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在楊北峰離開後掙紮著下了床，今天一天她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人就沒吃幾口東西，摸摸桌上的飯菜還熱，雲瑾單腳跳著下床，坐下來慢慢吃東西，腦中還想著剛才楊北峰離開前說的話：“興趣與選擇不一定要一致，你好好表現，說不定將來我會考慮收你為關門弟子。”
這老頭，說話神神秘秘的，她現在不就是他的徒弟嗎？還要怎麽關門？總不會真要教她做菜吧。
酉時左右，楚璃迎著霞光回到居所，他的房間與慕塵然的毗鄰而建，距南宮燁的住處又隔了些距離。周圍竹林鬆枝，茂密繁盛，幽靜清雅，背後山上一股溪水潺潺流淌。有一老翁臨溪垂釣，楚璃淡淡笑了下，在門口折回，往溪邊而去。
“先生。”楚璃垂手作揖。
吳玢懷巍然不動，盯著水麵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沒見著人？”
楚璃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吳玢懷光禿禿的竹杆上：“先生釣著魚沒？”
吳玢懷笑：“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況且已經有所收獲了。”
楚璃無奈地說道：“先生既然知道有人捷足先登，為何不告知學生一聲。”
吳玢懷放下魚杆，一臉興致勃勃：“難得見到你有情緒波動的時候。之前那楊北峰來找我時，我要不是看見你表情不對我也不會答應他去走這一趟。後來見你這萬年冰山居然會對那南宮瑉發狠，也著實讓老夫吃驚，料想你定與那膽大包天的小廝認識。的確是個相當清秀的可人兒，你若喜歡，養到身邊來也未嚐不可，說不定還能保他一命。不過從今兒個這出戲來看，老夫怎麽覺著承恩似乎對他更上心？他這風流胚子什麽時候改的口味？還是那小廝有什麽魔力，能讓你倆都這般重視？真是令人好奇呐。”
楚璃聞言麵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色，稍縱即逝。他不是惱自己被吳玢懷取笑，這麽多年外界有關他的流言蜚語不少，這些本就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他又怎會在乎？他惱的是那丫頭也太不知檢點了，招惹了他，還吸引了承恩。吳玢懷不知雲瑾的真實的身份，承恩與他是知道的。承恩之前幾次欲對那丫頭下手，今天卻帶著南宮瑉上門去給她道歉，這行徑跟他的為人十分不符。
朝山下望去，此處正好可以將雲之味的東南角看個清清楚楚，楚璃看見慕塵然怒氣衝衝地甩門而去，他眉頭皺了下。接著又看見有兩個丫鬟端著飯菜進入了房間，楚璃收回目光，對吳玢懷說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請先生喝酒吧。”
吳玢懷從石板上爬了起來，隨手扔了魚杆，興意闌珊地說道：“算了，晚些還要去山頂見院首，你一個人去借酒消愁吧，別拉上我。”
楚璃但笑不語，又看了炊煙嫋嫋的廚房，和吳玢懷一前一後下了山。
獨自在房中用完膳沒多久，慕塵然就來找楚璃了，依然是心氣不順的樣子。
“怎麽了？你不是陪著六殿下的嗎？”
楚璃擱下書，難得主動開口尋問。
不問還好，一問慕塵然更加忿忿不平，竹桶倒豆子般將去找雲瑾的事說了一遍。完了總結性地問楚璃：“你說，那臭丫頭是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楚璃麵色平平：“的確不識時務。”
仿佛終於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慕塵然一拍桌子：“是吧，一個小丫頭，我是覺得她不像旁人那樣俗氣，這才出於好心對她多加照拂，給了她幾分臉麵。她倒好，還當眾給我難堪，連小六都一塊嘲諷。子羨你說她該不會真是個不怕死的傻子吧。”
楚璃彎了下嘴：“那就殺了吧。”
慕塵然愣了下，掩飾地咳了兩下，道：“殺，殺了就沒必要了吧，爺我從那位手中救下來的，殺了未免可惜。再說留著慢慢折磨她，還可以用來解悶呢。”’
“唉。”楚璃幽幽一聲長歎，勾起慕塵然所有好奇。
“你歎什麽氣？”
“你以為你這樣是救了她？”
“什麽意思？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吳先生給找的大夫，難道他還想秋後算賬不成？”
“你覺得呢？”
慕塵然狐疑地看著楚璃，想了想突然驚叫：“我去，他，他不至於這麽卑鄙吧。他跟小六素來關係一般，不可能會為了小六出頭的。那丫頭也沒駁了他的麵子呀，隻要小六沒意見，他那何必趕盡殺絕，壞自己名聲？”
楚璃轉著茶杯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幕塵然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聲音裏有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不確定：“他應該不會的。”
楚璃素手掬月色，目光瀲灩，如玉石落入清泉，激起層層漣漪。
他整個人散發事不關己的慵懶氣質，仿佛根本不認識雲瑾這個人。慕塵然心焦，催促楚璃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楚璃淺笑，冷清冷漠：“你心裏都有結論了，要我說什麽呢？”
“好歹那丫頭也算你帶上山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是被你牽連，與我何幹？”
“什麽叫受我牽連？”
楚璃不吭聲，慕塵然急道：“子羨，你能不吊人胃口嗎？太不厚道了。”
楚璃見慕塵然是真的急上了火，終於正眼瞧了他一下，微微揚嘴，說道：“從來沒見你對任何一個女子這般上心過，剛剛是誰在抱怨說有人不識好歹拂了他的麵子？怎麽，你看上那丫頭了？”
慕塵然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怎麽可能看上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哎呀好了，先說正事，這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楚璃展袖盤膝而坐，動作行雲流水，優雅高貴：“你既知他兄弟二人不和，且人人又都知你我是燁王的人。今日之事雖六殿下對外宣稱是那丫頭有錯在先，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事實為何。原本對六殿下聲望有損，可你這番橫插一腳，還領著人上門，倒是讓人覺著六殿下知錯能改，心胸寬廣，待人真誠。如此一來，你認為燁王會做何想？他自是不會對你下手，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倒不是不可能。”
慕塵然越聽越心驚，隻因楚璃分析的確實有道理。太後與皇後在立儲一事上素有分歧，由太後撫養長大的六皇子自然也成了燁王的眼中釘。他是燁王的表兄，今日卻幫了六皇子，燁王素來多疑，經此一事怕是已防上了他。防上他就是防上楚璃，而挑起事端的雲瑾毫無疑問就成了箭靶子。這麽說來，他不僅連累了雲瑾，還會連累楚璃。慕塵然後背驚出一層冷汗，隻是……
“可當時我若不出手，燁王當場就會殺了她。”
楚璃見慕塵然麵色陰沉，便知他想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隻淡淡說了一句：“你以為吳先生怎會那麽巧就正好出現在那裏？”
慕塵然徹底明了，問道：“我說呢，怎麽你和吳先生會同時出現，是楊北峰對不對？怪我，我早該想到這點的。吳先生和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他會突然出現，隻有可能是受人所托。他與楊北峰素有交情，能請他出麵也不是不可能。這個楊北峰，對那丫頭還真是關愛有加呀。”
“不是你當初警告他要好生照顧人家的麽？”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快給我支個招，現在要怎麽辦？總不能將人遠遠送出去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暗衛無數，你能將人藏到哪？”
“那總不能真因我而送了她的命吧。”
楚璃雙唇緊抿，半晌，緩緩說道：“哪裏最危險，哪裏就最安全。”
慕塵然聽得越發糊塗，直問楚璃是何意。
楚璃被慕塵然煩得不行，隻得開口解釋：“先下手為強，將她招到一個燁王輕易動彈不得的人身邊去。你離她和六皇子都遠些，或許能打消燁王的顧慮。”
楚璃說完便起身往內室走去，慕塵然還在琢磨著他的話，到哪去找能讓燁王忌憚又肯護著那丫頭的人呢？
目光落到楚璃挺拔的背影上，慕塵然一拍大腿，歡天喜地地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子羨，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這老頭，說話神神秘秘的，她現在不就是他的徒弟嗎？還要怎麽關門？總不會真要教她做菜吧。
酉時左右，楚璃迎著霞光回到居所，他的房間與慕塵然的毗鄰而建，距南宮燁的住處又隔了些距離。周圍竹林鬆枝，茂密繁盛，幽靜清雅，背後山上一股溪水潺潺流淌。有一老翁臨溪垂釣，楚璃淡淡笑了下，在門口折回，往溪邊而去。
“先生。”楚璃垂手作揖。
吳玢懷巍然不動，盯著水麵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沒見著人？”
楚璃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吳玢懷光禿禿的竹杆上：“先生釣著魚沒？”
吳玢懷笑：“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況且已經有所收獲了。”
楚璃無奈地說道：“先生既然知道有人捷足先登，為何不告知學生一聲。”
吳玢懷放下魚杆，一臉興致勃勃：“難得見到你有情緒波動的時候。之前那楊北峰來找我時，我要不是看見你表情不對我也不會答應他去走這一趟。後來見你這萬年冰山居然會對那南宮瑉發狠，也著實讓老夫吃驚，料想你定與那膽大包天的小廝認識。的確是個相當清秀的可人兒，你若喜歡，養到身邊來也未嚐不可，說不定還能保他一命。不過從今兒個這出戲來看，老夫怎麽覺著承恩似乎對他更上心？他這風流胚子什麽時候改的口味？還是那小廝有什麽魔力，能讓你倆都這般重視？真是令人好奇呐。”
楚璃聞言麵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色，稍縱即逝。他不是惱自己被吳玢懷取笑，這麽多年外界有關他的流言蜚語不少，這些本就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他又怎會在乎？他惱的是那丫頭也太不知檢點了，招惹了他，還吸引了承恩。吳玢懷不知雲瑾的真實的身份，承恩與他是知道的。承恩之前幾次欲對那丫頭下手，今天卻帶著南宮瑉上門去給她道歉，這行徑跟他的為人十分不符。
朝山下望去，此處正好可以將雲之味的東南角看個清清楚楚，楚璃看見慕塵然怒氣衝衝地甩門而去，他眉頭皺了下。接著又看見有兩個丫鬟端著飯菜進入了房間，楚璃收回目光，對吳玢懷說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請先生喝酒吧。”
吳玢懷從石板上爬了起來，隨手扔了魚杆，興意闌珊地說道：“算了，晚些還要去山頂見院首，你一個人去借酒消愁吧，別拉上我。”
楚璃但笑不語，又看了炊煙嫋嫋的廚房，和吳玢懷一前一後下了山。
獨自在房中用完膳沒多久，慕塵然就來找楚璃了，依然是心氣不順的樣子。
“怎麽了？你不是陪著六殿下的嗎？”
楚璃擱下書，難得主動開口尋問。
不問還好，一問慕塵然更加忿忿不平，竹桶倒豆子般將去找雲瑾的事說了一遍。完了總結性地問楚璃：“你說，那臭丫頭是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楚璃麵色平平：“的確不識時務。”
仿佛終於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慕塵然一拍桌子：“是吧，一個小丫頭，我是覺得她不像旁人那樣俗氣，這才出於好心對她多加照拂，給了她幾分臉麵。她倒好，還當眾給我難堪，連小六都一塊嘲諷。子羨你說她該不會真是個不怕死的傻子吧。”
楚璃彎了下嘴：“那就殺了吧。”
慕塵然愣了下，掩飾地咳了兩下，道：“殺，殺了就沒必要了吧，爺我從那位手中救下來的，殺了未免可惜。再說留著慢慢折磨她，還可以用來解悶呢。”’
“唉。”楚璃幽幽一聲長歎，勾起慕塵然所有好奇。
“你歎什麽氣？”
“你以為你這樣是救了她？”
“什麽意思？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吳先生給找的大夫，難道他還想秋後算賬不成？”
“你覺得呢？”
慕塵然狐疑地看著楚璃，想了想突然驚叫：“我去，他，他不至於這麽卑鄙吧。他跟小六素來關係一般，不可能會為了小六出頭的。那丫頭也沒駁了他的麵子呀，隻要小六沒意見，他那何必趕盡殺絕，壞自己名聲？”
楚璃轉著茶杯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幕塵然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聲音裏有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不確定：“他應該不會的。”
楚璃素手掬月色，目光瀲灩，如玉石落入清泉，激起層層漣漪。
他整個人散發事不關己的慵懶氣質，仿佛根本不認識雲瑾這個人。慕塵然心焦，催促楚璃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楚璃淺笑，冷清冷漠：“你心裏都有結論了，要我說什麽呢？”
“好歹那丫頭也算你帶上山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是被你牽連，與我何幹？”
“什麽叫受我牽連？”
楚璃不吭聲，慕塵然急道：“子羨，你能不吊人胃口嗎？太不厚道了。”
楚璃見慕塵然是真的急上了火，終於正眼瞧了他一下，微微揚嘴，說道：“從來沒見你對任何一個女子這般上心過，剛剛是誰在抱怨說有人不識好歹拂了他的麵子？怎麽，你看上那丫頭了？”
慕塵然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怎麽可能看上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哎呀好了，先說正事，這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楚璃展袖盤膝而坐，動作行雲流水，優雅高貴：“你既知他兄弟二人不和，且人人又都知你我是燁王的人。今日之事雖六殿下對外宣稱是那丫頭有錯在先，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事實為何。原本對六殿下聲望有損，可你這番橫插一腳，還領著人上門，倒是讓人覺著六殿下知錯能改，心胸寬廣，待人真誠。如此一來，你認為燁王會做何想？他自是不會對你下手，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倒不是不可能。”
慕塵然越聽越心驚，隻因楚璃分析的確實有道理。太後與皇後在立儲一事上素有分歧，由太後撫養長大的六皇子自然也成了燁王的眼中釘。他是燁王的表兄，今日卻幫了六皇子，燁王素來多疑，經此一事怕是已防上了他。防上他就是防上楚璃，而挑起事端的雲瑾毫無疑問就成了箭靶子。這麽說來，他不僅連累了雲瑾，還會連累楚璃。慕塵然後背驚出一層冷汗，隻是……
“可當時我若不出手，燁王當場就會殺了她。”
楚璃見慕塵然麵色陰沉，便知他想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隻淡淡說了一句：“你以為吳先生怎會那麽巧就正好出現在那裏？”
慕塵然徹底明了，問道：“我說呢，怎麽你和吳先生會同時出現，是楊北峰對不對？怪我，我早該想到這點的。吳先生和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他會突然出現，隻有可能是受人所托。他與楊北峰素有交情，能請他出麵也不是不可能。這個楊北峰，對那丫頭還真是關愛有加呀。”
“不是你當初警告他要好生照顧人家的麽？”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快給我支個招，現在要怎麽辦？總不能將人遠遠送出去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暗衛無數，你能將人藏到哪？”
“那總不能真因我而送了她的命吧。”
楚璃雙唇緊抿，半晌，緩緩說道：“哪裏最危險，哪裏就最安全。”
慕塵然聽得越發糊塗，直問楚璃是何意。
楚璃被慕塵然煩得不行，隻得開口解釋：“先下手為強，將她招到一個燁王輕易動彈不得的人身邊去。你離她和六皇子都遠些，或許能打消燁王的顧慮。”
楚璃說完便起身往內室走去，慕塵然還在琢磨著他的話，到哪去找能讓燁王忌憚又肯護著那丫頭的人呢？
目光落到楚璃挺拔的背影上，慕塵然一拍大腿，歡天喜地地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子羨，這個忙你一定要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