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回到榕城時, 朝廷還沒派人過來, 倒是衛崇回來了。


    這大爺自覺得很,從雲州回來後自己跑到千歲府賴了一個房間。在龍霜龐紳他們都為突然出海的長安擔心得寢食不安的時候, 他倒自在,天天在大廳前麵的月台上吃吃喝喝看海景。


    他是第一個發現長安和陳若霖回來的。


    長安此番出海的時間並不長,來去也就四五天的時間,福州上層似乎都沒反應過來,但私底下曉不曉得,長安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千歲府這麽大, 下頭伺候的人也不全是長安自己帶來的人, 這人多眼雜的,出點紕漏是很正常的事。


    陳若霖把長安送到千歲府自己就走了。


    衛崇一聲吆喝, 吉祥太瘦圓圓龍霜等人都跑了出來, 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長安。吉祥直接就哭了,道:“安公公, 您可回來了,龍將軍和龐將軍差點沒把奴才給吃了。”


    長安笑道:“放心, 若真吃了,我叫他們怎麽吃下去的怎麽給我吐出來。”


    吉祥聞言, 一時哭笑不得。


    眾人見長安出門一趟安然無恙地回來, 懸了幾日夜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這時候大廳門口人影一閃, 長安抬眸一看,卻是薛紅藥穿著一身菡萏色的長裙,人如水蓮, 嬌嬌怯怯地站在那兒,睜著一雙黑盈盈的大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你能下床了?”長安當即走過去,半是欣喜半是安慰。


    薛紅藥點頭,道:“我好了。”


    “甚好。”長安回身吩咐圓圓,“圓圓,布置下去,今晚爺要在這觀潮廳裏設宴,慶祝紅藥痊愈。”


    圓圓抿著笑答應著去辦了。


    與此同時,鳴龍山下汝仙村。


    紀晴桐屋後有棵高大的柿子樹,有些柿子黃了,村裏的孩子老來爬樹摘柿子。昨天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慎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胳膊,爹娘哭得不行,紀晴桐出銀子叫村人送那孩子去縣裏找大夫醫治。


    為了避免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紀晴桐索性叫隔壁的二牛爬到樹上將能摘到的黃柿子全部摘了下來,村裏有孩子的挨家挨戶分點,省得那些孩子冒險來爬樹。


    張君柏來時,紀晴桐剛剛分完柿子。那些村人也是知趣的,沒把柿子都拿了去,分完了紀晴桐這裏竟然還剩了半笸籮。


    “此物不是紅了才可以吃嗎?這般黃的就可以吃了?”張君柏問。


    “不可以,但是若任由它長在樹上,不到熟透就被鳥兒啄食完了。冼大娘說這般黃的摘下來,用灶膛灰焐個十天半個月就能變熟。”紀晴桐端著笸籮道。


    “原來如此。”張君柏自紀晴桐手裏接了笸籮,去灶膛裏扒灰。


    紀晴桐見他如此積極,問:“你愛吃此物嗎?”


    “不愛。記得以前吃過一次,黏黏的糊嘴。”張君柏說著,用一根木棍去灶膛裏扒了兩下灰,揚了自己一身。


    他咳嗽兩聲,撣了撣衣裳,出來將蓋了灰的笸籮遞給紀晴桐。


    天熱,他原本縱馬過來的時候臉上就出了點汗,如今再被飛灰這麽一糊,可是好看得緊。


    紀晴桐接了笸籮,看著他的臉,忍不住抿嘴一笑。


    張君柏後知後覺地伸手要擦臉,紀晴桐扯住他的袖子道:“別用手擦,我去打水。”她將笸籮往鍋台上一放,去屋裏拿了銅盆盛了涼水,絞了布帕過來。


    張君柏就站在門口,眼神溫軟地看著她。


    紀晴桐見他並無自己動手擦臉的意思,少不得微微紅了雙頰,靠過去親自拿帕子給他擦臉。


    自那個雷雨之夜兩人第一次有了肌膚之親,這段時間張君柏幾乎是天天都過來,兩人過得比尋常新婚的兩口子還要如膠似漆。但這些都無助於減輕紀晴桐此刻的羞赧之情。


    張君柏看著眼前這個麵若桃花的女子,隻覺自己縱是條縱橫過江河湖海的吞舟之魚,也要溺斃在她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裏。


    有時候想想,人這一輩子到底能過成什麽樣,真的是隻看運氣。


    在遇著她之前,他也並沒有覺得自己生活中缺點什麽,但遇著了她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日子原來還能過得如此美滿。


    他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運道在生命走到盡頭之前遇到這麽一個人。他很慶幸,唯一遺憾的是遇見她太晚,若是再早些,她也就不會受那許多苦楚了。


    想到心思纏綿處,他忍不住伸手摟過她的腰俯下臉親了她一下。


    紀晴桐嚇了一跳,看了眼院門處,忙不迭的推他,麵如火燒聲如蚊蚋:“快些鬆開,這大白天的,門還開著呢。”


    “我的馬就係在門前,這時候誰會這麽不長眼過來打擾我們?”見她羞得可愛,張君柏又一連親了她好幾下。親著親著興致便來了,這時候他又後悔沒采買幾個丫鬟仆婦來伺候著,若此刻抱她入房,無人做飯兩人便要餓肚子。其實他並不覺得自己是重欲之人,隻是與她在一起後,越來越不知節製為何物了。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他一個從小被人伺候慣了的世家公子,與她好了之後,竟不願屋裏多幾個不相幹的人來,隻想與她兩人一起呆著。為此他寧願過來之後凡事親力親為些,此時少不得要生生將火壓下去,先整治晚飯再說。


    張君柏親自拎著個籃子,正準備和紀晴桐一同到屋子後頭的菜地裏去摘菜,村子裏忽來了一隊人馬,直奔紀晴桐的院宅這邊來。


    一名副將到了門前率先翻身下馬,朝院子裏大聲喚:“將軍。”


    張君柏在屋後聽見了,將籃子交給紀晴桐,道:“我去前頭看看。”


    他來到屋前,來人紛紛下馬,副將上來稟道:“將軍,朝廷來人,說陛下有聖旨給您。”


    張君柏接了旨,又吩咐副將帶前來宣旨的太監去縣城裏好生招待,自己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裏。


    皇帝說長安將作為大龑使者去荊州與贏燁商議歸還陶夭一事,讓他去潭州從王滸手裏接出陶夭先送往佘城,在佘城等長安。


    佘城是夔州最南麵的一座城,再往南就是荊州地界了。


    贏燁的愛妻之名他早有耳聞,他原先也曾對贏燁嗤之以鼻,覺著堂堂男兒,怎能為了一個女子蹉跎至此?乃至於連前程都不顧了。可是有了紀晴桐之後,他才明白,有些事情,不落到自己身上不覺著難。若有人告訴他執掌夔州就必須犧牲紀晴桐,他會同意嗎?


    他不同意。有本事的男人,到哪裏都可以東山再起,但是心愛的女人,錯過了這個,就可能再也不會有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一旦奉旨而行,陶夭在他手裏出絲毫差錯,那便是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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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送滕閱進宮本來就是向皇帝示好的意思,若是此時陽奉陰違,豈不是前功盡棄?


    再有此事涉及長安,長安必然也會知道皇帝給他的差事,若他借故推脫,長安會否要回紀晴桐?長安於紀晴桐姐弟倆有救命之恩,若自己與他之間起了齟齬,即便能強留住紀晴桐,恐怕兩人間的感情也不會像如今這般融洽。且上次長安派人來就隱隱流露出想要接回紀晴桐的想法,是紀晴桐自己婉拒了,但如果他親自前來接人,難保紀晴桐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去,意味著可能會把兗州的戰火引到夔州來,他要為此舉所引發的一切後果負責。不去,意味著得罪皇帝,可能還會失去紀晴桐。


    張君柏覺著自己應該回兵營去和幾名心腹商議一下此事。


    他來到屋後,見紀晴桐正在菜地邊上和另一名路過的婦人說話。那婦人見張君柏出來了,笑著對紀晴桐說了句什麽就走了。紀晴桐挎著籃子向他走來,眉目溫雅,道:“我剛才向蓮花嫂子買了一隻雞,她說殺好了給我送來。晚上燉山菌給你吃好不好?”


    張君柏忽然就說不出自己要走的話了,微笑點頭:“好。”


    紀晴桐卻也是敏銳之人,見他那樣,問:“你是不是有事?方才是你營裏的人找你嗎?你若有事……”


    “無妨,吃過晚飯再回去也來得及。”張君柏牽過她的手,兩人一起回了屋。


    這大熱的天,沒有下人使喚,自是張君柏自告奮勇去燒灶。待到一頓飯燒好,他也已經汗濕裏衣。


    三伏天不怕著涼,飯好後他自己拎著涼水去院裏剛搭好不久的浴棚裏衝洗了下,換上紀晴桐給他拿來的幹淨衣裳,兩人這才坐下用飯。


    自入夏以來張君柏在營裏總是沒胃口,隻有到紀晴桐這兒才能多用一碗。


    飽餐過後,天也擦黑了。紀晴桐賢惠地送張君柏出門。


    張君柏解了拴在門前樹上的馬,回身看紀晴桐,叮囑道:“晚上閂好門,我明日再來。”


    紀晴桐點頭,道:“你路上也小心些,天黑,慢著些。”


    張君柏也應了,上馬走了。


    紀晴桐回到屋裏,閂好院門,洗碗沐浴。


    沐浴過後,她一身清爽地坐在燈下,正一邊梳頭發一邊想心事呢,外頭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進而有人敲門。


    這村子民風淳樸,縱有那刁滑的,知道她是張君柏的人,也不敢來欺她。所以晚上有人敲門紀晴桐也並不害怕,端了燭台來到院門內側,問:“是誰?”


    “是我。”竟然是張君柏的聲音。


    紀晴桐打開院門。


    張君柏進來,回身將院門重新閂上。


    “將軍可是落了東西在此?”紀晴桐見他去而複返,不解地問道。


    “心落在這兒了,人也走不了。”張君柏在紀晴桐小小的低呼聲中將她一把打橫抱起,向屋裏走去。


    月上窗格,將菱花的影子斜斜投在紀晴桐房裏那頂顫動不休的床帳上。三麵合圍的老式木床已經吱吱地響了小半個時辰,還是毫無停歇之意。


    紀晴桐到了幾次,身子敏感得不行,少不得又要燒紅著臉沙著嗓子喊著將軍世子低低弱弱地一頓求饒。


    “叫我近簷。”不知疲倦索求無度的男人喘息著附在她耳邊道,滾燙的汗水落在她額角。


    紀晴桐毫無抵抗能力地顫著嗓音低喚:“近簷……”


    兩個字剛出口便被男人吻住了嘴,竟是撻伐得更凶狠了。


    待他終於粗喘著停下動作時,紀晴桐也基本上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張君柏愛憐地親了親她紅豔如花的唇,從她身上下來,扯過床上自己的褻衣給她擦了擦臉上身上的汗,自己也胡亂擦了一下,丟開褻衣摟著紀晴桐泛紅發燙的身子躺下。


    喘勻了氣息,他伸手將紀晴桐額上汗濕的細發溫柔地理順,摸著她柔滑潮紅的臉頰輕聲喚:“桐兒。”


    “嗯。”累極了的紀晴桐困難地睜開眼睛,眸光還有些渙散。


    “明日我要出門一趟,許是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那極致的銷魂感覺還徜徉在男人四肢百骸的每一條神經中,使他的聲音也變得纏綿繾綣,“我使人去采買幾個丫鬟仆婦伺候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些,可好?”


    紀晴桐點了下頭就又閉上了眼睛。別的且不論,在床上她真的招架不住這個男人,他若知道收斂倒還好,如今夜這般不知收斂的,便往往讓她到了第二天身子都酸痛疲乏得很。所以,采買丫頭就采買丫頭吧。


    張君柏見她乏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心中也是愧疚,親了親她的額頭,不再擾她睡覺。


    去接人就接人吧,大不了派親信一天十二個時辰看住那陶夭便是。辛苦個把月,將人交到長安手裏便沒他什麽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文下親們的鼓勵和支持,烏梅知道能留到現在的親們,都是真心喜歡烏梅的(臭不要臉中),但是希望親們在喜歡烏梅的時候不要diss其它作者,烏梅現在沒有知名度,這文也沒有熱度,若二有其一,文下出現diss其它作者的評論,分分鍾會被撕的。


    烏梅隻想安安靜靜寫自己的故事給喜歡烏梅故事的親們看,好也罷壞也罷,有你們就足夠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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