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洛希看著周北轉身離去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再眺目遠望,看著那一望無際的荒漠,她心知周北不是單純的嚇她。


    就算她真的成功從毒蛇手裏逃出去,但要在這茫茫的荒漠裏找對方向,甚至是等到有人來救,也並非易事。


    她想,她的計劃就要這樣胎死腹中嗎?


    不,她不會坐以待斃。


    言洛希深吸口氣,大步往堂屋方向走去,一計不成,她會再生一計,昨晚與毒蛇會麵,她總覺得這人現在不會殺她,但是以後會不會,誰也說不準。


    她惜命,小零還等著她回去,她絕不會讓自己深陷在毒販的窩裏,任憑宰割。言洛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來的勇氣,這一次不像上次被總統綁架那麽慌張,反而在瀕臨絕境時,更激起了一番鬥誌。


    走進堂屋,毒蛇坐在堂屋裏唯一的餐桌旁,桌上放著熱氣滾滾的白麵饅頭,還有幾個小菜和清粥,毒蛇的右手邊坐著周北。


    此時兩人都不發一言地看著她走進去,她也沒客氣,在正對毒蛇的位置上坐下,然後拿起筷子夾了個饅頭吃起來。


    毒蛇看著她從容的動作,眉宇間掠過一抹詫異,昨晚可以說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今天她應該已經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可她卻還是這麽平靜,是消極應對,還是在想什麽後招?


    言洛希將嘴裏的麵團咽下去,抬頭看著毒蛇,“你看著我做什麽?”


    毒蛇收回目光,也拿了一個饅頭過來掰了一塊送進嘴裏,東北人喜吃麵食,這饅頭做得特別鬆軟,他說:“昨晚的烙餅被你嫌棄了,今天的饅頭似乎很合你的胃口。”


    言洛希輕飄飄地收回目光,“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算不合胃口,總是要填飽肚子的。”


    毒蛇看不懂她,眼前的女人不再像帝都時那個一眼就能看懂的女人,她的眼底似乎多了一些東西,讓人不那麽好懂了。


    “招待不周,是我的失誤。知道你不滿意我那笨手笨腳的手下做出來的東西,我特意讓人去鎮子上買的。”毒蛇對言洛希的遷就讓周北感到挺意外的。


    不過從言洛希被擄到這裏,毒蛇對她的禮遇態度就讓他很意外,他絕非單純的把言洛希當成人質來看,至於其他的,他暫時還沒琢磨出來。


    言洛希笑了笑,看著那冷冰冰的麵具,麵具隻遮住了上半張臉的輪廓,她看著還是眼熟,卻一直想不起來,“難為你還遷就我的胃口,不必麻煩了,下次我會自己做。”


    “來者是客,怎麽能讓客人下廚?”毒蛇一句話就回絕了。


    一來,不想讓她接觸廚房,碰到危險的東西,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畢竟他對言洛希禮遇是禮遇,卻不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言洛希不置可否,她身上又沒有藏毒,就算她做飯,也不會在飯裏下毒,可毒蛇卻防備著她,說明她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會讓他更加戒備她。


    吃完早飯,毒蛇並沒有限製她的自由,她可以在這座院子裏隨便走,等她到處晃了一圈,查看完敵情,她才回到房間。


    剛關上門,她剛才那淡定的神情就消失了,一個小小的院子至少有二十個手下,守在院門口站崗的人背著**槍,全都荷槍實彈,她要逃出去,估計也被他們打成了馬蜂窩。


    難怪周北要特意來提醒她,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可見在這裏,她一個手無敷雞之力的人想要逃出去,比登天還難。


    她坐在床邊,依然不甘心就這樣束手就策,她一定能想到一個好對策。


    她站起來走到窗戶邊,這是普通的農家小院,房間裏前後都有窗子,就是為了通風,她這會兒站在後窗戶邊,看著不遠處的土屋若有所思。


    她剛才去後院時,那裏守著八個人,他們也背著**槍,在那土屋前巡視,她剛接近,就被人請了出來,甚至都沒看出土屋裏藏了什麽東西,需要他們這樣守著。


    她剛到窗戶邊沒多久,就看見有人端著一盆饅頭拎著一桶熱氣滾滾的米粥走到土屋前,那些人看見同伴,自覺的讓開,其中一人去開了鎖。


    從言洛希這個角度,她看見了土屋裏的情形,那裏麵關著不少人,一屋子都是女孩子,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也有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個個嘴裏都塞著棉花,看起來像是被拐賣過來的。


    言洛希見此情形,她頭皮一陣發麻。


    六年前,她知曉傅璿做著什麽營生時,她還沒有切實的感受,如今猝不及防看著那些鮮活、此刻卻透著迷茫與恐懼的少女們,她才知道人販子這個營生有多麽千刀萬剮。


    她緩緩握緊拳頭,社會最陰暗麵在眼前鋪展開,她又驚又懼又心疼。這些稚嫩的孩子,倘若她們沒有被拐賣,那麽她們現在都在家裏當著各自的小公主小棉襖,不用顛沛流離,不用朝不保夕,不用擔心未來。


    木門關上,進去送飯的“牢頭”出來,言洛希再看不見裏麵的情形,她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轉過身來,差點沒被不聲不響站在她身後的男人給嚇出心髒病。


    她強作鎮定下來,“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毒蛇並不意外她的反應,他緩緩走到後窗戶前,站在她剛才所站立的位置,看著她剛才看的地方,他說:“同情她們?”


    言洛希嗓子有點發幹,“世界上有那麽多職業,為什麽偏偏選了這種會斷子絕孫的行當?”


    毒蛇聽出她聲音裏的憤恨,他收回目光,轉過身來凝視著她,仿佛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他饒有興致道:“世界上有那麽多職業,就這個職業賺的錢夠多不是嗎?”


    “賺這種昧著良心的錢財,你下半輩子活得安心嗎?”


    毒蛇像是聽到極好笑的笑話,“倘若我想了那麽多的話,我不會站在這裏和你討論人生,洛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你媽媽當年不肯帶你走,就是不想讓你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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