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寥寥無星,隻有一輪皎潔的明月高高地懸掛在空中。


    男人立於路燈下,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覆蓋在她的影子上,讓她莫名感到壓迫,他的聲音很沉很淡,“說完了?”


    言洛希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我在樓下等了你兩個小時,現在很渴。”厲夜祈輕描淡寫道。


    言洛希一愣,讓人幹等她兩個小時,她到底有些過意不去,順口道:“要不上樓,我給你燒壺開水喝?”


    “那就麻煩你了。”


    言洛希沒想到他會順杆爬,愣愣地看著他。


    忽然,她拎著包的右手被一股溫熱包裹,並且慢慢收緊。


    言洛希垂眸看著他指節修長的大手,下意識想要抽回。下一瞬,她手裏的包被他拿過去,他骨節分明的長指撐開她的五指,與她十指緊扣。


    言洛希抬頭,路燈光照亮他半張臉,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濃濃的夜色裏顯得格外冷硬。


    “你……”


    厲夜祈牽著她的手,朝公寓樓下走去。


    言洛希被迫跟在他身後走,兩人進了電梯,他伸手按了樓層數字,電梯裏頓時安靜下來。


    她剛要說話,他已經放開她的手,抬手摁了摁太陽穴,看起來十分疲憊的樣子,她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個男人不聲不響,就足以擾亂她的心神,讓她忘記了她的堅持。


    電梯到了,言洛希拿走包,掏出鑰匙開門。男人像進入自己的領地一般,換了拖鞋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


    言洛希站在玄關處,看著他像個大爺似的,她忍不住磨了磨牙,然後去廚房裏燒開水。


    不一會兒,水燒開了,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凍礦泉水,摻了一半在開水裏,然後端出去,放在茶幾上,“水燒好了,你喝了就早點回去吧。”


    厲夜祈掀開眼瞼,瞥了一眼兌了冰水的溫開水,嫌棄的沒有伸手去端,“我餓了。”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仿佛能窺探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她別開視線,“除了速凍餃子和泡麵,冰箱裏什麽都沒有。”


    “我們去超市裏買。”厲夜祈站起來,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去戴上帽子和口罩。”


    九點的超市人煙稀少,言洛希跟在男人身後,忽然反應過來,她被他套路了。明明他說他渴了,結果居然不聲不響把她給拐超市裏來了。


    這個點,超市裏也沒有什麽新鮮的蔬菜和肉類,厲夜祈選了幾份速凍牛排,又挑了幾樣配菜煮蔬菜濃湯。


    言洛希站在旁邊嘀咕,“你說你一根正苗紅的炎黃子孫,講究的都是資本主義的那一套,你對得起你肩上的五角星嗎?”


    厲夜祈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這個點煎牛排比較快。”


    “速凍餃子也快。”言洛希搶白,憑嘛嫌棄她的速凍餃子,結果巴巴跑來超市,還不是買回速凍牛排,這有區別嗎?


    “……”


    厲夜祈推著車往收銀台走去,言洛希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身後,總覺得她那點小聰明,在他麵前根本不夠用。


    “先生,你需要小雨衣嗎?”身後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


    言洛希抬眸望去,看見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孩子,手裏拿著一盒某大品牌的安全套正在推銷。


    厲夜祈:“外麵沒下雨,我們不需要小雨衣。”


    言洛希:“……”


    見過不解風情的,沒見過這麽耿直的。


    那女孩子顯然愣住了,反應過來時,她急得臉頰通紅,瞌瞌絆絆道:“先生,這個小雨衣不是遮雨的小雨衣,是…是避孕的。”


    言洛希站在旁邊,好整以暇的瞅著厲夜祈,看他打算怎麽接話。


    厲夜祈瞥了她一眼,淡聲道:“這種東西一向是我太太在買,她對牌子和舒適度非常挑剔,不如你問她?”


    言洛希尷尬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埋下去,原本她事不關己的看熱鬧,結果大神一句話,就把她拖進風暴中心。


    顯然,女孩子麵對她時要放得開一點,一邊給她介紹口味,一邊拿樣品給她看。


    幸好超市快關門了,顧客寥寥無幾。


    言洛希連忙道:“不好意思,我們不需要。”


    “姐姐,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在安全期還是應該要求男票帶上小雨衣,否則意外懷孕受傷的隻會是你自己。”那女孩語重心長的勸道。


    言洛希窘迫極了,她說:“不好意思,我們正打算備孕。”


    說完,她連忙拉著厲夜祈的手逃也似的離開。直到那女孩沒再追上來繼續推銷,她才鬆了口氣。


    這年頭推銷安全套都找年輕小姑娘,商家真是太會玩了。


    “我怎麽不知道我們正打算備孕?”耳邊響起男人略帶調侃的聲音。


    言洛希茫然的看著他,“啥?”


    厲夜祈皺了皺眉頭,對上她迷茫的雙眼,她似乎真的把剛才說的話給忘記了,他極有耐心道:“你剛才和那個小姑娘說,我們打算備孕。”


    “我說過嗎?我不記得了。”言洛希移開視線,推著購物車往收銀台走去。


    身後男人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耳根子微微發燙,剛才她是一時情急,想要擺脫那個小姑娘,又沒真的打算和他生孩子。


    厲夜祈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微沉。


    結了賬回到公寓,已經快十點了,厲夜祈拎著東西去了廚房,言洛希踢了高跟鞋,光腳走進客廳,對著廚房裏的人喊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


    厲夜祈從廚房裏出來,客廳裏已經沒有言洛希的身影,他抿了抿唇,端起茶幾上已經涼掉的開水一口氣喝完,心頭的鬱氣卻並未被衝散。


    他看了一眼主臥室方向,心頭的鬱氣更甚,彎腰拿起鑰匙,轉身大步離去。


    半晌,言洛希從主臥室裏出來,她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怔怔的站了半晌,直到防盜門的匙孔被轉動,男人推開門走進來,她才回過神來。


    她詫異地望著去而複返的男人,“你怎麽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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