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母遲疑了一下,剛才她怒氣衝衝出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老頭子一眼,他身形落寞,看上去確實很孤獨。


    這幾年田靈芸不回家,他絕口不提,但是甜甜出事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唉聲歎氣,這父女倆性格都很倔強,明明心裏擔心對方,就是不肯說出來。


    “嗯,甜甜,我們都老了,你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哪有不想你回家的道理?”田母語重心長道。


    她不能再繼續這樣旁觀下去,他們倆都不肯向對方低頭,她隻能來當這個和事佬,萬事都不如家和好,“今天你回去看我們,他雖然嘴硬,但我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田靈芸點了點頭,“對不起,媽媽,這幾年我讓你們傷心失望了,我隻是……”


    她隻是沒臉回去。


    田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沒關係,沒關係,你不是回來了嗎?”


    “嗯。”田靈芸靠在母親懷裏,心情好轉,原來他們並沒有拋棄她,田母看著她,問道:“你的身體都好了嗎?”


    田靈芸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她點了點頭,“嗯,都好了。”


    “你不知道我看到新聞有多擔心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田母長籲了口氣,“對了,我聽說孩子找回來了,快抱來我看看。”


    田靈芸抹去眼角的淚痕,她抬頭望著薄景年,薄景年轉身去兒童房,很快,他牽著田煙出來,田煙躲在薄景年身後,怯生生地看著眼前的中年婦人。


    田靈芸朝她招了招手,“煙兒,到媽媽這裏來。”


    田煙還記得田靈芸在外麵吼她的事,遲疑著沒過去,薄景年低聲道:“煙兒,去吧,讓外婆看看你。”


    田煙抿著小嘴,怯生生走出來,走了兩步,她又回頭看薄景年,薄景年朝她鼓勵的點了點頭,她才繼續往前走。


    田母打量著田煙,這孩子性格畏畏縮縮的,一點也不像甜甜小時候那樣活潑大方,看那樣子,好像也有點認生。


    田母朝她伸手,“你叫煙兒對嗎?煙兒,我是你外婆,是你媽媽的媽媽。”


    田煙走到田母麵前,感覺到田母身上散發出來的貴氣,她怯生生的點了點頭,不敢惹田靈芸不高興,她乖巧的喊道:“外婆好。”


    童稚的小奶音萌得田母心花怒放,她把田煙抱進懷裏,“誒,煙兒乖。”


    田煙緊張的繃緊身體,她坐在田母的腿上,悄悄看田靈芸,發現她臉色稍緩,她知道她很高興,便努力去討田母開心,“外婆,媽媽和你長得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是親母女。”


    田母原本還對煙兒畏縮的性格感到有點不滿,聽她這麽會說話,她樂不可吱,“是啊,我和你媽媽走出去,都說像我。”


    “外婆,你好漂亮好有氣質,我好喜歡你啊。”田煙見外婆高興,她把在電視上學來的話全用來討好田母了。


    田母被哄得心花怒放,直歎這孩子會說話,對她那點成見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感歎不愧是她的親孫女,這麽會說話,以後長大了,肯定比她媽還討喜。


    田靈芸見田母高興,她也很高興,她伸手要去把田煙接過去,田母不讓,“讓我抱抱,外婆缺席了三年,再不抱抱,以後都沒機會了。”


    一句話又讓田靈芸感傷起來,時間真是最殘忍的利器,等她們驚覺時間時,它已經不知不覺消失了。


    田煙看了看田靈芸,她乖巧道:“外婆,以後媽媽帶我回家人,您天天都能抱抱我,等我以後長大了,就抱我抱您。”


    “這孩子嘴真甜,你們教得好。”田母愉悅道。


    田靈芸倍覺煙兒給她長了臉,她笑道:“媽,你快別誇她,再誇她她尾巴該翹到天上去了。”


    “翹天上去怎麽啦?我們田家的孩子就該驕傲一點。”田母垂眸看著田煙,是越看越歡喜,這孩子太合她心意了。


    薄景年見她們聊得高興,他轉身去廚房準備午飯,耳邊傳來祖孫三代的歡聲笑語,他薄唇微勾,眼底也多了一抹喜悅之色。


    曾經,他以為他無法麵對田家人,如今他放下那些恩恩怨怨,才發現他們隻是尋常的老人,也渴望親情。


    田靈芸走進去,看見他拿著刀站在那裏發呆,她走到他身邊,問他:“怎麽了?”


    薄景年回過神來,他偏頭看著田靈芸,“你怎麽進來了?去陪你媽聊聊天吧,你們三年沒見麵了。”


    田靈芸三年前被刺激早產,當時田父要把田煙送去孤兒院,因此父女倆反目成仇,田母站在中間左右為難,最後還是選擇了站在老伴那邊。


    如今盡釋前嫌,母女倆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田靈芸拉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一些水果,她道:“我削個果盤,你要做午飯了嗎?我待會兒進來幫你。”


    薄景年微笑,“不用,去陪著伯母,廚房裏有我就夠了。”


    田靈芸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放下水果,繞到他身後,忽然伸手摟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溫熱的後背上,她低聲道:“薄景年,你是不是想你爸媽了?”


    薄景年後背一僵,田靈芸感覺到了,她說:“過兩天,我們去看看他們,好嗎?”


    田靈芸和薄景年在一起這麽多年,一直都回避他爸媽的事,她心中有愧,也不敢提讓他帶她去祭拜他們。剛才他看見她們母子冰釋前嫌,眼中分明帶著渴望與落寞。


    薄景年閉了閉眼睛,聲音艱澀道:“好。”


    田靈芸又抱了他一會兒,這才放開他,拿起蘋果放在水龍頭下洗,“我真的沒想到我媽會來看我,我以為他們還在怪我。”


    “天下父母哪有真的和子女記仇的,她看到你幸福就心滿意足了,哪裏還會真的怪你?”薄景年接過蘋果,放在水龍頭下洗。


    田靈芸靠在流理台邊,等他洗完,她把蘋果接過來削皮,她說:“是啊,所以你爸媽肯定也能諒解你和我在一起,你別自責好不好?”


    薄景年才知道她繞了個大彎,是想要安慰他,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甜甜,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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