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衛康!


    封行朗抬起頭,失落的凝視了衛康一眼,自己站穩了身型。


    這一刻的衛康,沒有了往日見到封行朗時那種桀驁不受馴服的挑釁模樣,他剛毅的臉頰上多了層層疊疊的哀然之意。


    “叢剛呢?他在哪兒!”


    封行朗輕啟菲薄的唇淡聲問道。


    明知故問?!


    衛康沒有著急作答,而是將目光放遠拉長,“這漫山遍野……都是!”


    “漫山遍野都是?你,什麽意思?”


    封行朗追問。或許他明明是懂的,但卻故意問得這麽的執拗。


    “boss生前說他喜歡這裏,所以我就把他的骨灰灑在這漫山遍野裏了!”


    衛康放眼看向被夕陽籠罩著的山林,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做個逍遙自在的遊魂野鬼,也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叢剛真的死了?”


    封行朗冷聲聲的哼笑,“你覺得我會信?!”


    衛康收起目光,看向病態中麵色微顯慘白的封行朗,似關心,又似恐嚇。


    “這裏陰氣重,你還受著傷……還是趕緊的回去養著吧!這太陽都要下山了,小心我家boss真會出來找你聊天!”


    “那我還真要等等他了!” 封行朗淡聲應。


    衛康再次瞄了一眼病狀的封行朗,從別墅裏拿出了兩個帆布包。


    “行,那你慢慢兒等著!我可要先行告退了!”


    “你要去哪兒?” 封行朗緊聲問。


    “還能去哪兒……散夥唄!”


    衛康將帆布包丟在了越野車的後備箱裏,準備鑽身上車。


    “等等!”


    封行朗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衛康,兩眸微眯的質問:“叢剛上遊艇救我時,為什麽沒見你們?”


    封行朗口中的‘你們’,應該是指衛康,以及蟲三他們。也就是叢剛的這群手下。


    衛康的眼皮耷拉了下去,微微歎息:“他要做孤膽英雄……我們也無可奈何!”


    “你們明知道他一個人上遊艇會有危險,為什麽不跟著?!”


    衛康的作答,顯然沒讓封行朗聽著滿意,便又是一聲質問。


    “都已經這樣了,你質問我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衛康似乎不想作答封行朗什麽,便要推開他按在車門上的手臂準備上車。


    “留下吧!跟著我做事!不會虧待你!”


    封行朗的身邊,的確少個忠心不二的助手。


    衛康抬起頭,淡淡的橫了封行朗一眼。


    “不好意思,本奴才,一仆不侍二主!”


    “……你到是挺忠心!”


    封行朗這話聽著不太像是在表揚,“休息完了就回來!我隨時歡迎你!”


    衛康咬了咬唇,冷冷一笑:“我家boss屍骨未寒,你這麽挖他的人……挺講義氣哈?”


    “叢剛死了,我們剩下的人,還得好好活著,不是麽?!”封行朗反問。


    衛康冷意橫生的點了點頭,“嗬嗬!封行朗,你還真能拿得起,放得下啊!”


    著實不願跟這樣漠視boss生命的封行朗多說什麽,衛康丟下這句話就鑽進了越野車裏。


    “衛康!把智能門的密碼告訴我!”


    既然留不住,封行朗也不想強留。叢剛的人,也不是他封行朗想留就能留下的。


    衛康啟下車窗,把頭探了出來,朝著封行朗掃視了一眼。


    “不用那麽複雜!直接刷你這張沒人性的臉就行了!我家boss可是為救你封行朗而死的,帶著你的愧疚度此殘生吧!”


    衛康的問,不但難聽,而且還相當刺耳且紮心。


    但封行朗卻還能笑容滿麵,“叢剛隻不過是我封行朗養的一條狗而已!就算他為我去死,那也是他應該做的!”


    “……”


    作答封行朗的,是衛康朝他豎起的中指。


    等衛康離開之後,封行朗慘白俊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一點兒僵化了。


    他久久在站在淒風的殘陽中,一動不動。


    他閉上眼,呼吸著冷厲的風,卻怎麽也感受不到叢剛的存在。


    明知道叢剛不會在別墅裏,可封行朗還是上前來刷開了那扇智能門。


    有一點衛康到是跟他說了實話:這扇智能門刷他的臉真的可以打開。


    別墅裏,依舊是一派冷清清、陰森森的模樣。有沒有人住在這裏,都是這樣的陰氣彌漫。


    就如同一幢沒有生息的墳墓!


    所有的家具簡單簡易,似乎看不出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封行朗想到了那些花花草草!叢剛視之如命的盆盆罐罐。


    上樓的步伐有些凝重,不僅僅是因為封行朗還沒康複的身體,還有他此刻無處安放的心境。


    以及這壓抑的,讓他透不過氣的靜謐!


    如死一般!


    隻能聽到自己時走時停的腳步聲!


    花房裏的盆盆罐罐還在。衛康沒有帶走它們,也不會帶走它們。


    這些花草,封行朗幾乎都說不出名來。因為他對這些花花草草從來就沒有感過興趣。感覺落掉花之後,所有的盆栽都長成了一個樣兒。


    就像叢剛所說的那樣:封行朗果然是認不出那盆墨蘭和蝴蝶蘭。


    那盆墨蘭,隻不過是封行朗從花鳥蟲魚市場隨便選來的一盆。或許唯一被他選中的理由就是:這墨蘭二次聽著挺有深度的!


    所謂的深度,也就是區別於兒子諾諾所選的那盆花枝招展的蝴蝶蘭!


    封行朗開始在手機上翻找有關墨蘭的圖片。可掉了花苞的墨蘭,還真不太好認。


    封行朗用手機上的圖片對照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被置放在角落裏的那盆墨蘭。


    竟然就這麽被隨便丟置在角落裏?


    封行朗閃過一絲的落寂之意。


    或許他是覺得:自己送來給叢剛的東西,他應該像祖宗一樣供著!


    自己應該是高估了他封行朗在叢剛心目中的地位。


    封行朗緩緩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站得久了,還真有些疲憊。感覺這胸腔上一直有疼痛的壓迫感,讓他的呼吸都帶上了絲絲的疼意。


    夕陽西下,眼前的山林開始籠罩起一層帶著水霧的暮靄,映著黛色的叢林,到是能讓壓抑的心境舒展一些。


    封行朗這才微微的明白一些:為什麽叢剛會選擇這裏了!


    偶爾來這裏清靜一下,應該很不錯吧!


    封行朗默默的等,一直的等;就如同衛康所說的那樣,等夕陽西下,黑暗籠罩山林的時候,叢剛會以遊魂野鬼的方式出現!


    封行朗是不相信鬼魂之說的。但他卻信了衛康的話。


    可是封行朗等了兩三個小時,也不見有什麽鬼魂現身!


    直到手機突然間的作響。


    封行朗僵化的身姿動彈了一下,快速的瞄看過去,卻隻是封立昕打來的電話。


    “行朗,你去哪裏了?nina說你沒去公司,人又沒在禦龍城……”


    “封立昕,你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之說嗎?”


    一般情況下,封行朗很少直接稱呼封立昕大名的。除非,就像這種情況。


    “不信!”


    封立昕回答得很堅定,“我隻知道你老婆孩子正等著你回家吃晚飯呢!你可是當丈夫當爸爸的人了!難道還要老婆孩子為你擔心嗎?!”


    “對了,剛剛你閨女又胎動了!把諾諾和團團逗得傻樂傻樂的……”


    “嗯,我回來了!立刻就回!”


    “路上開車小心點兒!”


    “知道了……哥!”


    “好,我們等你回來。”


    ……


    袁朵朵小心翼翼著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


    她還是挺害怕白默又會當著兩個女兒的麵兒對自己又吼又凶的。她實在不想給兩個女兒留有太多的童年陰影。


    “芽芽,你陪豆豆姐姐回自己的兒童病房裏去。”


    白默叫喚著偎依在朵朵身邊的兩個女兒,“媽咪需要休息一會兒。”


    “豆豆不要走……豆豆陪媽咪。”


    “芽芽也要陪媽咪!”


    兩個小可愛一邊直搖頭,一連往媽咪懷裏鑽。


    “豆豆芽芽,爸比說過多少次了,媽咪身上有燙傷,你們這樣拱來拱去的,會二次蹭傷媽咪的!”


    白默上前來想將兩個撒嬌的女兒拎開;可袁朵朵卻緊緊的抱著兩個小東西。


    “白默,讓豆豆和芽芽多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她們不會蹭傷我的……我皮糙肉厚,沒事的!”


    雖然袁朵朵感覺自己這樣的要求有些‘得寸進尺’了,但她真的舍不得讓兩個女兒離開自己。


    尤其是豆豆,她才躲過一劫,袁朵朵還是心有餘悸的。真心不舍得鬆開懷抱。


    “那你不要休息啊?”白默的聲音相當溫和,“兩孩子這麽鬧著……”


    “不鬧不鬧……豆豆不鬧。”


    “芽芽也不鬧……木頭人不說話。”


    也不用小手勾抱媽咪了,兩個小可愛立刻左右一邊側躺在袁朵朵的身側裝睡。


    “真拿你們沒辦法!”


    白默微微淺歎一聲,“說好了,可不許吵著媽咪休息養傷。”


    兩個小可愛用小手捂著自己的小嘴巴,把頭點成了波浪鼓。


    “朵朵,你休息會兒吧。一會兒又要輸液……”


    白默將病床放平,湊近過來和風細雨的說道,“身上哪裏疼了,就跟我說。別老自己硬撐著。”


    “……”袁朵朵還真有些不適應像是換了個人的白默。


    她擔心‘中邪’了的白默冷不丁突然就清醒了,然後變本加厲的斥責她,挖苦她,加奚落她。


    “白默,謝謝你把豆豆和芽芽留在我身邊陪我……真的挺感謝的。”袁朵朵的口氣是卑謙的。白默不吼她不凶她,而且還把女兒留在她身邊,她著實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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