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二微微隱籲出一口濁氣:這孩子,這麽多年了,還是不肯放下仇恨!


    或許他這一生,都在為仇恨而活,也被仇恨而毀!


    頌泰,也就是叢剛,在邢二看來,是很有天賦的。至少比他父親多了更多的睿智。


    隻是叢剛的人生,鑽進了仇恨的牛角尖裏;他的人生儼然已經灰暗一片。


    可邢二卻得知:這些年來,至少從五年之前開始,頌泰就在替封行朗效命。


    頌泰跟封行朗之間究竟是怎麽樣的關係,邢二或多或少從林雪落口中獲知了一些。


    至少五年前,頌泰並不知道封行朗跟河屯的關係。


    而現在,之所以用封行朗和林諾來要挾河屯,也許隻是臨時起意。


    這一回,還是很有勝算的。一大一小兩個籌碼,足以讓河屯繳械投降了。


    更何況河屯還有著一顆急於想對封行朗表達父親的心!


    不長的鵝卵石小路,被枯木覆蓋著。一起覆蓋的,或許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玄機。


    一塊石頭緊貼著地麵,以翻轉的方式滾過了鵝卵石小路,擊停在了別墅處的台階下。感覺這樣的測試還不到位,邢二的近身保鏢又將自己身上的外衣點燃,然後丟了過去。


    撲捉到移動的熱源之後,從別墅的門框兩側裏彈擊出數十枚閃著寒光的鋼針,擊中了移動的熱源。


    攀岩繩被射擊上了別墅的屋頂,兩個夜行人借助升降器貼著滿是爬山虎的牆壁而上。


    十分鍾後,別墅裏傳出了幾聲微爆破的聲響,緊隨其後,別墅的大門便從裏麵被打了開來。


    整個屋子裏彌漫著某種中草藥的氣味兒。不似很濃烈。


    邢八淺嗅之後,在確定這些氣息不是什麽致命的毒素之後,才招呼邢二走了進去。


    別墅的客廳裏似乎還殘存著人剛離開的氣息。


    想來應該是他們正趕來盤山路口時,裏麵的人才從別墅裏撤離。裏麵的人對外麵發生的事兒,應該是了如指掌的。


    “二哥,叢剛應該離開不久,我們要追嗎?”


    “不用了!以頌泰的手段,你是追不上他的!”


    邢二帶著黑皮套的手輕輕觸過那些花花草草,“老八,你跟黑子去看看地下室裏藏著什麽東西吧!小心點兒,別傷著自己!”


    因為邢二知道:藏在地下室裏的那個活物,應該不是封行朗,所以他也懶得去親自查看了。


    他知道那是頌泰故意留下的一個活口給他。否則,頌泰想弄死那個活口,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看著幾乎擺上了半個客廳的盆栽,邢二微微的蹙眉。


    花花草草生長得蔥蔥鬱鬱,想來應該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和心思。


    看來頌泰是想用這種修身養性的方式,來遮掩他內心深處的濃烈仇恨。


    邢二真的沒想到頌泰還活著。他以為頌泰早死了,死在了那場以卵擊石的殊死搏鬥中。


    單槍匹馬的從頌泰,才不過二十出頭,又怎麽會是老奸巨滑的河屯的對手呢!更何況河屯身邊還有著那麽多的隨從。


    這世間的事,真夠戲劇的。


    或許叢剛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初在唐人街救了他一命的人,竟然會是河屯的親生兒子!


    冤冤相報,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叢剛將自己的救命恩人當成了籌碼,去要挾河屯就範。


    三分鍾後,邢八匆匆的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二哥,地下室裏鎖著的人,是嚴邦!”


    “嚴邦?”


    邢二微微擰了一下眉宇,“就是那個對邢朗有非分之想的那個人?”


    “是的!以為他逃出了申城呢,卻沒想到竟然落在了叢剛的手裏。也真夠悲催的!”


    邢八不由得替嚴邦惋惜上一聲。雖說他理解不了嚴邦為了封行朗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心!


    邢二深思了幾秒,淡淡道:“帶我去看看吧!”


    幽暗的地下室裏,一個體型健碩的男人被束縛在承重柱上。


    應該被水流衝洗過,身上的衣物緊貼著他肌肉線條很硬實的體魄,整個人看起來還算幹淨。


    邢二的目光,從嚴邦的頭頂處掃過,在腰際停留了一秒後,又掃視至了嚴邦的腳麵。


    嚴邦的身上有傷。但都隻是一些皮和肉的外傷。應該是想掙脫開鐵鏈的束縛,自己把自己給勒傷的。


    不得不說,叢剛是個有輕度潔癖的人。


    即便隻是地下室,即便隻是一個階下囚,都被處理的幹幹淨淨。


    嚴邦應該是靠營養液來維持生命的,所以並沒有什麽異味兒。


    應該是感覺到有人進了地下室,嚴邦戾氣的搖晃著身上的鐵鏈。營養液隻能維係生命,卻不能提供給他體力,所以嚴邦看起來還是很虛脫的。


    眼罩和封口膠帶被扯了下來,適應了幾秒鍾後,嚴邦才看清跟前的人。


    是河屯的人!


    “嚴邦,你還真夠悲催的。好不容易從我們手裏給逃脫,卻又落在了叢剛手中?”


    邢二淡淡的歎息一聲。不似諷刺,可卻比諷刺更刺耳。


    “你們想怎麽樣?”


    嚴邦的中氣並不足,聲音嘶啞得幾乎隻剩下了口型。


    “你為了封行朗,落得個喪家之犬的下場……挺讓人同情的!”


    邢二的目光,又從嚴邦的腰際掃過。似乎還真有那麽點兒開始同情嚴邦了。


    “老子樂意!用不著你來同情!”


    嚴邦啞嘶著聲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落在邢二的手裏,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但好死對他來說,顯然要比賴活強!總好處被關在這種昏天暗地的地下室裏。


    “嚴邦,你千不該萬不該,是對封行朗有了肮髒的心思!”


    邢二的言語慢慢的變得犀利。那是風雨欲來前的示狠。


    “爹的事兒,用不著你這個龜孫子管!一邊涼快去吧!”嚴邦罵罵咧咧。


    “或許你還不知道:封行朗其實是我義父河屯的親生兒子!我義父是不會允許他的孩子被一個男人以肮髒的心思去惦記的!這就是你非死不可的原因!”


    邢二的話,讓嚴邦著實一愕。


    愕的並非是他嚴邦非死不可,而是封行朗跟河屯的關係!


    如果邢二不告訴他,他連到死都不會想到:河屯會是封行朗的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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