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淳起身道:“八成是為了那婦人之死。文和你且在此處招待安公公與陳公子, 我出去看看。”說罷向陳若霖與長安告罪後就匆匆出門往前頭去了。


    鍾羨在後院聽著前頭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終於坐不住,也向長安與陳若霖拱手道:“長安,陳公子,抱歉,我需失陪一下,你們請自便。”


    “沒事, 你且去忙吧。”長安甚是善解人意道。


    鍾羨也出去後, 長安側過頭, 與陳若霖四目相對。陳若霖笑問:“不去幫忙?”


    “怎麽幫?與一群無知鄉民比誰的嘴皮子利索誰的嗓門大?雜家沒這個閑情逸致。”長安站起身來, 舒展一下四肢,招呼陳若霖“走,去看看你那一百多位美人被安置在何處了。”


    許是覺著縣衙安全,又或許事關鍾羨,龍霜難得的鬆懈了神經,沒有時刻守著長安,和衛崇一道去縣衙門前幫著維持秩序去了。長安讓吉祥留下來傳話, 自己和陳若霖兩人從縣衙後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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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叫我那一百多位美人?你這話說得可有些醋味。”出了門, 陳若霖還不忘撇清自己。


    “這話難道不是實話?既然是你要的,自然就是你的人,你必須負責。”長安負著雙手,一邊往西邊走一邊幽幽道。


    “我要的就是我的人了?如此說來你早就是我的人,怎不讓我負責?”陳若霖心情大好地展臂攬住長安的肩膀。


    “你說話便說話,爪子別亂動行不行?”長安肩膀一抖, 想把他的手抖下去,沒成功。


    “待會兒少不得還要讓我背你,此刻肩膀借我搭一下又能怎樣?夫妻之間,不是本就該這般互相扶持的麽?”陳若霖本就長得魁梧奇偉身軀凜凜,長安個子雖不算矮,可她骨架子纖細人又瘦弱,被他往懷裏一摟恰似那被老母雞罩在翅下的小雞仔,險些連頭都露不出來。


    長安氣悶:“這般言辭滔滔地占些嘴上便宜,有意思麽?”


    陳若霖笑著附耳曰:“千歲是在提醒我應該占些更有意思的便宜?”


    他倆走的也不是那人跡罕至的陋巷,一路上不時有舉著農具的百姓往縣衙那邊趕,見到他兩個容貌不俗的男子勾肩搭背舉止親昵,一個個都目露異色。


    長安惱了,低斥道:“還不放手!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陳若霖一點也不惱,兀自摟著她親親熱熱地問:“千歲的意思是,待到月黑風高之時,便成體統了?”


    “陳三日你夠了!”長安真恨不能堵上這男人的嘴。


    “對你,我永遠都不可能會覺得夠。”陳若霖用表白一樣的語氣含情脈脈道。


    長安脖頸上的汗毛豎起一大片,她橫起一肘不遺餘力地擊在陳若霖胸腹處。


    陳若霖萬分配合地弓背含胸捂腹呻-吟:“哎呀好痛,肋骨怕不是都被你給打斷了。看你細胳膊細腿的怎這般大力氣?吃大力金丹長大的嗎?”


    長安被他誇張的表演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恐他蹬鼻子上臉,又急忙繃住,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笑了,我剛才看見了。”陳若霖大搖大擺地跟上來。


    長安道:“大街上看猴戲還得給點麵子呢,何況是你陳大公子親自下場?”


    “隻要你能天天這麽笑,我便天天下場給你演猴戲也無妨。”陳若霖大度道。


    長安:“……”沒臉沒皮的男人太可怕了,她多毒的話他都能接得住。


    她出來時對吉祥說要去看那一百多個女子,但出了縣衙後門後便一路往位於河神縣西麵的河神廟去了。陳若霖毫無異議,跟在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品評當地的風土人情。


    他是個很健談的男人,見多識廣,幽默風趣。跟他在一起,隻要他願意開口,你就永遠都不必擔心會冷場。但長安的心思卻從來也不在與他維護關係增進感情上。


    快到山腳下時,她忽然問陳若霖:“你知道煤能煉鐵嗎?”


    陳若霖看著她笑。


    這男人十幾歲時也不知是何等盛世美顏,到了二十六歲那臉依然像春夏之交的湖光山色一般明豔動人。也難怪,碧眸紅發的他自然比那黑眸黑發的要多幾分顏色。


    “對我,你不必利誘,若一定要誘,那我隻接受色-誘。”陳若霖笑著道。


    “陳三日,你與我正經些說話會死嗎?”長安抱著雙臂瞪著他道。


    陳若霖一腳踏上路邊的石頭,眼中笑意未退,語氣卻正經:“隻消不是和別的男人暗通款曲,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你若能無往不利,我自不用多說半個字。若有人對你不利,我也絕不多說半個字,直接滅他滿門。怎麽樣,這話夠正經麽?”


    長安哼笑,道:“我還當你真如傳言中一般,不在意女人的貞潔。”


    “傳言是沒錯,他人-妻女的貞潔,我有何可在意的?我自己的女人自然不同。”陳若霖道。


    長安轉身繼續往山腳走,道:“你要求自己的女人對你忠誠,你自己的忠誠呢?嗯?頂著個睡遍榕城的名頭,可不大容易叫人對你死心塌地。”


    “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都控製不住,還談什麽控製別人?你放心,隻要你跟了我,下半輩子除了你之外,我絕不再碰第二個女人一根手指頭。如有違背,你就殺了我,以我遺孀的身份繼續作威作福。”陳若霖跟上她。


    長安終是失笑,感慨道:“陳三日啊陳三日,你說你叫什麽陳若霖啊,你應該叫混不吝。”


    “你叫我什麽都行,隻消最後的稱謂,是夫君。”陳若霖也以感慨的語氣道。


    長安無語,一門心思爬山去了。


    難以想象,這麽個小縣城之側的高山,那山道居然都是用平整的石塊和石板鋪出來的。不過再平整也不影響它陡峭,長安爬了七八十級就開始雙腿發軟氣喘籲籲了。


    陳若霖笑著往她麵前一蹲,道:“上來,為夫背你。”


    長安想到剛出縣衙不久他就算到她上山時會要他背,深恨自己體力不濟被他料中。抬頭看看蜿蜒不知幾裏的石階,她也不逞強,往陳若霖肌肉結實的後背上一趴,雙腿被他勾著腿彎兒正好夾在他勁腰最瘦窄處,在他背著她起身時讚道:“你這馬夫頗有眼色,回去爺定有重賞。”


    陳若霖眉梢微微一挑,原話奉還:“這般言辭滔滔地占些嘴上便宜,有意思麽?”


    長安:“……”


    “與他們相比,是不是還是我比較有意思?”陳若霖見她不語,語氣更為歡快地問。


    長安:“……”抱著他脖頸的手果斷上移,精準地捂住了他的嘴。


    陳若霖愣了一下,樂不可支。


    如此背著她上了三四百級石階,陳若霖也不過呼吸聲略粗了些而已,毫無力竭之相,那臂力和體力真不是蓋的。


    長安安逸地趴在他背上欣賞一路風景,因他後麵比較乖,她也沒一直捂著他的嘴。


    “若不是偶然,那建造這石階之人應是頗通攻心之術。這般長的石階,不管上山的人一開始抱著何種豪情壯誌,待爬過這些石階之後,大約也都與體力一般消磨得差不多了。”陳若霖道。


    “累了?以往沒有背著女人走過這麽長的路?”長安優哉遊哉地問。


    陳若霖笑著側過臉道:“你不用旁敲側擊,女人方麵,隻要你想知道,我沒什麽好隱瞞的。這些年來,我抱過的女人不少,但背過的女人,你是頭一個。你當是知道,如我這種男人,不會隨便背人。”


    “是嗎?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這抱和背,有何不同?”


    “抱,不論是以愛憐的心思還是玩弄的想法,那終究是一種自上而下掌控全局的姿態。而背,卻有一定程度的臣服意味在裏頭,畢竟背心是人最不易設防之處,如果一個人把背心毫不設防地交給另一個人,那與把命交給她何異?這世上女人如花,爭奇鬥豔萬紫千紅,但讓我願意以性命為代價來采擷的,唯你而已。”


    長安幾乎是語重心長地道:“陳三日,你真的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想要什麽,隻要你能夠拿出相當的誠意來,我自會權衡利弊。畢竟我長安也不是什麽聖人,人生一世,誰不為自己考慮?我信任錢財,信任權力,唯獨不信任男人,你試圖在感情上打動我,太難。”


    “無妨,自選中了你,我便有此覺悟。你不信任男人,那是你沒遇上能夠讓你放心倚靠的男人。你可以不要男人,我卻不能不要夫人,所以再難,我也得迎難而上。”


    說話間,山上的寺廟已遙遙可見,台階之側也出現了一座像是獵人臨時修建的棚戶,棚戶窗口掛著一麵碩大的銅鑼,裏頭人影晃動。


    見陳若霖與長安兩人上來,棚戶中出來一名手持棍棒的壯年男子,粗聲粗氣地喝問兩人:“喂,你們兩個幹什麽的?”


    但凡眼睛不是瞎的,都能從衣冠氣度上看出來陳若霖與長安兩個身份非富即貴,尤其是陳若霖,哪身衣服上不得耗費個大幾兩金絲銀線織繡花紋?一件衣裳往往就抵尋常百姓十數年的用度了。這年頭,底層平民對於官宦豪紳之流的人物帶著天生的臣服畏懼之情,哪怕是互不相識,也絕不敢在麵對麵的時候如此造次。


    眼前這壯年男子一身粗布衣裳,光著一雙沾泥的大腳,看上去就與山下種田為生的鄉民無異。但他麵對陳若霖與長安兩人時全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情,隻有警惕和戒備,一副被邪教洗腦的大無畏模樣。


    陳若霖彎起唇角,人畜無害地溫聲問道:“這位兄台,敢問山上可是河神廟?”


    “是啊,你倆要去廟裏?”壯漢一雙虎目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見兩人並無武器在身,與他說話的這男子雖看著英偉孔武,但他背上那個卻一副病懨懨的瘦弱模樣,看著委實不像是去廟裏生事的。


    “久聞河神廟靈驗,我們兄弟倆路過此處,特來燒個香,拜一拜。”陳若霖道。


    壯漢讓開道路。


    陳若霖背著長安繼續拾級而上。


    “看到那麵銅鑼沒?”離得足夠遠了,長安才開口道。


    “嗯。棚子裏還有一人,若是情況不對,定會第一時間敲響那麵銅鑼。那麽大一麵銅鑼聲音縱然傳不到山下,傳到山上廟裏卻是綽綽有餘。到時候廟裏鍾聲一響,整個河神縣的百姓都會圍過來保衛這個河神廟。遇到這樣的對手,腦子不夠靈光的鍾羨會束手無策也就不奇怪了。”陳若霖笑著道。


    長安見他分析情況還不忘踩鍾羨一腳,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道:“你方才說我們是兄弟,我覺得這個主意甚好。要不我們就去廟裏結拜算了。”


    “不要。全福州都知道我陳若霖不好男色,我不想因為你淪落成世人口中斷袖斷得連結拜兄弟都不放過的渣滓。”陳若霖毫不猶豫地拒絕。


    長安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狠捶了他一下。


    “夫人這手上功夫甚是了得,力道適中情意綿綿,捶得為夫魂兒都快沒了,趕緊再多來幾下。”陳若霖皮肉緊實,長安這一下狠捶疼的是她自己的手。


    “少廢話,快點上去,這麽短短的一條山道,你想走到天黑不成?”長安眼看著天色不早,沒了與他玩鬧的心思,催促道。


    “要快還不容易?夫人抱緊為夫就行。”陳若霖話音方落便猛然加速,兩三級階梯一跨地跑了起來。


    長安不意他背著她爬了這麽久的階梯還有此體力,這下快是快了,就是顛得她眼前發昏。


    陳若霖很快便躥到河神廟前不大的廣場上,側過頭對長安道:“到了。”


    長安毫無反應。


    他顛了顛她,不想她的身子竟無力地向下滑去。


    陳若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將她改背為抱,一邊大步向山神廟的大門跑去一邊大聲喊道:“來人呐,救命啊!”


    那聲情並茂的模樣害得在他懷裏裝昏迷的長安險些破功。


    廟裏和尚被驚動,出來一看,見陳若霖抱著長安往裏衝,忙攔下道:“哎哎,怎麽回事?你什麽人呐?”


    陳若霖焦急道:“大師,快救救我兄弟,上山時他還好好的,誰知到了半道突然昏倒。廟裏若有懂歧黃之術的,煩請快些叫來,隻要我兄弟無恙,我必有重謝。”


    作者有話要說:  嚶,我在做什麽?留著明天更新不好嗎?


    蟊蟊,不知道你哪天生日,恰好烏梅今天雙更了,就當提前祝你生日快樂行不?^_^


    ps:親們不要天天給烏梅投雷了,就烏梅這碼字效率,真是受之有愧啊。留言即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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