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叩擊著桌子的手驟然停下,他怔怔地看著雲瑾,眼中有震撼,自古男子妻妾成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卻從未聽說過女子也可以如此。


    而這還不是讓楚璃最震驚的地方,他驚愕的是,雲瑾口中所說的“公平”。


    什麽是公平?在楚璃的概念中公平可以體現在很多方麵,比如殺人償命,比如銀貨兩訖,可是好像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人在男女之情上提出過公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德女誡女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亙古不變的道理,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子在感情上提出要與男女平等,要公平。


    這種思想上的衝擊令楚璃甚至不知要如何反駁,女孩兒糯糯軟軟的聲音在一直落到他心上,腦海中似有人帶著他思考,讓他情不自禁地就聽了她的話,想著如果他是女子,該怎麽辦?


    是啊,如果他是女子,他又怎會願意與人分享所愛之人呢?


    這種占有欲真的無關性別。


    楚璃沉默了。


    成功。


    雲瑾收起深情款款的目光,俏皮又蠻橫地給今日的“洗腦”活動做了總結。不著急,她有的是時間去改變他,隻要他還喜歡她。


    “哎呀,反正我不管,你是我的,就隻能是我一個人的,我會努力爭取配得上你的,不過你能不能走得慢點等等我?先天條件差,我怕你跑得太快我追不上。”


    雲瑾說著說著語調中就帶上了絲絲縷縷的委屈和怯弱,隻聽得楚璃心都揪了起來。


    一方麵聽到雲瑾大膽霸氣的宣言,楚璃感覺比吃了蜜還要甜,另一方麵又見她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就又心疼得不行。她說讓他等等她,她說她會追上他,可她不知道,光這些話,就足夠令他為之瘋狂了。


    忽然間,楚璃再看雲瑾,就覺得她會不會是個修煉成人的狐狸精?


    出門前,雲瑾問楚璃:“你和汝陽白家有什麽盟約?”


    楚璃道:“白家現任家主曾經是我父王麾下大將。某次戰役,他因酒後失誤,導致二十名兵士枉死,後來我父王替他瞞下了此事,他退役後回去繼承祖業。不想卻是個經商奇才,白家能有如今這般盛狀,全是靠他一手打拚出來的,他就是白月嬋的祖父,白家當家人,白泰安。”


    “再後來,我與白月嬋同屆進入崇明書院,他托了白月嬋來找我,說是願助我一臂之力,而他日若我得勢,希望能助他白家成為南豐第一皇商。”


    雲瑾目光冷冽,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官官相護,白泰安犯了這麽大的錯誤,北翼王居然還替他打了掩護,包庇他,使他免於受罰,可憐那些枉死的士兵,恐怕他們的家人至今都不知道真相吧。而北翼王當初這麽做的目的,誰說沒有可能是害怕自己會受到牽連呢?


    南豐的政權,比她想象的還要腐敗。


    知道雲瑾在想什麽,楚璃竟覺得有些難堪,自嘲地苦笑:“是不是覺得很黑暗?”


    雲瑾定定地看著楚璃,握住了他的手:“這不是你的錯,不過我之前聽說白家本來就是皇商,為何還要爭這頭銜?”


    楚璃反握住雲瑾:“皇商的名額不是固定的,三年一競選,有實力的商賈都可以去競爭。除了汝陽白家,南豐還有衡陽柳家,雲州譚氏,青州卞氏,這幾家都是百年旺族,競爭力不相上下。白家是因為近幾年在渭河水患的事情上捐獻了巨額銀兩,名聲才響亮起來的。這屆的皇商名額也是皇上開恩賜於他家的,否則,論實力,白家根本無法與其他三家相爭。”


    “做皇商有什麽好處嗎?”


    “當然有,皇商地位遠高於普通商人,且不說因一個‘皇’字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利益,就從身份上講,皇商在當地,連官府都要理讓其三分。而且皇商族中女子,是可以入宮參加選秀的,一旦被選中,對家族而言那意義可就非同凡響了,若再很了聖心,那族中父兄加官晉爵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這皇商之爭曆來都很激烈。”


    “哦,我明白了,白家想做永遠的皇商,可他們為什麽不去投靠燁王呢?”


    楚璃給了雲瑾一個讚許的目光:“南豐的太子,一般來說都是出自中宮皇後所產的嫡子,若皇後無子才會在嬪妃所生的皇子中選一個。燁王身著嫡子從小是被當成諸君來培養的,皇上也很重視他,所以他還未成婚就已被封了王爺。若他能一直這般安守本分等待下去,那太子之位毫無疑問自然會是他的。可惜……三年前,南宮燁受人蠱惑,居然指使人在已懷胎四個月的董貴妃飲食中下毒,差點使得董貴妃小產。皇上震怒,欲削去其爵位,慕後以死相逼,慕相聯合朝中諸臣極力相勸,董貴妃亦為其求請,燁王之位這才得以保留。又時值崇明書院入學開考,皇上一氣之下便將他打發到了這裏,由我和承恩陪讀,當時皇上還秘密誅殺了一大批人。”


    “饒是如此,皇上終究還是生了大氣,直到皇七子平安出生,皇上才原諒了他,但至此以後卻再未提過立諸之事。曾有大臣上奏請求早立太子,被皇上當朝訓斥了頓,加上這幾年六皇子的口碑漸起,朝中風向也悄然發生了變化,未來局勢如何,誰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後宮,皇後與太後水火不容,前朝,亦是風雲變幻。”


    “而我父王向來中立,從不參與黨派之爭,又深得帝心,人人都知天子最信任我父王。是以,自以為聰明的人,便將主意打到了我父王身上,隻是這些年我父王早已看淡世間名利,一心隻陪我母妃遊山玩水,於是他們就找上了。”


    楚璃說得很慢,都感受不到他有情緒起伏,但雲瑾卻覺得他在說最後一段話時語氣中隱含著嘲諷。


    三年前,楊北峰說過,楚璃有個妹妹,比他小三歲,去世時不滿十三,按時間推算,三年前正好也是他妹妹過世的時候。那一年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他妹妹的死,會不會跟南宮燁謀害董貴妃有關?


    雲瑾道:“其實我覺得南宮燁隻要不是腦子進水,是不大可能做出這種愚蠢的事的。你想,董貴妃懷孕,肚子裏是男是女都還不清楚呢,他下毒有何意義?就算要害,也應該去害對他有威脅的六皇子呀。還有,這董貴妃被人下了毒差點一屍兩命,居然還反過來替凶手求親,董家還依然選擇依附於慕後?這也太奇怪了,你們就沒懷疑過嗎?如果燁王獲罪?最後受益的人益的人會是誰?”


    楚璃揉了揉雲瑾的頭發,與有榮焉地說道:“小丫頭,你若是男子,朝中那些所謂的謀士都要自慚形穢了。”


    雲瑾驕傲地一抬頭:“女人也能頂半邊天。”


    她可沒少看宮鬥劇。


    楚璃忍笑,不與雲瑾爭辯,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燁王若不是自己言行失德,旁人又怎會尋得了機會加害他?”


    雲瑾一拍腦門:“我懂了,蒼蠅不叮無縫蛋。可是你憑什麽能保白家做到皇商?”


    “阿瑾,阿瑾。”


    楚璃正欲回答,慕塵然在門外叫雲瑾,楚璃對她笑笑:“下回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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