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沈長歌和小五路過一處湖邊的時候,她們看見前麵有幾個太監在欺負另外一個太監。


    走得近了,才聽見了他們嘴裏的罵聲。


    “你個小賤人養的,還敢偷我們的東西,是不想活了嗎?”


    “看大爺我不打死你!”


    “打!往死裏打!”


    “這小畜生天生一副賤骨頭,以為自己長得白白淨淨,就是個男人了,到處招小宮女的喜歡,其實啊,還不是和我們一樣,都是沒根的種!還不肯任命!”


    “這誰說得準呢,說不定他還真和我們不一樣!可他有這賊心身體也不行啊哈哈!”


    “要不咱今天就把這賤骨頭扒光,看看他是個什麽貨色!”


    隨即爆發出一陣嬉笑聲......


    被打的那個小太監隻是雙頭護著頭,默默忍受著其他幾人的拳打腳踢,他也不吭聲。


    沈長歌皺了皺眉頭,太監這種群體大都是存在心理變態,他們被閹割之後進了宮,還要承受著主子們的辱罵,日積月累,心中的怨氣越發深厚,一旦遇上可以欺負別人的時機,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她看見眼前這幕,不由想起了前世在冷宮的日子,那些人也曾這樣對待過她。


    沈長歌冷冷喝了一句:“你們在幹什麽?”


    那群人聽到之後,齊齊往沈長歌這邊看過來。


    待看到沈長歌的第一眼,他們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樣子,“郡主.......奴才們沒幹什麽......”


    沈長歌並不認識這些人,她自認為自己記憶力還不錯,一旦遇見過的人,至少會有點印象,可她記憶裏沒有見過這幾個小太監。


    可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見過她的。


    這麽說來,是真正的葉玖見過他們了。而且他們的樣子如此害怕,估計被葉玖整頓過。


    沈長歌不欲與這些人多費口舌,隻說了一個字:“滾。”


    “好嘞,奴才們馬上滾。”


    於是這些太監連滾帶爬,迅速離開了沈長歌的視線。


    他們離開之後,那個挨打的小太監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他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


    沈長歌朝著這小太監慢慢走了過去,她不是一個有憐憫之心的人,也不是喜歡多管閑事,隻是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道:“他們都走了,你起來吧。”


    小太監這才揉了揉自己的腿腳,艱難地爬了起來,原本當奴才的,是不可以直視主子的容貌,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


    她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迎著晌午的日光,臉上是冰冷如霜,沒有一絲溫度。


    他卻在心裏驚歎一聲,是她!


    因這一眼,他不由多看了一會兒。


    小五推了這小太監一把,斥責道:“這是葉郡主,不得無禮!”


    小太監又摔在了地上,他立即垂下眼瞼,在為自己的舉動感到後悔。


    沈長歌端詳著小太監的臉,猶豫著道:“我似乎見過你。”


    小太監眸子裏有了亮光,趕緊道:“是的,奴才曾有幸見過郡主一麵。”


    沈長歌問:“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沒有名字,他們都喚奴才小言子。”


    小言子就是之前為沈長歌受罰的人,那日之後,他一直記得她說過的話:世間萬物,都是一樣的,從無貴賤之分。你今日俯首低頭,來日未必不能昂首挺胸。


    可他至今還是這皇宮裏最低賤的奴才,根本就沒成為她口中的人。


    沈長歌低低說了句:“小言子......我想起來了。”


    小言子原本以為沈長歌早就忘了她,可她卻說她想起來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莫大的欣喜。


    沈長歌問:“小言子,剛剛他們欺負你的時候,你為何不還手?”


    小言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聲音細弱,卻透著一股子的倔強,道:“因為奴才現在沒本事,如果還手的話,隻會被打得更慘。”


    沈長歌問:“那你恨他們嗎?”


    小言子如實道:“恨,奴才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憤。”


    沈長歌從小言子的眸光裏,看到了很熟悉的光彩,很熟悉很熟悉,她曾多次在某個人的眼中見到過。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小言子想了想,抬頭看了沈長歌一眼,隨即又低下頭,道:“先忍著,抓住身邊所有讓自己變強大的機會,以待來日。”


    沈長歌微微頷首,其實小言子說的沒錯,當人處於最低賤的位置時,最好的方式是隱忍蟄伏,以待來日。


    “那麽,你的身邊有什麽機會呢?”


    小言子突然雙膝跪地,他抿緊唇,而後將頭磕在地上,“郡主就是奴才的機會,隻要郡主肯拉奴才一把,奴才可以為郡主去死。”


    小言子沒有讀過什麽書,說的話並沒有什麽修飾,都是最直接粗俗的話語。


    沈長歌勾起一抹笑意,道:“機會從來不是留給弱者,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在一個月之內,讓我看見你的價值。”


    小言子鄭重道:“奴才會的。”


    沈長歌從口袋裏掏出一瓶藥,扔給了小言子,“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小言子匍匐在地,道:“奴才多謝郡主賞賜。”


    沈長歌這才重新往前麵走去。


    小五看了看身後那小太監,對沈長歌道:“小姐,你為何要幫那個小太監?”


    這麽多年了,小五還是隻習慣喚沈長歌為“小姐”,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是小五唯一的主人。


    沈長歌沒有直接告訴小五,而是反問:“你有沒有覺得他像極了一個人?”


    “這......小姐這樣一說,的確有些熟悉。”


    沈長歌目光飄向遠處,朝著西周的方向,道:“他像極了南宮奕。”


    盡管南宮奕已經是個半死之人,沈長歌還是記得他,其實說忘,怎麽可能忘記了呢?


    他們都是一樣身處低賤之位,選擇隱忍蟄伏,抓住身邊一切機會,以圖來日。這樣的人,日後定然可以爭一個好前程。


    而沈長歌,需要在楚國皇宮發展自己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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