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在心中默數的趙虎臣數到三百的時候將文件袋內的匕首放進口袋,另一隻手拿著墨鏡和手套下車。零點看書


    車門關響,媚娘看著趙虎臣的背影,眼角毫不吝嗇讚賞。


    “黑鬼,你怎麽看。”媚娘淡淡道。


    “目前為止,這小子冷靜得可怕,就像是久經訓練的殺手一樣熟練,無論是心理還是動作都無可挑剔。他肯定默算過從這裏走到幼兒園要兩分鍾左右,所以在還有五分鍾斧老三到的時候就下車了,將時間計算得滴水不漏。不過一切要等到他完成任務之後才能水落石出。”坐在前座的男子讚賞道。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這個小子第一次殺人呢?”媚娘平靜道。


    坐在前排叫黑鬼的男子驚訝地咦了一聲,繼而沉默。


    殺人不是上街買菜也不是殺雞殺鴨,第一次拿起屠刀來殺雞鴨尚且不知從何下手甚至還會反啄一口更何況是去殺人,無論趙虎臣的手段如何,光憑這一份鎮定和冷靜就足夠讓黑鬼驚訝。


    趙虎臣走在路上,戴上墨鏡之後又穿戴上那雙白色的手套,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見到一輛銀灰色的寶馬7係停在幼兒園對麵的街上,而熟悉的男人正在幼兒園的門口張望。


    斧老三?沒有那天在雍福會的囂張和狂妄,此時這個男人和旁邊同樣等待孩子放學的普通家長們沒有太大差別。


    趙虎臣的手放進口袋中,摸著那把匕首,心靜如止水。


    趙虎臣的眼神在斧老三的身上一掃而過,兩人之間相隔大約兩百米,這兩百米的範圍有無數的大人和小孩正談笑著走過,喇叭聲,自行車聲,談笑聲,小童的笑聲,車水馬龍喧囂。


    正當趙虎臣要動手時,眼角餘光猛然掃到了街對麵那輛銀灰色寶馬車駕駛位上一個中年男人警惕的目光,心頭一跳,趙虎臣下意識地低頭。


    凶狠而血腥!沒有殺過人見過血的人絕對沒有這種狠辣的目光。趙虎臣感覺到那個男人的目光還是聚集在自己身上,趙虎臣緩緩蹲下身體,拉開鞋帶,又係上。


    良久,芒刺在背的感覺漸漸淡去,趙虎臣眼角的餘光掃到那司機的目光已經離開,有驚無險。


    饒是趙虎臣這樣的怪物也感覺真是刺激了一把。


    感覺就像是在山裏和野豬王不期而遇,那種被死死盯住的凝滯感如出一轍。


    而此時,在幼兒園門口的斧老三臉上忽然出現了欣喜的笑容,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幼兒園裏跑了出來,張開雙手朝斧老三跑了過去。


    斧老三蹲下身來,這位也算嘯傲半個上海灘的**大佬此時此刻臉上沒有了凶狠和陰沉,隻有為人父的慈祥與享受天倫之樂的快樂。


    趙虎臣輕輕起身,拿下了墨鏡放進口袋,平靜地朝斧老三走去。


    戴著墨鏡隻會引起對方的注意,趙虎臣第一時間選擇了最正確的選擇。


    斧老三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抱著懷裏的女兒,他笑著問:“我女兒在學校乖不乖,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那可愛的女孩大聲回答:“我可乖了!而且我考試還得了一百分呢!爸爸你答應我的,我考試得了一百分的話要帶我去遊樂場玩的哦!”


    斧老三大笑道:“好,帶你去!”


    “謝謝爸爸!”女孩吧嗒一聲在斧老三的臉上親了一口。


    漸漸接近斧老三的趙虎臣將整個對話一絲不漏地聽進耳中。


    越來越近,不足二十米,趙虎臣還在保持勻速地行走,嘴角甚至帶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斧老三沒有絲毫察覺,隻是在和女兒大聲聊天。


    街對麵,銀灰色寶馬車內,駕駛位上的男子目光又一次聚集在趙虎臣身上,眉頭深深皺起,如同狼一般警惕的目光中充滿著危險的氣息。


    十米。


    趙虎臣嘴角淡淡的笑容漸漸收斂,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


    寶馬車內,那男子已經打開車門,他手中赫然拿著一把黑色的手槍,隻是這一點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斧老三皺眉,察覺到危險的他轉身望向趙虎臣。


    身經百戰的斧老三眼中閃過一抹驚悸,背後的寒毛在接觸趙虎臣如死神一般詭異的眼神那一刹那就已經豎了起來。


    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斧老三清楚這是什麽氣息,死亡!


    一切都晚了。


    趙虎臣的步伐如鬼魅,無聲無息地遊移到斧老三的身邊,閃爍著寒芒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中。


    一刀!


    剛想要喊出聲的斧老三眼睛暴凸,喉邊的喊聲變成一聲沙啞的呻吟,盯著和他擁抱在一起的趙虎臣。


    趙虎臣另一隻手挽著斧老三的肩膀,兩人就如同許久未見的親密老朋友一樣半擁在一起,但在兩人身下,趙虎臣的另一隻手用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刺進斧老三的腹部。


    斧老三的懷中還抱著女兒。


    “你是爸爸的朋友嗎?”那女孩完全不知道抱著他的爸爸已經被刺了五六刀,滿是純真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趙虎臣。


    “不是。”趙虎臣輕輕回答,微笑拉著斧老三的身體轉過身,讓斧老三的背對著馬路,他自己則藏在斧老三身後。


    這個動作,讓街對麵舉起手槍來的男人失去目標,顯然,他已經從斧老三身體有節奏的顫抖中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灰白,他瘋了一樣衝過來。


    這條馬路不寬,就算人流很多,全力衝過來恐怕隻用幾眨眼的功夫,但那男子卻感覺像是跑了一個世紀那麽遠,怎麽跑都跑不到,無數的人遮擋住他的去路,遮擋住他的視線...


    十刀。


    趙虎臣刺了十刀,斧老三的腹部已經成了一個大窟窿。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短短一兩分鍾,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


    斧老三的臉色瞬間死白,原本還算健康的紅潤消失不見,嘴角緩緩溢出血絲,這一點血絲就像是引來了一個豁口一般止都止不住。


    已經意識到什麽的斧老三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反擊的力量,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他試圖偽裝一個假象,目光望向天真的女兒,斧老三張開滿是鮮血的嘴,鼓足最後的力氣,說:“以後,要好好念書,聽媽媽和老師的話,做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千萬別像爸爸,知道嗎?”


    女孩驚恐地看著爸爸嘴角的血絲,還有濃重的血腥味,幼小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父母血脈相連,一種巨大的不祥預感讓她忽然大聲哭了出來。


    斧老三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但迅速流失的生命力已經不允許他這樣做。


    “不哭。”趙虎臣伸出手,擦幹淨了女孩的眼淚,輕聲問:“記住你爸爸的話了嗎?”


    女孩驚恐地點點頭,可愛的小臉因為巨大的驚嚇而一片慘白。


    “記住,別打我女人的主意,永遠。”趙虎臣微笑,放開斧老三的身體,輕輕轉身離開。


    “啪!”失去了支撐,斧老三的身體摔倒下來,而他懷裏的女兒則趴在了他身上,鮮血流淌,周圍的路人則才察覺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尖叫聲,驚恐的喊聲,一切雜亂的聲響讓幼兒園門口亂成一鍋粥。


    整個世界顛倒了過來,斧老三看著趙虎臣的腳步漸漸離開,聽著女兒的哭喊,意識迅速抽離身體,一切聲音影像都漸漸遙遠...一直到永恒的黑暗。


    手持手槍的男子推開圍觀的人群,見到躺在地上已經死去了斧老三,還有在他身上聲嘶力竭地哭喊的女兒,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在地上,腦海中回蕩的全是那個如同死神一般陰鷙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周圍慌亂的人群絲毫沒有影響到趙虎臣的平靜,就如同來時一樣的平靜,趙虎臣放在口袋裏的手微微顫抖,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提醒自己,自己不是冷血動物,同樣不是神。


    深吸一口氣,讓顫抖的手平靜下來,趙虎臣強迫自己忘掉斧老三臨死前的眼神還有那女孩的哭喊,以及那溫馨的父女對話,咬牙打開奔馳車門,坐進了後座,閉上眼睛不言不語。


    媚娘仿佛能夠理解趙虎臣此時的不平靜,沒有打擾他隻是淡淡道:“開車。”


    奔馳車緩緩啟動,離開了這裏。


    “抽煙嗎?”趙虎臣的耳邊響起媚娘的聲音。


    趙虎臣睜開眼睛,接過那支煙,放進嘴裏,還沒有等他摸出打火機旁邊已經有火遞了上來,驚愕地看著手持打火機的媚娘,趙虎臣將煙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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