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華府,受北方大湖效應的影響,溫暖而潮濕,最尋常的是每日清晨的薄霧變得更濃鬱了。


    獨孤芳走出總部,一輛車早已停在麵前。


    車上有兩名男子,駕車的家夥用他那邋遢藝術家的外形加上偏好華麗外衣的氣質,證明著他的身份。


    他叫卷毛,是獨孤芳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如今浮世會正當紅的大人物。


    “老大。”


    獨孤芳點頭:“走吧。”


    於是卷毛便無聲的把車子發動,向華府西郊開去。


    卷毛旁的副駕駛位置上還有一人,眉目清秀的就像個女孩子。長發披在肩頭,加上修長消瘦的身材套著一件寬鬆的長風衣。


    這個形象在幾十年前的西方世界很流行,如果再有個神學院的學曆,那麽一定會非常受人尊敬。


    因為那個年代的白人神仆,幾乎都是這種標準的造型。


    隻不過這個少年卻是亞裔。


    當初覺醒時,有人建議他用耶穌做為稱號,不過被少年拒絕了,於是他成了獨孤芳另一大臂助——淡水。


    等車開出市區,見獨孤芳還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淡水便主動打斷了她的沉思:“老大,今天的氣氛很壓抑,總感覺會出大事。”


    獨孤芳這才哦了一聲:“怎麽,有資格參加大會的人有什麽動靜?”


    淡水道:“根據情報反饋的情況,這幾天那些分會長們,還有一些總部的中層人員接連密會,動作很頻繁。老大,如果出事的話,我怕就憑我們目前的人手壓製不住啊。”


    獨孤芳再次哦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淡水不得不說:“要不我們向訓練營那邊請求一下,讓他們派點人手過來?”


    獨孤芳並不理會這個建議,而是詢問:“我們的人都到位了?”


    淡水道:“包括我們一組人手,以及這兩年收攏的幾百人都安排好了,隻是今天會場那邊來的都是實力超群的家夥,人多並沒有太大用。一旦出事還要我們來應對,到時候就要直麵那近百人的……”


    獨孤芳道:“我知道了,不會有事。”


    淡水隻好答道:“那就好……”不過聲音明顯並不淡定。


    正常情況下在實力為尊的能力界,階級的界限更分明也更嚴酷。沒有力量便隻能淪為下撩,除了服從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就像淡水明明是與獨孤芳同期覺醒,但是因為巨大的力量差距,使得他在獨孤芳麵前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獨孤芳不說他便不能問,哪怕此時的他滿心疑慮。


    獨孤芳明顯不是個具有親和力的領導者,在她執掌下的會務更多的隻是依照規則來行事,就連跟隨她的這些小組成員,其實也很少感受到溫情。


    當然獨孤芳的嚴厲和公允卻是最出名的,但凡經過她處置的會務,沒有人能夠提出一丁點證據證明她不夠公平。


    除了華府的都會圈,再走二三十英裏,接近濱州的邊界有一些零星分布的大大小小的湖泊水庫甚至小水窪多達數十個。


    這裏森林覆蓋率極高,仿佛除了人類開發出來的聚居群落以外,仍然保持著千萬年以來的原始風貌。


    車行在公路間,往往令人驚歎於自然的偉大,在那個原始的世界裏,存在著一切生命原本最美好的東西。


    人性逐水,或許正是因為對於美好自然的向往,反而令這一片郊區地帶成為了洛城都會圈之外的世外桃源,於是自然地和諧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圍繞著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水庫,甚至是沼澤地帶的周圍,密布了數也數不清的獨棟房屋和別墅群,幾乎每一個湖泊環岸上,都已經被人類霸占了。


    而且根據近年來的統計,這樣的房子的價格竟然分毫不弱於都會圈市中心的價值,甚至還在穩定的上升當中。


    要知道在華府近千萬的常駐人口中,許多精英階層收入很高,他們寧可每天早晨多開半個小時的車也要尋找這樣一處居所來修養身心,而不是每天一睜開眼就要麵對滿目塵囂。


    卷毛很撚熟的把車開進一個手斧形狀的小湖邊,而與之前路過的那些小區不同,在這個小湖周圍竟然沒有一處民居。


    因為整個小湖周邊的所有土地都屬於浮世繪。


    在臨近斧柄那個水灣處,開辟出來一大塊場地,如同一片高檔的高爾夫球場,又像是某個神秘的私家會所。


    這就是浮世會用來舉辦今年大會的場地了。


    場地周圍雖然看不到人,但是守衛的級別恐怕是這個世界目前已知的最高級別。數百位擁有各種能力的能力沿著場地周邊與森林和湖水的連接線,布下了天羅地網,不要說任何心懷不軌的人想進去很難,就算是一隻昆蟲想要飛進去都是不可能的。


    現在整個場地中央的巨大草坪上,擺滿了聚會的長桌,近百人稀稀落落的或站或坐,形成了若幹的小圈子,都在低聲的討論著什麽。


    氣氛很凝滯,完全沒有任何歡顏,直到他們看到一輛車徑直開了進來,停在草坪中央。


    直到那個女子走下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獨孤芳無疑是這場大會的明星,做為目前執掌會務的人,也是大會當仁不讓的主持人。


    她的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卷毛和淡水,也是眾所周知的大人物。


    一個負責維護秩序的能力者匆匆跑到獨孤芳麵前。


    “老大……”


    獨孤芳點頭:“人到齊了嗎?”


    “都到了,根據總部的邀請名單,目前隻有兩人沒有趕過來,但是他們已經向大會提交過了申請,所以可以不用等了。隻等老大過來隨時都可以開始。”


    “那就請他們就坐,我們再等幾分鍾就開會。”獨孤芳說完向草坪正中的那個雖然很矮卻足夠顯眼的主席台走去。


    她目不斜視,並不與任何人招呼,雖然有人釋放善意,甚至有些諛媚的問候著,都是卷毛和淡水幫她應和。


    直到獨孤芳走到主席台正中的位置,看著那把明明很普通的座椅,竟然發起了呆,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很快卷毛和淡水分別安撫了與會的成員,並讓他們各自落座,等來到獨孤芳身邊她仍然孤零零的站著。


    淡水和卷毛對視,卷毛隻好咳嗦一聲道:“老大……”


    獨孤芳忽然莫名的笑了一下,讓卷毛莫名其妙,然後她才坐了下來。


    “老大,要不要請總部的中層成員上來就坐?”


    在主席上,留有的空座當然是留給總部成員的。


    要知道控製這樣大一個組織,需要協調的事務太多了,所以在執掌會務這個職位下,整個總部的所有中堅成員都歸獨孤芳率領,雖然這些人名義上隸屬浮世會總部,但是因為責權不同,幾乎也都是天各一方。


    不過既然是全體大會,他們趕回來參加,那麽地位上就要與那些基層的分會長們有所區分。


    獨孤芳微微點頭,卷毛和淡水則再次對視一眼。他們忽然發現今天的獨孤芳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隻是究竟為何如此,卻是誰都說不清楚了。


    今日天氣不錯,當太陽驅散薄霧,世界明媚到了極致。


    碧空如洗,朵朵浮雲。


    有侍女急匆匆卻忙而不亂的為下麵各個席位供應各種茶點酒水,而絕大多數與會成員幾乎都已經落座了。


    話說這樣規模的大會,當然要考慮那些與會成員的身份問題,所以雖然草坪上的長桌很大,擺設的卻不算太密集,而且每張長桌隻在兩端設置兩個座位,這樣縱橫幾排下去,看起來很是壯觀整齊。


    隻不過很多人都注意到,在主席台下方,還留著一排長桌沒有人占據。


    顯然總部的組織者不會在十年一次的大會上範這種低級錯誤,那麽也就是說應該還有沒到的人?


    但是因為已經就坐,每個成員之間都相隔了一定距離不好在私下討論,所以他們隻能等著。


    因為高居主席台主位那個女子也安靜的等著,她一言不發,別人有如何能越俎代庖的說些什麽。


    隻是那個女子似乎忘記了正在開大會,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無論多少目光注視到她身上,都渾如不覺宛如走神了。


    也許是天氣晴好,氣溫很快升高。雖然隻是北方的初春,然而升到正中的陽光明顯有些炎熱起來。


    已經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就算是耐心最好的與會成員也不免焦躁起來,下麵更是不時傳來相鄰座位間的竊竊私語,淡水隻好從自己的座位站起來走到獨孤芳身邊提醒。


    “老大……”


    獨孤芳這才從不知神遊何處驚醒,隻是口中不由自主的吐出兩個字:十年。


    淡水一愣道:“什麽?”


    獨孤芳緩過神來說:“沒事。”


    淡水道:“老大,快到中午了,咱們什麽時候開始?”


    獨孤芳忽然歎了口氣:“我怎麽知道,這家夥也不知道搞什麽,現在還不來……”


    淡水懵了一下才明白:“老大,難道我們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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