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長安城,格外的美豔,許多樹葉褪去了碧綠,染上了秋黃,像是懸掛了滿樹的金葉,絢爛而奪目。


    正午驕陽似火,自九天之上投放著無盡的熱情,普照著整個人間。


    皇城,深宮宮闕。


    一座封閉的宮牆之後,有滿樹金葉的枝丫探出,在微微徐過的正午秋風中發出葉葉摩挲的嘩啦聲響,有座小院立於宮牆之後,院門口,一位位身穿甲胄的挎刀禁衛把守著,任何人皆是不得出入。


    院內有庭院花園,流觴曲水,水榭亭台,花團錦簇間有池塘碧波蕩漾,碧水之下有錦鯉在遊蕩著,時不時甩尾,泛起一圈圈漣漪。


    一點點魚餌灑下,平靜的池塘霎時像是沸騰,無數的平和錦鯉突然就瘋狂的爭奪著魚餌。


    三皇子李連城穿著簡單的素白單衣長衫,發絲未曾梳理,額前垂落零散的幾縷絲發。


    他的身後,一位藍衣小太監正躬身在轉述著太極宮前廣場所進行的殿試。


    被禁足在宮闕內的三皇子沒有資格前往殿試。


    “殺林雲的是你。”


    “一篇策問驚動朝野上下,反對‘節度使製度’的也是你。”


    “捅吾三劍的……亦是你。”


    三皇子盯著池塘中的錦鯉,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


    細細數來,竟是有如此多的間隙。


    特別是第二條,方浪那篇文章,影響到他在朝野中的布局。


    異族分純血與罪血,其中大唐朝廷中有不少純血異族於鎮壓著邊塞妖闕,而三皇子的派係中,大多數支持者便是這些異族將領。


    他之所以親自去往秋嶺妖闕,很大的一個目的,便是因為這一篇文章。


    若是讓方浪得了狀元之位,得父皇親自召見,問政這篇文章,李連城的很多布局,必然要被顛覆。


    他摸不透那位高高在上,宛若仙神的父皇的想法。


    甚至,他分不清這一次的禁足,到底是因為他出手對付方浪,還是因為他所主導的節度使製度。


    “啟稟殿下,殿試已經進行到第二場,共有八十位考生晉級第二輪。”


    “聖前武比抽簽結束,第一場為……李元真戰方浪。”


    藍衣小太監念著傳來的信件,道。


    話語剛落。


    小太監便感覺到一陣窒息,深秋的微涼空氣似乎驟然凝固,卻見三皇子扭過頭,死死的盯著他,眼眸之中,閃爍著冷酷。


    “你說……第一場,誰對誰?”


    三皇子李連城,道。


    小太監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三皇子沒有理會他,抬起頭,看向了太極宮的方向,嘴角逐漸的咧開。


    “你是……故意的嗎?我親愛的父皇。”


    ……


    ……


    太極宮前,一陣嘩然,喧嘩之聲,仿佛要衝破天日,將在大唐上空展翅而飛的大雁都給震下。


    聖前武比第一戰,居然便是文武金榜第一的方浪,對上在長安城中名聲顯赫的右相之子李元真。


    誰都沒有想到,武比第一戰,開場就如此的勁爆!


    簡直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一樣。


    但是,這個簽是聖皇抽的,哪怕所有人都覺得是故意安排,可所有人都不可能會說出口。


    底下,大皇子眉頭一挑,嘴角翹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李浦一神色凝重和嚴肅到極致,許久,緊蹙的眉頭才是鬆開,恢複了淡然。


    第一戰便要分出個勝負?


    那便分吧。


    反正是遲早要比,第一戰與最後一戰,又有何分別?


    各大宗門的宗主好奇望著,周圍民眾和賭徒們狀若瘋狂,隻是第一戰的名單,便掀起了他們的興奮。


    ……


    ……


    一對一而戰,戰而勝之,銘牌將會完好無損,若是敗,銘牌上便會浮現一道裂紋,但銘牌未碎,便還有繼續戰下去的機會,但是,失去了衝擊狀元的資格。


    這大抵便是這殿試最後一場,聖前武比的規則。


    所以,不管是第一戰,還是最後一戰,其實都沒有差,終究會遇上。


    李元真看到自己第一位出戰,那原本被術陣迷宮給紛擾的心神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糾結那麽多作甚?


    隻要他勝了方浪,一切紛紛擾擾都將煙消雲散,滿心的糾結都將斬個七零八落。


    “國子監李元真,登擂。”


    大太監一甩拂塵,尖聲開口。


    “喏。”


    李元真朝著太極宮作揖拱手。


    隨後轉身,從諸多考生當最後一步踏出,朝著那白玉丹墀之下的須彌座承托之上的擂台行走而去。


    擂台極為寬廣,足以容納的下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李元真登上擂台,駐足其上,垂首而立,眼簾為垂。


    “洛江書院方浪,登擂。”


    “喏。”


    方浪亦是應允作揖,背負著黃梨木劍匣,轉身朝著擂台走去。


    薑靈瓏,柳不白還有倪雯等人的眼神紛紛落在他的身上,給予著鼓勵。


    方浪笑了笑,登臨擂台,與李元真相對而站。


    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就被秋風吹來的流雲給遮蔽的暗了下來,平添了幾許肅殺。


    整個太極宮和廣場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盡管大家都對這一場很可能是狀元之爭比試的提前到來很驚愕和難以平靜,但是當比試真的開始,不平靜,也得平靜。


    所有人都注視著擂台。


    包括太極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聖皇。


    ……


    ……


    “咚咚咚——”


    振奮而動耳的金鼓敲響。


    意味著比鬥的開始。


    但是,擂台上沒有動靜,隻有秋風卷來不知名的秋葉在打著轉。


    李元真看著方浪,麵色很平靜,他很儒雅,亦很自信。


    “三殿下讓我一定要贏下你。”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科考策問上的那篇文章引起了多大的反響,你以微末的身軀,以一篇寥寥筆文阻礙了大唐走向更輝煌的一場滔滔大勢,你這樣的人……不能拿狀元。”


    李元真一席儒衫,搖了搖頭,說道。


    方浪一怔,科考策問的那篇文章麽?


    一切都是因為那篇文章,所以三皇子才會特意來搞他?


    方浪忽然覺得可笑至極。


    節度使製度……他雖未親身經曆過,但是,從種種跡象表明,大唐天下若是施行這製度,很大的可能,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盡管大唐的聖皇看上去似乎是一位強大無比,手眼通天的絕世強者。


    但是,方浪更相信曆史及命運的洪流,足以碾碎一切。


    除非……唐皇是仙,是神,足以扭轉一切。


    可他不是,他也是個人。


    方浪笑了起來,笑聲低沉,縈繞在擂台之上,他抬起頭,看著李元真。


    “你們這種人,真可笑,跟強盜一樣……拿捏著自己的那份理與邏輯。”


    “那我說……”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所以……請你去死。”


    “你去死嗎?”


    “你敢死嗎?”


    “你敢嗎?!”


    方浪連續三問。


    聲音激蕩在擂台上,他的那前沉重而有力的話語,激蕩在擂台上下,激蕩在太極宮內外。


    轟!


    宛若軒然大波,宛若一股洪流,激蕩在每一位朝臣,每一位修士,每一位儒學之人的耳畔,心頭。


    備戰區,西門羨仙聽得此話,渾身在顫抖,他站起身,攥著紙扇,嘴唇都在哆嗦……眼眸中更是有幾分狀若瘋狂!


    “好……好一句為天地立心,雖這場合不對,但這前半段的話,當真好。”


    ”不愧是文試第一!”


    “不愧是我浪兄!”


    ……


    ……


    李元真麵對方浪的質問,亦是一陣恍惚。


    那一句仿佛直指靈魂,叩問他本心的質問,衝擊的他心似乎都有些亂了。


    他有他的大義,但是方浪亦是有的決心。


    驀地!


    一股寒意刺激的李元真汗毛倒豎,靈念傳來極強的危機感。


    卻見,方浪動身了!


    於擂台之上,俯衝而來,沒有拔劍,就是那般直接的壓低身軀,一口氣俯衝,宛若百米衝刺,欲要拉近他與李元真之間的距離。


    “沒用的,任你巧舌如簧,可你我實力差距太大,你與狀元之位,差距有一座山那麽高。”


    “我為九段術師,更是將渾身九成九的靈氣化作了法力,並且實現一縷力靈念融合法力,距離三品術導師之境,隻差一步之遙。”


    “你如何贏我?”


    李元真淡定自若的看著方浪,他很自信,非常的自信。


    他九段,方浪不過是六段劍師,這後三段的差距,可是非常巨大,可能是一兩年的苦功方能彌補。


    的確,術修被武修和劍修拉近距離很危險。


    但是,差距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方浪如何靠近他?


    甚至連他的防禦都破不了。


    李元真雙手揚起,自儒衫後呈現,修長的十指飛速的交點結印。


    一股股靈念似鍾聲般自他身軀四散而出。


    轟轟轟!


    仿佛一堵又一堵實質性的空氣牆拔地而起。


    李元真手掌往前一推,驀地一個繁奧至極的術陣,自他的掌心之中高速盤旋,隨後衝入擂台上方,籠罩整個擂台。


    而這個時候,方浪已經俯衝拉近到與他十丈的距離。


    方浪麵無表情,身上的青衫在急速奔走的微風吹拂下,不斷的獵獵作響!


    他隻盯著李元真四周拔地起的防禦,沒有理會頭頂上升起的術陣。


    李元真很強,方浪唯一的機會,便是出其不意!


    李元真臉上儒雅隨和的笑容消失不見,冷然的盯著方浪,伸出手,遙遙對準方浪,猛地下壓。


    擂台上空的術陣開始盤旋!


    當第一粒於術陣中滴落的冰雨灑下。


    一場滂沱大雨自術陣中席卷而出!


    “結束了。”


    李元真淡淡道。


    嘩啦嘩啦!


    滂沱大雨瞬間傾瀉!


    傾盆大雨下,人間誰人能不沾濕。


    而這,雨非雨,這是一場肅殺的雨!


    咻咻咻!


    擂台上的青磚,開始布滿一個又一個小孔,那是被滴落的雨給紮穿,每一滴雨仿佛都化作了磨了極其鋒銳的利刃。


    割破空氣,割裂方浪的青衫衣角,割裂地麵青磚……


    宛若要割裂人間!


    這是接近二品術師極限的陣法!


    茫茫尖刀雨下。


    方浪的身形瞬間被吞沒,天地間隻剩下了李元真肅然的立於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空氣牆中。


    他望著無盡的雨水,他在雨中笑。


    整個廣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數考生默然的望著擂台中的情況。


    這就是大唐此屆科考第一術師的實力。


    幾乎傾軋一切的實力。


    備戰區中,魏勝沉默,李元真真的很強,他曾與李元真交過手,可以說是五五開。


    若是他能貼近李元真,他有把握輕易拿下。


    但是,靠不近李元真……那基本上無半點勝算。


    遲早會被術師玩弄至死。


    驀地!


    魏勝眼眸一凝。


    備考區中,薑靈瓏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張開來。


    卻見,被暴雨籠罩的擂台中。


    一道人影身軀彎成巨大的弧度,隨後宛若一根彈簧,驟然彈射而起,身上裹著一層血衣,那是武師專屬的防禦,而血衣外還罩著層千瘡百孔,夾著不少鋒銳雨水的靈氣衣,那是劍師專屬。


    若是有眼尖的,還能看到血衣和靈氣衣內,還有一件半透明的靈念護罩!


    三層防禦之下,方浪硬抗下了第一波雨刀!


    他像是逆著激流的遊魚,一躍劃過優美的弧度,帶起飛濺的水花躍向擂台上空,躍出了陣法籠罩範圍,躍的比陣法更高!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那一躍而起的青衣少年。


    隨後,方浪抬起手,手指間套著的火紅色的空間戒指一閃,一把火紅色的飛劍,懸於其腳下。


    飛劍!


    被列為交通工具的飛劍,在戰鬥中極為雞肋的飛劍!


    所有人都懵了,哪怕是李元真亦是錯愕。


    方浪難道打算用飛劍撞破他的防禦?


    卻見方浪抬起手,猛地結印,幾乎是瞬間刹那,一個印記成型!


    渦輪交逆式飛劍增壓術陣!


    轟!


    術陣交逆盤旋。


    方浪那吞噬於鐵律的狂暴靈念,湧入陣法,術陣越發的怒嚎!


    伴隨著被呼號而過的氣流。


    方浪於空中,宛若一道火焰流星,從極靜到極速的加速!


    一如當初那支從長安上空飆射而出,割裂天與地的鐵律紅箭。


    瞬間,越過了李元真的防禦牆!


    裹挾起無與倫比的威勢與速度,斜撞向李元真!


    李元真被這速度嚇到,頓時有些失措!


    這什麽章法?!


    同歸於盡的章法?


    劍師?術師……還是武師?


    可都沒有這樣花裏胡哨的戰鬥章法!


    鏘!


    方浪沒有抽出黑曜劍,反而是直接抽出了蓮生劍!


    轟!


    就在飛劍即將要撞在大地上的時候,方浪操控飛劍,猛地劍尖揚起。


    龍抬頭!


    巨勢濤濤!掀起狂風呼嘯!


    李元真隻感覺一頭巨龍貼著他的身軀,抬首衝霄!


    而方浪於其上遞出了一劍,李元真毛骨悚然,看著貼近他身軀方寸距離的方浪,猛地反應過來!


    抬起手結印,欲要凝聚防禦術陣。


    然而……


    方浪眼眸幽幽,靈念瞬間波動,術法·靈錐!


    噗!


    李元真隻感覺靈念一痛,結到一半的術陣,瞬間崩潰。


    而方浪遞出的蓮生一劍,伴隨著飛劍挑起,貫穿了李元真的腹部!


    將李元真帶動的一同馭劍衝上了天!


    噗嗤!


    秘技·劍蓮!


    蓮生劍下,李元真的背部,無數的鮮血,爆碎炸開,如蓮瓣盛放。


    方浪手一抖。


    李元真的身軀從蓮生劍上滑落。


    飛墜而下,砸碎他凝聚於擂台上空的術陣,術陣如被打碎的鏡子,四分五裂!


    咚!


    李元真以後背砸地,猶如大地上生了一朵怒放的血蓮。


    失去了切割力量的雨珠瓢潑灑下,拍打著李元真怔然的臉。


    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此屆科考第一術師。


    被方浪以雷霆之勢,摧枯拉朽,花裏胡哨的……擊敗。


    誰都想不到的。


    挑上天,又砸落地的……


    慘敗!


    ps: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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