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繚在第二日就進入了擎蒼的實驗室, 配合著他的君王偉大的研究, 對於他的君王的智慧,夙夜繚表示欽佩,這件東西的重大作用, 夙夜繚也預見到了,可是這不意味著可以容忍他的君王埋頭研究, 不吃飯,不休息的行為, 在夙夜繚的強硬之下, 擎蒼在熱忱的研究中,也遵守著良好的作息規律。


    冬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就這麽飛飛揚揚, 斷斷續續的隨著時間來到了年末。


    過年,在這個世界, 它不比國慶盛大, 不比秋收熱鬧,但是年與年之間交替的特殊意義,還是讓人們想要慶賀一下。


    普通人家團聚在一起吃一頓,官員們會在當地最高首腦府邸裏舉行宴會,王都自然也會在王宮舉行一場宴會, 隻有沒有特殊的事情,在王都的官員都要參加,年末一次, 年初一次。


    官員們陸陸續續的進入殿內,身份最高的,最得王寵幸的才有資格在正殿,其他的人就安置在偏殿。


    正殿前布置了舞台,正麵,左麵,右麵的宮殿包圍著它,宮廷樂師、舞者、技者,就在這裏呈現他們的技藝,為宴會的客人們助興。


    冬日的夜色降臨的有些早,白日的餘光正在消失,朦朦的光色還可以讓人看清道路,一部分身份較低的官員在天色還沒完全暗淡前就來到了這裏,恭候著其他大人物的到來,這不是禮儀,而是身份不高的他們必須對身份高者做出的一種尊重,也是一種潛規則,總不能讓身份高的人等候他們這些身份低的人。


    按照這個規律,每一次的夜宴,哪個時間段來什麽人那早已默契好的。


    天色漸晚,參加宴會的官員們身份也越來越高。


    夙夜繚作為夙夜家的家主,顯國稅收最高的夙夜領的領主,王的第一效忠者,深得王寵愛,並親自教導,在十五歲之後就位列顯國高層的身份,自然是來得較晚的一批,也是有資格坐在正殿,最靠近王身邊的一批人。


    夙夜繚和到場的人禮貌的應對著,一起等候王的駕臨,宴會的開始。夙夜繚表麵看不出什麽,可誰也不知道在偽裝自己之前,夙夜繚的心裏閃過什麽樣的憎恨和悲苦。


    原因是這場宴會,因為這場宴會,他所愛的君王,讓他嫉妒的成為他君王妻子和有正式稱號的妾室也會出現,他無法拒絕這次的宴會,因為他和他的君王約定了要一起守歲,那麽裝病自然是不行的,隻能用絕對理智的狀態壓製所有的負麵情緒,那種狀態,已經是他唯一可麵對他的君王的手段。隨著這個方式的日漸深造,他有自信不會瘋狂,也才敢出現在這場宴會上。


    天色已暗,屋簷下的燈具點燃,架在四處的篝火也被點燃,雪花落下就被融化,火焰溫暖著寒冷的天氣,也為寧靜的夜添加了喧嘩的喜慶感。


    在禮官高唱王駕到的聲響中,嘈雜的宮殿安靜了下了,停下了正說的話,停下了在做的事,所有人跪著,等候著顯國最高權力者的出現。


    在女子衣裙悉悉索索的聲響中,夙夜繚的耳朵裏隻聽著帶著穩重感的腳步聲。


    “都起來吧。”坐上了主位的擎蒼讓跪伏的各位臣工起來。


    眾臣工整齊的道謝,起身,紛紛落在自己的位置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拖遝。


    “這一杯,敬諸位一年的辛苦。”作為宴會主人的擎蒼端起酒盞,做出開場白之後,飲下杯中的酒。


    “謝王。”又是整齊的謝禮,舉起酒杯,飲下今夜的第一杯酒。


    “隨意吧。”儀式並不複雜,擎蒼示意宴會可以開始了。


    宮廷樂師奏響了樂曲,藝者們開始獻藝,侍者們開始忙碌起來,將精細的宮廷佳肴端上來。


    夙夜繚的身份離著擎蒼不算太遠,隻隔了池家和近家兩位家主,還有數位重臣,夙夜繚雖然是王的第一個效忠者,是天賦者,王的寵臣,但是畢竟還才進入官場,雖然位列顯赫,卻也還不是決算中樞。


    而這個位置也恰好遮擋住夙夜繚的神色,他就這樣在眾人後,默默的看著主位上的人。


    他的君王坐在主位上,冷峻的臉龐看不出喜怒,看著舞台上表演的藝者,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酒盞,邊緣觸及那薄薄的唇瓣,然後遮掩,放下,夙夜繚知道如果不是出於現在的狀態,他的下腹一定會湧起火熱,真是肮髒的自己,在如此的大庭廣眾之下,也可以發/情。


    夙夜繚看著他的君王慢慢的喝掉酒盞中的酒,一雙端著酒瓶更顯柔美的手出現在視野,夙夜繚順著那雙手,視線移到了那雙手的主人身上。


    不是王的母親梓夫人,而是一個沒見過的女子。


    長長的黑發散落在和雪一樣潔白的禮服上,星星點點的藍紫色鳶尾花遍布在禮服上,翠綠的眼眸仿若寧靜的湖水,黛眉含情,眼角帶笑,瓊鼻櫻唇,花般嬌俏,柔美端莊,好一個美麗的佳人。


    但是卻無法引起夙夜繚的一絲好感,坐在他的君王的左邊,那個重要的位置,是屬於他的君王正室的,這個女人就是奪走了他的君王的女人,夙夜繚怎麽會有好感。


    那雙看著他的君王的眼睛是什麽樣的神色,他會辨認不出來嗎,這個女人愛著他的君王,而且可以正大光明的愛著,厭惡,憎恨,如果不是除於絕對理智的狀態,那狂暴的殺意早已奔湧而出,肆虐這個大殿,讓他的君王發覺到他的黑暗和憎恨。


    那個女人為他的君王倒著酒,他的君王放柔了視線看著那個女人,哈,多美好的畫麵,英俊的男人,美麗的女人,多恰當,多合適,多契合,天造地設,本該如此,卻讓人憎恨得想要撕毀。


    夙夜繚握著酒杯的手很緊。


    禦夫人為擎蒼倒好酒,莫名的感覺身上一冷,卻不知道原因,收回酒瓶,抬起眼,驀然感覺到一股視線,順著感覺看過去,就看到了夙夜繚。


    真美,在那非人的美貌麵前,禦夫人無法不驚豔,不讚歎,銀色的齊耳短發,精致清麗的絕世之美,淺淺的笑容綻放在唇邊,朦朧著一層微光般的夢幻。


    很美的人,但是卻不知道為何,禦夫人感覺到一種不協調感,心裏隱隱有著種不好的感覺,讓她無法對此人產生好感。


    擎蒼注意到禦夫人的失神,也順著看過去,就看到坐在人群中的夙夜繚,端起才被斟滿的酒盞,對著夙夜繚搖搖一舉,然後飲下。


    夙夜繚不再關注禦夫人,和他的君王一樣搖搖舉杯,飲下酒盞中的酒。


    “王,他是?”看到王的舉動,禦夫人有些驚訝,王很少有如此主動的親近舉動。


    “夙夜繚。”擎蒼淡淡的回答。


    禦夫人明了,那就是王的第一個效忠者啊,真是美麗的過分,這樣的美貌竟然是屬於男子的。


    擎蒼和夙夜繚的舉動也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裏,看來王對夙夜繚很重視啊。


    夙夜繚知道自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不再直接的看著擎蒼,而是不著痕跡的偷看,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夙夜繚突然發覺了不對,來自他的君王正室和那些妾室的不對,留意了起來。夙夜繚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發現,怎麽會?


    三個小時候後,梓夫人覺得有些困倦,率先告辭,擎蒼作為王不好離席,作為媳婦的禦夫人自然是跟著離開照顧梓夫人,其餘的妾室看到兩位最尊貴的女士離開,也不好再留,一群女人齊刷刷的走了。


    夙夜翼眯著眼睛,仔細觀察那群女人行走的姿勢,確定了某件事。


    再過了一個小時,宴會進入尾聲,最後一杯酒之後,正式結束。


    擎蒼起身,叫住了夙夜繚,兩人一起往王宮中走去。


    寒風呼呼的吹著,燈火搖曳著,能夠看到片片雪花的灑落。擎蒼一步步的走著,夙夜繚默默的跟在一步之後。


    進入熟悉的房間,夙夜繚打量了眼,一切都沒有變化,這個房間沒有因為他的君王娶妻多出一個人的印記,這裏還是他的君王一個人的味道。


    服侍著擎蒼的侍從都是跟在擎蒼身邊有些年頭了,對於擎蒼歲末的習慣很清楚,酒和食物已經備好,就放在置放著炭火的盒子裏,保證不會因為天氣的寒冷而變得冰冷。識時務的退下,整個房間隻留下夙夜繚和擎蒼兩人。


    拿起酒杯,一杯放在自己麵前,一杯放在夙夜繚的麵前,擎蒼親自夙夜繚斟酒,弄好後,端著酒杯,打開和門,兩張榻榻米的距離之外還有一扇門扉,不過它早就被打開了,外麵肆虐著風雪,屋簷的巧妙設計讓它們已經無法靠近。


    今天下著雪,天上沒有月亮,擎蒼也沒有坐在回廊上,隻是倚靠著和門邊緣坐下,端起酒盞,喝了起來。


    夙夜繚靠近他的君王,為他的君王斟酒。


    “一年又過去了。”擎蒼說道。


    “是的。”


    沒有意義的開場白之後,兩人開始了閑聊。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夙夜繚再為他的君王斟了杯酒,“吾主。”夙夜繚的聲音帶著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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