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平靜的湖水掀起陣陣波瀾。


    湖邊正在祭神的漁民駭然凝望湖麵,神色慌張,紛紛叫起來。


    “發生什麽事?”


    “好像是水神發怒了!”


    “水神為何會突然發怒?是不是不滿意我們的祭品?”


    …………


    漁民們為這變故驚慌失措,突然一道水浪掀起,撲岸而來,岸邊的行人猝不及防,一部份被水浪卷進湖裏,一部份被推離岸邊,撲倒在被湖水打濕的汙泥之中。


    熱鬧的祭神之夜變成災難現場,岸邊的攤販被水浪衝得七零八落,人類尖叫著逃離岸邊。


    但更多的人被卷入水裏。


    他們在水中沉浮,朝著岸邊大叫救命,期盼有人能來救他們。


    另一邊,魚妖被湖裏掀來的水浪卷回湖中,隻是他的身體是回去了,但脖子上的那條黑色鞭子仍緊緊套著他,不管如何都逃不開。


    黑鞭的另一頭被顧玖抓在手裏,她腳踩在飛劍上,眺望波瀾壯闊的碧茵湖。


    魚妖發現束縛脖子的黑鞭是一種法器,重新變回原形,想以魚形逃脫。


    一尾肥胖的錦鯉在起伏的湖浪間快速遊動,可惜不管它逃去哪裏,那束縛著它的黑鞭都沒有消失,魚身被緊緊的捆著,就像捆妖索似的。


    聽到遠處傳來喧嘩聲,顧玖朝穆英師姐尋幾個道:“你們先去救人。”


    道姑們也聽到那些百姓們的呼救聲,遲疑了下,紛紛趕過去救人,打算趕緊將那些人救起,過來幫顧玖。


    秦荒踏著飛劍站在顧玖身邊。


    他眺望黑暗中的碧茵湖,興奮地說:“看來這魚妖隻是個小嘍,這湖裏還有更強的大妖。”


    很多人類並不懂分辯妖怪,將所有棲息在水裏的妖都統稱為水妖。


    常琺站在湖邊,他沒辦法飛行,神色有些焦急,喊道:“主人,我感覺到這湖裏有很強大的妖氣,你要小心。”


    顧玖心念一動,取出幽冥船。


    她將幽冥船拋入波濤洶湧的湖裏,幽冥船迅速變成一艘戰船,她伸手一揚,將常琺和魚妖帶到船上。


    秦荒禦劍飛過來,即將登上幽冥船時,突然一頭栽到船上,頭下腳上,腦袋磕出一個腫包。


    他爬起身,邊揉著腦門,尷尬地朝顧玖笑,“哈哈,那啥啊,禦劍操作還不熟練。”


    常琺噗的一聲笑出來,見他瞪過來,那雙眼睛凶煞無比,知道這是個狠人,趕緊收斂神色。


    幽冥船在波浪中前行。


    顧玖坐在小紙人搬來的凳子上,望著湖麵,專心尋找湖裏強大的妖。


    被顧玖扯上船的魚妖躺在甲板上裝死,一雙死魚眼靈活地觀察船上的人。


    發現逃不開這女人法器的束縛,他已經放棄逃跑,心裏祈禱求援快點過來,讓他逃離現在的處境。


    “別裝死!”秦荒一腳踹過去,“這湖裏還有什麽大妖怪,老老實實地說。”魚妖冷不防被踢中,整條魚滑溜溜地往前滾,被堅硬的欄杆攔住,撞得頭暈目眩。也不知道這船是什麽法器,比妖怪的骨頭還硬,一頭撞過去,都有一種骨頭要撞裂的暈眩感。


    眼看他還想再踢過來,魚妖隻好重新化成人形。


    他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嘴硬地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就算告訴你們,你們也打不過……”見秦荒又要踹過來,他敏捷地躲開,“你們來這裏之前,難道沒有查到碧茵湖有什麽妖?”


    秦荒理直氣壯地說:“懶得查!”


    魚妖:“……”


    “反正不管是什麽妖,我們今天就是來斬妖除魔的!”他朝魚妖露出一個囂張的笑,“你放心,等會兒我們會將你做成酸菜魚火鍋,美美地吃進肚子裏。”


    魚妖:“……”


    他的臉皮抽搐起來,以往隻聽說妖怪吃人,從來沒聽說人吃妖怪,沒想到這群人的口味如此重。


    常琺憐憫地看著他,好心地勸道:“你知道什麽趕緊說,還能留你全屍。”


    魚妖大罵,“枉你也是妖,竟然助紂為虐,和人類一起迫害同類。”


    “喲,還懂得用成語呢。”秦荒涼涼地搭了一句。


    常琺一臉看智障的表情,“我不幫自己的主人,難道幫你們嗎?而且我們妖怪之間互相吞噬迫害,這不是正常的事嗎?”


    他覺得這魚妖一定是腦子壞掉,竟然用人類的那套禮義廉恥來規範妖怪,真是好笑。


    魚妖又被秦荒暴力揍了一頓,終於扛不住,告訴他們碧茵湖中那大妖的情況。


    “是蛟大人。”魚妖一臉崇敬畏懼,“蛟大人在湖底潛修,他的道行很高!識相的趕緊放開我,要是蛟大人出手,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常琺臉色微變,“蛟大人?難道是蛟龍?”


    魚妖咧嘴笑起來,笑得十分囂張,“蛟大人可是一條修行千年的蛟龍,他將來會化為真龍。”


    常琺臉色變來變去,擔憂地看向顧玖。


    “嗨呀,我還沒見過蛟龍呢。”秦荒興奮地搓手,“不知道蛟龍肉好不好吃,大小姐,等會兒咱們嚐嚐蛟龍肉吧。”


    顧玖點頭,“我也沒吃過,可以試試。”


    兩個妖:“……”


    聽到兩人說要吃蛟龍肉,魚妖差點炸了。


    這時,湖裏的水浪翻滾得越發的凶猛。


    生氣的魚妖大笑,幸災樂禍地說:“蛟大人生氣了!他原本不欲搭理你們這些人類,你們要是識趣離開,他大人大量,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可你們竟然妄想吃蛟龍肉,蛟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魚妖很清楚,這湖浪會掀起,不過是蛟大人的一種震懾手段。


    先前他發出的那道嘯聲,是向湖中的妖怪傳遞有修道者來犯,這種程度用不上蛟大人出手,所以隻是掀起湖浪逼退敵人。


    哪知道敵人不僅沒退,甚至乘船進湖,大言不慚地說要吃蛟龍肉。


    常琺也被顧玖兩人的對話嚇得頭發都豎起。


    他雖然隻是章瓷降男⊙,卻也聽說過蛟龍的傳說,蛟龍雖不是真龍,卻因為具有偽龍形態,能呼風喚雨,騰雲駕霧,據說連昆山的祖師爺也不敢直接和蛟龍對上。沒想到這碧茵湖竟然會棲息著一條蛟龍,怨不得這裏的妖怪如此膽大妄為。


    啪的一聲,豆大的水珠砸在船上。


    不過眨眼的功夫,天空就下起暴雨,水浪一浪高過一浪,幽冥船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在暴風雨中飄蕩,隨時可能會被暴風雨淹沒。


    顧玖心念一動,無形的屏障將幽冥船包裹起來,大雨無法淋到幽冥船分毫。


    魚妖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頓住。


    他安慰自己,暴風雨隻是前奏,就不信這些修道者能扛得住後續的攻擊。


    果然,篤篤篤的聲音在狂風暴雨中響起,格外分明,幽冥船搖晃不休,似是有什麽東西在水裏撞擊幽冥船。


    秦荒探頭往船外看,發現水底下攻擊船身的水妖,各種各樣的妖都有,其中最多的以魚妖為主。


    他扭頭對顧玖說:“大小姐,來了一群蝦兵蟹將。”


    顧玖鎮定地問:“能吃嗎?都撈起來。”


    兩隻妖:“……”


    再看秦荒,他還真的取出一個大網,正要擼袖子打撈,突然想到什麽,釋放出幾個卡牌生物,讓它們去幫著撈。


    當卡牌生物憑空出現,船上的兩隻妖瞪大眼睛。


    他們看著這些氣息古怪的卡牌生物,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常琺道:“主人,這些可是秦公子契約的善妖?”


    顧玖神色微動,含笑點頭。


    秦荒也聽到這話,猛地拍大腿,“大小姐,原來是咱們想岔了,其實也可以展現玩家手段的,我的卡牌生物可以偽裝成妖嘛。”


    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防止被人當成妖怪對待,所以不管是顧玖還是秦荒,能避免使用玩家手段還是盡量避免。


    顧玖嗯一聲,將兩隻靈異生物召喚出來。


    當充滿陰邪氣息的靈異娃娃出現在顧玖身後,探頭看過來時,魚妖和常琺隻覺得脊背發寒,莫名的生起一種恐懼感。


    這兩隻渾身滲著陰森森的鬼氣,一看就是鬼怪的一種。


    隻是不知道它們發生什麽事,怎麽以鬼怪娃娃的形象示人。


    顧玖對兩隻靈異娃娃道:“這湖裏有很多妖,你們去撈點吃。”


    人魚娃娃探頭看到湖裏撞擊幽冥船的妖,眼睛圓瞪,高興地嗚哇叫起來。


    雖然它現在是靈異生物,本質上也是一條人魚,人魚最愛吃的當然是海鮮啦,盡管這湖裏的水產不是海鮮,湖鮮也是不錯的。


    湖鮮還是有道行的妖,更符合人魚娃娃的胃口。


    盯著湖下的水妖,它的口水都流出來。


    魚妖感覺到一種麵對天敵的恐懼感。


    魚的天敵不僅是毛絨絨的貓,還有可能是更高等級的人魚,好比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人魚對鯉魚來說,就是大魚。


    在卡牌生物和兩隻靈異娃娃的合作下,在水底襲擊幽冥船的水妖死的死、逃的逃,不過半刻鍾時間,便已經退去。


    魚妖呆滯地看著被撈上船的一些水妖。


    各種各樣的魚蝦,隻要成精的,都統一稱為水妖,碧茵湖因為有一條蛟龍坐鎮,湖裏成精的水妖非常多。


    顧玖輕飄飄地看向那些水妖,對兩隻靈異娃娃說:“都吃了吧。”


    兩隻靈異娃娃吃相凶殘,明明小小的一隻,嘴巴裂開得能比它們的腦袋還大,裏麵的獠牙堪比鯊魚齒。


    魚妖:“……”聽那血肉被撕扯的聲音,總覺得下一刻自己的魚骨也被咬斷。


    常琺本能地退離它們遠一些。


    知道顧玖不僅養了他這隻妖,還養奇奇怪怪的鬼怪,越發的覺得這主人高深莫測,幸好當初他沒有為章羊老妖之死和她死磕。


    秦荒看著這兩隻靈異娃娃進食,羨慕又可惜。


    他的卡牌生物升級需要靠他的靈力,不像這些靈異生物,並不需要主人的靈力喂養,可以通過吞噬能量體來升級。


    妖魔鬼怪和異類生物對靈異娃娃而言,都是能量體。


    幽冥船仍在風雨交加的湖麵上前行。


    狂風暴雨一陣一陣地逼過來,可惜對幽冥船並未造成什麽影響,就連襲擊的水妖,不是被重創,就是成為兩隻靈異娃娃的口糧。


    魚妖心中膽寒又絕望,懷疑這次自己真的能逃得掉嗎?


    除非蛟大人親自出手……


    “喂,都過去大半夜啦,你們那位蛟大人怎麽都不見蹤影?”秦荒不爽地問,要打就直接打,這麽一直躲躲藏藏的,他們也等得很不耐煩好不好。


    這條蛟龍一點也不爽快。


    魚妖哆嗦著說:“我、我也不知道……蛟大人一向在湖底潛修,沒什麽事不會出來。”


    他心裏也很納悶,按理說,先前這兩人說要吃蛟龍肉時,應該惹毛蛟大人,蛟大人肯定會出手料理他們,將他們吃掉。可都過這麽久,除了狂風暴雨和來襲的水妖外,蛟大人的鱗片都沒見一片。


    真是怪哉。


    顧玖開口道:“你去叫他。”


    “怎麽叫?”魚妖納悶。


    “就像先前在岸上,你不是特地叫一聲,通知蛟龍我們到來嗎?”


    魚妖:“……我那是通知蛟大人有情況,蛟大人能回我一句已屬不錯,我也不知道……”看到顧玖的眼神,他打了個哆嗦,趕緊道,“好、好吧,那我試試。”


    要是不試,他的下場一定和那些水妖一樣,成為那兩隻鬼娃娃的口糧。


    這年頭不僅妖吃鬼,鬼也能吃妖的。


    魚妖深吸口氣,再次對著湖麵發出一聲奇怪的嘯聲,那嘯聲穿透狂風暴雨,在湖麵震蕩開,透過激蕩的湖水,層層往湖底震蕩而去。


    **


    湖底深處,水草叢生,有一座蛟龍宮。


    湖麵風雨交加之時,湖底卻是風平浪靜。


    因為有敵人來襲,蛟龍宮裏的妖怪大部份都被派出去迎敵,僅剩一些道行較高的妖守在這裏。


    這些妖怪並未將這次來襲的修道者放在眼裏。


    在他們看來,那些修道者除了會點術法外,其他的本事並不大,如果來的是昆山的祖師爺,他們倒是要嚴陣以待,幾個名不經傳的年輕道姑道士罷了,根本不用他們出手。


    不過,這次來的修道者也是大膽,竟然說要嚐嚐蛟龍肉,誰給他們的膽子?


    正當妖怪們嗤笑之時,發現事情的發展與他們想像中的不同。


    此時的妖龍宮裏,一股可怕的陰冷氣息不知從哪處蔓延而來,籠罩住整個蛟龍宮。


    蛟龍宮中所有的妖怪在這可怕的威壓中,癱軟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們不知道來襲者是誰,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強大,生不起一絲反抗意識。


    蛟龍宮內,一條黑色的蛟龍被壓製在汙泥之中,動彈不得,它腦袋上長長的蛟須在水中輕顫,勉強地問:“不知閣下是何人,為何要闖我蛟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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