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顧玖通關。】
【玩家顧玖在“神降”副本所得積分100000,覺醒天妖之體，榮獲天妖殿主稱號，繼承零星區天妖殿。】
機械的電子音在灰霧空間響起。
顧玖微微閉目,身上的羅裙和頭發無風飄起,眉心浮現殷紅如血的妖紋，宛若點綴在白額間的一點朱砂痣,渾然天成,使她秀婉端麗的麵容添了幾分妖冶瑰麗的氣息，美得驚心動魄。
她的雙手交握於腹前，圓潤粉色的指甲同樣染上殷紅色，指尖纖纖，骨節分明。
天妖之體，統率萬妖，乃為妖殿之主。
半晌，顧玖睜開眼睛。
她已經接收完天妖的傳承,原本明潤如水的眸子染上一層淺淺的金色,宛若金色的暈圈，包裹黑色的眸子。
好一會兒，那金色終於斂去，恢複正常的眸色。
顧玖微微偏首,看向懸浮在灰霧空間前方的金屬小球，聲音平靜，“你是主係統？”
雖然仍是一樣的機械音,但她仍是在第一時間便分辯出這道機械音和係統管家387號的不同。
係統管家平時喜歡用小奶音賣萌，正式發布任務或報告通關任務時會轉為正經的機械音,縱使如此，機械音裏仍會添些屬於係統387號特有的個人特色。
每一個係統管家都有屬於自己的特色。
金屬小球沉默了下,飛到她麵前，紅光一閃一閃的，說道：【你怎麽發現的？】
顧玖笑了笑，沒多作解釋。
【那你為什麽會斷定我是主係統？】
“因為，能悄無聲息地取代387號不被灰霧空間排斥，除了主係統外，我想不到其他。”
灰霧空間是主係統設置給玩家暫時休息之地，這裏的時間和空間是靜止的，隻有任務中的玩家才能進來，主係統在這裏擁有絕對的權利。
主係統似是接受她的推測，難得解釋道：【我暫時取代387號。】
知道387號還在，顧玖倒是沒太擔心，問道：“難不成每一個玩家晉階半神都需要主係統出來麵試？”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係統突然出現，讓人不得不多想。
主係統仿佛呆了下，方才道：【是，也不是。】
“哦，原來如此。”顧玖很理解地說，“是因為我的情況特殊嗎？”
主係統再次沉默，也表明顧玖的猜測是對的。
顧玖繼續問：“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主係統盡可能地壓榨玩家的積分，為的是什麽？”
諸天萬界的玩家很窮，大部份積分都用來買道具或者在無界城買房，能留著傍身的並不多，不管哪一個係統管家，都會很熱情地讓玩家多買道具。
很多玩家都以為係統管家是為自己著想，道具確實是玩家活命的護身符，不管多少都不夠。
但也有特例。
那些覺醒特殊血脈天賦的玩家其實並不需要，因為本身的血脈天賦便是一種保命手段，這是道具所比不上的。
顧玖便是一個例子。
所以她不得不多想。
主係統道：【你很聰明。】
“謝謝，我也這麽覺得。”顧玖笑眯眯地笑納它的稱讚，“所以你能為我解惑嗎？”
主係統倒是很好說話，【可以，告訴你也無妨，積分其實是玩家在任務世界裏獲得的能量，這些能量可以轉化為道具，也可以用來壓製某些強大的存在。】
顧玖眉心微跳，“你說的強大存在，是指諸天萬界唯一的神靈？”
主係統嗯一聲，承認得很爽快。
顧玖很不爽，神色變得危險，“你用來鎮壓他什麽？他需要鎮壓什麽？他明明什麽都沒做！”
越是了解到陸疾在諸天萬界的處境，她越是無法冷靜。
這也是她急著成為s級玩家、急著進入零星區的原因，唯有成為零星區的半神，才有資格接觸諸天萬界那些強大的存在，擁有與他們平等對話的權利。
【k是毀滅之神。】
這是唯一的解釋。
隻要毀滅之神在一日，諸天萬界便要麵臨毀滅危機，這是無法避免的，也是主係統和半神們最忌憚的。
毀滅之神的不可控性，在於k會被諸神隕落之後留給k的毀滅之力侵蝕，終有一天連k自己都承受不過溢泄的毀滅之力，為諸天世界帶來危險。
“他不會！”顧玖肯定地說，“他不會毀滅諸天萬界的，他舍不得。”
【k是為毀滅而生，是諸神留下的怨念所化，本就是為毀滅舊法則而來！遲早有一天，k會走上屬於k的命運。】主係統的機械聲變得嚴厲。
顧玖冷笑一聲，“你也說了，他是為毀滅舊法則而生，唯有毀滅舊法則，新法則建立，那些半神才能成為新法則認可的神靈。”
半神的壽命縱使漫長，也是有限的，唯有神靈才是與天同壽，與法則同在。
隻要是智慧生靈，都會擁欲望，希望長生不老，希望永生不死，半神也不例外。
與其說那些半神生怕神靈毀滅諸天萬界，不如說他們希望神靈毀滅舊法則，建立新法則，讓他們得以成神。
主係統默然。
顯然顧玖的猜測是對的。
但主係統的存在，是為了平衡諸天萬界，它不受任何生靈幹預，它本就是諸天萬界意識生成的智能生命體，唯一存在的目的，就是確保諸天萬界不受任何力量毀滅。
所以它一直關注諸天萬界最後誕生的毀滅之神，防止k有一天毀滅諸天萬界。
因為關注k，所以在k第一次關注一個玩家、與玩家同行，甚至為那玩家處處改變自己的行事方式時，連它也一起注意到那玩家。
所以每一次顧玖所進入的遊戲世界，都是主係統幹預結果。
主係統幹預她的每一次任務世界，默默地注視她在任務世界裏的表現，用冷酷無比的要求衡量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神造大陸，也是主係統特地為顧玖所選擇的任務世界。
顧玖再也壓抑不住脾氣，冷冷地道：“你做這麽多，難道就是為了讓我能盡快成神？”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主係統這句不帶感情的話，差點懟得大小姐想撕了眼前的金屬球。
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很不爽啊！
她按捺住口吐芬芳的衝動，冷靜地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主係統很老實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顧玖：“……”
【諸神隕落是舊法則即將走入滅亡的結果，固有的法則一但走向滅亡，諸天萬界都會受到影響，所以必須要有一個打破規則的神靈，毀滅舊法則，建立新法則。】
【然而，這個過程也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一個不慎，不僅舊法則毀滅，整個諸天萬界也會遭遇毀滅危機。】
顧玖明白了，諷刺地說：“所以，你們還要阿疾心甘情願地赴死，讓他主動毀滅舊法則，還不能波及到諸天萬界。”
主係統：【就是這樣。】
顧玖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想讓人家主動赴死，還要死得其所，不能殃及池魚，壞事他去幹，好事由其他人享。
“那你怎麽不去死一死，反而要逼著阿疾去死！”大小姐暴躁地大罵。
主係統：【我死了也沒用啊，而且我是智能生命體，就算諸天萬界毀滅，我也不會死，不過會沉睡。】
主係統是因為諸天萬界而生，與諸天萬界相輔相成，一但諸天萬界毀滅，它也會陷入沉睡。
智能生靈沉睡，其實和死亡差不多。
主係統道：【你是k誕生以來，第一個讓k產生七情六欲的人類，你對k很重要，如果是你的話，k一定會心甘情願地赴死。】
“可我不願意他死啊。”顧玖故意說，“我還想和他結婚，一直在一起，將來再生幾窩孩子呢。”
主係統：【……】
可想而知，這話的殺傷力有多強，饒是主係統素來沒什麽情緒，也被她雷得不輕。
半晌，主係統憋出一句話：【神靈是沒有後代的。】
顧玖一臉明白，“我知道，神靈和凡人有生殖隔離嘛，沒關係，我們可以去領養一窩孩子。”
主係統再次被她弄得無言以對。
顧玖已經不想和主係統再討論如何讓陸疾心甘情願去死的事，說道：“沒什麽事，你送我去零星區吧。”
主係統：【可是……】
“別可是了！”顧玖伸手阻止它，“我是不會叫阿疾去送死的，你省了這條心吧！還是，因為我不聽話，主係統要抹殺我？”
【不會！】主係統老實地說，【我沒有這權利。】
萬物眾生都有選擇做什麽的權利，沒有任何存在能幹預他們的決定和行為。
連主係統亦不能。
顧玖臉上終於露出微笑。
其實在發現主係統主動現身時，她都在故意試探，試探的結果很不錯。
主係統不愧是諸天萬界的中樞主宰，不受任何人事左右，若非陸疾的存在關係到諸天萬界的存亡，它也不會主動和她接觸。
主係統的本質是公平公正，對待諸天萬界每一位生靈都給予應有的尊重，它不能逼她做決定，隻能苦口婆心地勸她，給她講事實、擺道理。
可惜大小姐不是能講事實擺道理的主。
眼看顧玖要離開，主係統忍不住道：【你不怕k有一天控製不住自己，被毀滅之力主宰本性，毀滅諸天萬界嗎？】顧玖道：“我相信阿疾。”
主係統見她頑固不化，隻能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你不要後悔。】
希望你不要後悔！
顧玖心髒微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心口梗了下，再次堅定心中的信念，說道：“謝謝，我不會後悔的！你送我去零星區吧。”
**
虛空之處，青山延綿，仙霧繚繞，白鶴長鳴。
那青山之中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宮闕廟宇矗立其中，殿前奇花異草茂盛，花香襲人，蝴蝶翩然起舞，偶爾能看見一些小動物在花叢中穿梭。
宮殿前，有一條由隕石鋪成的路，一路朝前蜿蜒而去，消失在虛空深處，不知通向何方。
遠遠望去，宛若虛空之中的一座孤島。
虛空之中，有很多類似的孤島，皆是那些s級玩家和半神的駐地。
它們宛若懸浮於宇宙虛空中的星球，每一顆星球都有一位主人，由虛空隕石相連，可以自由往來。
“聽說最近有一位s級玩家成神。”
“真的？我記得上次有玩家成神，還是三十年前的事，那個叫桑蜚音的。”
“還有蘭瑟，也是在三十多年成神的。”
“哎，這次成神的玩家是誰啊？”
“是天妖殿主，據說覺醒了天妖血脈的玩家，成神後就直接繼承天妖殿。”
“……”
有人酸溜溜地說：“這位半神可真是幸運！天妖殿一直空置，蒙塵已久，還以為再也沒有能覺醒天妖血脈的玩家，沒想突然間就來一個。”
“而且天妖血脈很霸道，也很實用，能壓製神鬼，進入那些高級世界，還不是任其縱橫。”
“確實！”
“縱觀諸天萬界曆史，每一任天妖殿主都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一但成神，同級的半神根本不是對手。”
“天妖殿主既然這麽厲害，會不會被三位尊主叫去規則之海啊？”
“誰知道呢，現在都還沒聽說三位尊主為天妖殿主舉辦歡迎儀式呢。”
“……”
一群s級玩家正談論間，便見虛空深處，無數的流光閃過，那流光向四周輻射。
接著，零星區中所有s級玩家和半神都收到來自三大尊主發放的函件，為新上任的天妖殿主舉辦歡迎晚會，在光明神阿爾西德斯的神殿舉辦。
零星區的三位尊主為時空殿主、光明神、深淵魔女。
他們是諸天萬界神靈之下最強的三位半神，亦是零星區的領導者，所有玩家和半神以他們為尊。
看到這封邀請函件，便知三位尊主對這位新上任的天妖殿主的重視。
天妖殿。
顧久捏住手中的邀請函，看完後，隨手丟在一旁。
殿內玩耍的兩隻靈異娃娃跑過來，好奇地趴在上麵看邀請函，人魚娃娃張嘴咬了咬，發現咬不動，呸呸呸地吐出來。
邀請函是由光明神阿爾西德斯親擬，上麵有光明神的力量，不是區區s級靈異娃娃能破壞的。
顧玖沒理會那封邀請函。
比起邀請函，她現在最想知道陸疾去哪裏了。
自從來到零星區，她就一直聯係不上陸疾，仿佛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
以往就算他回暗殿，或者去虛空深處的規則之海，他的氣息都會留在她身邊，讓她能感知到，而非像這次，不僅沒有出現，甚至連氣息都尋不到。
明知道她成神，會前往零星區，以阿疾的性格，絕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零星區找她。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他不會毫無預兆地消失。
這讓顧玖很擔心，這種擔心在先前見過主係統時，達到頂點。
“他會在哪裏呢？”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
兩隻靈異娃娃瞅了她一眼，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那位在哪裏。
它們很好心地安慰主人，不管那位在哪裏，以他的實力，都不會有事的，讓她寬心。
顧玖微微苦笑，如果是平時，她自然不會擔心，但在見過主係統後，特別是最後它那句意有所指的話，讓她不得不在意。
半晌，顧玖又拿起那份邀請函。
剛繼承天妖殿，她確實需要時間適應，加上陸疾的事，根本沒心思去結界零星區的那些半神和s級玩家。
不過……
又仔細查看邀請函上彌漫的神力，顧玖最終給予對方答複。
她確實需要去見見那些老牌的半神。
晚會時間在三天後。
黑暗的虛空之處，有一座閃爍著明亮神光的神殿，宛若位於無盡宇宙中的一顆啟明星，吸引眾神的注視。
這是光明神殿。
阿爾西德斯當年覺醒靈種成為玩家時，幸運地覺醒光明神的血脈。
光明神血脈十分稀少，萬裏挑一，能覺醒的人，都是天生的幸運兒。
阿爾西德斯用了短短五年時間，一路高歌猛進，晉階為零星區的半神，繼承光明神殿。接著又用百年時間鞏固實力，晉升為零星區的三位尊主之一。
阿爾西德斯是西方玩家陣營中實力最強、也是最幸運的玩家。
他是所有西方玩家奮鬥的目標。
晚會還未開始，零星區的三位尊主已經聚集在光明神殿。
深淵魔女端著一杯紅酒，性感的紅唇輕抿杯沿，在水晶杯上烙下一個性感的唇印，略顯沙啞的性感聲音問：“阿爾，天妖殿主來了嗎？”
“還沒呢。”
阿爾西德斯聲音和煦，不由望了眼殿外的虛空。
不僅是他，時空殿主看似不為所動，實則也在暗暗觀望。
沒有人比他們清楚，這位新上任的天妖殿主的特別之處，並不是因為她用了短短兩年多的時間晉升為半神，也不是因為她是難得覺醒天妖血脈之人，而是因為她和那位神靈之間的事。
他們從來沒想過，諸天萬界最後的神靈竟然會和一個玩家談戀愛。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就像大象永遠不會愛上小小的螞蟻，人類永遠不會愛上草履蟲，神靈怎麽會和弱小的玩家談戀愛呢？
可事實就是如此。
從神造大陸歸來的蘭瑟給他們帶來了這個爆炸般的消息。
蘭瑟在神造大陸差點被神靈殺死，要不是他用替身傀儡脫身，隻怕早已經隕落。雖說玩家之間不能互相攻擊，但這種規則對神靈而言，並沒有約束力。
神靈想要動手殺一個冒犯k的玩家或半神，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曉是如此，蘭瑟依然去掉半條命，如今還在光明神殿休養，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這個消息對於三位尊者而言，十分重要，重要到他們第一時間從規則之海趕回來，從蘭瑟那裏了解到他在神造大陸的整個過程，然後商議幾天，終於作出決定。
他們決定先和那位天妖殿主見一麵。
或許，到時候可以和她講明道理，讓她幫忙對付那位不可控的神靈。
這個念頭三人都生起過，不過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也隻是想想，以天妖殿主的聰慧，絕對會拒絕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甚至可能會給她留下極壞的印象。
這也是他們決定以光明神的-名義邀請天妖殿主，為她舉辦歡迎晚會的原因。
不管如何，隻要那位神靈仍愛著顧玖，他們就必須重視這事。
深淵魔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突然說：“我從來沒想過，像k這種天生的神靈會有七情六欲。阿爾，看來你當初的猜測是對的。”
自從兩年前，規則之海的變化就讓半神十分重視。
可惜他們一直找不到原因，隻有阿爾西德斯作出猜測，不過當時所有半神都認為，這隻是他的猜測。
哪知道一語成讖。
神靈確實誕生了七情六欲，甚至愛上一個凡人玩家。
阿爾西德斯忍不住笑了笑，“我當初也隻是往好的方向隨便猜猜。”
“你認為是好的？”時空殿主問。
光明神點頭，深邃的眼眸中流轉著悲憫之色。
阿爾西德斯當初成神時，是以信仰之力成神，感知眾生悲苦，心懷蒼生，縱使成神亦不改本性。
這也是很多半神和s級玩家敬愛他的原因。
比起深淵魔女的喜怒無常，時空殿主的高傲冷靜，悲憫眾生、公平公正的光明神更受人愛戴。
“當神靈擁有感情，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阿爾西德斯望著無盡的虛空，眸中是化不開的憫然之色，“神靈會有弱點，會有人情味，會覺得這世間還是很美好的，不是嗎？”
深淵魔女和時光殿主沒作聲。
阿爾西德斯也不在意，像是開玩笑地說：“說不定，神靈現在舍不得毀滅世界。”
深淵魔女忍不住笑起來，“所以，神靈談戀愛竟然還是好事？”
“就是好事啊。”阿爾西德斯點頭，“我甚至希望神靈和天妖殿主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一直不分手才好。”
毫無疑問，神靈心甘情願地為顧玖謀劃，讓她成神，可見顧玖在k心裏的地位，隻要k愛著她，k一定不會願意毀滅他們共同生存的世界。
多好啊！
深淵魔女搖頭，感慨道：“阿爾，你仍是這般樂觀。”
“不，這是一種美好的願景。”
說話間，三位尊者突然同時轉頭，看向光明神殿外的虛空深處。
一輛由鳳鳥拉著的鳳靈車踏著虛空隕石路而來，停在光明神殿前。
光明神殿裏正在舉杯暢飲的半神和s級玩家正猜測對方是誰時，便見三位尊者從裏麵走出來，迎接來者。
所有人心中一突，若有所悟。
鳳靈車的車簾被兩隻形象詭異的靈異娃娃拉開，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
穿著一襲淺金色長袍，古典端麗的女子迤邐而來，眉間殷紅的妖紋宛若點睛之筆，為她鍍上妖豔無雙的瑰麗之色。
雖是剛晉升的半神，卻已擁有不輸其他半神的強大力量。
光明神阿爾西德斯含笑道：“天妖殿主，歡迎光臨光明神殿。”
顧玖看向前方的三人，將他們和零星區傳說中的三位尊主對上，微微頷首，信步走進光明神殿。
她的神色不亢不卑，自信從容，沒有剛晉升的半神急需要抱大腿的急切，也沒有初來乍到的小心翼翼，教沿途注目她的半神和s級玩家都不禁有些感慨。
難不成每一任天妖殿主都這麽狂的？
進入光明神殿，顧玖沒有和其他人攀談，極有默契地和三位尊主來到一個無人的偏殿。
不等這三人開口，她主動道：“我想去規則之海。”
三人愣了下，馬上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讓他們帶她去規則之海。
作為剛晉階的半神，她不知道規則之海在哪裏，想要去那裏，還得有人主動帶路。
時空殿主冷漠地道：“你要去找墮落之主？”
顧玖同樣回以冰冷的眼神，“別叫他墮落之主，他不是！”
時空殿主不喜她這等自欺欺人的口吻，正要開口，被阿爾西德斯攔下。
光明神笑容溫煦，和氣地說：“我們可以帶你去，但是……”他注視顧玖，“你可知道，諸天萬界最後一位神靈存在的意義？”
顧久點頭，“知道，主係統告訴過我。”
事實上，在神造大陸修行時，她便已經猜測出陸疾存在的意義。
這也是主係統的特地安排，讓她自己去發現，沒有比自己發現真相更震撼，也容易感同身受。
三人對視一眼，並沒有太過意外。
主係統極少會主動出現在玩家麵前，一般都是事關諸天萬界的生死存亡之事，毫無疑問，毀滅而生的神靈便有這本事。
“那你怎麽想？”阿爾西德斯問道。
其他兩位尊主緊盯著顧玖。
顧玖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挑眉反問：“你們覺得我應該怎麽想？”
三人聰明地沒有開口接這話。
不管怎麽接，都會得罪人，他們現在可不想激怒她。
顧玖道：“不管如何，我想見他。”
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隻怕當初選擇跟她進入神造大陸時，墮落之主應該做了什麽，所以回來後，隻能選擇回規則之海，連她都找不到k。
這也是顧玖決定來光明神殿的原因。
她需要人帶她去規則之海找陸疾，而且非常急。
她怕自己遲一步，再也見不到他。
“當你見過k以後呢？”深淵魔女好奇地問。
顧玖冷靜地說：“他是我男人，你說我見過他以後能做什麽？”
三人：“……”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們麵前說這種直白又不知羞恥的話，三位半神都被她震住，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四人很快達成協議，離開光明神殿。
顧玖跟著他們，來到規則之海。
規則之海周圍駐守著很多半神，見到三人帶著一個陌生的半神過來，都有些好奇。
“這位是天妖殿主。”阿爾西德斯主動介紹。
原來是剛進入零星區的天妖殿主。
眾神臉上露出恍然之色，疑惑地看他們，不解他們為何要帶一位剛晉升的半神過來，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三位尊主都沒有多作解釋，他們看向顧玖。
“這裏是規則之海，k應該在裏麵，而且情況可能很不好，你真要進去？”光明神問，“如你所見，規則之海很危險。”
顧玖看向規則之海。
這是虛空深處的一個由規則形成的海洋，說是規則之海，其實裏麵四處充斥著虛空風暴和規則之力，沒有一個半神敢輕易靠近。
這是唯有神靈才能進入的地方。
她沒有遲疑，朝他們微微頷首，道了聲謝謝，朝規則之海走去。
在場所有半神都驚呆了，直到她消失在規則之海，終於反應過來。
“她、她要幹什麽？規則之海很危險，還不快叫她回來！”
三位尊主沒攔，就這麽看著洶湧的規則之海。
深淵魔女問：“她會死嗎？”
“一定會！”時空殿主肯定地說，“沒有半神能在規則之海活下來。”就算是被神靈衷愛的人類也不例外。
阿爾西德斯輕聲說：“或許會出現奇跡呢。”
“你相信這種奇跡？”時空殿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規則便是規則，無人能破，連神都不能。”
“那我們來打個賭！”阿爾西德斯笑著說，“如果她能活著回來，證明我是對的。”
如果顧玖能活著回來，證明她對神靈的影響是巨大的，甚至會改變諸天萬界的格局。
諸天萬界的神靈隕落已經太久，需要打破舊規則，建立新的法則，成就新的神靈，為這世界匯入新的血液。
唯一的神靈是關鍵。
**
“唔……”
顧玖彎下腰，發出一聲悶哼，雙唇緊閉，努力地抑製從喉嚨湧上的鮮血，不讓它們吐出來。
滿嘴的血腥不及身體的疼痛。
虛空風暴、規則力量無不在催毀她的身體。
剛轉化的天妖神體根本無法承受這些力量，原本以為的強大力量，在規則之海麵前，卻是不堪一擊。
這是除了神靈外，所有生靈止步之地。
若是強闖，隻有一個下場。
咽下嘴裏的血，她用袖子擦去唇角溢出的血絲，眼裏的痛苦一點一點地斂去。
她說過，她不會後悔的！
她不會給自己機會後悔！
縱使是死亡，她也不會後悔！
她要堅持自己的選擇，寧死也不放棄！
“阿玖……”
規則之海深處，躺在由無數的規則虛線凝聚而成的海洋之中的神靈緩緩地睜開眼睛。
無數的毀滅之力衝擊著k的身體，鯨吞蠶蝕k的神智，那雙與宇宙虛空一般受到詛咒的漆黑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感，冰冷漠然，充斥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阿玖……”
嘴裏喃喃地念叨著一個名字，每念一次，那毀滅之力就削減一分，像是詛咒一般，又像是束縛所有負麵罪惡的緊箍咒。
這是神靈失去意識之前特地給自己下的詛咒。
以子之名，施以彼身。
你之苦，即是我之苦。
直到所有的毀滅之力再次被壓製住，神靈終於清醒，恢複靈智。
神靈翻身坐起，感知到規則之海的闖入者，神色大變，毫不猶豫地從規則之海深處飛掠而去。
在顧玖倒下之前，一雙手緊緊地擁抱她，為她擋住所有的傷害。
神靈的手指輕點她眉心的妖紋。
這是神靈的祝福！
所有的疼痛一一消失，渾身輕鬆不已，隻有淺金色的衣裙上殘留的血漬證明先前的痛苦。
顧玖用力靠在他懷裏，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阿疾，我好痛。”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展現柔弱，效果卻是強大的。
陸疾垂下眸子，輕輕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我應該早點去找你的……”而不是讓她涉險來找他，差點隕落在這裏。
他的眼神既痛苦又愉悅，為她的痛而痛，又為她親自到來而喜悅，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她對他的情誼。
她是真的愛他的！
顧玖蹭了蹭他身上由規則力量化成的禦神衣，眸裏一片清明。
如果不是到必不得已之時，他不會消失不見，可見他的情況很不好，甚至可能即將被毀滅之力侵蝕。
所以她沒怪他。
直到看清楚他眼裏未消的理智和情感，她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他沒有被毀滅之力主宰，還是她的神靈。
**
規則之海外，半神在這裏已經守了近一年。
自從天妖殿主進去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隻怕已經凶多吉少。
就連深淵魔女和時空殿主都不抱什麽希望。
他們心裏有些黯然，果然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嗎？等待諸天萬界的，將會是毀滅一切，還是打破舊規則？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快看，那裏是不是有人？”
所有半神下意識地看向規則之海，隻見那由無數的規則虛線凝聚的危險之地，兩個身影從中出現。
當看清楚那兩道身影時，光明神阿爾西德斯臉上露出笑容。
他朝時空殿主和深淵魔女說：“看來是我贏了。”
當有一天，毀滅之力被神靈控製，諸天萬界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曆程。
神靈毀滅舊規則，建立新規則。
諸神誕生。
【玩家顧玖在“神降”副本所得積分100000,覺醒天妖之體，榮獲天妖殿主稱號，繼承零星區天妖殿。】
機械的電子音在灰霧空間響起。
顧玖微微閉目,身上的羅裙和頭發無風飄起,眉心浮現殷紅如血的妖紋，宛若點綴在白額間的一點朱砂痣,渾然天成,使她秀婉端麗的麵容添了幾分妖冶瑰麗的氣息，美得驚心動魄。
她的雙手交握於腹前，圓潤粉色的指甲同樣染上殷紅色，指尖纖纖，骨節分明。
天妖之體，統率萬妖，乃為妖殿之主。
半晌，顧玖睜開眼睛。
她已經接收完天妖的傳承,原本明潤如水的眸子染上一層淺淺的金色,宛若金色的暈圈，包裹黑色的眸子。
好一會兒，那金色終於斂去，恢複正常的眸色。
顧玖微微偏首,看向懸浮在灰霧空間前方的金屬小球，聲音平靜，“你是主係統？”
雖然仍是一樣的機械音,但她仍是在第一時間便分辯出這道機械音和係統管家387號的不同。
係統管家平時喜歡用小奶音賣萌，正式發布任務或報告通關任務時會轉為正經的機械音,縱使如此，機械音裏仍會添些屬於係統387號特有的個人特色。
每一個係統管家都有屬於自己的特色。
金屬小球沉默了下,飛到她麵前，紅光一閃一閃的，說道：【你怎麽發現的？】
顧玖笑了笑，沒多作解釋。
【那你為什麽會斷定我是主係統？】
“因為，能悄無聲息地取代387號不被灰霧空間排斥，除了主係統外，我想不到其他。”
灰霧空間是主係統設置給玩家暫時休息之地，這裏的時間和空間是靜止的，隻有任務中的玩家才能進來，主係統在這裏擁有絕對的權利。
主係統似是接受她的推測，難得解釋道：【我暫時取代387號。】
知道387號還在，顧玖倒是沒太擔心，問道：“難不成每一個玩家晉階半神都需要主係統出來麵試？”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係統突然出現，讓人不得不多想。
主係統仿佛呆了下，方才道：【是，也不是。】
“哦，原來如此。”顧玖很理解地說，“是因為我的情況特殊嗎？”
主係統再次沉默，也表明顧玖的猜測是對的。
顧玖繼續問：“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主係統盡可能地壓榨玩家的積分，為的是什麽？”
諸天萬界的玩家很窮，大部份積分都用來買道具或者在無界城買房，能留著傍身的並不多，不管哪一個係統管家，都會很熱情地讓玩家多買道具。
很多玩家都以為係統管家是為自己著想，道具確實是玩家活命的護身符，不管多少都不夠。
但也有特例。
那些覺醒特殊血脈天賦的玩家其實並不需要，因為本身的血脈天賦便是一種保命手段，這是道具所比不上的。
顧玖便是一個例子。
所以她不得不多想。
主係統道：【你很聰明。】
“謝謝，我也這麽覺得。”顧玖笑眯眯地笑納它的稱讚，“所以你能為我解惑嗎？”
主係統倒是很好說話，【可以，告訴你也無妨，積分其實是玩家在任務世界裏獲得的能量，這些能量可以轉化為道具，也可以用來壓製某些強大的存在。】
顧玖眉心微跳，“你說的強大存在，是指諸天萬界唯一的神靈？”
主係統嗯一聲，承認得很爽快。
顧玖很不爽，神色變得危險，“你用來鎮壓他什麽？他需要鎮壓什麽？他明明什麽都沒做！”
越是了解到陸疾在諸天萬界的處境，她越是無法冷靜。
這也是她急著成為s級玩家、急著進入零星區的原因，唯有成為零星區的半神，才有資格接觸諸天萬界那些強大的存在，擁有與他們平等對話的權利。
【k是毀滅之神。】
這是唯一的解釋。
隻要毀滅之神在一日，諸天萬界便要麵臨毀滅危機，這是無法避免的，也是主係統和半神們最忌憚的。
毀滅之神的不可控性，在於k會被諸神隕落之後留給k的毀滅之力侵蝕，終有一天連k自己都承受不過溢泄的毀滅之力，為諸天世界帶來危險。
“他不會！”顧玖肯定地說，“他不會毀滅諸天萬界的，他舍不得。”
【k是為毀滅而生，是諸神留下的怨念所化，本就是為毀滅舊法則而來！遲早有一天，k會走上屬於k的命運。】主係統的機械聲變得嚴厲。
顧玖冷笑一聲，“你也說了，他是為毀滅舊法則而生，唯有毀滅舊法則，新法則建立，那些半神才能成為新法則認可的神靈。”
半神的壽命縱使漫長，也是有限的，唯有神靈才是與天同壽，與法則同在。
隻要是智慧生靈，都會擁欲望，希望長生不老，希望永生不死，半神也不例外。
與其說那些半神生怕神靈毀滅諸天萬界，不如說他們希望神靈毀滅舊法則，建立新法則，讓他們得以成神。
主係統默然。
顯然顧玖的猜測是對的。
但主係統的存在，是為了平衡諸天萬界，它不受任何生靈幹預，它本就是諸天萬界意識生成的智能生命體，唯一存在的目的，就是確保諸天萬界不受任何力量毀滅。
所以它一直關注諸天萬界最後誕生的毀滅之神，防止k有一天毀滅諸天萬界。
因為關注k，所以在k第一次關注一個玩家、與玩家同行，甚至為那玩家處處改變自己的行事方式時，連它也一起注意到那玩家。
所以每一次顧玖所進入的遊戲世界，都是主係統幹預結果。
主係統幹預她的每一次任務世界，默默地注視她在任務世界裏的表現，用冷酷無比的要求衡量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神造大陸，也是主係統特地為顧玖所選擇的任務世界。
顧玖再也壓抑不住脾氣，冷冷地道：“你做這麽多，難道就是為了讓我能盡快成神？”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主係統這句不帶感情的話，差點懟得大小姐想撕了眼前的金屬球。
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很不爽啊！
她按捺住口吐芬芳的衝動，冷靜地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主係統很老實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顧玖：“……”
【諸神隕落是舊法則即將走入滅亡的結果，固有的法則一但走向滅亡，諸天萬界都會受到影響，所以必須要有一個打破規則的神靈，毀滅舊法則，建立新法則。】
【然而，這個過程也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一個不慎，不僅舊法則毀滅，整個諸天萬界也會遭遇毀滅危機。】
顧玖明白了，諷刺地說：“所以，你們還要阿疾心甘情願地赴死，讓他主動毀滅舊法則，還不能波及到諸天萬界。”
主係統：【就是這樣。】
顧玖差點忍不住翻白眼。
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想讓人家主動赴死，還要死得其所，不能殃及池魚，壞事他去幹，好事由其他人享。
“那你怎麽不去死一死，反而要逼著阿疾去死！”大小姐暴躁地大罵。
主係統：【我死了也沒用啊，而且我是智能生命體，就算諸天萬界毀滅，我也不會死，不過會沉睡。】
主係統是因為諸天萬界而生，與諸天萬界相輔相成，一但諸天萬界毀滅，它也會陷入沉睡。
智能生靈沉睡，其實和死亡差不多。
主係統道：【你是k誕生以來，第一個讓k產生七情六欲的人類，你對k很重要，如果是你的話，k一定會心甘情願地赴死。】
“可我不願意他死啊。”顧玖故意說，“我還想和他結婚，一直在一起，將來再生幾窩孩子呢。”
主係統：【……】
可想而知，這話的殺傷力有多強，饒是主係統素來沒什麽情緒，也被她雷得不輕。
半晌，主係統憋出一句話：【神靈是沒有後代的。】
顧玖一臉明白，“我知道，神靈和凡人有生殖隔離嘛，沒關係，我們可以去領養一窩孩子。”
主係統再次被她弄得無言以對。
顧玖已經不想和主係統再討論如何讓陸疾心甘情願去死的事，說道：“沒什麽事，你送我去零星區吧。”
主係統：【可是……】
“別可是了！”顧玖伸手阻止它，“我是不會叫阿疾去送死的，你省了這條心吧！還是，因為我不聽話，主係統要抹殺我？”
【不會！】主係統老實地說，【我沒有這權利。】
萬物眾生都有選擇做什麽的權利，沒有任何存在能幹預他們的決定和行為。
連主係統亦不能。
顧玖臉上終於露出微笑。
其實在發現主係統主動現身時，她都在故意試探，試探的結果很不錯。
主係統不愧是諸天萬界的中樞主宰，不受任何人事左右，若非陸疾的存在關係到諸天萬界的存亡，它也不會主動和她接觸。
主係統的本質是公平公正，對待諸天萬界每一位生靈都給予應有的尊重，它不能逼她做決定，隻能苦口婆心地勸她，給她講事實、擺道理。
可惜大小姐不是能講事實擺道理的主。
眼看顧玖要離開，主係統忍不住道：【你不怕k有一天控製不住自己，被毀滅之力主宰本性，毀滅諸天萬界嗎？】顧玖道：“我相信阿疾。”
主係統見她頑固不化，隻能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你不要後悔。】
希望你不要後悔！
顧玖心髒微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心口梗了下，再次堅定心中的信念，說道：“謝謝，我不會後悔的！你送我去零星區吧。”
**
虛空之處，青山延綿，仙霧繚繞，白鶴長鳴。
那青山之中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宮闕廟宇矗立其中，殿前奇花異草茂盛，花香襲人，蝴蝶翩然起舞，偶爾能看見一些小動物在花叢中穿梭。
宮殿前，有一條由隕石鋪成的路，一路朝前蜿蜒而去，消失在虛空深處，不知通向何方。
遠遠望去，宛若虛空之中的一座孤島。
虛空之中，有很多類似的孤島，皆是那些s級玩家和半神的駐地。
它們宛若懸浮於宇宙虛空中的星球，每一顆星球都有一位主人，由虛空隕石相連，可以自由往來。
“聽說最近有一位s級玩家成神。”
“真的？我記得上次有玩家成神，還是三十年前的事，那個叫桑蜚音的。”
“還有蘭瑟，也是在三十多年成神的。”
“哎，這次成神的玩家是誰啊？”
“是天妖殿主，據說覺醒了天妖血脈的玩家，成神後就直接繼承天妖殿。”
“……”
有人酸溜溜地說：“這位半神可真是幸運！天妖殿一直空置，蒙塵已久，還以為再也沒有能覺醒天妖血脈的玩家，沒想突然間就來一個。”
“而且天妖血脈很霸道，也很實用，能壓製神鬼，進入那些高級世界，還不是任其縱橫。”
“確實！”
“縱觀諸天萬界曆史，每一任天妖殿主都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一但成神，同級的半神根本不是對手。”
“天妖殿主既然這麽厲害，會不會被三位尊主叫去規則之海啊？”
“誰知道呢，現在都還沒聽說三位尊主為天妖殿主舉辦歡迎儀式呢。”
“……”
一群s級玩家正談論間，便見虛空深處，無數的流光閃過，那流光向四周輻射。
接著，零星區中所有s級玩家和半神都收到來自三大尊主發放的函件，為新上任的天妖殿主舉辦歡迎晚會，在光明神阿爾西德斯的神殿舉辦。
零星區的三位尊主為時空殿主、光明神、深淵魔女。
他們是諸天萬界神靈之下最強的三位半神，亦是零星區的領導者，所有玩家和半神以他們為尊。
看到這封邀請函件，便知三位尊主對這位新上任的天妖殿主的重視。
天妖殿。
顧久捏住手中的邀請函，看完後，隨手丟在一旁。
殿內玩耍的兩隻靈異娃娃跑過來，好奇地趴在上麵看邀請函，人魚娃娃張嘴咬了咬，發現咬不動，呸呸呸地吐出來。
邀請函是由光明神阿爾西德斯親擬，上麵有光明神的力量，不是區區s級靈異娃娃能破壞的。
顧玖沒理會那封邀請函。
比起邀請函，她現在最想知道陸疾去哪裏了。
自從來到零星區，她就一直聯係不上陸疾，仿佛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
以往就算他回暗殿，或者去虛空深處的規則之海，他的氣息都會留在她身邊，讓她能感知到，而非像這次，不僅沒有出現，甚至連氣息都尋不到。
明知道她成神，會前往零星區，以阿疾的性格，絕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零星區找她。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他不會毫無預兆地消失。
這讓顧玖很擔心，這種擔心在先前見過主係統時，達到頂點。
“他會在哪裏呢？”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
兩隻靈異娃娃瞅了她一眼，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那位在哪裏。
它們很好心地安慰主人，不管那位在哪裏，以他的實力，都不會有事的，讓她寬心。
顧玖微微苦笑，如果是平時，她自然不會擔心，但在見過主係統後，特別是最後它那句意有所指的話，讓她不得不在意。
半晌，顧玖又拿起那份邀請函。
剛繼承天妖殿，她確實需要時間適應，加上陸疾的事，根本沒心思去結界零星區的那些半神和s級玩家。
不過……
又仔細查看邀請函上彌漫的神力，顧玖最終給予對方答複。
她確實需要去見見那些老牌的半神。
晚會時間在三天後。
黑暗的虛空之處，有一座閃爍著明亮神光的神殿，宛若位於無盡宇宙中的一顆啟明星，吸引眾神的注視。
這是光明神殿。
阿爾西德斯當年覺醒靈種成為玩家時，幸運地覺醒光明神的血脈。
光明神血脈十分稀少，萬裏挑一，能覺醒的人，都是天生的幸運兒。
阿爾西德斯用了短短五年時間，一路高歌猛進，晉階為零星區的半神，繼承光明神殿。接著又用百年時間鞏固實力，晉升為零星區的三位尊主之一。
阿爾西德斯是西方玩家陣營中實力最強、也是最幸運的玩家。
他是所有西方玩家奮鬥的目標。
晚會還未開始，零星區的三位尊主已經聚集在光明神殿。
深淵魔女端著一杯紅酒，性感的紅唇輕抿杯沿，在水晶杯上烙下一個性感的唇印，略顯沙啞的性感聲音問：“阿爾，天妖殿主來了嗎？”
“還沒呢。”
阿爾西德斯聲音和煦，不由望了眼殿外的虛空。
不僅是他，時空殿主看似不為所動，實則也在暗暗觀望。
沒有人比他們清楚，這位新上任的天妖殿主的特別之處，並不是因為她用了短短兩年多的時間晉升為半神，也不是因為她是難得覺醒天妖血脈之人，而是因為她和那位神靈之間的事。
他們從來沒想過，諸天萬界最後的神靈竟然會和一個玩家談戀愛。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就像大象永遠不會愛上小小的螞蟻，人類永遠不會愛上草履蟲，神靈怎麽會和弱小的玩家談戀愛呢？
可事實就是如此。
從神造大陸歸來的蘭瑟給他們帶來了這個爆炸般的消息。
蘭瑟在神造大陸差點被神靈殺死，要不是他用替身傀儡脫身，隻怕早已經隕落。雖說玩家之間不能互相攻擊，但這種規則對神靈而言，並沒有約束力。
神靈想要動手殺一個冒犯k的玩家或半神，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曉是如此，蘭瑟依然去掉半條命，如今還在光明神殿休養，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這個消息對於三位尊者而言，十分重要，重要到他們第一時間從規則之海趕回來，從蘭瑟那裏了解到他在神造大陸的整個過程，然後商議幾天，終於作出決定。
他們決定先和那位天妖殿主見一麵。
或許，到時候可以和她講明道理，讓她幫忙對付那位不可控的神靈。
這個念頭三人都生起過，不過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也隻是想想，以天妖殿主的聰慧，絕對會拒絕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甚至可能會給她留下極壞的印象。
這也是他們決定以光明神的-名義邀請天妖殿主，為她舉辦歡迎晚會的原因。
不管如何，隻要那位神靈仍愛著顧玖，他們就必須重視這事。
深淵魔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突然說：“我從來沒想過，像k這種天生的神靈會有七情六欲。阿爾，看來你當初的猜測是對的。”
自從兩年前，規則之海的變化就讓半神十分重視。
可惜他們一直找不到原因，隻有阿爾西德斯作出猜測，不過當時所有半神都認為，這隻是他的猜測。
哪知道一語成讖。
神靈確實誕生了七情六欲，甚至愛上一個凡人玩家。
阿爾西德斯忍不住笑了笑，“我當初也隻是往好的方向隨便猜猜。”
“你認為是好的？”時空殿主問。
光明神點頭，深邃的眼眸中流轉著悲憫之色。
阿爾西德斯當初成神時，是以信仰之力成神，感知眾生悲苦，心懷蒼生，縱使成神亦不改本性。
這也是很多半神和s級玩家敬愛他的原因。
比起深淵魔女的喜怒無常，時空殿主的高傲冷靜，悲憫眾生、公平公正的光明神更受人愛戴。
“當神靈擁有感情，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阿爾西德斯望著無盡的虛空，眸中是化不開的憫然之色，“神靈會有弱點，會有人情味，會覺得這世間還是很美好的，不是嗎？”
深淵魔女和時光殿主沒作聲。
阿爾西德斯也不在意，像是開玩笑地說：“說不定，神靈現在舍不得毀滅世界。”
深淵魔女忍不住笑起來，“所以，神靈談戀愛竟然還是好事？”
“就是好事啊。”阿爾西德斯點頭，“我甚至希望神靈和天妖殿主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一直不分手才好。”
毫無疑問，神靈心甘情願地為顧玖謀劃，讓她成神，可見顧玖在k心裏的地位，隻要k愛著她，k一定不會願意毀滅他們共同生存的世界。
多好啊！
深淵魔女搖頭，感慨道：“阿爾，你仍是這般樂觀。”
“不，這是一種美好的願景。”
說話間，三位尊者突然同時轉頭，看向光明神殿外的虛空深處。
一輛由鳳鳥拉著的鳳靈車踏著虛空隕石路而來，停在光明神殿前。
光明神殿裏正在舉杯暢飲的半神和s級玩家正猜測對方是誰時，便見三位尊者從裏麵走出來，迎接來者。
所有人心中一突，若有所悟。
鳳靈車的車簾被兩隻形象詭異的靈異娃娃拉開，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
穿著一襲淺金色長袍，古典端麗的女子迤邐而來，眉間殷紅的妖紋宛若點睛之筆，為她鍍上妖豔無雙的瑰麗之色。
雖是剛晉升的半神，卻已擁有不輸其他半神的強大力量。
光明神阿爾西德斯含笑道：“天妖殿主，歡迎光臨光明神殿。”
顧玖看向前方的三人，將他們和零星區傳說中的三位尊主對上，微微頷首，信步走進光明神殿。
她的神色不亢不卑，自信從容，沒有剛晉升的半神急需要抱大腿的急切，也沒有初來乍到的小心翼翼，教沿途注目她的半神和s級玩家都不禁有些感慨。
難不成每一任天妖殿主都這麽狂的？
進入光明神殿，顧玖沒有和其他人攀談，極有默契地和三位尊主來到一個無人的偏殿。
不等這三人開口，她主動道：“我想去規則之海。”
三人愣了下，馬上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讓他們帶她去規則之海。
作為剛晉階的半神，她不知道規則之海在哪裏，想要去那裏，還得有人主動帶路。
時空殿主冷漠地道：“你要去找墮落之主？”
顧玖同樣回以冰冷的眼神，“別叫他墮落之主，他不是！”
時空殿主不喜她這等自欺欺人的口吻，正要開口，被阿爾西德斯攔下。
光明神笑容溫煦，和氣地說：“我們可以帶你去，但是……”他注視顧玖，“你可知道，諸天萬界最後一位神靈存在的意義？”
顧久點頭，“知道，主係統告訴過我。”
事實上，在神造大陸修行時，她便已經猜測出陸疾存在的意義。
這也是主係統的特地安排，讓她自己去發現，沒有比自己發現真相更震撼，也容易感同身受。
三人對視一眼，並沒有太過意外。
主係統極少會主動出現在玩家麵前，一般都是事關諸天萬界的生死存亡之事，毫無疑問，毀滅而生的神靈便有這本事。
“那你怎麽想？”阿爾西德斯問道。
其他兩位尊主緊盯著顧玖。
顧玖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挑眉反問：“你們覺得我應該怎麽想？”
三人聰明地沒有開口接這話。
不管怎麽接，都會得罪人，他們現在可不想激怒她。
顧玖道：“不管如何，我想見他。”
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隻怕當初選擇跟她進入神造大陸時，墮落之主應該做了什麽，所以回來後，隻能選擇回規則之海，連她都找不到k。
這也是顧玖決定來光明神殿的原因。
她需要人帶她去規則之海找陸疾，而且非常急。
她怕自己遲一步，再也見不到他。
“當你見過k以後呢？”深淵魔女好奇地問。
顧玖冷靜地說：“他是我男人，你說我見過他以後能做什麽？”
三人：“……”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們麵前說這種直白又不知羞恥的話，三位半神都被她震住，臉上露出一言難盡之色。
四人很快達成協議，離開光明神殿。
顧玖跟著他們，來到規則之海。
規則之海周圍駐守著很多半神，見到三人帶著一個陌生的半神過來，都有些好奇。
“這位是天妖殿主。”阿爾西德斯主動介紹。
原來是剛進入零星區的天妖殿主。
眾神臉上露出恍然之色，疑惑地看他們，不解他們為何要帶一位剛晉升的半神過來，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三位尊主都沒有多作解釋，他們看向顧玖。
“這裏是規則之海，k應該在裏麵，而且情況可能很不好，你真要進去？”光明神問，“如你所見，規則之海很危險。”
顧玖看向規則之海。
這是虛空深處的一個由規則形成的海洋，說是規則之海，其實裏麵四處充斥著虛空風暴和規則之力，沒有一個半神敢輕易靠近。
這是唯有神靈才能進入的地方。
她沒有遲疑，朝他們微微頷首，道了聲謝謝，朝規則之海走去。
在場所有半神都驚呆了，直到她消失在規則之海，終於反應過來。
“她、她要幹什麽？規則之海很危險，還不快叫她回來！”
三位尊主沒攔，就這麽看著洶湧的規則之海。
深淵魔女問：“她會死嗎？”
“一定會！”時空殿主肯定地說，“沒有半神能在規則之海活下來。”就算是被神靈衷愛的人類也不例外。
阿爾西德斯輕聲說：“或許會出現奇跡呢。”
“你相信這種奇跡？”時空殿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規則便是規則，無人能破，連神都不能。”
“那我們來打個賭！”阿爾西德斯笑著說，“如果她能活著回來，證明我是對的。”
如果顧玖能活著回來，證明她對神靈的影響是巨大的，甚至會改變諸天萬界的格局。
諸天萬界的神靈隕落已經太久，需要打破舊規則，建立新的法則，成就新的神靈，為這世界匯入新的血液。
唯一的神靈是關鍵。
**
“唔……”
顧玖彎下腰，發出一聲悶哼，雙唇緊閉，努力地抑製從喉嚨湧上的鮮血，不讓它們吐出來。
滿嘴的血腥不及身體的疼痛。
虛空風暴、規則力量無不在催毀她的身體。
剛轉化的天妖神體根本無法承受這些力量，原本以為的強大力量，在規則之海麵前，卻是不堪一擊。
這是除了神靈外，所有生靈止步之地。
若是強闖，隻有一個下場。
咽下嘴裏的血，她用袖子擦去唇角溢出的血絲，眼裏的痛苦一點一點地斂去。
她說過，她不會後悔的！
她不會給自己機會後悔！
縱使是死亡，她也不會後悔！
她要堅持自己的選擇，寧死也不放棄！
“阿玖……”
規則之海深處，躺在由無數的規則虛線凝聚而成的海洋之中的神靈緩緩地睜開眼睛。
無數的毀滅之力衝擊著k的身體，鯨吞蠶蝕k的神智，那雙與宇宙虛空一般受到詛咒的漆黑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感，冰冷漠然，充斥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阿玖……”
嘴裏喃喃地念叨著一個名字，每念一次，那毀滅之力就削減一分，像是詛咒一般，又像是束縛所有負麵罪惡的緊箍咒。
這是神靈失去意識之前特地給自己下的詛咒。
以子之名，施以彼身。
你之苦，即是我之苦。
直到所有的毀滅之力再次被壓製住，神靈終於清醒，恢複靈智。
神靈翻身坐起，感知到規則之海的闖入者，神色大變，毫不猶豫地從規則之海深處飛掠而去。
在顧玖倒下之前，一雙手緊緊地擁抱她，為她擋住所有的傷害。
神靈的手指輕點她眉心的妖紋。
這是神靈的祝福！
所有的疼痛一一消失，渾身輕鬆不已，隻有淺金色的衣裙上殘留的血漬證明先前的痛苦。
顧玖用力靠在他懷裏，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阿疾，我好痛。”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展現柔弱，效果卻是強大的。
陸疾垂下眸子，輕輕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我應該早點去找你的……”而不是讓她涉險來找他，差點隕落在這裏。
他的眼神既痛苦又愉悅，為她的痛而痛，又為她親自到來而喜悅，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她對他的情誼。
她是真的愛他的！
顧玖蹭了蹭他身上由規則力量化成的禦神衣，眸裏一片清明。
如果不是到必不得已之時，他不會消失不見，可見他的情況很不好，甚至可能即將被毀滅之力侵蝕。
所以她沒怪他。
直到看清楚他眼裏未消的理智和情感，她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他沒有被毀滅之力主宰，還是她的神靈。
**
規則之海外，半神在這裏已經守了近一年。
自從天妖殿主進去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隻怕已經凶多吉少。
就連深淵魔女和時空殿主都不抱什麽希望。
他們心裏有些黯然，果然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嗎？等待諸天萬界的，將會是毀滅一切，還是打破舊規則？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快看，那裏是不是有人？”
所有半神下意識地看向規則之海，隻見那由無數的規則虛線凝聚的危險之地，兩個身影從中出現。
當看清楚那兩道身影時，光明神阿爾西德斯臉上露出笑容。
他朝時空殿主和深淵魔女說：“看來是我贏了。”
當有一天，毀滅之力被神靈控製，諸天萬界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曆程。
神靈毀滅舊規則，建立新規則。
諸神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