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言洛希連忙道:“不用了,李阿姨,不用麻煩了,我來時已經吃過飯了。”


    “哦,那再吃點吧。”李漫妮把言洛希領進餐廳,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再沒有之前的張牙舞爪。


    言洛希笑了笑,目光在一樓打量了一圈,家具擺設都全換了,早已經沒有記憶中的樣子,唯有那木質樓梯還在,客廳正中多了一張供桌,供桌上供著言英傑的遺像。


    當年言英傑去世時,她已經出國了,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過,此時瞧著她心裏頗覺得遺憾。無論如何,言英傑撫養了她十五年,他沒有對不起自己什麽。


    倘若他真的不是她的親生父親,那麽虧欠了他的,反而是她和傅璿。


    李漫妮見她盯著遺像看,她說:“老言去世的時候沒遭什麽罪,醫生讓他化療,他也不肯,臨終前,他還惦記著你,說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言洛希有些心酸,移開了視線。


    李智媛端著飯出來,瞧她那模樣,她輕嗤一聲,“媽,你和她說這些做什麽,左不過我們這些人在她心裏都是最壞的人,何必扒開我們自己的傷口討好她?”


    “媛媛,你少說幾句,洛希,過去坐吧,菜涼了不好吃。”李漫妮斥了李智媛一句,然後又溫聲對言洛希說。


    “嗯。”言洛希移步餐廳,還是在她以前喜歡坐的位置上坐下,李漫妮拿起筷子,想要給她夾菜,又覺得唐突,最後隻訕訕道:“洛希,你吃啊,嚐嚐阿姨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盛情難怯之下,言洛希拿起筷子嚐了嚐,見李漫妮一臉緊張的望著她,神情透著期待,她點了點頭,“嗯,味道和從前一模一樣。”


    “那就多吃點。”


    言洛希默默吃著東西,聽李漫妮和李智媛聊天,她也沒怎麽插話,偶爾李漫妮也會把話題帶到她身上,她也就嗯啊哦的應了幾句。


    好不容易吃完飯,言洛希道明來意,“阿姨,我爸埋在何處,我想去看看他。”


    李漫妮一怔,還是告訴了她位置,言洛希起身告辭,李漫妮留她,被她拒絕了。她開車去提前訂好的酒店,睡前吃了兩顆安神的藥,這一夜又是噩夢不斷。


    似乎從厲夜祈在東三省出事以後,她就一直噩夢不斷,很難睡幾次安穩的覺。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去樓下吃了早餐,她買了一束小雛菊,開車去了墓園。


    李漫妮給言英傑置了一塊墓地,墓碑上貼著他中年照片,微笑看著她,有風穿山而過,仿佛一陣陣歎息。


    言洛希彎腰將花放在墓碑前,她磕拜之後,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下山,人死如燈滅,過往的恩恩怨怨都該隨風而逝,她已然沒有再怨恨他的理由。


    下了山,她走出墓園,就看見她的車身旁倚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白襯衣墨西褲,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與遠處的山脈融在了一起,成了畫中人。


    大約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看著她,離得太遠,她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但是那張臉她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忘。


    她快走幾步迎上去,看到他已站直身體等著她,她問道:“白驍,你怎麽會在這裏?”


    白驍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文爾雅道:“這兩天恰好在這邊出差,早上看見你離開酒店,不放心就跟上來了。”


    言洛希歪了歪頭,避開他過於親昵的姿勢,她沒有忘記他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了,“我,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回來祭拜我爸,我回國一年多了,都沒過來一次,有點過意不去。”


    白驍收回手,也沒覺得尷尬,他說:“那現在你去哪裏?”


    “哦,回市區,我還有點事要辦,你呢?你的車停在哪裏?”言洛希張望了一下,停車場就她一輛車,沒有瞧見別的。


    白驍淡淡道:“我讓司機回去了,車鑰匙給我,我來開車。”


    言洛希無奈,又不好將他丟在這裏,隻好把車鑰匙給他,她則坐進副駕駛座,她想到葉念,道:“葉念快生了吧,她有沒有跟你一起過來?”


    “沒有,她這段時間身子沉了,醫生讓她在家養著,擔心隨時有生產的可能,不讓她亂跑。”白驍說著,俊臉上泛起一抹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言洛希輕笑,“都沒來得及恭喜你,快要當爸爸的心情怎麽樣?”


    白驍偏頭想了想,說:“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說不上來。”


    “心情很複雜吧,不過你要對葉念好點,女人懷孕不容易,尤其生產之後多陪陪,要不產婦容易得產後抑鬱症。”言洛希提點了他幾句。


    其實他鄉遇故知,她心裏是高興的,從墓園下來的茫然也淡了幾分。


    “嗯,我會的,你放心吧,葉念性格開朗,凡事都想得開,最讓人操心的是你。”白驍說完,他突然閉上了嘴,覺得自己好像說太多了。


    他人在帝都,白家的生意做得那麽大,關係網也縱橫軍政商三界,帝都有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耳目,隻不過他一直沒有出現在她麵前。


    一來葉念懷孕,他擔心她會以為他對言洛希還沒有忘情,二來他確實不太好插手她的事情,昨天下午在街上偶遇她,看她心事重重的從心理診所出來,他不放心的讓司機跟上來,一直跟到今天。


    言洛希沒心沒肺道:“操心我做什麽?我說你這個準爸爸也真心大,你現在不該操心操心你兒子,等小家夥一落地,就有得你頭疼的。”


    白驍笑了,“還不知道是兒是女,你怎麽肯定就是兒子?”


    “兒子好啊,再給他添個妹妹,以後才好保護妹妹,我就一直想要一個哥哥,受傷了被人欺負了,都有人保護有人心疼有人為我討回公道,多好啊。”


    白驍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我當你的哥哥好不好?”


    言洛希:“……”


    白驍見她不說話,他眼神微微一黯,“洛希,把我當成你哥哥吧,沒事,你想什麽時候依靠我,我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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