


    無所事事不知道該幹什麽的胡有樹見狀,連忙湊到秦老爺子跟前問道:“爹,我該幹啥?”


    秦老爺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你的事,你就在一旁待著吧。”


    一直不待見胡有樹,在胡晴晴遭遇擄劫一事後,對他徹底冷了心。


    胡有樹不傻,看出了秦老爺子的冷淡。他心裏很不舒服,卻不敢說什麽,懷著一肚子怨氣到後院找到了洗洗切切的秦桂花。


    其他人忙別的事了,這裏就秦桂花一人。發現丈夫的臉色不對,她沒有說什麽,埋頭繼續忙活手上的事。


    胡有樹越想越氣,忍不住抱怨道:“你爹太偏心了,根本瞧不起我!”


    秦桂花看都沒看他,一語中的道:“這個得問你自己了,看看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讓我爹沒把心偏到你身上。”


    胡有樹被噎的不行,咬牙切齒道:“自然是嫌我沒本事,不能給他掙臉麵!”


    六斤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聽到他的話,嘴巴咧了咧:“爹,娘嫁給你之前你也沒有本事啊,可外公還是把娘嫁給你了,足見外公不是嫌你不能給他掙臉麵。”


    胡有樹接連被噎,胸口憋著一股氣:“那你說你外公為啥不肯搭理我?”


    六斤認真的想了想,不大確定的說道:“大概是你分不清大是大非,讓外公覺得你沒救了,所以懶得搭理你吧。”


    他從來沒覺得外公看不起誰,要是外公看不起他爹,那肯定也不會看的起他。可是這麽多年,外公對他和對金表哥是一樣的。


    就他爹幹的一些事,他都覺得心寒,更何況是外公呢。可惜他爹不知道反思,隻知道一個勁兒的埋怨別人。


    這要不是他親爹,他也不想搭理他。


    胡有樹哪裏聽得進他一個毛頭小子的話,心裏愈發搓火:“早知道這樣,今日就不該過來!”說罷,他伸手去拉秦桂花的衣裳:“行了,你別忙活了,跟我回去。”


    秦桂花重重的拍開他的手:“要回你回,沒人攔著你。”


    胡有樹氣得不行,顧及這裏是秦家,不敢跟她吵起來,隻得去拉六斤:“你跟我走,我胡家的男人不受這個氣!”


    六斤身子一扭掙脫他的手:“爹,我不走,我要看公主府給表姐的聘禮!”


    說到聘禮,胡有樹又不想走了,他也想見識一下公主府的聘禮到底是啥樣。心裏這麽想,嘴上罵道:“有啥好看的,看了你能發財不成?”


    六斤翻了個白眼,跳起腳往前院跑去,不願錯過公主府下聘的大場麵,畢竟回去後要跟村裏的小夥伴們吹一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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