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的過程非常短暫,在一陣僵直後,黑色毛發的狼人再度睜開了雙眼。


    生機勃勃的金綠色變成了冰藍色,麵貌的改變遠不如本質鮮明,無需言語,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站在那裏收斂了一身強橫氣息,存在感卻更為分明的黑色狼人已經不再是斯卡·夢魘。


    當那雙冷色調的眼睛朝他們掃過來,因方才發生的狀況而來到的撒謝爾長老們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隻有伯斯百夫長身邊的白發的藥師向前走了一步,開口道,“修摩爾·冰山閣下,請問我族的族長他……”


    “他現在很好,”修摩爾回道,“尤其活潑。”


    ……活潑。藥師頓了一下,他能夠想象斯卡“活潑”的程度。


    在遺族簇擁下的雲深也走了過來,除了範天瀾的長刀,其他人的短刃都收了回去,臉色稍顯蒼白的他平靜地開口道:“您的意識在表麵的時候,斯卡族長也是清醒的吧。”


    相對狼人部落的眾人,修摩爾對雲深的態度明顯好一些,“是的,這畢竟是他的軀體。”


    “斯卡族長和我還有盟約未定,”雲深說,“您什麽時候有空讓他出來和我談一談?”


    修摩爾思忖了一下,“若是我的寄靈法術沒有發生意外,日間這具身體還是由他控製,就算發生了意外,我也能夠代理他的職責。”


    這個不靠譜的回答讓狼人部落那邊的眾人神色各異,英雄修摩爾·冰山複生是一件大事,但未必是一件好事,伯斯欲言又止,藥師的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卻一時無人敢向“修摩爾·冰山”發問。


    雲深看了他們一眼,對上藥師有幾分懇托的目光,轉回頭,他對修摩爾說道,“雖然有許多事不能盡如人意,不過還是要恭喜您回到這個世界。”


    修摩爾對他微微一笑,“這要多謝你的幫助,術師。”


    “能夠參與一個奇跡的產生,這是我的榮幸。”雲深說,“既然您並不希望一直借用斯卡族長的身體,正式的靈魂載體的尋找,您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狼人部落那邊看向雲深的目光簡直算得上感激了,對這個發生一係列超出狼人們貧瘠想象力的各種展開的慶典夜晚,無論撒謝爾還是撒希爾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在連個頭緒都沒有的情況下,這位遠東術師代他們問出了最關鍵的幾個問題。


    還有一些問題是人們沒有注意到的。裂隙之戰後,借體還魂之術被法師協會和奧術師聯盟列為最危險的二十個禁術之一,在靈魂術士家族的最後一個傳承者死去之後,所有有關類似法術的施行記錄都是失敗。而修摩爾·冰山作為冰係魔狼,在曆史上也沒有任何記錄表明他兼具了最為罕見的靈魂係奧術天賦。當年倒是有一個靈魂術士與他同行過,修摩爾也許是在和對方的接觸中學到了一些東西,但如果所屬體係不同,即使力量強大如法眷者,也無法跨越“天賦”這一壁壘去使用另一種能力。


    法外之血是唯一能夠在不可逾越的屏障上打開一扇門的媒介,這種血脈在中洲從未出現過,在裂隙那邊也知者甚少,魔族塔利西亞之所以能夠對修摩爾賣弄,不過是因為他和他的寵物在來到中洲之前曾經有幸侍奉過這一血脈的所有者。


    修摩爾對此一無所知,但並不妨礙他通過常識判斷這種血的珍貴程度。


    “隻要是靈魂空白的健康軀體就夠了。”修摩爾說。


    “靈魂空白?”雲深問道。


    “天生的癡者,”修摩爾回答,“……或者胎兒。”


    藥師遲疑了一下,“修摩爾閣下,狼族在您之後兩百年的時光中,隻出生了一頭魔狼,即使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身體也可以嗎?”


    “我對沒這個有要求。”修摩爾說,隨即將視線轉向白發的藥師,“不過,你說兩百年中隻出生了一頭魔狼?”


    “是的。”


    除了奧術家族,大部分力量天賦的遺傳都有很大的隨機性,但兩百年的漫長時光中隻有一個特例,這個情況還是讓修摩爾意外了,“斯卡擁有我的血脈,也重現了我的力量,我的兄長薩莫爾·雷雲更為強大,為何他的後裔如此不濟?”


    “閣下,薩莫爾·雷雲陛下沒有留下任何後嗣。”藥師垂下視線,回答道,“在您犧牲之後的第五年,雷雲陛下在大決戰中與裂隙魔族同歸於盡,他一生忙於征戰,未與任何女性結為伴侶。”


    修摩爾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夢魘還有一點本體殘留,不要讓人輕易接近火場,祭祀和慶典已經不可能繼續,讓族人和勇士都回去,我今夜耗力太多,先行回去休息。”


    雖然話題轉換得突兀,不過這也是眼下需要做的幾件事。斯卡作為族長的時候就很少直接指揮類似場麵,這種工作交由部落長老和千夫長們已經完全足夠,隻是在離開之前,修摩爾指定藥師與他同行。而在某種意義上可謂麻煩起源的雲深在與修摩爾道別之後,也回到了他的暫住地。


    一踏進帳篷,今晚失血不少的雲深腳步就變得有些虛浮起來,在唯一的床鋪上坐下之後,裝著溫水的水杯遞到了雲深的麵前。陷入某種思緒中的他接過來喝了幾口水,接著幾塊巧克力又遞了過來,他咬了一塊到嘴裏,有人拿起他的左腕處理那個止血的傷口,纏上繃帶之後,手心和手指上幹涸的血跡也被人非常仔細地用濕布擦去。


    在範天瀾伸手解開他領口的時候,雲深終於回神了。


    “天瀾,這個我自己來。”


    雖然外觀繁瑣,不過這套經過一些改良的法師正裝脫起來並不困難,雲深站了起來,解開係到領口的扣子,露出穿在裏麵的防刺服,“天瀾,白鳥他們現在——”


    範天瀾接過他白色的外袍,“他和另外三個人在外麵。”


    脫掉防刺背心後,雲深看了一眼手表,晚上9點,在這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世界,已經算得上晚了,“今晚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意外了,最多兩個人……”


    “不行。”


    很少被範天瀾直接拒絕的雲深怔了怔,不過想到今晚發生的各種狀況,天瀾和白鳥他們的顧慮也是當然的,而且作為戰鬥力最弱,甚至可以說等於無的那一個,雲深對安全問題實在沒有什麽發言的立場。


    “好吧。”他接受了這個安排。


    把折好的衣服放到床頭,範天瀾伸手握住雲深的左手,看著那道白色的繃帶。


    “隻是很小的傷口。”雲深輕聲說道。雖然關鍵的不是傷口,而是因此引發的係列後續。


    範天瀾抬起頭,注視著雲深昏暗的光線也掩飾不住的蒼白麵孔——也許是因為他的視力實在太好,“你跟我說過,一個人隻要失去他三分之一的血液就會死。”


    “那是在動脈破裂的情況下……”在範天瀾“那今晚該怎麽算”的目光直指下,雲深的聲音心虛地小了下去。在那位冰山魔狼向他請求的時候,他似乎確實答應得太快了。


    範天瀾的手微微抬,又放下去,“以後,不要和其他力量天賦者太接近了。如果知道你的血是這樣的存在,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傷。”


    “這隻是一個意外。”雲深苦笑了一下,“斯卡族長是個非常直接爽快的人,他的提議雖說很突然,不過正是我們需要的,所以我肯定會接受,至於之後的各種發展,那就不是人力能夠控製的了。所謂的法外之血是怎麽回事,我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呢。”


    範天瀾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所知的中洲沒有關於法外之血的傳說,但冰山魔狼是裂隙之戰的參與者,能讓他和裂隙魔獸都認定的,就應該是確實存在的力量天賦。”


    “天瀾,你和我說過,力量天賦正如字麵意義,是這個世界的極少數人生而有之,不受常規限製的特殊能力。”雲深說,雖然防刺服這樣的準備相比白鳥他們的內裝板甲來說已經非常輕便了,對他來說還是有些累贅,把它們全部脫掉之後隻穿著薄毛衣和長褲的他在塌邊坐下,彎腰下去解開鞋帶,“不過我想我具有的並不是所謂的力量天賦。”


    “如果說我現在的身體有什麽特殊之處,”雲深赤著腳,仰頭看著麵前的英俊青年,“原因隻有一個,就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為了讓我能夠繼續以人類的身份生#性愛小說 http://ss12/1.html</a>存下去,時空管理局對我進行的所謂調整。”


    ……您隻是已經無法回歸原位麵,假如您要勉強回歸,被黑潮衝刷過的身體也無法以原本形態存在,同時您攜帶的概率波將對原位麵的法則造成影響……根據有關規定,時空管理局有義務為您進行必要的體質調整……


    在時空管理局運作的時代,人類技術文明的發展程度顯然已經超出了雲深能夠想象的,在短暫的接觸中他搜集到的信息也完全不足以讓他判斷自己受到了哪種技術改造,隻有結果算是明確——原本要以原子狀態逸散到無盡宇宙中的他被“固定”了,時空管理局維持的是他的“原狀”,他會冷,會餓,會疲倦,受傷也會感到疼痛,如果沒有發生意外,幾十年之後他也會因為疾病或者衰老而使意識完全消散。不會有超出常理的任何附加能力,他在此後的人生中,將一直都是一個“普通人類”。


    而就眼下看來,這個普通好像隻是相對於他的定義。


    “不知道他們之前處理過多少例這樣的‘事故’,在我身上似乎發生了一些意外情況,具體情況還是需要向那位魔狼先生再求證一次。”雲深說,然後有點自嘲地笑了起來,“就算這也能算作一種力量天賦,除了麻煩之外似乎什麽好處也沒有呢。”


    “不應有的,那就當它不存在。我隻要你是好的。”範天瀾說,他俯身下去,再度握起雲深的左手,嘴唇輕輕地落在白色的繃帶上,“今晚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羞愧……修文,明日補上這幾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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