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瓏離開後沒片刻,龍孝羽來了。


    沒有看到月玲瓏,來的這一路他也沒有察覺到有任何動靜。


    龍孝羽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他走過去,一腳踹醒昏迷不醒的宇文昊。


    沒等他問什麽,宇文昊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眼神充滿了敵意,但開口的話像是在主動交代。


    他說:“你來晚了,那賤婦已經去找慕梓靈了,還有,她和肚子裏的孽種好像是融體了,那孽種已是沒法子出來了,兩人現在應該是一損俱損。”


    宇文昊覺得自己一定是虛弱過度,意識不清了,居然對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交代了月玲瓏的事。


    非但如此,他還覺得自己已經病得不輕了。


    他有氣無力地撐起身子,盤腿坐著,直言不諱又有病似地說:“我有辦法困住那賤婦,你若想救你家臭丫頭,就運功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宇文昊燥惱地抓了把頭發,想把話吞回去,可目光卻在期待著眼下龍孝羽能夠聽他的。


    龍孝羽劍眉微凝,似乎在斟酌。


    其實宇文昊和月玲瓏先前的交談,他零零碎碎也聽到了些,隻待目睹求實而已。


    現在他感受不到任何月玲瓏存在的生息,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


    月玲瓏已經去找他家慕慕了。


    龍孝羽目光泛涼,眼裏有奪命的煞氣。


    麵對宇文昊反常態的提議,龍孝羽破天荒的思慮了兩秒。


    卻忽然,他耳朵微動,似是聽到了遠處有什麽動靜。


    下一秒,他身形一閃,瞬時就消失在了原地,沒給宇文昊任何回應,隻留給了他一臉灰。


    他離開的方向是慕梓靈所在的反方向。


    宇文昊是沒力氣了,但是他好氣啊。


    他想追上去問龍孝羽是什麽意思?問他是不是不想救那個臭丫頭了?


    奈何,現在全然成了強弩之末的他,別說追上去了,連喊住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望洋興歎,聽天由命。


    ……


    天簌簌飄起了雪花,冥獄的血色小世界漸漸鋪上了一層銀裝,寂靜又寒冷的空氣裏夾著些許淒涼。


    慕梓夜拄著樹枝“拐杖”,猶似一個耄耋老人,一步一步走得很著急,卻是五步一小摔,十步一大摔。


    先前與蘇殷一戰,他受了不小的內傷,加之這一路跌跌撞撞的趕路,趕至此時,他的體力已經幾近耗竭,但他仍是鍥而不舍地往前趕。


    到底還是心有餘力不足了,忽然,慕梓夜腳下一個踉蹌,又雙叒叕地摔了。


    他拄著樹枝,剛撐起身,腿一軟,又癱在了地上。


    他咬緊牙關,繼續拚力起身。


    就在這時,他身前襲來一股比雪天還要刺骨的寒冽氣息。


    有人來了。


    慕梓夜冷不丁哆嗦了下,抬頭。


    見到來人,他臉上微驚:“妹、妹夫……”遂連忙急問:“靈丫頭呢?她——”


    龍孝羽將他扶起來,直截了當地問:“東西呢?”


    “哦……”慕梓夜喘著大氣,從懷裏拿出被他用錦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丹藥遞給龍孝羽:“把這丹藥直接投入魔嬰口中便可將他毀之。”


    他還想問什麽,但是龍孝羽接過他遞給的東西,隨手又丟給他一個藥瓶,人瞬間就消失沒了影。


    這速度!


    慕梓夜也急,但是他自知自己現在這個破敗身子急也沒用。


    反正東西他已經給了龍孝羽,他若是沒把他家靈丫頭平安無事的帶回來,他絕對跟他沒完!


    慕梓夜撫了撫胸口,打開手裏的藥瓶。


    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鼻而來。


    裏麵是療傷的藥,還是他家靈丫頭煉製的,味道馥鬱獨特,一聞就知道療效極佳。


    慕梓夜欣慰地勾了勾唇,小心翼翼地倒了一顆出來,服下,然後就地盤膝而坐,開始運功療傷。


    ……


    月玲瓏被擰斷了脖,她的身體很快被魔嬰取而代之。


    魔嬰操控著月玲瓏的身子,搖搖擺擺地朝慕梓靈爬去,嘴裏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歌謠:“靈相見,靈相見,幾度魂裏空來見,一板一眼皆虛無,靈相見,靈相見,時時虛望隔肚皮,難見真容心焦急……”


    道道稚嫩童音,狀似催命音符般,一圈又一圈地擴散、盤旋於慕梓靈周身。


    她整個人都陷在了泥沼般的黑暗中,一動也未動。


    歐陽飛宇催動內力,終於破開了穴道,但因為急攻心,他稍稍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外傷內傷,傷上加傷,他不管不顧。


    無力站起的他,一寸一寸地朝慕梓靈爬去:“小狐狸,你別睡了,你醒醒,醒醒……”


    魔嬰嘴裏吟唱不停,慕梓靈七竅血流不止。


    歐陽飛宇嘶聲怒吼:“你個怪物!滾開!別……別唱了,你給我滾開——”


    未爬幾步遠,歐陽飛宇就脫了力,昏厥了過去。


    魔嬰是個咒,是慕梓靈的死咒,他的眼中隻有慕梓靈。


    鮮紅的血,熾熱的顏色,將魔嬰一雙綠瞳渲染得更加詭異,眸色流連輾轉間,充滿了亢。奮:“姐姐,你會唱嗎?我教你呀,靈相見,靈相見,遙望百年星未泯,孰是今朝星辰體……”


    “咦?姐姐,你的星辰怎麽不亮了?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呀?”


    他掀開慕梓靈的袖子,見她手臂上的星辰印記黯淡無光,他的手在上麵摩挲了兩下,指尖忽然長出了長而又尖銳的綠色指甲。


    綠色指甲描繪著星辰印記,他還在唱:“靈相見,靈相見,滿麵都是血和淚,天嬰降世星辰墜……”


    綠色指甲掐進了慕梓靈肌膚裏,他要完成咒命,要把星辰印記撕裂。


    就在這時候——


    忽然!


    “住手!”一聲爆喝自天際傳來,隨之而至的是一道氣勢恢宏的掌風衝著月玲瓏後背砸來。


    後背那處正對的是她的肚腹。


    飛沙走石,煙塵滾滾,然而被擊中的月玲瓏巍然不動,魔嬰亦毫發無損。


    他抓在慕梓靈手臂上的綠色指甲越掐越深。


    上麵也有鮮紅的血流出來了,魔嬰越來越亢。奮,唱得越來越快:“靈相見,靈相見,欲以鮮血濺人間,蒼穹大地皆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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