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定的尷尬就別提了,隔著電話都覺得無地自容,這話沒法接,隻能繼續挨罵了。


    木槿花倒也沒有怎麽罵他,隻是叫他注意影響,要他在工作上多用一些心。


    掛斷電話,張文定才長舒一口氣,他都做好了被狠批一頓的打算,卻不料現在這麽輕鬆地就過來了。


    雖說木書記沒有給他去當麵匯報的機會,話也不多,但畢竟還有關心在裏麵,並沒有冷淡。這說明,木書記還是沒有因為他總是惹事而放棄他,依然還是會繼續栽培他的。


    隻要沒有被領導放棄,那就不必要太過擔心了,大風大浪經曆了那麽多,現在小坑小坎什麽的,很容易過的。


    隨手給白珊珊發了條微信:方便了打電話。


    白珊珊的微信回得很快:好。


    晚上電話的時候,白珊珊心情很好,但沒有和張文定聊太長時間,卻也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


    媒體的動作一向很快,記者們仿佛隨時隨地都可以冒出來似的,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們。


    安青市住建局的大部分幹部職工麵對記者,都是一問三不知,除了“不知道”,就是“不清楚”,這種最保險的三字經讓他們在規避風險的同時,也顯示出了他們那種對看熱鬧的迫切渴望。


    至於那位在網上實名舉報的人,他對記者隻說了一句話,他相信紀檢監察部門會對這個事情有一個正確的結論。


    這個話聽著是無比的別扭,可他就是這麽說了,反正臉皮已經撕開,而且他在市領導那裏肯定掛了號了,政治生涯基本上不用抱什麽希望了,但他不後悔。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依然會那麽幹。


    安青市紀委對記者的采訪請求直接就拒絕了,理由相當的強大,紀律部門是有紀律的,不能隨便接受采訪的。


    於是,記者又找到了市政府這邊——住建局是政府部門嘛,不找市政府找哪個。


    市政府這邊,張文定當然不可能接受采訪,自有人應對記者,這種問題不應該來問政府,政府是管政務的嘛。


    有意思的是,安青市政府並沒有通過微博向眾多網友發一個辟謠聲明,盡管安青市政府在微博上有一個已經認證了的賬號,並有專人打理,負責發布各種信息及城市形象推廣。


    這種情況引起了各種猜測。


    一般來說,不管幹部是大是小,網上冒出這種傳言,有了不小的影響,市裏應該會第一時間出麵辟謠,不管怎麽說,也關係到市裏的形象嘛。


    然而,安青市裏就是沒有反應,大家都在等,等著看戲,也等著把局勢看得再明朗一點,看看這個事情的背後,究竟都有誰在角力,到底涉及到多大的層麵,免得哪一句話說得不好引火燒身——站錯隊的後果誰都承受不起。


    兩天過去了,市委和市政府對這個事情還是保持著緘默。


    住建局的氣氛怪異到了極點,在局裏大家諱莫如深,連正常的工作探討都小心翼翼得跟做賊似的,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死氣沉沉的景象;下班之後,離開了辦公室,住建局的幹部職工就有許多管不住嘴巴了,把在單位憋著的話使勁地往外倒,倒得聽者津津有味滿麵紅光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似的。


    如此一來,高建設的處境就更糟糕了,通過住建局辦公室對外發了個聲明,當然都是對他有利的聲明,義正詞嚴鏗鏘有力,堅決否定了外麵的傳言,並表示願意積極配合組織上的任何調查。


    這樣的話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為舉報者已經沒上班了,在醫院住院輸液。


    這個舉報者也相當有意思,他對外聲稱自己身體不適,請了病假在醫院輸液,但是因為什麽不適他卻不說,隻說是小病。這種欲說還休的搞法,就讓人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被打擊報複了?


    若不是被打擊報複,怎麽說得這麽不痛快?而且,就偏偏在這個時候住院了?記者看了他病床牆上的卡片,上麵的診斷寫著感冒。問到主治醫生,答案還是感冒。


    至於住建局,那就更有意思了,說那個舉報者並沒有請假,而是曠工!


    記者們找不到確實的東西可寫,就把一些道聽途說的事情和舉報者住院的事情大寫特寫,大有將這個事情炒到不讓其冷淡下去的地步。


    這種陣勢,也給了安青市委和市紀委很大的壓力。


    市委召開常委會,討論這個事情。


    高建設是住建局局長,老資格的正科級幹部,而且這其中牽涉頗大,就算姚雷高配了隨江市委常委,想要不經過常委會就指示市紀委有所動作,恐怕還是沒有那個魄力的。


    姚雷現在對常委會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加,而且開會時的說話方式更是變得高深莫測讓人輕易琢磨不透。


    比如這次的會議,姚雷並沒有讓他的人先說話,而是直接對張文定開口了:“文定同誌,建設口你比較熟悉,這個事情,你是怎麽個意見?”


    姚雷這個話問得真是相當微妙,他說的是這個事情而不是這個問題,但緊跟著卻又問張文定是什麽意見,不是問有什麽看法,讓人摸不透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傾向。


    張文定現在是和薑慈綁在一塊兒的,並非姚雷陣營裏的人,但也不可能不去考慮姚雷心裏的想法,畢竟姚雷是書記,還是個副廳級的書記。


    可是,現在姚雷的態度曖昧,似乎有點想大搞一下的意思,卻又仿佛要把大事化小一般。


    不用看,張文定都知道大多數常委往他這兒掃了一眼,有的甚至就這麽看著他,像是他不說出個滿意的東西來就不移開目光似的。


    張文定不怕別人的注目禮,卻相當惱火姚雷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搞法。


    反正猜不出姚雷的想法,再加上又不是姚雷的人,隻要不是太過份,倒也不介意露一露鋒芒,要不然今天一軟,以後還不知道別人會不會也像姚雷現在這麽幹呢。


    想到這兒,張文定就臉色淡然地說:“我是準備下周去住建局,跟同誌們聊一聊、談一談的。住建局的工作,專業性、知識性相當強,我最近正在努力學習,專業方麵的東西我倒是可以說幾句,不過,別的方麵……這個,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這真是無從談起啊。”


    專業性、知識性,這兩個詞真的很強大,也很直接。


    建設口是我的分管的,可我分管的是政務工作,黨建和紀律,那不歸我管,書記你問錯人啦!


    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了,落針可聞。


    這個張文定,越來越成熟了,當初的青澀已經消失無蹤,遇到困難的時候,沒有了激烈的碰撞,取而代之的,是含而不露的綿裏藏針,隻有一點沒變,膽子還是那麽大。


    若是平時,這種綿裏藏針的回應倒也很正常,可是現在是姚雷就住建局的問題所發的第一個問,就被這麽綿裏藏針地頂了回去,這可大大地落了姚書記的麵皮啊。


    有人就覺得很遺憾,遺憾張文定沒有再硬一點,比如說完全可以直接說他對紀檢流程不熟悉嘛,或者是在剛才的基礎上再來一句工作還不到位,請書記批評之類的話,那效果才激烈,戲才好看呀。


    姚雷也沒有料到張文定會這麽回答,他一直覺得張文定是薑慈那邊最容易對付的人,盡管姓張的背景很強大,可再強大的背景,若是沒有相匹配的能力,那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老子不搞你,但拿你當槍使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


    姚雷覺得,自己在會上這麽一搞,以張文定往日的風格,肯定會怒火中燒,然後說話就會不注意措辭,讓他找到可乘之機,沒想到,張文定分管建設口時間不長,居然成長得這麽快,不肯上這個套。


    不僅僅不肯上套,還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快,這城府的修煉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年輕人還是不能輕視呀!


    雖說張文定的反應有點出乎意料,姚雷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目光投向薑慈:“老薑,你怎麽看?”


    這一招,又出乎了常委們的預料。


    今天書記的出招太奇怪了,一點順序也沒有,不過,眾人都知道,姚雷先問了張文定,馬上接著問薑慈,而不是問紀委書記或者是緊跟著他姚書記的人,恐怕這個會也沒什麽戲可看了。


    姚書記都親切地叫老薑了,還不需要別人在前麵衝鋒陷陣,兩位大佬如果沒有事先統一意見,那才是怪事呢。


    薑慈一本正經地說:“這個事情影響很大,很不好,要盡快平息,不管是真有其事還是有人造謠,都不能這麽聽之任之,我們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該批評的批評,該負責的負責。有關部門要積極行動起來,給廣大人民群眾和同誌們一個交待。”


    “亞琴書記?”姚雷對薑慈點了點頭又轉向了專職副書記許亞琴。


    許亞琴點點頭,直截了當道:“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紀委還是跟一跟吧。”這話說著,她卻看都沒看紀委書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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