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淑汶說起杜小娟,張文定腦子裏就浮現出了杜小娟的樣子,那一臉悲傷的臉上透出的動人的堅毅神色,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孩子,而且還很能把握時機,還能懂得分析人心,從而借勢做事,說不定以後也是個人物呢。


    唉,是個苦命的丫頭。


    別人家的孩子在她那年紀都在大學裏歡歡喜喜地讀書,可她卻失去了母親,還要照顧父親,其中苦楚,也隻有她自己能體會了。還好那個撞了她母親的家夥已經被辦成鐵案,死刑了,要不然還不知道她心裏有多難受呢。


    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張文定就道:“看得出來,小娟的個性是非常強的,你在這邊還能多照顧她一些,你不在這邊的話......嘖,要是有人欺負她,叫她給我打電話。”


    張文定這也算是一個承諾,如果杜小娟以後遇到麻煩了,隻要占住了道理,他都會幫她擺平。


    這麽做,一方麵是張文定擺出誠意安李淑汶的心,另一方麵,也是他對杜小娟這個女孩子有幾分佩服,能幫則幫一把。


    當然了,他這話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借杜小娟而說李淑汶,如果李淑汶投資開發了紫霞觀之後,遇到什麽為難的事情了,他也不會袖手旁觀。至於說他會管到什麽程度,那就說不好了,畢竟他隻是個旅遊局的副局長,不是市委書記。


    李淑汶聽出了張文定的意思,卻沒太在意,畢竟她在內地也不是第一次投資了,隻不過直接投資景區開發還沒幹過。


    對於內地官員的許諾,她從來都不相信。


    她隻看中投資後的收益,也做好了真要投資之後拿出一部分利益來滿足地方部門胃口的準備。


    至於說杜小娟,她跟杜小娟又沒什麽感情,隻不過出於父親和家族的麵子,提攜一把而已,她被人欺負了自有我李家出麵,不勞旁人費心。


    不過,張文定作出這個表態,李淑汶心裏還是很受用的,笑著道:“那我就代小娟先謝謝你了,小娟這邊,我父親還是很擔心的。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靠,我說隻是她被人欺負了幫她出頭,可沒說幫你們家照顧她啊!


    張文定被李淑汶這個話搞得相當難受,卻又不好解釋什麽,隻得笑著向她敬了一杯酒。


    這杯酒之後,二人也就沒再繼續有關杜小娟的話題,當然,也沒再談工作。不多時,酒足飯飽,便一起出去了。


    到酒店大堂的時候,張文定很意外地見著幾個人過來,有三個女人,其中一個張文定認識,是他的同事,旅遊局副局長戴金花,而戴金花卻明顯走在另一個看上去比她還年輕些的女人邊上。


    隨口打了個招呼,張文定和戴金花相笑點頭,也沒停下來多作交談,便各自走開。


    目送李淑汶坐車離去,張文定這才往停車場去取自己的車。


    他車還才剛開到外麵的馬路上,戴金花就打來電話:“文定啊,紫霞會所那邊,有psa吧?怎麽做的?要不要預訂?”


    最近戴金花和張文定之間的關係真的相當親近了,說話也是相當直接。


    一連三個問題,聽著像是從來沒做過spa似的,可張文定明白,她這個話問出來,肯定不是問收費標準,也不是問具體流程,當然,也不是要他免單的,而是跟他打個招呼,說我去照顧你生意了。


    這種搞法,並不需要張文定領她多大的人情,其實也沒多大的人情,但卻又在雙方之間的距離很輕易地縮短了一大截,這就是細節交往的平常功夫了。


    張文定沒有回答她的問,直接問:“幾個人?”


    果然,聽到張文定的問題,戴金花就很痛快地說:“三個人,呃,我無所謂,有一個要安排好。”


    張文定就明白了,恐怕那個人就是先前在大堂見到的那個,他笑道:“什麽叫你無所謂?你是我姐姐,可不能無所謂。我現在就幫你訂了,等下給你打電話。”


    他這話說得痛快但也含糊,不說請客也不說不請客。


    反正他的打算就是戴金花過去消費了,她要買單也行,若不買單,張文定也會幫她買了。至於戴金花怎麽理解,他就管不著了。


    ......


    一彎月上夜空,加上幾點稀稀落落的星光,在城市的夜晚抬眼望去,高空寂靜而清幽,令人禁不住對人世間閃亮的燈光生出種厭倦之意。


    張文定在河堤上站定,微抬頭望著天空的彎月出神,徐瑩就站在他身旁,看著他在月光下的臉,目光閃閃。


    自從河堤上發生過幾起搶劫事件之後,到河堤上玩的並不多,倒是個散步的好去處——張文定不怕搶劫,一般人就是拿著刀,他也能夠很輕易地製服。


    收回目光,張文定對徐瑩柔聲道:“定下來了?”


    徐瑩若有若無地笑了笑:“基本上算定下來了。”


    張文定問:“嘖,以後你再來隨江,那就是搞視察調研了啊。什麽時候走?”


    徐瑩道:“還有個把月。”


    張文定就很奇怪了:“怎麽還有個把月?”


    “你巴不得我明天就走是不是?”徐瑩說了一句,伸手在他膀子上捏起點皮狠狠地來了一下。


    “噝......”張文定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道,“我的好姐姐,我哪兒舍得你走呀,這不是想著你高升了嘛,副廳級啊,這要在隨江,那就是市領導了。”


    徐瑩歎了一口氣:“就是想這個副廳級,所以才還要等一個月,要不然隨時可以過去。”


    張文定道:“呃?怎麽回事?”


    徐瑩就解釋了起來,團省委跟別的省直機關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不僅僅隻表現在垂管力度方麵,還有領導級別也有一點區別。團省wei書記都是正廳,但副書記的級別就不一定全部都是副廳。有些省的團委就一個書記兩個副書記,副書記基本上都是副廳級,可有的省裏麵團委副書記比較多,就有可能會出現正處級副書記的情況,當然了,這種情況是比較少見的,可是偏偏石盤省就有這種少見的情況——現在團省委裏四個副書記,就有一個是正處級的呢。


    “團省委副書記還是正處級?”張文定以前聽人說起來,但沒當真,沒料到,居然真的有正處級的團省委副書記。


    “有什麽好奇怪的?”徐瑩翻了個白眼,“你這個市旅遊局的副局長還是正科呢。”


    張文定不樂意了:“享受副處待遇好不好?”


    徐瑩哼哼著道:“那還不是正科?”


    張文定就不跟她爭這個了,道:“那為什麽現在去是正處,等一個月就是副廳了?”


    徐瑩抬頭望望月亮,然後道:“再等一個月,這次的副廳級領導幹部公開選拔就結束了。”


    張文定沒關心副廳級領導幹部公開選拔是什麽時候開始報名,又是什麽時候結束。但他畢竟在市委組織部呆過,對於程序還是比較清楚的。


    這種公開選拔,一般來說,從報名到到選中再到崗前培訓也就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徐瑩能夠說出這個話,看來筆試恐怕都已經考過了,隻差麵試了。


    等到崗前培訓結束之後,到了新崗位上還有一年試用期,試用期過了就正式把位子坐穩了,若沒通過,那還是原來的級別,崗位肯定是不如原來的好了。說是這麽說,但實際上,選上的人哪個又會通不過試用期被打回原形呢?


    張文定明白,以徐瑩才上正處一年的資曆,直接提拔確實難度比較大,但公開選拔的話,就能夠避免許多閑話了。


    至於說參加公開選拔為什麽不把目標定在別的實權部門的副廳上而是要去團省委這務虛的單位這種簡單的問題,張文定是不可能問的——怎麽說他也在市委組織部呆過,對於公開選拔裏麵的種種門道也是明白的。


    說起來他也算是公開選拔出來的領導幹部,可是在公開選拔報名之前,市委就已經決定了讓他出任市旅遊局副局長。後麵的一係列操作,也就是走個程序而已。


    “嘖。”張文定砸了砸嘴皮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這個旅遊局的副局長也是公開選拔的,跟同期選拔的人一樣都有一年試用期,但人家那是明確的副處級,他卻隻是個副處級待遇,一年後要是沒完成目標,可就不是打回原形那麽簡單了,而是降到副科,這種怪異的搞法,也隻有木槿花才想得出來。


    徐瑩看了看他,嬌嗔道:“你嘖什麽嘖?”


    張文定就笑道:“我在想啊,你在團省委呆個一年半載的,會不會又殺回隨江來當個副市長什麽的。”


    徐瑩伸手往他身上拍打了一下,輕笑道:“就你會想。走吧,到那邊走走。”


    ......


    榮生高爾夫球場上,鍾五岩踩著腳下的菌菌綠草,看著粟文勝笨拙地揮杆以及臉上自我滿足的神色,心裏不免有幾分鄙夷,就這麽個家夥,居然也當到了副市長,真他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他媽好se貪婪的家夥,要不是你姓粟的分管旅遊,紫霞觀的開發還要過你的手,老子才懶得來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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