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希看著帶著兒子在人群裏顯擺的男人,她淡淡道:“我很少聽他說起過這六年的生活,但是看得出來,他應該過得並不快樂。”


    “失去最心愛的女人,他又怎能快樂?”墨北塵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憂傷,言洛希明白,他不僅說的是厲夜祈,也是在說他自己。


    “顧淺她……”


    墨北塵喝了口雞尾酒,神情越發失落惆悵,“這幾年,我一直避免去想起這個名字,我以為我不去想,就能把她忘記。”


    言洛希安靜的當個傾聽者,其實六年前她就知道,墨北塵是真心喜歡顧淺,隻是他的行為太過霸道,強行拆散了顧淺和沈長青,導致兩人關係僵化。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死亡會將我們彼此分開,我一直不肯承認她死了,我派人在全世界的找她,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離我而去了。”墨北塵聲音裏透著悲傷。


    言洛希想安慰他兩句,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他現在並不需要安慰,隻需要一個感情的宣泄口。等他說完他想說的,也許他就能真正的放下。


    這一刻,她覺得墨北塵真的很可憐,不管外在多麽風光霽月,但是內心卻滿是傷痛。


    “墨總……”


    墨北塵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衝言洛希笑了笑,“讓你聽我嘮叨這麽久,很無聊吧,你看小七多高興啊,要是你們能早點回來,也許他就能少受點折磨,不過現在也剛剛好。人吧,有時候真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在一起時,從來不覺得對方珍貴,隻有分開了,才發現原來對方早已經無聲無息的進入了自己心底。生活大抵就是充滿遺憾的,才會如此精彩。


    言洛希看著墨北塵滿是蒼桑的神情,她忽然衝動道:“我今天去城南的寺廟求平安符,看到一道與顧淺特別相似的背影,不過我叫住她,她轉過頭來並不是顧淺。”


    墨北塵神情忽然激動起來,他一把抓住言洛希的肩,“你在哪裏看到的?”


    “就是城南下了環城高速路那座特別出名的寺廟,墨總,我覺得在這世上有相似的背影不足為奇,我……”她明明知道那不是顧淺,為什麽就是控製不住的說出口了,是因為不想他太過悲傷絕望嗎?


    說起來,墨北塵和顧淺鬧成這樣,她在中間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當初她不讓顧淺和沈長青接觸,也許他們根本不會相愛。


    墨北塵搖頭。“不,這麽多年來,我哪怕是相似的背影我都沒有看見過,我要去找她。”


    墨北塵放開言洛希,他將酒杯擱在餐台上,大步走出包間,言洛希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墨北塵對顧淺的感情有多深?


    僅僅是一道相似的背影,他都要去確認一下是不是顧淺,以前真的是她誤會他了,雖然他的方式太過強硬霸道,但是也許他才是這世界上最愛顧淺的人。


    “北塵去哪裏了?”厲夜祈帶著言零回到她身邊,剛好看到墨北塵的背影消失,不由得問道。


    言洛希輕輕握住他的手,一時感慨萬千,“我剛才太衝動了,和他說起在寺廟外看到和顧淺背影相似的女人,他大概是去求證去了。”


    厲夜祈歎息道:“看來他並沒有放下。”


    “嗯。”


    深夜的環城高速路上,車輛極少,一輛黑色保時捷在路上飛馳,墨北塵看著前方,想起言洛希說的話,他在前麵的路口下了高速,黃沙飛揚,半小時後,黑色保時捷停在了山下的停車場。


    墨北塵下車,他抬頭望著那條滿是台階的山路,仿佛一直婉延到了雲深處。他大步走過去,迅速拾階而上。


    這條山路在白天尤其顯得險峻,在黑夜裏更是一望望不到頭,墨北塵腳程很快,即便四周響起不知名的昆蟲聲音,他也沒有絲毫害怕與膽怯。


    兩個半小時後,他就已經登上了山頂,夜色裏,古寺顯得神秘而幽靜,墨北塵站在空曠的正殿前,正殿裏燭火搖曳,那裏恍惚跪著一道纖細的身影,有木魚聲傳出來。


    他緩緩步上台階,轉眼已經來到正殿外麵,穿著素衣的女人嘴裏念念有詞,那纖細的背影似曾相識,墨北塵的眼眶逐漸發燙。


    “淺淺。”


    正殿裏的木魚聲未停,女人專心誦經,仿佛將世俗摒棄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閉著眼睛,渾身都散發著虔誠而聖潔的光芒。


    墨北塵走進正殿,四周都是佛像,他打量了一圈正殿,目光緊緊鎖著那道身影,他緩緩走到她身後,目光湧動,聲音更是沙啞,“淺淺,是你嗎?”


    女人誦經的聲音停下來,她放下木魚,將佛珠戴在腕間,她站起來目光平靜的看著墨北塵,“施主,我們寺六點閉門謝客,你請回吧。”


    墨北塵看著麵前這張平淡無奇的臉,他大失所望,她不是顧淺,隻是背影相似而已。


    女人看見他眼中的失望,她靜靜的垂下眸,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麽,隻是再抬起頭來看墨北塵時,她的目光更加清冷,“施主,請你下山。”


    說完,她越過墨北塵,朝殿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就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她心裏一驚,下意識想要甩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那力道根本就不容許她掙脫。


    墨北塵繞到她麵前,靜靜的打量她,很平凡的五官,眼睛不像,顧淺的眼睛比她的靈動,臉不像,顧淺的臉比她的精致,嘴巴也不像,顧淺的嘴巴是那種小巧的櫻桃嘴,很適合接吻的。


    可是明明哪裏都不像,他就是魔怔了一般,不想放開她,不想讓她消失在自己麵前。


    女人看見墨北塵盯著她的唇發呆,她目光警惕起來,“施主,這裏是佛門清修之地,請你從哪裏來,就回到哪裏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淺淺,是你嗎?”墨北塵看著她清冷卻充滿戒備的眼睛,他神情哀傷到極點,明明眼前這個除了背影和顧淺相似的女人,其他哪裏也不像,為什麽他就是覺得她就是顧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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