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粗獷中夾雜著些許暴戾,雖隔著牢房傳來,依舊震得三人耳膜直響。很難想象一個人被囚禁在西湖牢底十二年後,居然還能表現的如此中氣十足,可見此人必是內功非凡之輩。


    “爹?我是盈盈。”任盈盈試著喊了一聲,語氣中既有悲傷,又有驚喜。


    “黑白子,你又找人來裝神弄鬼,我可不會上你的當,別再白費心機了。”誰知牢房中的聲音卻充滿了質疑。


    “任教主,外麵之人的確是當今聖姑,她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如今小人已經得到梅莊其他三位莊主的鑰匙,特地來放你出去的,你若不信,等我開了牢門,你一看便知了。”黑白子急忙解釋道。


    說話間,黑白子從懷中掏出在其他三位莊主得來的四條鑰匙,將厚重的鐵門打開。或許是害怕的緣故,他根本不敢進入室內,可是怕引起他人的懷疑,隻好顫抖著四肢走了進去,動也不敢動的呆在角落位置。


    為防止被黑白子困在獄中,在黑白子走進牢房後,張揚這才領著任盈盈跟了進去。


    任盈盈本來和張揚十指相握,此時由於心情緊張之下,手心中全是汗水。


    兩人並肩邁步進入室內,隻見那囚室不過丈許見方,靠牆有一個三尺來高的榻。


    榻上坐著一人,長須垂至胸前,淩亂的胡子滿臉,再也瞧不清他的麵容,頭發須眉都是深黑之色,全無一點斑白。


    他手腕上套著個鐵圈,圈上連著鐵鏈通到身後牆壁之上,再看他另一隻手和雙足,也都有鐵鏈和身後牆壁相連。


    一瞥眼間,見四壁青油油地發出閃光,原來四周牆壁均是鋼鐵所鑄。


    “爹,女兒不孝,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今日我便是來救你出去的。”任盈盈淚眼婆娑的說道。


    任我行卻不答話,隨手撥開擋住雙眼的淩亂頭發,借著微弱的火光,用懷疑的眼神瞧著張揚和任盈盈。


    “你真的是盈盈?那我考你幾個問題,你若依依答對,我才相信你是我的女兒。”任我行微眯著眼睛說道。


    在西湖牢底的十二年雖沒有讓他斷送性命,可已讓他養成了誰也不親信的古怪脾氣。話說回來,不管是誰被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十二年,恐怕都會變得如此。


    接下來任我行連續拷問了好些個隱秘的問題,任盈盈都依依答對後,他才相信了她的話。這才讓黑白子和張揚近身,用事先準備後的鐵鋸將他手腳上的鐐銬給鋸斷。


    “哈哈哈,我任我行終於重獲自由,東方不敗,我一定要殺了你,重奪日月神教掌門之位……”剛一得自由,任我行便仰天怒吼起來,似乎將這些年的怨氣都發泄在這一吼之中。


    四人從牢底返回梅莊,任我行在莊中洗漱一番後,這才和兩人又回到黃忠公的琴室。


    經過打扮後的任我行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闊口,氣勢不凡。雖十二年被囚居,除了臉色頗為蒼白之外,他此時肅然坐在堂上之時,依舊有一股上位者的氣質散發而出。


    “哈哈,這麽說來,這一次將我從西湖牢底中救出,功勞最大的人莫過於這位張兄弟了。恩,果然是年紀輕輕,一表人才,難怪我家盈盈看上了你。好,不錯!”任我行聽完向問天將整個事情經過述說完以後,這才上下打量張揚一番後,笑著說道。


    “爹,你可別亂說,人家甚麽時候看上張大哥了……”任盈盈臉色微紅的嬌羞說道。


    “別以為你爹我老眼昏花,在地牢中的時候,我可是看到你拉了他的手,若不是看上人家了,怎會有如此親密的舉動。”任我行大笑著說道。


    任盈盈俏臉更紅,她本來生得美豔,此刻雙頰上染著紅霞,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任教主,你有所不知,張兄弟雖然年紀輕輕,不僅武功高強,智慧超群,如今已是衡山派的副掌門,統領著衡山一派。”向問天借機拍張揚的馬屁說道。


    “哦?竟還有此事,那衡山雖是小門小派,如此年輕便成為衡山副掌門,也算的上青年才俊了。盈盈你既然和張兄弟情投意合,我又怎麽會反對。”任我行摸著顎下胡須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張兄弟,那衡山一派太小,你不如辭了那衡山掌門,跟我上黑木崖去。隻要幫我重奪了日月神教掌門之位,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教主了。憑著你和盈盈的關係,有朝一日我一旦入土歸天,你便是神教教主了。我x月神教教眾數十萬人,直係弟子也有兩萬人,可比你管百八十人的衡山派強得多。”任我行將目光投向張揚,頗有招攬的意思。


    “任教主,在下受劉正風前輩所托,才接管衡山一派,不求將門派發揚光大,但也暫時不能改投別派的。教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張揚不卑不亢的說道。


    “人各有誌,如今我尚未重奪回教中大權,想必兄弟覺得任某是在說大話。不過要不了多久,你便會知道任某所言絕對非虛。”任我行頗為不悅的說道。


    “教主,張兄弟不是這個意思,他如今才任了一個月的衡山掌門,若是眼下退位的話,肯定讓江湖同道恥笑的。”向問天再次幫忙說話,經過這一個月來的時間觀察,他對張揚是越來越佩服,自然不希望任我行一開始便將他得罪了。


    “原來如此,好吧,張兄弟,等我他日奪回教主之位以後,屆時任某再邀你再加我x月神教,你不會反對吧?”任我行再次眯起眼睛,看向張揚。


    經過囚居生涯的任我行不但沒有改掉狂妄自大的性格,還讓他更加的剛愎自用,一旦是他認定的事情,便絕對沒有回旋的餘地。在他看來,邀請張揚入教,那已經是對他營救自己的一種恩賜,張揚沒理由會拒絕。


    麵對如此的咄咄逼人,若不是看在任我行是他未來嶽父的份上,張揚早就給他一巴掌了。


    “不好意思,任前輩,在下一向是胸無大誌,對貴教的副教主不感興趣,還請你另選他人吧。”張揚淡淡的說道。


    “你……”任我行怒然一拍旁邊的桌凳,桌椅登時粉碎,足見其掌力極為雄渾。


    “爹,張大哥既然不願,你就不要再勉強他了。若不是他查出你被關押的地點來,又親自對付梅莊四人,光憑我和向叔叔兩人,想要救出你來可不太容易。”任盈盈見兩人一副要掐架的樣子,趕緊在一旁勸道。


    “是啊,教主,張兄弟為人仗義,性格耿直,你就不要再逼他了。等它日他和聖姑成親,你們自然就成為一家人了,何必急於一時?”向問天也急忙說道。


    “好,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說的話,大家臉麵可就掛不住了,那我就不再提此事。”任我行將臉上的慍怒一斂,隨即又轉過頭說道:“盈盈,你這次出來,有沒有帶三屍腦神丹來?”


    聽到三屍腦神丹個名詞後,琴室內被點了穴道放在一旁的黃忠公三人紛紛麵色陡變,就連站在一旁的黑白子也是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作為日月神教的資深教眾,他們哪會不知這種丹藥的厲害之處。


    隻因此毒藥中有三種屍蟲,服食後一無異狀,但到了每年端陽節午時,若不及時服用克製屍蟲的解藥,屍蟲便會脫伏而出。一經入腦,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吃了。


    若不是憑借這種毒藥,任盈盈一個僅僅二十不到的弱質女流,就算貴為魔教聖姑,也不可能讓三山五嶽的頭目效忠於她。


    三山五嶽的人中可不乏聰明機敏之輩,可是在毒藥的控製下,隻能乖乖被當做槍使,足見毒藥的厲害之處。


    “我身上倒是還有十幾顆來,爹你問此事做甚麽?”任盈盈疑惑的問道。


    “現在就給我四顆吧。”任我行也不解釋,直接伸出手來討要。


    任盈盈從懷中取出一個褐色小瓶來,從瓶中倒出四顆灰色的丹藥來,張揚在一旁倒是沒聞出藥中有何異味。


    任我行接過丹藥後,便轉過頭來道:“黑白子,你協助救我有功,這顆丹藥是獎賞給你的,拿去吧!”


    黑白子一聽這話,當即麵色陡變,不過猶豫片刻後,隻得‘苦著臉’並道謝的接過丹藥,然後眯起雙眼恐懼的將其吞下肚中。


    “好,去把這剩下三顆丹藥喂給你的三位兄弟吃吧,這是獎給他們的。”任我行淡然說了後,便將手中三顆丹藥交給黑白子。


    聽到這話後的張揚眉頭一皺,他早前答應過要放過梅莊三人的性命,此刻怎能坐視不理。


    可當他剛要出手阻攔之時,任盈盈卻拉了他一把,並悄聲在其耳旁道:“我有解藥,無須擔心。”


    張揚聽了此言後,這才頓住腳步。心想一定要在離開梅莊前幫他們討要到解藥,否則真就是言而無信了。


    黑白子忐忑不安的走過去,將毒藥依依喂給被點了穴的三人。


    “你們梅莊四人,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了,現在你們都吃了這顆丹藥,隻要乖乖聽命於我,日後一旦重奪教主之位,定不會虧待你們的。”任我行放聲一笑的說道。


    黃忠公三人在被強行服下毒藥以後,在任我行的默許下,已被黑白子解開穴道。


    禿筆翁和丹青生二人均是用憤慨的眼神盯著黑白子,一言不發。


    而黃忠公則是淡然一笑的說道:“想不到任教主再次重返武林,嘿嘿……我四兄弟身入日月神教,本意是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好好作一番事業。但任教主性子暴躁,威福自用,我四兄弟早就萌生退意。東方教主接任之後,又寵信奸佞,鋤除教中諸多的老兄弟。我四人更是心灰意冷,所以討此差使,一來得以遠離黑木崖,不必與人勾心鬥角,二來閑居西湖,琴書遣懷。十二年來,清福也已享得夠了。”


    黃忠公又轉頭來,對張揚拱手道:“尊駕武功極高,智謀又富,設此巧計將這任我行救了出去,嘿嘿,在下佩服得緊……”


    較是張揚麵皮較厚,聽了這話後,此刻也頗覺不是滋味。


    “夠了,黃老頭,你隻需說日後是否效忠於我,別東拉西扯這些閑話……”任我行頗不耐煩的打斷道。


    “任教主,老朽早就活夠了,再不想效忠於任何人了……”說完之後,黃忠公身形一閃的便是朝屋外奔去,與此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根藍色圓筒出來,正是當日魔教三位長老給他的傳信煙花。


    他速度極快的閃出屋後,便是一拉煙花後的引線,想將此煙花放上天去。


    張揚的輕功本來不凡,阻止黃忠公可謂是輕而易舉。隻是他本以為黃忠公是想逃出去,所以並未阻攔。


    沒料到他竟是有此意外的一舉,待張揚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一道耀眼紅光從圓筒中冒出,待它要飛到天上去的刹那間,忽而一陣強風刮起,強烈的吸引力從任我行身上傳來。


    電光火石間,黃忠公連帶著他的煙花都被這吸引力拉扯的猛然後退,手上煙花便是一歪的射到了旁邊的地上去。


    “這是吸心大法……”黑白子不由的驚呼出聲。


    他這聲驚呼還未說完,隻覺任我行身形一閃的竄出,倏爾來到黃忠公的麵前。


    “你這老不死的,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先吃罰酒吧。我這吸心大法十二年來都未曾用過,今日就讓你嚐一嚐其中滋味……”說話間,任我行猛然伸出右手,向黃忠公頭頂蓋去。


    “大哥……”禿筆翁和丹青生二人麵色陡變之下,便想要邁步前去營救,卻被向問天橫向一檔的攔住身形。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黃忠在劫難逃之時,隻聽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任教主,你剛剛出獄,又何必妄開殺戒?”


    接下來,在任盈盈的驚呼聲中,向問天瞪大雙眼的神情中,隻見張揚伸出一掌迎向任我行的吸心大法……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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