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


    封行朗哄睡懷裏的兒子正準備起身,卻接到了嚴邦打來的電話。


    小家夥晚上沒怎麽吃東西,一直淚眼汪汪的小模樣。


    他怎麽也不肯接受叢剛的死。因為在小家夥的心目中,叢剛一直是最最厲害的無敵角色。


    他一直不相信:最厲害的無敵角色也會死掉!


    被哄睡的小家夥,時不時還會在睡夢中慣性微微輕泣一下。


    親了親兒子微帶淚意的眼角,封行朗才一邊接通了嚴邦的電話,一邊朝兒童房的門外走去。


    “嗯,說。”


    “朗……諾小子他,沒事了吧?”


    嚴邦的聲音有些泛啞。以為封行朗不會接他的電話,又或者一開口便是吼叫怒罵;可封行朗不但接聽了他的電話,而且聲音似乎挺平靜的。


    “剛睡著。小鬧騰了一會兒。”


    封行朗應得淡聲。朝主臥方向瞄了一眼後,便轉身朝書房走去。看來是不想擾了妻子的休息安養。


    “朗,抱歉……”


    嚴邦籲出一口沉重的濁氣,“你……不想吼我一頓,或訓我一頓麽?”


    有些主動討罵的意味兒。因為在叢剛的死亡消息上,封行朗一直對他妻兒采取著隱瞞和保護的舉措。


    可他嚴邦竟然一衝動就把真相透露出來了。他根本就沒考慮到一個幾歲孩子的承受能力。


    還有就是,他低估了叢剛在林諾小朋友心目中的地位。


    看到小家夥因為叢剛的死那麽難過哀傷,嚴邦剛開始不理解且小有嫉妒,但後來是真心疼傷感的小東西了。


    “行,本大爺就賞你自行掌嘴!”


    隻不過是封行朗的調侃之言,可手機裏卻傳出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打聲音。


    這嚴傻子真自己掌嘴呢?封行朗微微蹙眉。


    “解氣了吧?要是不解氣,我繼續?”


    嚴邦幾乎將他此生的溫情都給了封行朗。


    或許他對別人向來都隻會是凶狠惡劣,但對封行朗,他卻有著無盡的柔情。


    “行了,天不早了,早點兒洗洗睡吧!”


    封行朗的聲音透著疲憊和乏力。


    “朗,怎麽聽你聲音這麽累呢?對了,我弄了點兒好東西,什麽時候過來,我給你補補身體!”


    嚴邦的聲音帶上了稍許的急切,似乎生怕封行朗掛了他的電話。


    “你又弄什麽玩意了?別又是什麽珍稀物種,小心被請去局子裏喝茶!”


    “放心,在申城還沒條子敢動老子!”


    “行了,少吹你的牛皮了!好好做你的良民吧!”


    封行朗輕籲一聲,“改天叫上默三兒,我們小聚一下。”


    “好。聽你的。”


    嚴邦已經習慣了對封行朗有求必應。封行朗的話,要比聖旨還好使。


    “嗯,那就這樣……掛了。” 封行朗拖著乏力的尾音。


    “朗……”嚴邦又是一聲急喚,“在你心目中,我永遠都比不上叢剛……對嗎?”


    封行朗聽了嚴邦這話吧,瞬間就毛躁了起來。


    “嚴彪子,你它媽的為什麽非要把自己跟叢剛比呢?比不你會死嗎?”


    “怎麽又燥起來了?我就隨口問問!”嚴邦軟著聲。


    “以後別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你代替不了叢剛,叢剛也代替不了你!你們沒有什麽可比性!還有……”


    封行朗暫頓了話聲,微微換息,“管好你的那張破嘴!以後再敢胡說八道,尤其在雪落跟前……老子一定割了你的舌頭喂狗!”


    “我還以為你要割了我的舌頭自己吃呢!”嚴邦匪氣的哼笑。


    “……”


    ……


    莫冉冉一連給封團團讀了三四篇童話故事,小東西都還沒有要睡著的跡象。


    “大冉冉姐姐,諾諾哥哥今天晚上都沒有下樓吃飯飯……”


    良久,封團團才喃聲開了口。


    “不用擔心的,你叔爸已經送過東西上樓給你諾諾哥哥吃了。”


    “大冉冉姐姐,你覺得諾諾哥哥今晚為什麽心情不好啊?團團很擔心他。”


    原來小家夥這麽晚沒睡覺,一直是在擔心她的諾諾哥哥。


    “誰知道呢……估計又耍小性子,吃他妹妹米米的醋唄!”


    在莫冉冉看來,林諾小朋友鬧情緒,八成離不開爭寵。


    “不會的……諾諾哥哥不會吃米米妹妹的醋的。因為米米妹妹是他的親妹妹。他說過,他不會吃親妹妹的醋……”看來小東西還是挺了解她的諾諾哥哥。


    “那就是被他親爹凶了!”


    “也不會的!叔爸最愛諾諾哥哥了!”


    “行了我的小公主,大冉冉真的想不出了!你好好睡覺行嗎?大冉冉求你了!”


    尋思著這會兒立昕哥應該已經辦完公,現在說不定正準備洗白白呢。這麽好的親近機會,錯過就太可惜了。


    “大冉冉,我想現在上樓去看看諾諾哥哥……可以嗎?”封團團弱聲問道。


    “現在?說不定你諾諾哥哥都已經睡著了呢!”


    “如果諾諾哥哥睡著了,我就悄悄的看一眼,然後就回來。”


    “……”還真是個小情種呢!


    “行,那你穿上衣服上樓去瞄一眼吧!”莫冉冉答應了小家夥的請求。


    “謝謝大冉冉!”


    封團團套上一件外衣,腳上連鞋都沒穿,便一路小跑著衝了出去。


    “團團……團團……把鞋穿上啊!”


    莫冉冉忍不住的喃喃自言一聲:這小東西啊,從小就這麽關心她的諾諾哥哥,長大了還得了?!


    封行朗剛從書房裏接完嚴邦的電話出來,便看到一個粉粉的小身影跑進了兒子諾諾的房間。


    封團團……她這麽晚跑來兒子的房間,是要約會麽?


    封行朗沒開聲,放緩著步伐朝兒子的房間走了過去。


    半依在門框上,封行朗看到封團團站在兒子的床邊,借著微弱的壁燈,靜靜的注視著睡熟中的兒子。


    “諾諾哥哥,你睡著了嗎?”


    封團團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隻是口型。


    “諾諾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封團團半匍匐的床沿邊上,低聲輕語:“你都沒有吃晚飯……團團好擔心你。”


    才這麽小的孩子,就已經在情根深種了?!


    還是……自己想多了?!封行朗依在門邊靜靜的看著:此情此景,到是讓他感觸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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