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朵朵嚐試著將呼吸麵罩給女兒豆豆戴上,可隻有兩周歲多的小東西腦袋還小,根本就戴不住成人的呼吸麵罩。一戴就會鬆掉下來。


    時間由不得袁朵朵多做考慮,她連忙扯開自己身上的綿裙,塞在抽水馬桶裏沾飽了水。


    “豆豆,勇敢點兒,跟媽咪一起衝出去!”


    “好的媽咪,咳咳……”


    小可愛含著眼淚點著頭。從門縫裏不斷有煙霧溢進來,洗手間並不靠窗,豆豆一直在咳嗽。


    “豆豆,媽咪把這個綿裙套在你身上。這樣既能隔火,又能阻止煙霧。如果你呼吸困難,就用小手戳戳媽咪的肚子,知道了沒有?”


    “豆豆知道了,咳咳……”


    小可愛一邊點頭,一邊咳嗽著。


    “豆豆,下麵就是見證你勇敢的時候了!媽咪會抱著你一起衝出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記得用綿裙捂著自己的口鼻自己往樓下跑。那裏有消防叔叔會救你的!”


    “有媽咪在,豆豆不害怕!”


    袁朵朵快速的戴上了呼吸麵罩,將女兒豆豆套在了綿裙裏,擁緊入懷,深呼吸再深呼吸,便一鼓作氣飛奔出了洗手間。


    加熱的空氣,烈火的炙烤,還有滾滾的濃煙,燙得袁朵朵的感覺自己的表層皮膚幾乎都要裂開。甚至於可以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焦糊氣味兒。


    掌心是疼的。在剛剛攀躍上樓時,被滾燙的扶手和護欄炙烤到了。


    這一刻的袁朵朵,顧不得身體上鑽心的疼痛,她一心隻想帶著女兒衝出五樓。隻要下去到四樓或三樓,就會有消防隊員援救她們母女二人了。


    煙霧遮住了大部分的視線,袁朵朵隻能躬身著前行,她緊緊的護著懷裏的女兒,不讓小家夥被掉落的火苗炙燙到。


    快!必須要快!


    袁朵朵知道:如果自己不把女兒快速的帶離五樓,隻是幹等消防人員上來五樓滅火,那等待女兒和自己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袁朵朵衝出早教中心時,幾聲連續的爆裂聲響,前台大廳裏掉落下大片的石膏板和水晶燈。


    袁朵朵一個趔趄,本能的匍匐下來保護住懷裏的女兒不被石膏板砸到;


    可大塊的石膏板卻砸在了袁朵朵的後背上……這還不算最糟糕的;袁朵朵試圖爬起身時,卻感覺到自己的右腿一陣刺骨紮心的疼。應該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紮到小腿肚了。


    “媽咪……媽咪……咳咳咳……”


    懷裏的豆豆剛探出頭來叫喚,便被袁朵朵再次塞回了綿裙裏。


    “豆豆……乖……躲在裙子裏別出來!媽咪找到樓梯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綿裙上的水份被一點一點的烘幹,小東西的咳嗽聲越來越頻繁。


    煙氣中的煙粒子對可見光有完全的遮蔽作用,能見度大大降低;並且煙氣對人的眼睛有極大的刺激,使人不能睜開眼睛。


    袁朵朵心急如焚!


    顧不得右小腳肚上那刺骨的疼,袁朵朵幾乎是半拖半挪的朝樓梯方向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


    加油啊袁朵朵!


    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


    你女兒的小命就在你手上拽著呢!


    你千萬千萬不能倒下!


    你倒下了,你女兒就隻剩下死路了!


    袁朵朵,你要振作起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你女兒現在就隻有你了!


    袁朵朵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洪荒之力,像是隻一具沒了疼痛感的軀體一樣,一心隻想把女兒帶出五樓,帶到樓下去。


    身後,拖延著她的鮮血;袁朵朵的腦子已經開始混沌,她看不清前麵的路,隻知道自己要往樓下跑。耳朵裏能聽到的,就是女兒豆豆一陣急一陣的咳嗽聲……


    乖女兒,我的好豆豆,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四樓,三樓……可三樓樓梯的防火門卻緊鎖著。應該為了是防止過火到三樓來。


    “開門……快開門!”


    袁朵朵用盡自己的全力拍打著樓梯的門;可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微弱了。


    取下呼吸麵罩的她,剛一開口,就被一陣煙霧嗆得直咳嗽。


    “豆豆……豆豆……”


    袁朵朵感覺到懷裏女兒的咳嗽聲越來越弱。好恨不得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開那扇門。


    就快見到曙光了,她們母女二人可千萬不能死在這裏。


    哪怕袁朵朵自己死在這裏也成,隻是不能讓她年幼的女兒出事。


    隻憑喊叫發出來的聲音,實在是太微弱了,外麵的人根本聽不到的。


    於是,袁朵朵咬緊牙關忍著劇痛,拔出了那塊紮在她小腿肚裏的金屬片!一陣幾乎讓她暈厥過去的疼痛襲來,袁朵朵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用盡全力去敲擊那扇鋼質的防火門……


    ……


    袁朵朵母女倆是被消防人員用簡易擔架抬出來的。當時的袁朵朵幾乎已經處於半昏厥的狀態。


    “朵朵……袁朵朵……”


    白默衝開了警戒線,一直衝到擔架跟前。


    在聽到白默的呼喊聲後,袁朵朵才鬆開了懷抱,微微的眯開了眼。


    “白……白默……快……快救女兒……豆豆……嗆了煙霧……窒……窒息了……快……救女兒!”


    隻有看到白默,袁朵朵才能放心的將女兒交出來。


    等在門外的醫護人員,隨即便衝上前來,從袁朵朵的懷裏抱走了鑽在厚綿裙裏的豆豆。


    當白默看到擔架上的袁朵朵,頓時便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袁朵朵的頭發被燒掉了大部分,整個人黑黢黢的,甚至能聞到人肉被燒焦的焦糊味道。


    她的下麵半身,隻剩下一條打底的五分褲,綿裙被脫下來套在女兒豆豆的小身體上。吸飽水的厚綿裙可以隔熱,亦可以過濾一部分煙霧。


    袁朵朵的右小腿肚,往外溢出的鮮血染紅了大半的擔架;她是真真切切用生命救回了自己的女兒!


    “朵朵……朵朵……”


    白默緊緊握住了袁朵朵黑黢黢的手,哭得像個孩子,“朵朵……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豆豆……豆豆……快救豆豆……快……”


    袁朵朵的意識已經模糊。失血的休克,四肢的燙傷,讓她陷入了沉沉的昏厥當中。


    “救護車……救護車……快救救她!”


    白默歇斯底裏的狂吼著,整個人像是要發瘋了一樣。這是他第一次不顧女兒豆豆和芽芽,一心隻心牽著袁朵朵的安危。


    “媽咪……媽咪……朵朵媽咪……朵朵媽咪。”


    剛開始,驚魂未定的芽芽還沒能認出黑黢黢的袁朵朵,等她認出媽咪跑過來時,媽咪袁朵朵已經被抬上了救護車。


    看著那個為袁朵朵發瘋中的男人,水千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麵上。


    自己為什麽做不到拿命相搏的去救回豆豆呢?如果自己能做的,就能永遠的贏得這個男人的心了。


    可是……可是那麽大的過火麵積,以及大火所產生的濃煙,一不小心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看來,自己還是做不到像親生媽媽一樣去為豆豆和芽芽冒生命危險的!


    水千濃其實是真愛豆豆和芽芽的,她用心嗬護著兩個孩子成長的每一天。


    但在大難麵前,她還是無法做到舍命去相救!


    或許即便自己舍了命,也不一定能救出被困的豆豆!她也不是神仙,她隻是個普通的小女人,也想保住自己的生命!


    畢竟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隻有一次。而且她還有個常年久病中的弟弟要照顧。


    如果……如果被困在五樓的是白默,水千濃覺得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救她愛的男人……


    “momo老師……追爸比……還有媽咪……還有豆豆……”


    直到耳邊傳來芽芽急切的叫喚聲後,水千濃才如夢初醒。


    “好,momo老師帶你去找爸比!”


    ……


    袁朵朵昏迷了三十多個小時才蘇醒過來。


    “豆豆……豆豆……豆豆!”


    她是急切喊著女兒豆豆的乳名驚醒過來的。


    第一時間沒去顧及幾乎被包紮成木乃伊的自己,而是四下尋找起女兒豆豆的身影。


    映入袁朵朵眼簾的,卻是白默那張關切的臉龐。


    “朵朵……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哪裏疼?我這就叫醫生來……”


    “白默,豆豆呢?豆豆在哪兒?”


    袁朵朵一心隻惦記著自己被濃煙嗆到的女兒。她記得消防人員打開三樓的防火門時,女兒隻剩下微弱的咳嗽聲。她真的好擔心女兒豆豆會出什麽意外。


    看到四肢包紮著層層沙布的袁朵朵,白默突然就哽咽了起來。


    “朵朵……對不起……”


    被白默這麽一哭,袁朵朵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以為是女兒豆豆出事了!


    “白默,你……你什麽意思?該不會是豆豆她……豆豆她出事了?”


    袁朵朵坐起身來,想一把揪過白默的衣領,卻因為手指都包裹在紗布裏沒能揪得住。


    “白默,我把兩個女兒交給你,你怎麽能讓我的女兒出事?”


    袁朵朵奮力的用包紮著的手揮打著白默,“快告訴我,豆豆究竟怎麽了?豆豆她怎麽了?”


    “朵朵,你快躺回去吧……你的四肢有三分之一的麵積燒傷了……還有你的右腿骨折了,差點就……差點就要被截肢。”


    白默哽咽住了,無法繼續往下說。


    見白默哭得傷心,袁朵朵瞬間就要崩潰了:“我問你話呢!豆豆究竟怎麽了?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連命都不想要了,還要這腿幹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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