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郭興良剛才搞那一出讓薛紅藥摔了一跤不過是讓眾人驚愣一番, 那麽長安這一罵則真的是讓眾人大吃了一驚。就算是不認識郭興良的人,看他穿著打扮與隨身護衛便知他是有來頭的,有來頭的人折辱一名戲子不算什麽,可有來頭的人被旁人給折辱了,這就不是一般人看得起的熱鬧了。當下一樓大廳裏看戲的人便走散了大半,還有一小半也紛紛避到危險範圍之外,躲躲閃閃地靜觀事態發展。


    郭興良身邊護衛反應不慢, 未待茶杯砸到郭興良的頭便伸手將茶杯擋開, 可惜擋得住茶杯擋不住飛濺的茶水, 郭興良肩上不僅濺上了茶水, 臉頰上甚至還粘上了一片茶葉。


    長安哼了一聲,對這樣的結果甚感不滿。郭興良卻是勃然大怒,掏出帕子拭了下臉頰,嗬斥左右被驚住的護衛道:“都是死人嗎?”


    護衛們反應過來,一個留在郭興良身邊,還有三個朝長安這邊逼了過來。


    尹衡一見這架勢,頓時叫苦不迭, 想他以往無論和誰在一起都能應付得當, 怎麽碰上這長安就時時顯得自己能力不足?就如眼下,他身無半點功夫,除了亮出身份之外,絕對無法在郭興良的護衛手下保長安周全,可長安分明是故意尋釁,且若要亮身份, 他自己難道不會亮?他一時猜不出長安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又恐長安會傷在這幾個護衛手下,真真是如坐針氈。眼見那幾名護衛就要走到麵前,他情急之下幹脆站起打圓場道:“大家都不要衝動,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說個屁啊!爺好好地聽著戲,他就把爺的心肝寶貝兒給罵了,今兒爺不教訓教訓他,龜兒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長安捶了下桌子破口大罵。


    尹衡:“……”


    “你小子活膩味了吧?”那三名護衛見長安一副弱不禁風的瘦雞模樣,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走到這邊,探手就來揪長安的衣襟。


    長安看著那隻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手,正暗搓搓地準備讓這些人嚐試一下被人碰瓷的滋味,誰知那隻手離自己的衣襟還有零點零一公分時,突然被另一隻手給扣住了手腕。


    “做什麽?”鍾羨不客氣地將被他扣住了手腕的護衛一把推了出去,自己擋在長安前麵,沉著臉問。


    尹衡見鍾羨回來了,提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


    若換做是盛京的士族子弟,十之八九都能認得鍾羨,可這武定侯世子郭興良偏是外地來的,他不認得鍾羨,是故就沒有喝退手下。


    那幾名護衛從鍾羨那一扣一推看出此人身負武功,又見他錦衣玉冠麵若敷粉,料定是有身份的人,遂不敢擅自動手,但護主責任在身,即便不能動手,理還是要論一論的。


    “做什麽?我家世子爺見戲唱得好,打賞戲子一錠銀子,這不關旁人的事吧?你身後那小子憑什麽拿茶杯砸我家世子爺,還汙言穢語地罵人?”護衛道。


    “我樂意,不服,你來打我啊。”長安從鍾羨身後探出半個頭,氣死人不償命道。


    護衛怒,然不等他發作,郭興良那邊卻又出了狀況。


    薛紅藥從戲台子上爬起身後,撿起台上那錠在她表演鷂子翻身時砸了她的腳踝害她摔倒的銀子,劈手就向郭興良砸了過去,口中罵道:“誰稀罕你的臭錢,呸!”


    她既能演刀馬旦,手上力氣自不是閨閣女子所能比的,而郭興良本人及身邊幾名護衛的注意力又都在長安和鍾羨這邊,猝不及防下郭興良居然被她砸了個正著。


    那足有十兩重的銀錠子“嘣”的一聲正好砸在郭興良的額頭上,郭興良的額頭當時便起了一個大包,看著都覺得疼。


    長安讚道:“謔,這小暴脾氣,真對爺的胃口!”


    薛紅藥轉過眸狠狠瞪了長安一眼,美目晶晶怒焰熊熊,那嬌豔潑辣的模樣,真是與眾不同讓人過目難忘。


    郭興良覺得自己今日可能真的命犯太歲,他捂著額頭發狠地瞪著薛紅藥,指揮手下道:“去把那賤人給我拖過來!”


    護衛領命,鍾羨他們不敢擅動,但區區一名戲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當下便有兩人欲去戲台上抓人。


    “我看你們誰敢動她?”長安一把掀翻了桌子,從鍾羨身後走出來道。


    她看著郭興良,好整以暇道:“怎麽,許你賞人銀子,倒不許人以同樣的方式把銀子還回來了?”


    “咄!口無毛,你看準了再出頭,這可是個世子爺,別逞強把自己搭進去!”薛紅藥沒好氣地衝長安道。


    長安:“……”口無毛?特麽的唱戲的就是詞兒多哈!


    “別說他是世子爺,就是他爹來了,敢這麽橫行霸道,爺照樣把他爹給收了。”長安雙臂環胸,看著郭興良拽拽道:“姓郭的,你識相點就趁著爺還沒動怒趕緊滾,如若不然,我讓你接下來半年都吃牢飯信不信?”


    “好大的口氣,還想抓我?憑你多大的官,我沒犯法,你憑什麽抓我?”郭興良對長安的威脅之語嗤之以鼻。


    “不信?爺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爺抓你到底需不需要理由。尹兄,讓你的人去知會謝大人一聲,讓他派人來玉梨館抓人。”長安對尹衡道。


    “哎喲,諸位請息怒,都是誤會,誤會。”不等尹衡應聲,一名矮墩墩圓胖臉的中年男子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鑽了出來,向著長安鍾羨及郭興良等人團團作揖道。


    郭興良哼了一聲,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長安挑眉,問那矮胖男人:“你誰啊?”


    “在下姓邱,是這玉梨館的掌事的。”邱鶴小意恭敬道。


    “你來得倒是挺準時的。”長安看著他別有深意道。


    邱鶴訕訕的想要找些托詞,長安卻又道:“你想打圓場?我可以給你這個麵子,不過你得先評評今天這事到底是誰錯在先。”


    “自然……是紅藥錯在先。”邱鶴道。


    長安瞠目,邱鶴急忙道:“公子請勿動怒,且聽在下與你說道。郭世子今日之所以會有這一出,乃是紅藥之前得罪了他。紅藥不過是戲子賤奴,得罪了郭世子,郭世子不過讓她摔上一摔,已是輕饒了。她若早些向郭世子賠罪,也不會有今日之爭。所以在下覺著,是紅藥錯在先。”


    “哦,原來如此。”長安做恍然狀。


    邱鶴剛鬆了口氣,不意長安又忽然問道:“不知這紅藥姑娘一介戲子賤奴,又是怎麽得罪上高高在上的郭世子的呢?”


    邱鶴麵露尷尬,支吾道:“這個……乃是他們之間的私事,公子您就不必問得這般詳細了吧。”說完他立刻衝台上的薛紅藥嗬斥道:“你杵在那兒做什麽?還不趕緊趁此機會下來正正經經地向郭世子賠個禮認個錯,將這事揭過去?瞧瞧,就為了你,累得幾位貴人差點動了幹戈,若真出了什麽岔子,別說你賠不起,隻怕整個玉梨館都得受你連累。你趕緊給我下來!”


    薛紅藥杵著花槍站在台上巋然不動,隻看著下頭冷笑,那般清脆動聽的聲音,一開口卻全是刀鋒尖刺的感覺。


    “我是戲子,生來便是賤籍賤命,我認了。但我正正經經唱戲掙生活,礙著誰了?憑什麽他看上了我我就一定要給他做妾?不答應就是瞎了眼豬油蒙了心?我就是不想給人做妾怎麽了?便是給人做妾,也不給他這般醃臢的人做!我知道我得罪了貴人你們都輕饒不了我,大不了這一條賤命賠給你們便是。隻是此事與我爹毫無幹係,你們若敢牽連他,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薛紅藥說完,一咬牙就要往台下的地麵上栽,那地上鋪的可都是石磚,她這嬌嫩嫩的一頭栽下來,不開瓢才怪。


    “哎哎哎,不要衝動!這麽點小事怎值得以命相抵?你若是在這裏實在待不下去,跟我走便是了,我給你活路啊!”長安忙叫住她道。


    薛紅藥抬起臉來,一雙明眸已然泛了紅,卻仍是一臉倔強道:“我誰都不信!除了我爹,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長安:“……”這姑娘這脾氣……一般男人還真是消受不來。


    “這你盡管放心,我不是男人。”長安笑眯眯道。


    薛紅藥驚詫地看她兩眼,遲疑道:“你不是男人?還能是女人不成?”


    郭興良等人也不停地打量著長安,果然越看她越不像個男人。


    “我也不是女人。不消多問,我是什麽人,你來我身邊自然也就知道了。你若願意,便帶上你爹跟我走,若是不願,就算了。我可不是那等以勢壓人逼良為娼的下作之人。”長安負起雙手顧盼睥睨道。


    一旁郭興良氣得要死,但觀長安方才的做派,又聽他說他自己不男不女,他實在吃不準他的來路,加上邱鶴也出來打圓場了,他便想著先忍下這一時之氣,待回頭調查清楚他的底細,再找他算賬也不遲。


    薛紅藥還在猶豫,幕後一位抱著胡琴的老頭忽然顫顫巍巍地探出半個身子來,勸道:“紅兒,你就答應了這位公子吧,回頭咱們爺兒倆做牛做馬報答他。你若丟下老父走了,卻讓老父怎麽活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就熬了夜……


    文下親們的留言烏梅雖然沒有回複,但都一條條仔細看了,謝謝親們的寬慰和建議,不管別處怎樣,我寫個文能遇見你們,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生日有人祝福,難過了有人安慰,真的很幸福,謝謝你們。我會好好的,你們別擔心,也衷心希望你們所有人都好好的,不管哪方麵都順順利利幸福快樂,這樣我也會覺得開心。


    這兩章主要寫了個紅藥,之所以花這麽多筆墨,是因為她是長安的……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定義才好,總之是個重要角色吧。


    還有親提出長安說話越來越粗俗了,烏梅也知道,但必須這樣。長安現在出宮了,和她在一起的再不是太監,而是一群真男人,而她本身是女人,裝男人裝得再像也難免會顯得女氣,她必須從言行上杜絕旁人將她往女子的身份上想,所以她必須在外人麵前樹立幾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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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財,不管男女都可以愛財,但好女色,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特征不是嗎?她若含蓄地好色,隻能讓尹衡之類的精明人花更多時間去揣摩她,這是很危險的,所以她必須直白地好,直截了當地告訴旁人她就是好這口。反正烏梅覺得她現階段應該這樣做,若是親們有不同意見,歡迎提出來哦。


    真不早了,親們晚安,好夢(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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