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浮出一片魚肚白,黎明已至,馬上就到上早朝的時辰。


    君子殊從全順手中接過一把溫熱的毛巾,用力在臉上捂了捂。擦了一把臉,換上朝服,一麵走出華陽宮一麵問全順:“昨天沒處理的奏折都取過來了嗎?”


    昨日太廟祭祖,大多數奏折已交由大臣聯合商議,但是難免有些要緊的奏折或者密折大臣不能處理,最終依然要君子殊來處理。原打算祭祖回宮之後處理政務,但是經刺客一鬧,其他事情就擱置了。


    眼下離早朝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君子殊打算趁此間看一下,以免早朝的時候耽誤了要事。


    全順服侍帝王多年,早已猜透皇上各種可能的舉動,早早的就將奏折取來遞給君子殊,另外再泡上一杯參茶給他提神。


    未處理的奏折隻有少數幾份,其中一份是武祈軒寫來的與瓦鶿國戰事的捷報,報喜之餘,提出單兵從後方深入滄浪國刺探的奏請。此事可大可小,兵部不敢隨意審批。君子殊想了想,微笑著用朱筆批了個“準”字。


    另一份奏折是董廷尉寫的密折。君子殊拿起奏折未看正文,心中就苦笑,不知董廷尉這次彈劾的將是哪位朝廷大員。咂了口參茶,君子殊揉揉眼睛看下去,越看到後來眉頭皺的越緊,到最後,他竟是一巴掌排在桌子上!桌子雖未碎,但是泡參茶的杯子讓他一掌擊了個粉碎,杯子的碎片硬生生全插入了他的掌心,鮮紅的血淌在青白的瓷片上,對比兀得鮮明!


    “皇、皇上……”


    全順看著他的盛怒,嚇的腿軟,可是鮮紅的血從君子殊手中汩汩流出,他又不能不管。一麵招呼著傳禦醫,全順一麵顫抖著說:“皇上息、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君子殊喘著粗氣,已氣的說不出話。另一隻手中,奏折已被他揉變了形。


    草草的將手上的割傷包紮了一下,君子殊疾步走去上朝,行至大殿入口,他突然停了腳步,緩了一下,他臉色已恢複正常,什麽喜怒表情都沒有。全順在旁看著他這樣喜怒不露於形色,心中更是發顫,心中惴惴,不知今日早朝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整個早朝進行的十分平常,但透著一些壓抑的氣息。眾臣皆以為皇上是為昨天太廟行刺的事惱怒,卻不知另有原因。


    君子殊微微垂著眼,一直沉默的聽著大臣們稟報事情以及爭論決議,他精神不太好所以不太想說話。因為皇上一直不說話,朝堂上的氣氛愈漸愈冷,大臣們察言觀色,料到今日不可多嘴,便都沉默了。


    冷了半天場子,君子殊懶懶的問了句:“眾愛卿討論完了嗎?”


    無人應聲。


    君子殊抬眼掃了下垂著頭的眾人,說道:“好,竟然眾位說完了,朕便來說一事。近期,朕接二連三遇到行刺,兩樁案子至今都沒有結果,朕不提,你們也不提,這京城裏的治安,到底有沒有人管?”


    九門提督和京城郡守齊齊出列,跪在下方自行請罪道:“微臣無能,微臣罪該萬死。”


    “哼,”君子殊冷笑道:“你們口中說著‘罪該萬死’,心中真的這樣想的嗎?”


    階下兩人的腦門上冷汗直流,心中頓覺不妙!他們雖有領罪的覺悟,但卻沒料到會是今天這種情況。


    君子殊看向董廷尉,說道:“董大人,大臣有罪則下廷尉獄,你身為廷尉,現在就給朕說說,他們該當何罪?”


    董廷尉臉色鐵青,步行出列後回稟道:“兩位大人玩忽職守,嚴重瀆職,給皇上的安全造成極大威脅,罪不可恕。但是詳細罪名及刑判須詳細調查後才可定奪,臣下現在不可妄斷。”


    “嗬嗬,好個‘鐵麵無私’的董廷尉!”君子殊冷笑道:“董廷尉任廷尉一職數十載,向來以剛正不阿為人稱道,為何今日論起九門提督和京城郡守的罪,你就猶豫了?該不會因為董郡守是董大人堂叔的原因吧?”


    京城郡守的確是董廷尉同族堂叔,但他卻不敢有偏袒之意,隻是覺得在朝堂上當即定罪太過草率,於是說:“臣絕不該徇私枉法,請皇上明鑒!”


    君子殊臉色一沉,厲聲說道:“董廷尉,你與郡守二人徇私枉法,互為倚仗,將京中治安視為兒戲,如此玩忽職守,還敢狡辯?來人呐,將他們三人拖下去關入死牢,即刻交由大理寺審問!”


    聽聞打入死牢,三人大驚,齊齊喊道:“皇上!”


    其餘大臣也很震驚,雖都知道九門提督和郡守罪責難逃,但沒料到會將董廷尉一起帶進死牢裏去,還添了一個“徇私枉法”的罪名!


    君子殊不容他人求情,即刻讓禁軍將他們三人的官服拖去,押送死牢!


    早朝散後,眾臣在出宮的路上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都猜測著董廷尉做了什麽得罪皇上的事,使得皇上如此小題大做。混跡官場多年,他們都已看出皇上不過是借題發揮,一心要查辦董廷尉罷了。


    有人猜測是董廷尉最近斷錯案子,查辦了皇上不願查辦的人,也有人猜測是董廷尉之女董婕妤在後宮犯了什麽過錯,累及家人。眾說紛紜之中,隻有柳禦史深知其中原因,在他昨天聽說淑妃替皇上擋箭受傷之事以後,他便知道,董廷尉死定了。


    擦擦頭上的冷汗,柳禦史快步向宮門走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呼叫,轉身一看,竟是謝正孝。


    兩人互揖問好,謝正孝一臉和煦的說:“柳大人今日可有空?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多年,找個茶樓坐下敘敘舊吧?”


    “好好。”柳禦史笑著點頭,到了宮門外乘上轎子,尾隨著謝正孝來到一家名為“天香引”的新茶樓。


    謝正孝熟門熟路的帶著柳大人走到單間包房,要了壺上好的君山銀針,謝正孝一味的品茶,並不說話,等的柳大人焦躁不安。


    謝正孝細細的品了一番茶之後,方開口說:“柳大人稍安勿躁,今日之事是淑妃娘娘一手安排,你且放心。”


    柳大人湊近了一些,低聲說:“謝大人,我讓小女將西太後和董廷尉密謀誣陷娘娘的事泄露給你們,本就是為了防止讓皇上看到那份密折,但是從今日狀況看來,皇上看到了折子,隻是沒有聽信董廷尉的胡言。此舉甚為危險啊,萬一皇上相信了太後和董廷尉之言,懷疑娘娘的身世,和娘娘生了間隙,這可如何是好?在下原以為娘娘定有法子讓那份密折消失的……”


    謝正孝嗬嗬笑了笑,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呐,要讓那份密折不被皇上看到,那再簡單不過,可是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寫第二封、第三封密折?對付他們,娘娘的意思是要斬草除根!”


    “可是……”柳大人心中依然不放心,說:“容在下坦言,因著謝貴妃的原因,眾人都會懷疑娘娘的身世,心中有疑惑的應該不止西太後和董廷尉,隻是茲事體大,沒有確證無人敢提。此次董廷尉在密折中指控娘娘為南蘇國漏網皇裔,與複蘇盟聯手謀害皇上,危及北君的江山社稷,此番指控雖然不被皇上接受,但是若在皇上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以後怕總是會有危險的呀!”


    謝正孝擺擺手說:“不然、不然。柳大人看事情欠全麵啊。若皇上是在太廟祭祖遇刺之前看到此份奏折,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肯定大為動搖,可是,這奏折偏偏是在今個早晨才被皇上看到,就晚了那麽一天。娘娘昨日替皇上擋箭,生命垂危,如今怎麽讓皇上相信娘娘是叛黨?其結果隻會讓皇上對西太後和董廷尉更為惱怒罷了。”


    “謝大人你的意思是……”柳大人大為驚訝,可是後麵的話卻憋在肚裏不敢說。


    謝正孝擺擺手,道:“有些事柳大人知道就行了,我今日跟柳大人講這麽多,也是娘娘的意思,她是想把柳大人當自己人看,你且不要辜負了娘娘的好意啊。”


    “是是。”柳大人背後生出一身冷汗。從謝正孝話中的意思,他已猜到太廟行刺不過是淑妃演的一場苦肉計,而董廷尉的奏折被壓至今早才被皇上看到也是她一手安排。他駭然,淑妃竟然不惜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皇上的信任,這女子真是心狠手辣,對自己方是如此,何況對敵人?


    他不敢往下想,隻是慶幸自己提早改了陣營,不然下場恐怕就跟董廷尉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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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心的同學可能發現了,文中的官職係統有些混亂,本文因為是架空,所以我也沒有講究那麽多,覺得哪些官銜好用,便拎了過來,管它漢朝宋朝還是清朝……嗬嗬,大家暫且揭過,不要過分在意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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