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鬆道人和遲百城一起狼狽離開客棧之後。


    客棧閣樓上的氣氛又稍稍變化了些。本來諸人隻是忌憚田伯光多一點,經過剛才之事後,自然更覺張揚這個看起來像是文弱書生的家夥似乎更加可怕。


    因此,那些剛才還好奇打量張揚相貌之人,現在則是正襟危坐,根本不敢再肆無忌憚的亂瞧了。


    “田兄,咱們再來喝。”張揚倒是滿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隻是舉起酒杯對田伯光道。


    “好。”田伯光當然不會想到張揚出手其實是為了救人,還以為張揚是替自己解圍才動手。此刻見其誠意十足,不似做作的樣子,心中也豪氣頓生,起了結交之意。


    兩人連續喝了八杯淡如醪糟的酒液後,縱然這酒精濃度不高,也是讓田伯光的麵色微微發紅,隻見他重重放下酒杯,道:“張兄弟,你今天請我喝酒,又替我解圍,田某感激。可我心中有一事不明,還請兄弟指教。”


    張揚淡淡一笑道:“田兄但說無妨。”


    田伯光兀自又倒了一杯水酒,仰起脖子一飲而盡,隨後道:“兄弟你昨晚上壞我好事,為救那小尼姑,甚至不惜與我拚命。而今日卻又對我以禮相待,兩相變化如此之快,這是為何?”


    張揚早知他會這樣問,心中早就有了應對,隻是反問道:“田兄可知張某為何要救儀琳?”


    田伯光沉吟一下,便道:“難道張兄弟也看上那小尼姑的美色。”


    張揚雖然很想點頭承認,可這樣不顯得自己很膚淺?


    於是,張揚便故作高深的搖頭道:“當然不是!我之所以如此對儀琳,隻因兩個字!”


    田伯光不由驚奇的問道:“哪兩個字?”


    張揚鄭重說道:“眼緣!”


    田伯光嘴中眨巴幾下,頓時覺得滿頭霧水,隻能問道:“何為眼緣?”


    張揚首望蒼天,做詩人狀:“何為眼緣?就是一見到她,就認定她是我此生的夢中情人。為了她,我張某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付出區區一條賤命又何妨……這,就是眼緣。”張揚說完這番肉麻的話之後,他渾身都開始冒雞皮疙瘩。


    田伯光琢磨一會兒,才明白張揚的意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明白了,兄弟的意思是說,你看上了那儀琳小尼姑。這就對了,難怪兄弟為了她,居然連命都可以不要。恩,張兄弟真是性情中人!來,我田伯光敬你一杯。”


    張揚舉起酒杯道:“好,田兄請。素聞田兄是江湖中的講義氣的好漢子,若不是為了儀琳,張某根本不會與田兄交手。因此,今日得見田兄威儀,起了結交之心,還望田兄對昨日之事不要見怪。”


    “該是我賠禮道歉才對,早知那小尼姑是兄弟的人,我該立刻成全了你們才是。隻是兄弟詐我打賭,又發下毒誓,田某才被豬油蒙了心,想要背信棄義。這時想來,真是對不住了。”


    “人孰無過,田兄不必在意,來,喝酒。”


    “好。”


    兩人這般你推我讓一番後,便繼續在閣樓上旁若無人的大聲談笑。


    正當他們觥籌交錯之時,從閣樓之下走上來兩人。


    這兩人均是一樣的奇特打扮,都是頭上都纏了一圈白布,身穿一身青色的長袍,光著兩條腿兒,穿著無耳的麻鞋。在衡山城內,這幅打扮算是古怪之極了,因此引得不少人側目觀望。


    張揚所坐的位置本來正對著閣樓,這兩人一上來,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雖不認得這兩人相貌,卻認得那一身古怪打扮就是青城派的標誌。


    不過,此時張揚連青城派的掌門餘滄海都不怕,何懼兩個普通的青城弟子!因此,他隻是瞟了二人一眼,便不再看他們,繼續和田伯光高聲談笑。


    田伯光素來隻知竊玉偷香,和他談話,無非就離不開風月二字。


    他所說之事,也具是那些他往日所做的‘豐功偉績’,這一件一件的擺出來,聽得張揚是驚歎不已。


    不過,張揚那閱片無數的稱號也並非浪得虛名,隨意談了些島國的秘術出來,連風月老手的田伯光都暗暗稱其。


    這兩人在閣樓上高談闊論,倒是聽得許多隱君子、衛道士們紛紛側目,咬牙切齒。可有了方才八個壯漢血濺當場,以及泰山派天鬆道長的前車之鑒後,這些人雖然憤怒不已,卻均是不敢動手造次。有些聽不下去的,隻能迅速扒了飯,匆匆離開閣樓,定要離這兩個下流人士越遠越好。


    此時,閣樓上位於角落一張桌上,紮著兩條辮子的半大蘿莉曲非煙卻是聽得嘖嘖稱奇,不由轉頭問道:“爺爺,什麽叫做觀音坐蓮?還有那老漢推車?聽起來倒像是四字成語一般,難道都是某種武功口訣?”


    曲洋一聽孫女的問題,頓時頭大如鬥,老臉都經不住一紅,又不好跟孫女解釋,隻得罵了句:“好好吃你的飯,別聽他們瞎扯。”


    曲洋越是這樣表現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處於叛逆期的曲非煙卻是越來勁,又道:“我偏要聽,你不許家人亂說話,難道連聽別人說話也不可以?更何況,這兩人雖然很讓人討厭,可講的事情還挺有趣……”


    曲洋的兒子死得早,隻留下這麽一個獨苗。因此,對於曲非煙這個孫女,他一向寵愛有加,從來不忍打罵。


    所以,曲非煙與其它隻知針線、繡花女工的同齡人完全不同,不僅沒有絲毫的淑女風範。反而跟現代處於青春期的女孩差不多,既叛逆,又要強,根本不服管。


    曲洋聽到曲非煙的話後,也拿這個孫女沒辦法,隻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兩人所講的事情有趣?


    連一向自認為見多識廣的曲洋都不得不承認,兩人說的話似乎、好像也挺有趣新奇的。


    比如說從張揚嘴裏冒出的幾個詞語,連他這個年過半百之人,居然都沒聽說過。再如“冰紅兩重天”,“毒龍鑽”等詞匯,他更是聞所未聞。不知不覺下,他這位魔教長老也被兩人的談話內容吸引了。


    此時的閣樓上,雖然部分衛道士已經離開,閣樓上的人依舊是滿滿當當的。隻因在座的很多看客,也是被兩人的談話吸引的嘖嘖稱奇,目瞪口呆。


    閣樓最裏邊,青城派的兩位弟子相對坐在一張桌子上,桌上擺了幾道精致的菜肴和一些酒水,兩人卻沒心情食用。


    其中一人,長著一對三角眼,嘴唇極薄,乃是青城四秀之一的羅人傑,隻聽他低聲道:“黎師弟,你說那人就是殺死人豪的賊子張揚?”


    青城派前往福州的時候,羅人傑留在青城看守門戶,所以並未見過張揚本人。


    “恩,應該沒錯,我依稀記得此人模樣,就是這副書生的樣子。而且,剛才聽他姓張,肯定是那賊子無疑了。”


    當日在客棧中與張揚相鬥是賈仁達那一桌的人,而姓黎的青城弟子則跟隨洪人雄外出搜尋,沒有與張揚相鬥過。隻是在他與嶽靈珊上樓時,瞟了眼他的樣子,所以並未記清張揚的麵容。


    “哼,這賊子竟敢殺了我好兄弟人豪,今日定讓他見識我羅人傑的厲害。”羅人傑狠聲說道。他是青城四秀中武藝最高的一個,向來非常自負,而平時又和於人豪關係最好。得知是張揚殺死於人豪,此刻報仇之心極為迫切。


    而且,若是今日能斬殺張揚,那在餘滄海麵前,也能立一件大功。餘滄海已經失去獨子,青城四秀又死了兩個,要是他能殺死張揚,那青城掌門的位置將來就非他莫屬。


    況且,他隻是聽聞張揚武功高強,並未真見,這口耳相傳的事情向來不會太準確。因此,羅人傑也不全信。


    “羅師兄,聽師弟們說,這張揚武功極為高明,僅在師父之下。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動手為好,先回劉府通知師父,讓他老人家帶隊親自前來捉這賊子吧。”


    姓黎的弟子麵上有著些許憂色閃動,他雖沒有看到張揚的武功如何,卻是親眼看見幾位師兄弟在事後的慘狀。


    “哼,你也說了這廝武功是在師父之下,你覺得我的功夫比他差很多嗎?況且,這廝十多天前曾身受重傷,想必現在並未完全恢複。更何況,你我並不與他正麵對敵,而是從旁偷襲,突下殺手。我們兩人若是聯手偷襲之下,還不能將他殺了嗎?”羅人傑臉上露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話是沒錯,不過他旁邊不還有一人?那人幫忙怎麽辦?”姓黎的青城弟子顯然也被說動,隻是還沒下定決心。


    羅人傑癟癟嘴,不屑道:“你聽那人談話盡是亂七八糟的事情,看樣子,多半是個富家公子哥而已,不足為慮。”


    要是田伯光聽到羅人傑的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羅人傑見黎師弟已然動心,便是繼續說服道:“退一萬步講,萬一咱們兩人都失了手,不能將他擊殺。而這客棧距離劉府僅有一刻鍾的路程,咱們隻要跳下閣樓,拚命奔逃,還怕這廝敢來追趕不成?可萬一咱們殺了這廝的話,那將來在師父麵前,肯定是大功一件。黎師弟,你好好想想吧。”


    黎姓師弟考慮片刻,才狠狠得咬了咬牙道:“好,羅師兄,我跟著你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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