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安靜了許久,顧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漸漸平靜下來,她輕輕推開言洛希,抬頭望著她,“洛希姐,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言洛希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她道:“你是要我替你保密,不要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墨北塵吧?”


    “嗯,沈長青為我而死,而我也無法再麵對墨北塵,從我決定上山修行那一刻起,我與他的緣份就已經結束了。”顧淺輕聲道,提起墨北塵,她很平靜。


    那種平靜,讓言洛希想到一個成語,那就是心如死灰。


    她能夠理解顧淺對墨北塵的失望,一個女人在失去孩子最脆弱的時候,其實是希望所愛之人在身邊陪伴與包容。


    而顧淺換來的卻是墨北塵的冷暴力,再加上沈長青為她而死,她這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心結,又怎麽可能和墨北塵複合?


    想一想,真是虐啊!


    “可是墨北塵應該不是這麽想的?四年來他一直單身,說不定是在等你,淺淺,就這樣錯過他,你不會覺得遺憾嗎?”


    顧淺苦澀道:“我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當年試著接受他,試著去愛他。”


    言洛希無言以對,“好,隻要你不想讓墨北塵知道你是顧淺,我也會替你保守秘密,但是淺淺,逝者已矣,你自我懲罰了四年,已經夠了,不要再苦著自己了。”


    顧淺垂下眸,幾顆淚珠滾落下來,她輕輕吸了口氣,“洛希姐,你能夠明白我的心情,當年……”


    當年白驍為了救她斷了腿,言洛希已經愧疚得無法原諒自己,更何況沈長青還是她的初戀,他為她而死,她又怎能原諒自己?


    “我的命是他給的,他的恩情我這輩子都無法償還,隻有懲罰我自己,才能稍稍彌補對他的愧疚。”顧淺痛苦道。


    言洛希歎息一聲,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先回去吧。”


    言洛希發動車子,車子駛出停車場,與一輛黑色保時捷錯身而過,坐在後座的墨北塵下意識偏頭看過來,隻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


    他心底疑惑,那是不悔?


    待他再看過去時,白色沃爾沃已經駛出停車場,很快匯入車流中。他收回目光,看著陰森森的殯儀館,他推開車門下車。


    司機在外麵停車,墨北塵大步朝殯儀館走去,他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沈長青的屍骨被搜救隊從不周山附近打撈出來。


    四年前那場泥石流發生得猝不及防,等他趕到不周山時,那裏隻有被泥石流衝刷而過的滿目瘡痍,雖然他不承認顧淺已死,但當年那所小學無人生還,讓他徹底陷入絕望。


    如今沈長青的屍骨被打撈出來,說明泥石流發生時,他剛好在那裏,那麽顧淺必定也在那裏,所以到最後,他們還是成了一對亡命鴛鴦了麽?


    墨北塵來殯儀館,不是為了來看情敵的,而是來問問搜救隊有沒有打撈到顧淺的屍骨,隻有見到她的屍骨,他才能徹底死心。


    他走進去,就遇見韓崢帶著人出來,兩人同在帝都,年齡相仿,自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韓崢示意手下先走,他邁步迎上去。


    墨北塵在他麵前站定,“我看到新聞,搜救隊在不周山附近打撈到沈長青的屍骨了。”


    “是,我們剛剛已經做過屍檢,初步確定沈長青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說那場泥石流奪走了他的生命。”韓崢對墨北塵沒有任何隱瞞。


    畢竟這不是謀殺,也沒有可隱瞞的必要。


    墨北塵眉頭緊蹙,“搜救隊隻打撈出了沈長青的屍骨?”


    “目前看來確實隻打撈到了沈長青的屍骨,至於墨太,應該還沒有消息。”四年前,墨北塵去報了案,顧淺失蹤,所以韓崢知道墨北塵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韓崢的直言讓墨北塵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冷冷地看著韓崢,“淺淺沒死,你不要咒她。”


    韓崢倒沒有想要詛咒誰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可而對墨北塵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他還是相當無奈,“墨大少,你若真的認為她沒死,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墨北塵的心思被他看破,一瞬間狼狽不已,他目光更加冷冽:“韓崢,不要自作聰明,還有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圍在言洛希身邊打轉,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韓崢沒想到他惱羞成怒,拿言洛希向他開懟,“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墨大少,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墨北塵傲嬌地揚起下巴,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韓崢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原本他還想要向他透露一點消息,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既然他沒辦法抱得美人歸,那就讓墨北塵也陪著他,大家一起做快樂的單身狗好了。


    墨北塵走進太平間,法醫已經離開,太平間裏冷氣很足,光線透著白,到處陰森森的,透著死氣,他看見房間中央的架子上蒙著一層白布。


    他緩緩走過去,當年沈長青在顧淺遭遇泥石流之後,就消失在大眾眼前,這四年來,關於他去向的猜測數不勝數,卻沒人想到他居然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墨北塵在架子前站定,他雙手抄兜,沒有掀開白布,站了許久,他低聲問道:“沈長青,她呢?她也和你一起死了嗎?”


    墨北塵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活著的時候,他們不能在一起,現在死了,終於在一起了,不知道他們在地府裏,會不會笑他就是個傻逼。


    站了許久,墨北塵才轉身離開,穿堂風吹起白布,仿佛風中有人在歎息。


    人世間,最難窺破的就是情愛二字。


    墨北塵離開殯儀館,他想到剛才看到的那輛白色沃爾沃,他記得言洛希的座駕就是這個牌子,所以剛才不是他眼花。


    隻是若那人是不悔,不悔來殯儀館做什麽?


    墨北塵坐進停在那裏的黑色保時捷裏,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電話打通了,但是沒人接,他掛了重新撥打了一個號碼,這次有人接了。


    他開門見山道:“言洛希,你下午來過殯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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