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暗地、渾渾噩噩,伴隨著層層疊疊的夢魘!


    封行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身體疲軟得厲害。


    又在床上小賴了幾分鍾,準備起身去浴室衝個涼提提神兒時,卻發現自己的腳下像是踩了棉花,虛晃得都快站不穩身體。


    自己這是怎麽了?


    雖說不算是睡到自然醒,但睡眠也足夠充分了。


    本是想睡上一覺清除一下記憶的,可腦海卻總能浮現出河屯那條鮮血橫流的手臂!


    這莫名其妙的負罪感究竟是怎麽產生的呢?真是著了魔了!


    封行朗下了床,步伐踉蹌的朝洗手間走去,沒能有耐心等待浴缸加滿水,他便用蓮蓬頭胡亂的衝洗著自己的身體。


    在冰冷水流的刺激之下,疲憊到是減弱了一些;但腦子裏想忘卻的東西,卻越發清晰起來。


    甚至於那鏡子中的自己,竟然跟鮮血淋漓的河屯重疊在了一起!


    “憑什麽要讓我有負罪感?憑什麽?!”


    封行朗嘶聲,“河屯,你打斷過我的腿,割開過我的皮肉,幾乎放幹了我的血,還差點兒把我製成幹屍……我它媽就對你開了一槍而已!!”


    ‘哐啷’一聲巨響,封行朗一拳砸在了鏡麵上……


    莫管家聞聲奔上三樓,在主臥的衛生間裏找到跌倒在盥洗台邊的二少爺封行朗。


    等封行朗再次醒過來時,便看到床邊椅子上坐著的封立昕,正目不轉睛盯看著自己。


    “你想搞基啊?這麽盯著我?”封行朗剛要坐起身,卻感覺自己頭痛欲裂。


    “看來你還燒著……”


    封立昕伸手過來剛要觸摸封行朗的額頭,便被封行朗抗拒的打開了。


    “你開槍打傷河屯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千萬別往心裏去,你可以想成是河屯欠你的!”


    “你……你怎麽知道的?”封行朗驚聲問,“是河屯的人告訴你的?”


    “河屯幾乎都把你大卸八塊過了,可你僅僅因為對他開了一槍而如此愧疚……隻能證明你內心還是個善良的好兒子!”


    “誰它媽愧疚了?就算我它媽把河屯那老家夥打成馬蜂窩,都不能消除我心底對他的痛恨!”


    “這就對了!”


    封立昕立刻起身,“行了,大功告成!我去陪雪落和冉冉壘長城去了!床頭的退燒藥記得自己喝!我已經偷偷給你擱了兩塊方糖進去!”


    “封立昕,你……你這就走了?”


    看到起身朝房間外走去的封立昕,封行朗悵聲問。


    “樓下三缺一!安嬸替我先壘著,一會兒她還得做飯呢!不能耽擱太久!你自己自娛自樂吧!”


    沒等封行朗再開口,封立昕便急匆匆的下樓去了。


    封行朗卻不知道自己已經高燒昏迷了一天一夜。把遠在塞班島的封立昕和莫冉冉都催回來了。


    等封行朗下樓時,卻看到樓下一副其樂融融的全家福景象……


    “行朗,你好了?快過來教教我!我不知道怎麽算胡……他們都在坑你老婆呢!”


    雪落一邊抱著肚子,一邊朝丈夫封行朗招手。似乎並不上心生病中的丈夫。


    封行朗挪步過來,將腦袋偎依在妻子的肩膀上,“老婆……親夫的頭疼得厲害!”


    可雪落卻狠心的一把將丈夫偎依過來的頭給推開了,“你還在發高燒呢!別靠著我!會傳染給女兒的!”


    “老婆,不帶你這麽狠心的……”封行朗裝可憐的喃了一聲。


    “行了封痞子,你就別哼哼卿卿、唧唧歪歪了!那一槍,就算是你替你大哥報仇雪恨了!”


    朝封行朗嚷嚷的是莫冉冉,“這一家人的生活還要繼續呢!沒空陪你傷感矯情!”


    “冉冉!”莫管家厲斥一聲。


    原本是要演一出合家溫情劇的!


    結果愣是被莫冉冉和雪落演成了一出:漠不關心的自生自滅劇!


    於是,封行朗的‘病’便痊愈了!


    ……


    林諾窩在義父河屯的身邊,安靜而乖巧的陪著義父輸液著。


    “義父……義父……你醒了?還疼不疼?”


    小家夥還是很孝順的,在河屯昏迷的這兩三天裏,他一直陪伴在河屯的身邊,連家都不回的。


    或許有義父在的地方,便是他的第二個家。


    “十五……”


    好不容易得以睜開眼,河屯嘶啞著聲音喃喚著身邊的小家夥。


    “義父,十五在呢!”


    小家夥把自己的小臉湊近過來,在河屯皺紋臉上親昵的蹭親,“十五會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的!”


    河屯本能的想抱一抱自己的孫子,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手臂可以擁抱自己的愛孫了。


    淒涼的哀傷湧上心頭,河屯卻欲哭無淚。


    感覺到義父河屯在用力,邢十二立刻上前來輕輕按壓住他想抬起的手臂,“義父,您別擔心,您的手臂保住了!隻是要休養一段時間!現在還不能使力!”


    “義父,你不要動!十五可以抱你的!”


    會意的林諾立刻張開自己的雙臂,緊緊的擁抱住河屯的肩膀和頸脖,“等義父的傷好了,再抱十五吧!”


    得孫如此,河屯在悲涼之餘,也是倍感欣慰。


    河屯蹭親著小家夥的腦門兒,久久的沉默著。


    “義父,你還在生我親爹的氣嗎?”小家夥抬起頭來小聲喃說:“其實我親爹知道錯了!我親爹自己也很難過的……他回去跟我講時,一邊講一邊哭……昨天又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義父你就原諒我親爹


    吧!”


    雖說為了替親爹開脫,小家夥言語中有誇張的成分;但大致也是如此的。


    “你……你親爹哭了?”河屯眉頭微擰。


    “嗯!哭得可傷心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小家夥認真的點頭。


    “唉……”河屯長長的歎息一聲,“義父從來就沒想過要責怪你親爹!這一切,都是義父自找的!”


    “義父,其實大毛蟲根本不是壞人!他很多次救過我親爹,還救過我媽咪和我!上回為了救我親爹,連臉都被大火給燒殘了!”小家夥嗅了嗅發酸的小鼻子,卻堅定無比的說道:“大毛蟲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傷害我親爹和我們一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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