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個這個,這個蓮蓬好大,肯定很甜噠,你采這個好不好?”


    “好,采下來你和弟弟分著吃。”


    “哇,好大的黑蓮蓬,它是不是壞掉啦?”


    “這是老蓮蓬,並沒有壞掉,你在府裏吃的蓮子粥,就是從這種黑乎乎的蓮蓬裏得來的。”


    “嗚嗚,黑蓮子好硬,我的牙齒咬壞啦!”


    “笨哥哥,娘都讓你別咬了。”


    “……”


    小小的船兒穿梭在碧綠的蓮葉間,大人忙著撐船采蓮,小的忙著嘰嘰呱呱,最沉默的鬧鬧手口並用的剝蓮子,以堵哥哥聒噪的嘴巴,換的片刻的安寧。


    總之一家四口誰也沒有閑著。


    沒過多久,小小的船鬥裏就多了一堆碗口大小的蓮蓬。它們圓溜溜的“頭”擠在一起,鑲嵌在裏麵的蓮子顆顆飽滿,看起來就很好吃。


    默默一手舉著一個比他腦袋小不了多少的蓮蓬,優哉遊哉的晃來晃去,小嘴兒裏哼著自己胡編亂造的小曲兒,時不時張嘴“啊嗚”一口吃下弟弟剝的蓮子,眯著眼睛幸福極了。


    “鯉哥哥,咱們得多采點老蓮蓬,你往老蓮蓬多的地方劃船吧。”


    秦笑笑見嫩蓮蓬采的差不多了,就想多采一些老蓮蓬。老蓮蓬剝下來的蓮子能燉湯能熬粥,蓮心還有極好的去火功效,現摘的比鋪子裏賣的新鮮多了。


    景珩環視一周,見不遠處有好幾個老蓮蓬,就撐著船往那邊劃去:“大哥他們不知道劃去了哪裏,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


    秦笑笑聞言,示意兩個小家夥安靜點,就豎著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發現確實沒有其他人聲,有點不確定的說道:“可能蓮蓬采足了,已經去外麵等我們了。”


    景珩覺得有這個可能,遂說道:“我們采一些老蓮蓬就出去,別讓大哥他們久等。”


    默默猛點小腦瓜:“嗯嗯,要趕不上早飯啦!”


    話音剛落,嘴裏又被塞了一顆剝好的蓮子,就聽到弟弟說道:“飯桶。”


    小家夥嘟囔道:“我才不是飯桶,是蓮子吃不飽嘛。”


    鬧鬧看了看船鬥裏散落一地蓮子殼,又看了看哥哥鼓鼓的小肚子,他忍不住動手用力的按了按:“裏麵裝的都是臭臭嗎?”


    默默露出一副被惡心到的表情,大聲嚷嚷道:“弟弟好惡心呀,我在吃東西呢!”


    鬧鬧再次說道:“哥哥是飯桶。”


    “壞弟弟,我不要跟你說話!”默默氣哼哼,扭過身子前還不忘拿走鬧鬧手上那顆剝了一半的蓮子。


    鬧鬧並沒有傷心,從蓮蓬裏掰出一顆新蓮子繼續剝起來。待剝掉上麵最後一點青殼,他直接把白嫩嫩的散發著清甜味的蓮子吃了下去。


    悄摸摸的等著弟弟喂蓮子的默默驚呆了,一臉控訴的瞪著他:“弟弟,你不是剝給我吃嗎?”


    鬧鬧慢吞吞的說道:“你有手,自己剝。”


    默默委屈極了:“不是的,剛才都是你剝給我吃的……”


    鬧鬧再次從蓮蓬裏掰出一顆蓮子,看都不看哥哥一眼:“現在不剝了。”


    默默愣了一下,隨即撲進秦笑笑懷裏大哭:“娘,弟弟壞,他不給我吃蓮子,嗚嗚~”


    秦笑笑好生無語,在他的小腦瓜上敲了一下:“蓮蓬這麽多,你想吃自己剝就是,你弟弟又沒有攔著不讓你吃。”


    默默哭的更傷心了,兩條腿亂蹬:“不是,不是這樣的,弟弟不剝蓮子給我吃,他不喜歡我了,嗷~”


    秦笑笑被他的大嗓門嚎的耳朵都快炸了,一把堵住他的嘴開始跟他講道理:“蓮子是弟弟剝的,弟弟已經給你剝了很多了,怎麽會不喜歡你呢?再說你喜歡吃蓮子,弟弟也喜歡啊,他剝給自己吃有什麽不對?你這樣哭鬧很沒有道理哦。”


    默默停止了哭嚎,歪著頭琢磨娘親的話。


    秦笑笑鬆開手,讓他自己慢慢想,倒是沒有苛責他自私什麽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明確的是非觀,本性中自私的那一麵會被輕易放大,因此需要大人悉心引導。就算他們聽不懂,至少能夠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


    不過在默默自個兒琢磨的工夫,她開始教訓起鬧鬧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罵哥哥是飯桶。前兩天你尿床,哥哥也沒罵你是尿桶啊!”


    對於屢教不改的小兒子,她也頭疼的很。明知道飯桶不是好詞兒,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往哥哥頭上甩,教也教了凶也凶了,總不能動粗狠狠地打一頓。


    提到尿床的事,鬧鬧的小臉兒上罕見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嘴硬道:“就尿了一次,不算尿桶。”


    秦笑笑冷笑道:“就一次嗎?要不要娘仔細給你算算?”


    鬧鬧沒有說話,自己在腦子裏仔細的想了一下,卻始終不能確定就這一次。


    秦笑笑看到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很介意尿床的事,頓時有了治他的法子:“你小時候幾乎天天尿床,還經常尿到哥哥身上把哥哥弄醒,哥哥從來沒有嫌棄你,你現在好意思嫌棄哥哥嗎?”


    這件事情她絕對沒有撒謊,不過大崽兒一樣尿床就是了,可是小崽子不知道啊。


    果不其然,鬧鬧聽的兩眼發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尿桶變的,怎麽就能天天尿床,還把哥哥尿醒了。


    這時,默默已經自我反思完畢,十分大氣的摟著鬧鬧:“弟弟,沒關係,我不怪你,不會說你是尿桶噠。”


    鬧鬧扭過頭看著哥哥,過了好一會兒別扭的說道:“我也不說你是飯桶了。”


    默默笑眯了眼,吧唧一口親在寶貝弟弟的臉上:“嗯嗯,我們是親兄弟,要聽娘的話相親相愛!”


    鬧鬧的性子不如哥哥外放,有點小害羞的點了點頭:“嗯。”


    看到這一幕,秦笑笑滿意極了,笑眯眯的摸了摸他們小腦瓜:“這樣就對了嘛!”


    矛盾解決了,雙胞胎也很高興,開始剝起同一個蓮蓬,你喂我吃我喂你吃。要是誰忘記吐出蓮心被苦到了,還會皺起小眉頭訴苦,很快就會得到一顆被除去蓮心的蓮子。


    撐船的景珩一直留意著娘仨的互動,看到這裏他啞然失笑,不得不承認妻子蒙起孩子來很有一套,而且也不算騙他們。


    一家四口開開心心的在蓮葉間穿梭,打算再采一點老蓮蓬就回家。這時,蓮葉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啊——是馬蜂,快跑!”


    這聲音分明是晏語的,沒想到竟然有馬蜂。


    秦笑笑突然想到小時候跟哥哥們采蓮蓬,卻遭馬蜂襲擊的事,急忙說道:“鯉哥哥,咱們快過去幫忙。”


    景珩看了看娘仨,又看了看蓮葉深處,果斷將船隻往外劃去:“我先送你們上岸。”


    秦笑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著兩個往蓮葉深處張望的小崽子,默認了他的決定。


    好在蓮隻能生長在淺灘上,無法蔓延至水深的地方,他們尚未抵達蓮葉最深處,眼下離湖岸很近,奮力劃行的話最多一盞茶的工夫就靠岸了。


    之前劃船需要那麽久,是船隻被主人家係在了離村子最近的埠頭邊,離這片蓮有一段距離。


    很快景珩就將娘仨送到了岸上,自己則轉身往蓮葉深處劃去。


    秦笑笑不放心,反複叮囑道:“鯉哥哥,你要小心,若是被馬蜂盯上了,你就躲到水裏去。”


    景珩回頭道:“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你先帶孩子們回家,以免馬蜂跑出來叮到你們。”


    秦笑笑目送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這片蓮裏,心裏有些不安。她很清楚馬蜂多麽凶狠,同時被多隻馬蜂攻擊十分危險。


    她不知道這次大哥他們遇到的馬蜂有多少,隻能祈求像小時候那般好運,隻有少少的二十來隻。若是遇到成百上千隻,後果不堪設想。


    秦笑笑望著近在眼前的村子,果斷的帶孩子們往家裏趕:“走,咱們回去找爺爺他們幫忙。”


    雙胞胎已經從爹娘的神情中意識到馬蜂有多可怕,他們沒有拖後腿,一路小跑著跟緊娘親的腳步,還催促她跑快點。


    待娘仨氣喘籲籲的跑回家,對門口邊草繩的秦山說了大寶四人撞上馬蜂的事,秦山變了臉色立即丟下編了一半的草繩往隔壁跑去:“大川,大寶二寶他們遇到馬蜂了,還不知道現在咋樣了,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趙草兒正在灶屋裏,為兩個兒媳婦偷偷跑去采蓮蓬而沒有做早飯的事,對秦川罵罵咧咧了老半天,聽到秦山的叫喊,她下意識的說道:“活該,誰讓他們大早上的沒事幹跑去采蓮蓬的!”


    秦川則是嚇得不輕,掏出兩塊打火石抓了一把幹鬆針就往外跑:“大哥,你快去扛幾捆稻草,萬一他們沒有跑出來,隻能用煙熏的法子救人了。”


    秦山也是這麽想到,扭頭就往外走:“你趕緊的,我再去叫幾個人幫忙。”


    很快秦老爺子苗老太林秋娘也知道了這件事,頓時擔憂起來,叮囑秦笑笑在家裏看好孩子,他們到湖邊看看情況。


    秦笑笑哪能安心待在家裏,她把兩個小家夥交給明月幾個,隨他們一塊趕往湖邊。


    此時此刻,大寶四人的境況卻不太好。


    誰能想到這片蓮葉間竟然藏著一個腦袋大小的馬蜂窩,上麵密密麻麻的趴滿了馬蜂。他們采蓮蓬時沒能及時發現驚擾到了蜂群,立馬被蜂群圍攻了。


    要不是大寶反應快,果斷的推拉著二寶三人跳水,這會兒怕是被馬蜂蟄的不成人樣了。


    即便如此,幾人的臉上、後背多多少少被蟄到了,明顯能夠感覺到被蟄的地方迅速腫脹起來。


    眼下他們潛在水中,暫時避開了馬蜂的群攻,但是無法一直閉氣,過一會兒便要浮出水麵換氣,一樣會遭到來自馬蜂的攻擊。


    尤其是不擅長潛水的陳梨梨和晏語,換氣時頭皮被蟄了兩下,情急之下她們連嗆了好幾口泥水,腦子都嗆的糊塗了,隻能被動的被大寶二寶帶著迷迷糊糊的往別處走。


    水裏的泥巴很深,淹到了四人的大腿處。加上齊腰腹的水,行走起來格外艱難。潛在水裏時更是難受不已,鼻息間全是濃濃的泥腥味,總之四人頂著滿頭滿臉的泥水十分狼狽。


    眼下他們被高高的蓮葉擋住了視線,日頭也沒有完全升起來,根本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哪邊離湖岸更近,生怕一不小心又闖入了馬蜂窩裏。


    四人隨意尋了個方向,快要憋不住的四人才戰戰兢兢的浮出水麵。借著密密麻麻的蓮葉遮掩,暫時沒有被半空中飛來飛去的馬蜂發現。


    “阿語,你怎麽了?是不是太疼了?”二寶看著妻子蒼白的臉色,緊張的抓緊她的手,想看看被馬蜂蟄到的地方。


    聽到他的話,大寶夫婦也看了過來。見晏語的臉色確實很難看,他們以為是被馬蜂蟄狠了,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沒、沒事,就是被水驚到了,肚子有點不舒服。”晏語搖了搖頭,另一隻手死死的捂住肚子衝著三人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二寶懊惱道:“怪我,都怪我,我不該答應帶你來采蓮蓬,不然你也不用遭這個罪。”


    晏語忍著劇痛安慰道:“這哪能怪你,是我要來采蓮蓬的。剛才也是我動手采那朵蓮蓬才驚動了馬蜂,害得大哥大嫂也跟著受累。”


    陳梨梨被馬蜂蟄的渾身難受,聽得她的話連忙說道:“話不能這麽說,細論起來要不是你大哥鬧著要采蓮蓬,咱們也不會遭這場罪,要怪就怪你大哥好了。”


    臉被馬蜂蟄的腫成豬頭的大寶:“……”


    行,怪他吧,確實是他提出采蓮蓬的,否則也沒有這場倒黴事。


    就在幾人低聲說話的間隙,景珩的聲音透過層層疊疊的蓮葉傳了過來:“大哥,你們在嗎?”


    大寶的眯眯眼瞬間大亮,頂著被馬蜂發現的危險高聲喊道:“我們在這裏!你就在原地不要動,我們馬上過來,你隻需多喊幾聲讓我們辨個方向就成!”


    喊話間,在半空中盤旋的馬蜂發現了他們的蹤影,當即不要命的衝了過來:“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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