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南宮燁的問話,所有人的眼睛全齊刷刷地看向楊北峰。楊北峰頓了下,心想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董媛惠對他軟硬兼施就是為了給南宮燁台階下,既然南宮燁順著她的話下來了,就證明他不會再追究這事。


    況且楊北峰自己也十分好奇,他手下居然還有這種高手,一個簡簡單單的湯怎麽能做得這般美味的。


    原本飯後甜點和湯品都是由沈寡婦負責的,隻是沈寡婦有幾斤幾兩楊北峰還是知道的,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鮮美的香椿湯。所以,做這湯的,一定另有其人。


    楊北峰這一眼無疑是告訴了所有人湯和沈氏有關,沈氏驟然臉色大變,嚇得連連為自己辯解:“殿下饒命啊,這湯,這湯不是老婆子做的。”


    南宮燁被沈氏的樣子逗笑:“你這婦人怕什麽?本王不是說了嗎,本王覺得這湯做的十分美味,故而想見見做湯之人。你怎麽搞得像本王要吃了你似的。”


    沈氏雖是個寡婦,但也不笨。從進來到現在她也聽明白了,是今晚的湯出了問題,不管南宮燁現在如何誇讚這湯,終究是因此事破壞了整場宴會。對方可是南豐三皇子,聽聞這三皇子最是喜怒無常,誰知道他這麽盛讚的背後是不是想找人算帳呢。所以這功勞沈婆子可不敢領,萬一真出點什麽事,她這條老命可就保不住了。


    “回殿下,殿下喜歡這湯,老婆子不敢居功。這湯,這湯是廚房打下手的劉氏所做。”


    楊北峰意外,脫口就問:“不是你負責的湯品嗎,怎麽會是劉氏所做?”


    沈婆子解釋道:“本來是該老婆子來負責的,隻是因要做的甜點花樣繁多,老婆子一時騰不出手,來不及再做湯了,就將這事交給了劉氏。”


    劉氏這人楊北峰是知道的,在後廚也好年了,做事勤快,為人和善,口碑不錯,平時會幫沈婆子打打下手,沒想到還有這水平。


    董媛惠聽又扯出了一人,不耐地說道:“那還不趕快去將那劉氏叫來,難道還要讓殿下等她不成?”


    立刻有小廝小跑著出去找人,慕塵然哈欠連天,搖搖晃晃地站起,一副喝高了的樣子,對南宮燁作了個揖:“殿下恕罪,人有三急,恕我失禮,先走一步。”


    南宮燁麵露關切:“承恩,你這是喝了多少?這醉醺醺的樣子若是被傅院首和陳先生知道,你又該受罰了,還是命人去做碗醒酒湯喝了吧。”


    慕塵然蠻不在乎地擺手:“不用不用。嗝,我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


    慕塵然旁若無人地往外走,經過楊北峰時還不小心差點撞他身上。南宮燁連忙命人跟了過去,囑咐道:“好生伺候著,萬不可有閃失。”


    慕塵然剛出門,這邊劉氏行色匆匆地進來了,也是一來就跪:“婦人劉氏見過三殿下。”


    南宮燁開口就問:“劉氏,今晚的湯是你做的?”


    劉氏不敢抬頭:“回殿下,是婦人所做。”


    “那你說說,你是怎麽做這湯的?怎麽和之前的味道完全不一樣呢?”


    劉氏不慌不忙地說道:“回殿下,其實很簡單,香椿剛采摘下來味苦澀難忍,隻需在下鍋前先在滾水中過一遍,去了它的青苦味,做湯時再滴幾滴香油,這樣做出來的湯會比較香甜。”


    南宮燁對如何做菜根本不敢興趣,他不過是想為自己之前的大動幹戈圓場,找回麵子罷了。省得旁人以為他膽小怕死,草木皆兵,一碗湯就讓他勞師動眾,出動了暗衛。


    倒是楊北峰聽了劉氏的話激動不已,急忙問道:“你這法子是從何學來的?為何從未聽人提及過這種做菜方法?”


    “是啊,劉氏,之前也沒見你這樣做過菜,你是偷偷拜師學藝了還是自己瞎搗鼓出來的?可敢確定這樣對身體無害?”沈婆子也在旁加了一句。


    劉氏開始猶豫,一副麵有難色的樣子。


    董媛惠見狀“啪”地一拍桌子:“大膽賤奴,幸而今晚殿下沒喝這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趁機在殿下的湯裏做手腳,你還不趕快說出是誰教你這麽做的。再不說,我就去稟報院首,讓他以院規處置了你。”


    南宮燁笑著怪道:“誒,師妹你太緊張了,沒看剛才楊執事喝了一大碗嘛。本王隻是欣賞這人的廚藝,想見一見連楊執事都甘拜下風的高人。君子惜才,本王對有本事的人向來很看重,大家說是不是啊?”


    周圍響起一陣附和聲。


    楊北峰對劉氏說道:“你聽到了?殿下不是要責怪誰,你還不趕快將那人說出來。若他真有幾分本事,能做出不同尋常的好飯菜,我自願讓出執事之位,拜他為師。”


    劉氏一聽驚得連忙說道:“這萬萬不可。這也就是他頑皮,無意中發現的方法,他哪懂什麽做菜呀。”


    “那他究竟是誰?”沈婆子追問。


    “是,是雲瑾。”


    楊北峰和沈氏都噤聲。


    董媛惠問:“雲瑾是何人?”


    楊北峰答:“不過是廚房裏一個打雜的小廝而已。”


    此時天色已不早,經這一折騰,南宮燁已明顯有了疲意,他沒想到招了一人還有一人,來了一人又多了個小廝,倒有幾分沒完沒了的意思。


    正起了不耐之心,外麵跑來一小廝,說是院首和朱先生得知了這邊發生的事,命南宮燁過去問話。


    南宮燁是皇子不假,但在院首傅知泉和自己的夫子朱文遠麵前,也不過是個身份不同的學生而已。更不要說朱文遠還是皇上親自為南宮燁挑選的老師,傅知泉又曾教導過天子,說起來算是當今聖上的恩師,南宮燁怎敢在他們麵前賣大?他當即遣散了眾人,說是改日再來見見那位叫“雲瑾”的小廝,然後就急匆匆地去見傅知泉和朱文遠了。


    主角一走,其他人也沒了看熱鬧的心,三三兩兩也都散了。董媛惠在幾名女子的簇擁下傲然地掃了眼垂首帖耳的幾個人,“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等到廳內安靜下來,沈婆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著胸口如劫後重生般:“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楊北峰看都不看她,走到劉氏麵前,嚴肅地問道:“那丫……臭小子人呢?”


    劉氏這個時候反而比任何人都淡定了,她對楊北峰彎了彎嘴,道:“知道你會去找他,小雲說在老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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