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世仁一臉陰鬱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抬眼看了過來。看到身著大紅色宮裝,臉上帶著精致妝容的嘉明郡主,他抓起一旁的枕頭砸了過去:“我變成了這樣,你很高興?”


    嘉明郡主側身避開了枕頭,端著元寶餃子徑直的坐在床邊:“這是你母親讓我送來的,你快吃吧,一會兒蘭姨娘過來伺候你。”


    張世仁諷刺道:“嘉明郡主不是很硬氣麽,怎麽這一次就乖乖聽我母親的差遣了?”


    嘉明郡主沒有理會,舀起一個元寶餃子遞到他的嘴邊:“夫君,你還是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世仁挑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夫君,之前又是誰為了一紙休書鬧到聖上跟前,擲地有聲的說與我夫妻情斷,不願再做張家婦的?”


    嘉明郡主垂眸,勺子無意識的攪拌著:“你對我無意,我騰出正妻之位,你便不用委屈蘭姨娘做小了。”


    張世仁盯著她,笑容透著幾分邪氣:“今日你倒是會說話,比往日勾人多了。”


    嘉明郡主重新舀起一個元寶餃子,臉上露出一抹惑人的笑:“是嗎?”


    張世仁下意識的張嘴,吃下了元寶餃子,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有趣起來,不像以前端著郡主的架子讓人生厭。


    “好吃嗎?這是我親手包的。”嘉明郡主又是一笑,再次將元寶餃子送到他的嘴邊:“喜歡的話,就把這些吃光吧。”


    張世仁以為自己徹底征服了這個女人,心裏暗暗得意,張嘴吃進了第二個餃子:“嗯,味道不錯。”


    嘉明郡主得了誇讚,似乎很高興,眉眼裏溢出了柔情:“多吃點。”


    吃完了好上路。


    待張世仁吃下最後一個元寶餃子,連熱湯汁也喝下了大半。嘉明郡主將碗勺放在床頭的小桌上,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怎麽的,這樣平靜無波的眼神看的張世仁心頭發毛,忍不住問道:“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嘉明郡主的臉上露出一抹奇特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叫人毛骨悚然:“看你毒發身亡的樣子有多慘!”


    張世仁臉色大變,猛地看向桌上的碗勺:“你在碗裏下毒?”


    話音剛落,一陣劇痛自腹中傳來,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他死死地盯著嘉明郡主,揮手就要扇在她的臉上:“毒婦,你這個毒婦,竟敢下毒害我,祖父他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嘉明郡主起身避開,看著他痛苦的模樣,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你放心,能將我碎屍萬段的張鵠,已經先一步到奈何橋等你團聚了。”


    “毒婦!毒婦——”張世仁慘叫一聲,捂著腹部翻滾在地,很快一絲絲血液從他的鼻孔裏流了出來,分外可怖。


    看著他猙獰扭曲的麵孔,嘉明郡主的臉上一片冷漠:“但凡那日你們張家肯出手救治我們母子,我心裏再恨也不會痛下殺手,今日這一切不過是你們罪有應得罷了!”


    張世仁痛苦的掙紮著,耳朵裏也汩汩的冒出血來。他奮力的爬向嘉明郡主,死死地拽住她的衣擺苦苦哀求:“娘、娘子,救、救救我,我錯、錯了,我知道錯、錯了……”


    嘉明郡主抬腳,重重的碾在他的手背上:“你的祖父祖母,爹娘幼子,還有你的蘭姨娘全死了,你一人獨活又有什麽意思,就隨他們一塊兒去吧。你放心,我會將你們安葬在一處,不會教你們骨肉離散!”


    “哢嚓”一聲,張世仁的手骨被碾碎了,卻因劇毒在五髒六腑肆虐,讓他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毒、毒婦……”張世仁眼瞳外凸,仇恨的盯著嘉明郡主:“你、你不得好、好死——”


    嘉明郡主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便是不得好死,我也要送你們一家上路,讓你們張家遺臭萬年!有你們一家七口填命,還能物盡其用幫笑笑達成心願,也不枉我辛苦一場了!”


    張世仁七竅流血,兩腿一蹬,氣絕而亡。


    屋子裏一片死寂,一顆淚無聲滑落,在大紅色的衣襟上漸漸暈染開……


    伴隨著一陣陣熱鬧的爆竹聲,吃過元寶餃子的人們寬衣解帶,陷入了沉睡。


    忽地,一聲接一聲的“著火了,快救火”擾亂了人們的清夢,驚得他們坐起來,抓起床邊的棉衣,趿拉著鞋子就往外跑逃命,以為著火的是自家。


    待他們逃到屋外,目之所及的地方火光衝天,遙遙傳來劈裏啪啦的燒灼聲,才知道是別人家著火了。


    “哎呀,瞧這方位怕是哪位大臣家吧?天呐,燒的這樣厲害,也不知道人逃出來了沒有。”


    “當官的府邸大著呢,不可能突然間全部燒起來,肯定有人逃出來了。”


    “哎呦,大過年真作孽喲,好端端的咋就著火了呢?”


    “誰知道呢,許是炭盆子把什麽東西引燃了,這麽大的火靠老天爺下雪是滅不了了。”


    “快快快,咱們快過去滅火吧,不然火勢蔓延燒到咱們這一片兒,那可就遭殃了!”


    “對對對,趕緊救火去!”


    大家顧不得看熱鬧,紛紛回家抄起各自的桶和盆,急匆匆的朝著火光衝天的方向跑去。好在地上的積雪還算厚實,若是沒有水可用,這些雪也能派上用場。


    秦笑笑睡的並不安穩,不是夢見大黃向她道別,就是嘉明郡主衝她笑,卻怎麽也不說話。


    半睡半醒間,她聽到房門被敲響了,有人換了一聲“侯爺”,然後她就感覺到身邊人悄悄下了床,輕手輕腳打開房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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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困的厲害,實在睜不開眼,便沒有跟著起來,耳朵聽外麵的動靜。不知道是人走遠了,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除了雪花落在屋頂的沙沙聲,她聽不到別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了,一股寒意吹拂到她的臉上。她勉強睜開眼,看著欲上床的黑影迷迷糊糊的問道:“剛才是誰叫你?可是出什麽事了?”


    景珩不防她醒了,將被子掀開一條縫躺了進來,沒敢靠太近怕她沾到身上的寒意:“是大布,據說有戶人家著火了。”


    秦笑笑一聽,擔憂道:“火勢很大嗎?”


    黑暗中,景珩的臉色極為難看,卻沒有泄露一絲異樣的情緒:“那戶人家獨門獨院,因發現的及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前去救火了。”


    秦笑笑放心了些,歎道:“無人傷亡才好,”


    景珩握住她的手,聲色如常:“天亮了我會派人過去打聽一下,你安心睡吧。”


    秦笑笑困意上湧,打著哈欠往他懷裏靠了靠:“你也睡吧,明早要給母親拜年呢。”


    景珩應了一聲,將她攏在懷裏,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不一會兒,秦笑笑的呼吸變的悠長,黑暗中響起了一聲歎息。


    大年初一,需給家中長輩和族親拜年。景珩隨了景姓,景家卻不是族親,因此這一天夫妻倆隻需給護國公主拜年即可。


    護國公主不僅一人給了一份壓歲錢,連兩個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有,把秦笑笑高興壞了。


    她倒不是貪圖這點壓歲錢,是成親了還能收到壓歲錢,本身就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


    回到安意院,秦笑笑樂嗬嗬的打開三個荷包,發現自己荷包最大,是十張百兩銀票;兩個孩子也是一人一千,娘仨拜個年就得了整三千兩。


    景珩的壓歲錢也是一千兩,不等秦笑笑開口,他就主動把荷包交給了他,得到了一個“你真識相”的讚許眼神。


    秦笑笑找來一個檀木盒子,將四份壓歲錢悉數放了進去,隨即好奇的問道:“往年母親給你多少?”


    景珩神情一頓,緩緩比了一根手指。


    秦笑笑驚訝道:“也是一千兩?這麽算下來,這些年你光收母親的壓歲錢就收了兩萬一千兩了?”


    不愧是大戶人家!


    “不是一千兩。”景珩糾正道:“是一兩,我每長一歲,母親多添一兩。”


    今年大概是看他娶妻了,不好厚此薄彼比兩個孩子都少,所以護國公主“大方”了一回,也給了他一千兩。


    秦笑笑頓時樂了:“這麽說你今年是沾了我的光嘍?”


    景珩揉了揉她的腦袋,難得幽默了一回:“嗯,我是夫憑妻貴,孩子是子憑母貴。”


    “哈哈哈~”秦笑笑樂不可支,笑軟了腰身倒在他的懷裏:“放心吧,本夫人會多多疼你,讓你能夠一直夫憑妻貴,每年都得到多多的壓歲錢!”


    景珩也笑了,把玩著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夫妻倆笑鬧了一陣兒,秦笑笑突然想起昨晚有宅子著火的事,便問道:“你派人去打聽過麽?可有傷亡?”


    景珩眸光微閃,點了點頭:“已經派大布過去了,一會兒人回來我問一下。”


    秦笑笑想了想,把檀木盒子打開了,從四個荷包裏分別取出一張銀票交給他:“不管有沒有傷亡,他們的家宅沒了日子一定很難過,這四百兩銀子能助他們度過眼下的難關,當是為咱們的孩子積福了。”


    景珩沉默了一瞬,伸手接過了銀票:“放心,這些銀子我會用到該用的人身上。”


    秦笑笑沒有領會到他的言外之意,將檀木盒子闔上蓋子放到了箱子裏。


    景珩出了安意院,將剪刀石頭布一並叫去了書房。


    待見到關上門,石頭上前稟報道:“侯爺,張家的大火已撲滅,除了嘉明郡主和那小孩兒,張家其他人皆葬身火海,死無全屍。”


    大布補充道:“那小孩中毒昏迷,被人送到了醫館,尚未脫離危險;嘉明郡主……嘉明郡主被大火燒傷,眼下被關在了五城兵馬司,聽候聖上定奪。”


    昨晚五城兵馬司的人一到張府,就發現被燒傷的嘉明郡主和中毒後昏迷不醒的騰兒。當時嘉明郡主的意識還算清醒,當眾承認火是她放的,張次輔一家六口也是她毒殺的。


    若是普通人犯下此等大案,五城兵馬司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投入大牢,隻等官府斷案後問斬。


    嘉明郡主身份不一般,哪怕她當眾承認了,五城兵馬司也不敢把人直接關進監牢。說是聽候元和帝定奪,是他們很清楚嘉明郡主是否被定罪,全在元和帝一念之間。


    眼下此事暫時被官府壓著了,外麵還不知道張次輔一家六口是被嘉明郡主毒殺,隻流傳出張府意外走水,張次輔六人未來得及逃出,葬生火海等虛假消息。


    也無人知曉,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嘉明郡主為何會衝進火場,救出那個四歲的孩子。


    景珩眉頭緊皺,冷聲道:“與嘉明郡主有關的所有消息,你們要守口如瓶,不許對夫人泄露半個字!”


    剪刀石頭布神情一肅:“是!”


    待三人離開,景珩獨自一人待了會兒,起身前往主殿。


    沒過多久,府裏大大小小的管事悉數被召集過去。之後府裏再無人議論張府走水,張次輔六人身亡一事。


    外麵還在下雪,秦笑笑沒有出去過,也無從知曉嘉明郡主製造的這件震動朝野的張府慘案。


    中午吃過飯,她再次詢問起走水的那戶人家可有傷亡。得知那一家子及時逃了出來,就是房子燒沒了,不禁這一家子感到慶幸。


    得知四百兩銀子已經命人送去了,她便不再過問此事,並不知景珩把銀子交給了朱管事,讓朱管事拿去行善。


    朱管事不敢耽擱,立即購置了一批棉衣棉褲以及米糧等,送到城外十裏的破廟裏,分給了幾十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剩下的銀子他也不敢貪墨,親自送到了京城的一家善堂。這善堂裏多是些被父母遺棄或是父母雙亡的幼兒,這些銀子足夠裏麵的幾十個孩子過個好年了。


    正月初二,秦笑笑和景珩本該進宮給景太後和元和帝拜年。隻是大雪未停,地麵很滑,景太後不放心,直接派人傳來口諭,免了秦笑笑的禮數。


    秦笑笑也不敢拿兩個孩子冒險,於是乖乖的待在府裏,由景珩一人去給這對天家母子二人拜年。


    “笑笑和嘉明交好,若是知道嘉明犯了死罪,不知道會有多傷心,這件事你千萬要瞞死了!”景太後見到外孫,一開口便是這番叮囑。


    景珩說道:“母親已經下了禁令,此事不會傳到笑笑耳中。”


    景太後安心下來,隨即長長歎了口氣:“原以為嘉明同意郡馬爺納妾,便是放下了過往的一切,沒想到她會捅出天大的窟窿!”


    景珩冷冷道:“若非張家絕情,故意害死她唯一的孩兒,她也不會下此狠手,他們罪有應得罷了!”


    景太後搖了搖頭,卻是不知道該同情誰了:“她這麽做,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啊!”


    景珩沒有接話,他不在意嘉明郡主的生死,隻擔心秦笑笑承受不住,危及到自己和兩個孩子。


    景太後擺擺手:“行了,去找你皇舅舅吧,這兩天你皇舅舅被這事兒鬧的不得安寧,你正好勸勸他。若是勸的通,就讓他放嘉明一馬。”


    張家六口死都死了,讓嘉明給他們抵命也活不過來,倒不如放嘉明一條生路。


    “外祖母,孫兒會好生勸一勸。”景珩答應了,起身去了勤政殿。


    這兩天有不少大臣為張家的事入宮求見元和帝,明麵上是要請求元和帝嚴懲凶手,不能讓張次輔一家枉死,實則是想探明元和帝的意思,看看能否從中得利。


    要知道張次輔在朝中根基頗深,他這樣窩囊的死了,不僅內閣次輔的位子空了出來,需要有人及時補上,正是接手他那些勢力的好時機。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元和帝自知這些人的意圖,這兩日誰都沒有召見,任由那些大臣在雪地裏跪著。


    景珩來到勤政殿,對雪地裏的幾個大臣視而不見。踏進殿裏時,他就看到元和帝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麽。


    他緩步走上前,拱手行禮:“皇舅舅。”


    元和帝關上窗戶,指著一旁的椅子:“坐。”


    景珩坐下來,將小爐上的茶壺取下,給元和帝滿上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元和帝端起茶盞,淡淡的問道:“阿鯉,換作是你,嘉明的生死你會如何定奪?”


    景珩手一頓,放下了茶盞:“笑笑與堂姨交好,阿鯉舍不得讓她傷心,自當放堂姨一條生路。”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罵道:“意氣用事,能成什麽氣候!”


    景珩渾不在意:“阿鯉不慕權勢,皇舅舅早該清楚了。”


    元和帝張嘴要罵,不知想到什麽又咽了回去,長歎道:“朕乃天下之主,豈能如你一般意氣用事!”


    景珩端起茶盞遞到他手上,隨意說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若是您想給堂姨一條生路,那些大臣自會為您分憂,破解堂姨這場死局。”


    元和帝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嫌味道不對,放下來冷哼道:“嘉明犯下此等大罪,便是朕有心放她一條生路,又豈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景珩心頭微動:“既然堵不住,不如將一切攤開,是非曲直交由天下人評判,如此再決定堂姨的生死也不遲。”


    元和帝看著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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