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遠處飛來兩名天仙,站在飛劍上,身後是一艘奢華的雲舟,最奇特的是,這雲舟並不完全靠靈石驅動,前方還有兩匹神駿的白色角馬在拉車。


    事實上,它倆並不是角馬,而是被稱作龍馬,都是初階天仙的修為,算得上獸修,但是既沒有開了靈智,也沒有化去橫骨,隻不過是能飛行罷了。


    雲舟上,有侍女四名,童子四人,其中端坐一人,方臉細目長髯。


    他輕啜著茶水,他的身後還站立著兩人,一個是粗壯的漢子,還有一名,卻是方應物。


    這方清之好大的架子!陳太忠暗暗腹誹一句,坐在雲舟上喝水,也不怕遇到急刹車?


    他就沒想到,其實他擺起譜來,架子也不小,藍翔雙嬌一個為他撐傘,一個挎著花籃。


    雲舟在山穀口緩緩落下,方清之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出了雲舟,緩緩走來,步伐如行雲流水一般,說不出地飄逸。


    他先同毛貢楠點一下頭,然後衝著其他四個長老微微頷首,然後看向黑臉漢子,長笑一聲,“東上人……久聞大名,上次來就沒有見到,煞是遺憾。”


    一個多月前,他就來過一趟,見證毛貢楠升任藍翔執掌,不過那時候陳太忠在戈壁上砸石頭,雙方沒有見麵。


    “方掌門言重了,”陳太忠抬手拱一拱,輕咳一聲,“這個……當時我有點私事,實在不克分身,還望真人海涵。”


    他嘴裏說海涵,臉上卻是連笑意都沒有,他可不會忘了真意宗方家在他手上,是吃了大虧的。雖然他跟方應物交情尚可,但是方老兒心裏究竟怎麽想,那可是難說。


    方清之感受到了他的疏離。也沒放在心上,風黃界中的實力強橫者。多桀驁不馴,對方又跟方嘯欽有過梁子,有點警惕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並不多說——有什麽好處,通過方應物來承諾,也是為自己的孩子聚攏一些人脈。


    方掌門既然來捧場,毛貢楠就邀請他觀禮拍賣過程。


    不過方清之搖頭拒絕了,“觀禮之事,並不著急。我此來是有事,要跟藍翔的諸上人探討……先把事情說完。”


    有他這話,旁人也不好再圍觀,於是就此散去,然後他猛地發現一人,“咦,原來鑒寶閣的殺星也在?”


    “方真人說笑了,”介室疆笑一笑,兩人修為相若,他後台硬。但方清之的地位超然,倒也不能失了禮數,“不知有何要事。我鑒寶閣可否旁聽一二?”


    “你聽……那當然沒問題,”方掌門微微頷首,“其實要不多久,你也會知曉。”


    九個人來到藍翔臨時的待客大廳,白駝門的兩名天仙飛在空中,戒備著四周。


    方掌門待大家落座之後,直接開口發話,“接真意宗諭令,位麵通道已然打通。現征調白駝門各派靈仙弟子千名,上人十名。遠征幽冥界!”


    一語既冇出,四周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了——這就開始了?


    好半天之後,毛執掌才艱澀地開口,“不知我派該出多少人手?何等階位?”


    他的心情絕對不好受,這種戰爭是異常殘酷的,誰也舍不得自家弟子的性命。


    而藍翔現在的情況剛剛好轉,正是要迅猛發力的時候,猛地抽調弟子出征,他心裏的這份糾結,就別提了——哪怕再等一百年,藍翔的實力大漲,也不會這麽心疼了。


    “嗬嗬,”方清之輕笑一聲,不以為然地回答,“毛執掌你這可不是進取的心態,出征異位麵,不光會打仗,會死人,也會有收獲的。”


    毛貢楠當然知道會有收獲,他雖然限於年齡,沒有經曆過類似的戰爭,但是聽說過的不少,異位麵出產太多本位麵不出產的奇物,搜刮回來,都會成為門派的戰利品。


    在沒有發現安太堡靈晶礦之前,藍翔一直能堅持下來,就是靠著以前氣修留下的底蘊。


    但是他更知道,現在派出的靈仙弟子,是用來探路的,摸清楚幽冥位麵的底細,那存活的概率,可想而知。


    方清之並不像他想的那麽悲觀,他微笑著發話,“原本是每門各出七百名靈仙,加上上宗弟子,湊成萬人出征,經本門大力爭取,爭到了千人的名額……”


    真意宗下一共七個稱門宗派,四門兩觀一穀,每門七百人的話,四千九百人,加上五千真意宗弟子,堪堪夠萬人。


    不過兩觀的弟子不多,每家的正式弟子,也不過萬把人,隻是功法強橫實力強勁,個頂個都是好手,要讓他們各出七百人的話,估計兩家也肉疼。


    正是因為如此,像白駝門這些人多勢眾的門派,就可能多爭取到名額。


    由此可以看出,探路也不是絕對有賠無賺的任務,一旦發現了什麽好東西,按說是要向上門和上宗匯報的,不過在匯報之前,大撈特撈也是正常的。


    甚至,遇到了極其珍貴的資源,瞞報都是可能的。


    對那些弟子眾多的門派而言,低階弟子真的不算什麽,一旦探出好東西,那就發達了。


    至於說低階弟子的命不算命?嘿,一旦冒險成功,個人富貴和家族崛起,就都有了。


    正是因為如此,真意宗隻給了下門一半的名額,剩下一半,就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稱宗的宗派,家大業大,也得多賺才行。


    所以,見到毛貢楠的為難,方清之並不以為然,“既然你不是很情願,出六十靈仙即可,三十五低階,二十中階,五名高階。”


    毛貢楠聞言點點頭,其實這數額,並不以藍翔的意誌為轉移,無所謂同意不同意——他敢不服從上門分派的話,就會成為宗門體係的公敵,分分鍾被滅派。


    而且事關位麵之戰,這都不是宗門公敵的性質了,而是人族公敵。


    聽說自家隻需要出六十靈仙,他心裏鬆一口氣,藍翔固然是在蓬勃發展,但是此前晉階無望的弟子多了去啦,不愁湊出這點人來。


    甚至有一名八級靈仙,進了聞道穀數次,也沒晉階為九級,絕望之下自殺了。


    當然,這個消息涉及聞道穀的口碑,毛貢楠直接將消息封鎖了,知情的兩人被逼著下了血誓——殃及後人的那種。


    讓這些弟子去幽冥界博個富貴,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但是想一想,藍翔可能錯失一些機會,他又有一點惋惜,富貴險中求——我是不是有點太在意弟子們的安危了?


    他考慮得是如此出神,直接將惋惜寫在了臉上,按說以毛貢楠的油滑,不會出現這種失誤,但是……這不是他沒經曆過類似的事嗎?


    方清之也將他的表情看在了眼裏,心裏暗笑,患得患失了吧?


    他能理解藍翔的不舍,但是隻看到如釋重負的表情的話,他心裏也不會平衡——對幽冥界,大家了解得極少,前人傳下的幽冥界信息,還是一萬兩千年之前的。


    這萬餘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誰也不知道,風險是很大的。


    直到又看到惋惜,他心裏才舒坦了一些:後悔了吧?晚了!


    “一月之內,將弟子名單報送上來,月末派人進白駝門,統一操練些許日子,明確進退章法,”方清之淡淡地發話,“然後……出征!”


    其實,出征的具體日冇期,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但這是天大的秘密,為了防止被別有用心的人打聽到,絕對不能泄露,更別說眼下還有鑒寶閣的人在場。


    鑒寶閣的人,終究是要走官府打通的通道,跟宗門通道,不是一回事。


    “那我們出幾個上人呢?”毛貢楠再次出聲發問。


    “幾個?嗬嗬,”方清之笑了起來,“最多也就一個。”


    白駝門十一個下派,是整個西疆下派最多的稱門宗派,人多勢眾,但是下派的實力普遍不強,沒辦法,白駝門崛起的時間太短,底蘊不夠。


    若不是真意宗有意扶持,又得了馭獸門的一些功法,白駝現在還稱派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可以看出每個稱派宗門最多隻能有五個天仙的規定,是多麽有必要了。


    十一個下派,那就是五十五個天仙,白駝門的天仙也不過百,下派裏真的出現兩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上門再有個把出自該派的真人,掀翻白駝門,那也不是沒可能的。


    這些扯得遠了,第一次出征,十個天仙的名額,白駝門最起碼要留四個名額給自家,剩下五到六個名額,由下派瓜分。


    藍翔的靈仙出得少,出個天仙是可能的——畢竟這事兒有風險不是?


    藍翔的天仙也多,五個本派上人加兩個客卿,基本上是滿額了,出一個天仙,不疼不癢。


    但是最多,藍翔也隻能出一個天仙。


    “我去,”陳太忠斷然發話,九陽石髓有著落了——理論上有著落了,那就剩下九幽*了,收集好了,就能開始凝練本命法寶了。


    “你?”方清之看他一眼,心裏有點嘀咕,他倒是不擔心東易名的身份——畢竟是殺過魔修真人的,應該可靠。


    但是,這廝戰力太強啊,到時候沒命地搶資源,甚至劫殺別家弟子,那就不好了,這種事兒又不是沒有先例。


    他正嘀咕呢,外麵一個弟子匆匆地跑進來,“毛執掌,鑒寶閣大舉來襲……說如不乖乖交出東上人,就要踏平藍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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