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眼中燃燒著怒火,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他偉岸的身影立在我麵前,我站在他身後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老禿驢的臉色十分難看,皺巴巴的老臉上透著一股陰狠,二十年前,他的雙腿被父親一把火燒成了兩截森白的骨頭,他怨恨了二十年,所以才會在我一出現的時候,將我認錯成父親。


    “阿尼陀佛,這二十年,貧僧夜不能寐日不能出,不人不鬼,全被你所賜。”老禿驢恨恨道。


    父親神色平靜,雙手負背,不以為然。


    老禿驢陰笑了幾聲,撫摸著自己手上的黑色串珠,與其說那是珠子,倒不如說是一顆顆睜開的死人眼球。


    “這九顆眼球,是貧僧耗費了無數心力,從九具煞屍身上挖來,為的就是讓你嚐嚐他們的威力。”


    老禿驢信心滿滿,剛才即便強如青鋒,也是被他手上的串珠給震懾到,從而陣腳大亂。


    我心頭驀地一緊,這老禿驢還真是狗黑心的,也不知道從哪個嘎咋地弄來這些煞屍的眼球,一顆顆散發著令人心寒的陰氣。


    說實話,看著老和尚那桀桀陰森的模樣,我心裏可沒什麽底氣;但,父親卻不以為然!


    我看見父親偉岸的身影在移動,他大步上前,速度不快,可每一步落下,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多了一絲淡然。


    誰家的父親不是英雄,誰家的父親在自己孩子麵前不是天降神兵一般?


    老禿驢發出一聲冷笑,突然間,我看到他手上的串珠有一顆直接迸向父親的身體,速度之快,就如眨眼間一般。


    我連忙道了一聲小心,青鋒更是大吃一驚!


    父親屹然不動,就如一座泰山一般。


    黑色的眼球殺氣騰騰,周圍的空氣戛然下降到了冰點,我屏住了呼吸,目視著父親的一舉一動。


    “襲我妻,欺我兒,如此老禿驢,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父親一聲怒吼,徒手抓向空中,隨即手一鬆,剛才那顆殺氣騰騰的眼球,此時正寂靜無聲的落在他手心上。


    父親將手一揚,黑色眼球瞬間化為粉末灑落在地上。


    父親的嘴角浮出一絲笑容,那是對老禿驢的不屑。


    “你準備了二十年,隻有這些嗎?”父親淡淡道。


    老禿驢臉色鐵青,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耗費極大心血得來的煞屍眼珠這樣被父親輕描淡寫摧毀。


    “不可能,這是貧僧從極寒之地得來的陰屍眼,你怎麽會如此容易……”


    老禿驢不甘心,他嘴裏念念有詞,然後再次揮動手中的串珠,這一次,我看到他手上有兩顆眼球飛向了父親。


    “這是火屍與水屍的眼球,水火交融,不可抵擋!”老禿驢叱喝道。


    兩顆眼球在半空中飛速旋轉,帶起一團火焰與水珠;父親忽然搶前一步,他深邃的瞳孔裏閃過一抹血色,他雙手凝聚成拳,不等黑色眼球靠近他的身體,便被他的雙拳轟成碎片。


    這一下老禿驢徹底驚住了,他仿佛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張老臉恍然皺巴巴得如老樹皮一樣,父親一連破了他的兩次攻擊,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不等老禿驢重整旗鼓,父親已然上前,他一步跨過腳下的屍體出現在老禿驢的麵前。


    老禿驢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他連忙舉起手中的串珠,這是他最後的依仗,但在父親麵前卻顯得不值一提。


    “是我的失措,讓你多活了二十年。”父親平靜道。


    老禿驢眼睛睜得大大的,手上的串珠盡數都迸向父親,他想要力挽狂瀾,隻可惜父親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父親拂袖而動,六顆黑色眼球悉數被扇飛在地上,老禿驢至此再無手段,他無力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該結束了。”


    父親舉起手準備落下,但就這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了一道穿透力極強的聲音。


    “住手,陳氏孽障!”


    父親還真就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遠處,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古怪笑容,“你終於出現了?”


    “你在我惡人寺藏匿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逼我出現?”


    “不錯,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再不出,我就殺了你這好徒孫。”父親道。


    “你殺了他又如何,陳氏一族已是天棄之人,注定無法改變。”


    “那便試試!”


    父親不再多說,他伸出手指點了一下老禿驢的腦袋,很快我就看見在老禿驢的額頭上赫然多了一絲血跡,父親的手指勁道極強,瞬間便穿透了他的腦袋。


    老禿驢至死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身體緩緩倒下,眼中滿是無盡的驚恐。


    “混賬!”


    父親的舉動明顯惹惱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強者,他怒喝一聲,隨即再無回應。


    “老朋友,既然來了,又何必離開?”


    父親沒有遲疑,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剛才在暗中說話的那人,顯然是他尋找了許久。


    父親臨消失前回頭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眸子裏多了一抹溫和,他道:“兔崽子,你已經長大,該去追尋你自己的信念。”


    “父親,你去哪?”我追問道。


    “惡人寺裏有著我們陳氏一族的秘密,這裏很快將會有一場惡戰,你早日離去,不要多加逗留。”


    “那母親呢?”


    當我說到母親的時候,父親的神色明顯多了一絲落寞,他很快離去,黑暗中徒留下他的孤寂背影……


    至此,藏惡閣裏的二樓隻剩下滿地的屍體,老禿驢、惡僧,還有跟我一同前來的李天選,也永遠留在了這裏。


    我將李天選的遺體背在身上,此進惡人寺,他雖然和我認識不久,卻是能和我生死相待,如此情義,我一生難忘!


    十幾分鍾後,青鋒一把火點燃了整個藏惡閣;他帶著我來到了惡人寺的後花園,和我一起將李天選的遺體埋在了一處花草相伴的地方。


    “你一直想進惡人寺,如今,你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以後你可以永遠留在這裏了。”我苦笑道,給李天選做了一個簡單的墳包和墓碑,臨走前,沒什麽好拜祭的,最後還是從青鋒手上要了三根煙插在墓碑前,讓李天選的墳墓不至於那麽冷清……


    沒多久,青鋒和我告別,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做,並告誡我,讓我盡快離開惡人寺。


    我點頭應好,但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父親還在這惡人寺,我這個做兒子的,又怎能安心離去?


    和青鋒告別之後,我趁著夜幕一頭再次紮進了惡人寺。


    沒一會,我尋覓到一處房子,而從房子的窗戶看進去,我依稀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那阿紅正被蒙眼綁在床上,而在房子裏,一個滿臉橫肉的和尚,正滿臉yin笑的將阿紅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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