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之要留劉聞濤吃飯,不過劉聞濤知道自己不為董簡年和董湘月所喜,還是告辭而去。看劉聞濤出了門,江湄抱怨道:“什麽大事,非要過年的時候巴巴地上門來說。”


    江敏之也不理會女兒的小脾氣,笑著說:“政府工作哪有清閑的時候,大家吃飯吧。”董簡年提醒道:“劉聞濤可是個小人,用他還是要提防些。”江敏之輕輕一笑:“手邊缺人啊,不過就算是小人也是有用的,雞鳴狗盜之徒有時也能辦大事啊。”這話也不全是托詞,江靜涵是新亭人,江南和東海幹部交流又比較多,所以江靜涵為了避嫌從不對這兩省的人事插手,反而是在浙東有更多的人脈。


    董湘月眼珠轉了轉,看江敏之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才笑著說:“你們做你們的大事,我們女人啊還是做生意好。這次收購經典地產在建鄴的項目,江湄可是幫了大忙,看來過不了兩年就可以自立門戶了。”


    江敏之對靜海國際的生意沒有興趣,隻隨口回應一下,接著就招呼大家吃飯,聊些家常。吃過飯,江敏之和薛明樓一起出了門,今天是除夕,江敏之要去各福利機構,火車站等各處進行慰問。


    坐在車上,江敏之不禁陷入了沉思。江敏之知道自己這次到東海,中央是有利用他限製錦湖的意圖,但同樣也是給了他一塊實驗田來嚐試自己的經濟理念。


    這幾年民營企業發展迅速,中央內部進一步為民營企業鬆綁的呼聲愈來愈高。但是在江敏之眼裏民營企業缺乏社會責任心,急功近利是擔當不起更高的責任和地位的。民營企業的快速發展也不過是靠著沒有包袱,鑽政策漏洞,上不擇手段的收買官員,下則千方百計地壓榨工人。江敏之認為隻要一方麵嚴格按照法規辦事,禁止這些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另一方麵按現代企業製度改造國有企業,投入必要的扶持資金,國有企業依靠自身的人才,技術和規模優勢完全可以打敗民營企業。


    不過錦湖卻是個異數!想到錦湖,江敏之不免抽動了一下嘴角。江敏之對錦湖的感覺有些複雜:別人看到的是張恪天才的眼光和錦湖超尋常的發展速度,江敏之其實更看重的是錦湖超人一等的魄力和國有企業也難以相比的社會責任感。但是錦湖是這樣的矯矯不群,反而讓江敏之有著一種不夠真實的感覺。


    就象是身邊的靜海國際,在推倒宏信係之後也難免貪婪地吃進經典的優質資產,但是錦湖卻隻是接受了海粟科技中最麻煩的法人股。以江敏之的見聞,很難相信國內還有這樣的民營企業。劉聞濤給他提供的另一條思路倒是更正常些:錦湖在竭力洗白身上的原罪。這樣的推斷,讓江敏之有些失望,但也鬆了口氣。


    不過劉聞濤還是太急了,而且自己好像也有點失態。想到這裏,江敏之對正在開車的薛明樓說道:“你要盯緊了劉聞濤,不要讓他輕舉妄動。張恪這時恐怕已經收到一點風聲了,他會睜大了眼睛看著這邊的。”薛明樓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張口說到:“要不要和江老打個招呼?”江敏之幾乎不被覺察的輕輕頷了一下首:“正好拜年的時候和老爺子說道說道。”


    遠在新蕪的張恪打了個噴嚏,他自然猜不到琢磨他的是東海省長,想想這時候想自己的人應該不少,張恪不由得問正在收拾桌子的梁格珍:“媽,春節有什麽安排啊?”


    梁格珍放下手裏的碗,看著張恪,意味深長地微笑道:“小恪啊,你今年23了,大學也該畢業了,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啊?”


    張恪隻覺得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媽,你要幹什麽就直說吧,你這樣說話讓我很害怕啊.”


    梁格珍失望地拍了拍桌子:“那好,你聽好了。明天我們就去金山,和你顧阿姨,唐伯伯把你和小婧的事定下來,等你畢了業就結婚。我和晚晴說好了,她當媒人,到時候叫徐書記來主婚。”


    梁國興在一邊接到:“好啊,這可是大好事。到時可要在海州辦,大家好好熱鬧熱鬧。”


    雖然唐婧早已是他大家公認的未婚妻,雖然心裏一百個願意,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當這個問題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張恪心裏第一件想到的事卻是:“怪不得,怪不得許思最近那麽主動,相必她也知道了”


    看張恪沒有反應,梁格珍說到:“你還不願意?早點定下來早安心。你說說你和那個孫靜檬什麽關係?你可不能對不起小婧。”看到送顧曉梅出門的張知行回來,梁格珍對他說:“你們這個副市長可是挺漂亮,你可不能學你兒子,誰都勾搭。”


    張知行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是什麽話,哪有說老子學兒子的。你和張恪說了?”聽到老爸也被扯了進來,張恪這才緩過來:“看來你們是早有預謀啊,行,我聽你們的。不過我今年要經常出國,時間可能不好湊。”


    看到張恪同意了,梁格珍這才笑了起來,一把抱住張恪:“這些你別管了,你別的事我也管不了,這件事我包了。小恪啊,你可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等到張知行出門,梁格珍午睡,張恪才有機會給晚晴打了個電話。聽到張恪說起結婚的事,晚晴輕鬆的笑了,反過來開解他,結婚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讓每個人更安心些。不論是晚晴自己,許思,陳靜,翟丹青都沒有和張恪結婚的打算,孫靜檬也不會在意什麽名分,唯有李馨予為了張恪與家庭決裂,幾乎完全依附於張恪生活,張恪有更多的責任要照顧好她。


    “你是不是覺得以後再拈花惹草有心裏壓力啊?你有時也要學會拒絕,我們是陷進去再也拔不出來了。你呀,這個偷心的魔鬼。”晚晴最後溫婉地告誡道,為了唐婧也為了自己。


    放下電話,晚晴最後半開玩笑的勸誡還回蕩在張恪的耳邊。自己真能從此收心養性嗎?張恪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前一世的浪蕩多少讓張恪的性子帶了點輕浮,對一般的女子還好,但是象這一世身邊的幾個女人各有不同的曠世之姿,卻讓情不自禁的要去憐惜。真的要結婚了嗎,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呢。


    想想身邊的這些女人,慢慢地回味她們和自己的交錯,忽然陳寧的麵容在腦海中跳了出來。陳寧,這是張恪上輩子唯一想娶的女孩。張恪心中不可抑製地痛了起來,十幾年過去了,這感覺似乎還是一樣的清晰。心髒一點一點的收縮,酸楚流出來,浸透了整個胸腔,一股腦地從眼睛中宣泄出來。張恪緊緊的握著椅子的扶手,好像不這樣身體就會癱成一團。空氣似乎變得稀薄,頭腦慢慢地成為了空白。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張恪猛地躍了起來,開著梁格珍的福特衝出來院門。腦子裏隻剩了一個念頭:我要見陳寧!這時候的大街上空蕩蕩地,張恪飛一樣地開到了新閘小區。


    下了車,仰頭看著陳寧家的公寓樓,張恪隻覺得雙腳象被盯在了地上一樣,腦海中各種念頭反複地交錯:去找她,能做些什麽呢?陳寧的人生是和於竹在一起的,我不過是個插曲罷了;去把她搶回來,我的人生裏不能沒有陳寧,我不想隻在遠方看著她;搶回來做什麽,告訴她自己的人生還可以分出來八分之一嗎良久,張恪終於歎了口氣,慢慢地轉過身子。緣分已盡,就讓它隨風去吧。


    就在張恪伸手拉開車門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說:“啊……怎麽是你?”


    麵對命運,張恪隻覺得全身都泛起一種無力感。


    看張恪沒有反應,陳寧走近了些。用手指捅了捅張恪的肩膀,側過身看著張恪的臉問道:“你怎麽啦?是不是不舒服?”


    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容,張恪甚至舍不得眨下眼睛,直到陳寧在自己眼前揮了揮手,才勉強收拾身心:“啊,是你啊。你要出去?”


    陳寧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清麗的麵容好像一朵初放的白蓮花:“你還記得我?”看著陳寧的笑靨,張恪差點忍不住摸上一把。關上車門,低頭看了看陳寧的靴子:“我也不是經常幫別人係鞋帶的。”


    陳寧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怪人呢,剛才怎麽了?我嚇到你了?”張恪已經想好了解釋:“過來叫衛嬸去吃飯,到了才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她家在哪裏,想著想著就走神了。”


    “衛蘭的媽媽?我知道她家在那裏,我帶你去吧。”陳寧痛快地說到:“上次嚇到你,我還以為我很可怕呢。衛蘭和我還做過同學,可惜她很快就轉走了。她現在好嗎?””她在澳洲,一切還不錯。”說了兩句話,張恪終於開始回複正常了:“難道沒有人說過你很讓人驚豔?”


    “女生樓下的氣球名不虛傳啊。”陳寧笑著說:“你可是東大的傳奇來著。”


    張恪臉皮雖厚也不禁紅了一下:“都是些虛名罷了,他人毀譽我也不放在心上。”


    “到了,就在1樓3號,我不陪你了。”陳寧笑著說:“我們就算認識了吧,我叫陳寧。祝你新年好。”


    張恪很想說:我知道。但還是忍住,隻是禮貌地說:“你也是,謝謝你了。”拿出張名片,遞給陳寧:“我的電話,明天我就走了,建鄴再見。”


    看著陳寧離去的背影,張恪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湖帝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癱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癱瘓並收藏錦湖帝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