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塵瞧她泫然若泣的模樣,他心裏一陣煩躁,尤其是看她穿著那一身素衣,他就覺得辣眼睛,他指了指擱在床前凳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道:“去洗個澡,出來準備吃飯了。”


    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走出房間,心裏越發的煩亂,他走進客廳,拿起擱在茶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走到陽台上去抽煙。


    不悔看著床前凳上擱著的衣服,她怔了怔,沒有去動那些衣服,而是拿起包袱,從裏麵拿出一套換洗的衣服出來,然後走進浴室。


    洗完澡出來,不悔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她沒力氣再吹頭發,再說在山裏的四年,她已經習慣了不吹頭發,讓頭發自然風幹。


    所以她就這麽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去,出了門,那股飯菜的香味越發濃鬱,勾得她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她揉了揉肚子。


    這樣可愛的一幕被墨北塵盡收眼底,他掐滅了煙,轉身走進客廳,“怎麽不把頭發吹幹?”


    不悔抬頭看著餐桌上的四菜一湯,沒有聞到肉味兒,應該都是做的素食,她倒也實誠,“肚子餓。”


    墨北塵眼底多了一抹笑意,不過轉瞬即逝,他走到她麵前,道:“過去吃飯,吃完飯把頭發吹幹,否則很容易著涼。”


    不悔滿心都是一桌美食,沒有看到墨北塵那轉瞬即逝的笑意,她光著腳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坐下,拾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


    墨北塵看著她連拖鞋都沒穿,去玄關處拿了一雙他的拖鞋過去,放在她腳邊,“把鞋穿上。”


    不悔嘴裏塞滿了食物,雖然師父教過她用餐禮儀,但這會兒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哪有力氣再考慮自己吃飯醜不醜。


    可是看見墨北塵,她還是被嘴裏的食物咽著了,她悶咳了兩聲,墨北塵擰眉,連忙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出來。


    不悔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食物,一杯水喂到她嘴邊,她捧著杯子連喝了幾口,喉管處才沒有那種被噎著的感覺。


    “謝謝。”


    墨北塵在她身邊坐下,他提醒她,“把鞋穿上。”


    不悔乖乖的穿上拖鞋,男人的鞋子很大,讓她感到不適,但是她卻沒有膽子脫下來,她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墨北塵瞥了她一眼,他拿起公筷給她夾菜,“餓了幾天了吧,多吃一點,但是不要吃得太快,慢慢吃,不夠我再去做。”


    不悔一點都不意外他會做飯,她低頭繼續吃東西,剛把小山尖幹掉,然後又堆起了小山尖,如此幾番,盤子裏的菜幾乎都進了她的肚子。


    吃了幾天幹糧的人,此刻不管吃什麽,都會覺得好吃。


    師父說過,清修之人,不能注重口腹之欲,要六根清淨,她果然還是達不到這個境界,所以被師父趕下山來了斷塵緣。


    可是她的塵緣……


    她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向墨北塵,發現他也正在看她,目光濃烈得她有些害怕,她立即收回目光,不自在道:“施主,謝謝你讓我化緣,佛祖會保佑你,那我就先走了。”


    墨北塵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她睡了他的床,吃了他的飯,最後就像神棍一樣說一句佛福會保佑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是覺得他真的好欺負嗎?


    “你要走哪裏去,你還有地方可去,真要讓我送你回山上去?”


    一連幾個問題,越到後麵聲音越高,顯然已經怒了。


    不悔縮了縮脖子,這樣不動聲色生氣的男人,比那幾個壞在表麵上的小混混都讓她害怕,她一緊張,就把什麽話都說了,“我、我沒地方去,師父不讓我回寺裏。”


    墨北塵看她像被嚇呆的小倉鼠一樣,隻想把自己躲起來,他意識到他嚇到她了,他籲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暫時住在這裏吧,等你有了地方可去,再走也不遲,我不會住在這裏,放心吧。”


    “可是我們萍水相逢……”


    “我家的房產很多,這裏空置著也是空置著,讓你住著,說不定還能沐浴一點佛光,我去拿吹風給你吹頭發。”墨北塵說完,轉身進了臥室。


    不悔瞪著他的背影,一陣無語。


    哪有人炫富炫得如此理所應當的?有房產了不起啊,她也有,隻不過現在不能拿回來罷了。因為雖然她還活著,其實她早已經死了。


    墨北塵拿了吹風機出來,他將插頭插好,朝不悔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不悔慢吞吞走過去,她在他麵前站定,伸手去拿吹風機,卻被墨北塵按坐在沙發上,他單膝跪在她身側的沙發墊上,打開吹風給她吹頭發。


    她的頭發很長,一直垂到了腰上,烏黑油亮,這會兒散發著一股鬆木的清香,味道很舒服。


    墨北塵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著,柔軟的發絲從指尖溜走,竟讓他心裏產生幾分纏綿的味道。以前他也沒少給顧淺吹頭發,他們感情最好那段時間,她的事幾乎都讓他全包了。


    用顧淺的話說,他是要把她寵成廢人。


    他寧願把她寵成廢人,一輩子都依靠著他,不那麽倔,不去山區支教,或許就不會遇上泥石流,不會與他永別。


    他甚至想去黃泉之路上等她,問她為什麽這麽狠心,要用生死來隔絕他們的任何可能性。


    恨她麽?


    從她不聲不響的去打掉孩子,他便恨她了,可是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濃,她是他的心肝,她卻狠得下心來生生的將他的心肝都挖走。


    他不夠好嗎?


    或許是他還不夠好,在她心裏比不上她的初戀沈長青,比不上任何一個人,所以她不要他們的孩子,也不要他。


    “痛!”不悔低呼了一聲,頭發像要被扯掉一樣痛。


    墨北塵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他閉了閉眼睛,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繼續給她吹頭發。很快吹幹頭發,墨北塵在她身邊坐下。


    不悔下意識的往旁邊移了移,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墨北塵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舉動,他道:“你什麽時候去山上戴發修行的?又為什麽會去戴發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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