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武垣城已於兩日前失守,現今駐紮黃巾軍不足三千。孫校尉請示主公要不要立刻攻城?”


    聽到先鋒孫泰的報告,高勇微皺眉頭,勒住馬匹舉目眺望前方。戲誌才道:“主公,武垣連接中水、樂城與高陽,必須攻下,否則我軍輜重運輸極易為敵所斷。”


    “嗯!命令孫泰率領騎兵切斷武垣與外界的主要道路,尋機殲滅散亂之敵。輕步兵停止前進原地休息,各連務必於半個時辰內製造出兩架雲梯。”說著,高勇看看東方剛剛升起的太陽,“立刻派人邀請鄒靖、劉備。”戲誌才微微一笑,已然明白高勇用意。


    等待鄒靖、劉備的時候,高勇問道:“戲先生,你認為樂成現在情況如何?”


    戲誌才不假思索道:“尚在官軍手中。”


    高勇不解,急問:“何以見得?”


    戲誌才微笑道:“樂成乃河間郡府治所,城內郡兵不下三千。況且孫校尉遭到於毒兩次伏擊,敵人阻截意圖明顯,也證明他們尚未攻克樂成。依誌才所想,我軍一出高陽即被黃巾軍發現,可他們此時正在集中全力攻擊樂成,故此才派於毒分兵攻占武垣,意圖攔截我軍。”


    高勇眼睛一亮,“戲先生的意思是?”


    “集中兵力,晌午前拿下武垣,而後急行軍解救樂成。救下來便好,救不下也可趁黃巾軍立足未穩施以突襲,既可滅敵,又可奪城!”


    ……


    鄒靖一臉平和的催馬趕來,盡管心裏極不痛快,可是眼下這支隊伍必須仰仗玄菟的二千郡兵,自己也隻好降低身份:“高太守,聽說武垣已經落入黃巾賊手?”


    相比之下,劉備表現的恰到好處,不卑不亢的說道:“高太守,戲先生,可有對應之策?”


    衛兵招呼二人下馬,來到一塊平地跟前,地上已經畫好了一幅簡易地圖。高勇指點武垣城說道:“鄒校尉……啊,應該稱做鄒兵曹,二位趕來的路上,屬下騎兵已將武垣城四周勘察清楚,主要道路皆被封堵,遊散之敵均被擊退。”


    劉備看到武垣北城、東城的兩條弧線說道:“莫非高太守打算強攻?”


    鄒靖倒吸涼氣:“強攻?缺少攻城器械如何強攻?武垣城雖不高大,卻足以抵擋上萬兵卒。”


    高勇嗬嗬一笑拉近鄒靖低聲道:“鄒兵曹放心,攻城主力由玄菟郡兵一力承擔,鄒兵曹隻需與劉校尉合兵一處佯攻即可!”


    “嗯?……嗯!”鄒靖眼珠一轉,發現自己並沒有吃虧,當即讚同:“好,一切聽憑高太守吩咐!”劉備不發一語,隻是雙手抱胸靜靜思索。


    高勇拿起樹枝指點武垣北城道:“半個時辰後,玄菟郡兵在武垣外列陣吸引黃巾軍注意,鄒兵曹匯同劉校尉引兵走此路趕到武垣東城,無須等待直接攻城,務必把氣勢弄大,讓黃巾賊以為東城為主攻點,隻要他調兵增援,鄒兵曹便引兵退回。爾後在城外列陣叫罵,相信憑借鄒兵曹出色的指揮應該不會有多大損失。”


    鄒靖看看高勇:“高太守能夠保證奪下武垣?你可隻有一千步卒!”


    高勇狠拍胸脯:“鄒兵曹放心,攻不下武垣,高勇提頭來見!”


    “妙計!”許久不發一言的劉備突然說道,“連續兩次聲東擊西,高太守果然計謀百出!”羨慕的眼神中竟隱含有一絲妒忌。


    高勇揮手否認:“誤會,誤會,此乃戲先生所定,高勇不敢貪功!”


    劉備聽罷,趕緊向戲誌才施禮。鄒靖狠狠道:“好!就這麽辦,晌午前拿下武垣城!”


    ……


    嗚——,一陣號響,武垣城頭剛剛睡醒的黃巾軍赫然發現城外一支兵馬快速趕來。“是官軍!大家快點準備,去,到城裏召集人手!”一名頭領飛腳踹起酣睡中的黃巾軍兵卒,叫嚷著準備應戰。


    “他娘的,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官軍……白哥,不對呀,哪裏官軍穿著這樣的甲胄?”


    “我也沒見過!快看旗號!——玄菟郡?”


    “幽州玄菟!”


    “他們在幹什麽?好嚇人啊!他們臉上蓋的什麽東西?”


    頭領懷著緊張的心情看了半天,“嘿!搞什麽搞!居然才有一千人!弟兄們放心,這點人還不夠給老子塞牙縫呢!”


    “哈哈!白哥說的對,塞牙縫都不夠看啊!”


    頭領想了一會,找來一名親兵吩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立刻去東、西二城抽調三百兵卒!”


    城下,一千輕步兵整齊列陣,如同大山屹立眼前。雖然城上黃巾軍不斷的嗬斥笑罵,千人步兵始終寂靜無聲,唯有麵具下雙眼中的火焰越發炙熱。樂進提馬來到陣前眺望隻有一丈五高的武垣城,一絲冷笑後說道:“黃巾軍確實不怎麽樣,既然守軍兵少,便該加挖護城濠溝,於城外設立陷坑絆索,城牆上滾木擂石絕不能少,火燒熱油更應備足。主公,給進三營步兵,半個時辰即可拿下武垣!”


    高勇讚賞道:“好,傳令下去:一、二營歸樂校尉指揮,三、四營歸張校尉指揮,輕騎團留下一營警戒,其餘的由孫校尉率領,得令後率先展開騎射!”


    張飛大樂,“哈哈,終於能爽快的打一仗了!”


    對峙持續了半個時辰,城下的官軍不見動靜,城上的黃巾軍也不敢有任何異動,在雙方大眼互瞪對耗中,日頭緩緩升至半空。突然,東城響起呐喊之聲,隨即火光頓起,兵器交擊。北城守軍紛紛驚訝的向東望去,城牆盡頭,一名黃巾軍飛快跑來,“白哥!快……快……快派人救援東城,武哥他們頂不住了!”


    頭領急步上前抓住報信之人:“怎麽回事?”


    “白哥,東城遭到官軍攻擊,滿眼全是人,有好幾千啊!”


    頭領咬咬牙,轉頭看看城外仍舊寂靜無聲整齊站立的官軍,陣前將領鎮定如常,冷冷的與自己目光相對,“留下五百人!其餘的跟我救援東城!”


    此時,鄒靖正在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戰況,官軍勢如破竹,僅用十幾架雲梯便攻上城頭,特別是關羽率領的兵卒更是無人能擋,青龍偃月刀掄起來那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劉備也露出欣喜的神情,心中大樂:“高勇,看來這次奪城頭功要歸我劉備了!咦?”笑容還未消退,城牆上情勢陡變,順風順水瘋狂進攻的官軍突然一滯,隨即陷入混亂,跟著急速後退……


    劉備、鄒靖同時大叫出來,視線移向左右……二人心頭驟然一涼,北城、南城湧來千餘黃巾軍,一部分竟然穿戴著郡兵的甲胄拿著製式槍戟刀劍,他們的加入極大的扭轉戰局,缺少訓練的官軍一觸即潰,連帶著關羽率領兵卒一同敗退。


    鄒靖驚叫不妙:“快!鳴金收兵,高太守隻讓我等佯攻!快,退回來!”劉備蔑視的瞥了一眼鄒靖,咬咬嘴唇也下達了退兵的命令。


    北城,看到城上黃巾軍支援東城後,高勇深吸口氣大吼道:“全軍聽令:開始進攻!”號聲頓起,步兵身後的樹林中驟然衝出七百餘騎兵,各個手執強弩瞄準城頭一輪怒射,隨即一半改用強弓飛射,一半仍用勁弩精射。


    守城黃巾軍突遭打擊,縱有防備也死傷慘重,五百人眨眼間損失三分之一,而隨後不停的箭雨壓製,讓他們首次嚐到了遠程兵器的巨大威力。


    張飛、樂進同聲呐喊:“殺!”各帶五百步兵抬著雲梯攻上城牆。留作警戒的騎兵營靠上近前保護高勇的同時,也加入到火力壓製的戰鬥中。


    城牆上慘叫不斷,黃巾軍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等到箭矢延伸射擊後,他們才敢抬頭起身,不過,迎來的卻是輕步兵那鋒利的戰刀……本就脆弱的防線被輕易撕開,張飛、樂進率兵追擊敗兵殺向東、西二城,孫泰率領騎兵衝入城內,將慌亂奔逃的黃巾軍悉數俘虜。


    東城上,剛剛將官軍趕下去的黃巾軍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便遭到張飛的迎頭痛擊,一通廝殺,三四百輕步兵硬是將兩千黃巾軍砍得步步後退,而張飛更是發揮了無可匹敵的作用。


    城下,鄒靖、劉備見到高勇如此之快速攻入武垣,對望的視線中均看到對方的驚詫。不敢怠慢,痛打落水狗是不用人教的。頓時,剛剛還四散奔逃哭爹喊娘的官軍轉眼間精神抖擻、高呼呐喊著返身殺回,唯一不同的是,鄒靖率兵反攻城牆,而劉備卻帶領關羽殺奔南門……


    晌午時分,武垣易主,城內恢複了平靜。鄒靖笑嗬嗬的找到高勇,帶著幾分狡詐道:“高太守文韜武略非常人所及,今日如無玄菟郡兵全力攻城,隻怕我鄒靖無顏回見劉刺史。”說到這,神色驟然沮喪,歎息一聲道:“怎奈,一戰下來官軍損失數百,這可如何是好!”劉備偷眼觀看鄒靖,隨即閉目養神,嘴角隱約露出一絲笑意。


    高勇哈哈一笑,拍著鄒靖的肩膀說道:“鄒兵曹何出此言?噢!這回事啊,放心,倘若不是鄒兵曹佯攻吸引黃巾軍主力,怎有玄菟郡兵率先攻入城池之事!這破城大功當首推鄒兵曹,屬下所抓俘虜一半劃歸鄒兵曹。”


    鄒靖一驚,想不到高勇如此“爽快”,緊緊抱住高勇激動道:“高太守……高太守……好人啊!”聲淚俱下,感人至深。劉備睜開雙眼,緊緊盯著高勇,不解與困惑同時出現。


    高勇趁機道:“屬下打算立刻率兵前往樂成,為鄒兵曹掃除沿路險阻,不知……”說著悄悄將一紙條塞入鄒靖手中。


    鄒靖偷偷一看,眼神驟亮,二話不說當即答應:“好,一切有勞高太守!鄒靖在此整頓兵馬、等待糧草齊備後立刻前去支援!”


    高勇躬身施禮準備離開,劉備突然說道:“此去敵人必然有所防範,高太守兩千郡兵恐有閃失,還是讓備率兵一同前往,不知……”


    話未說完,鄒靖一口否決:“不可!武垣剛剛奪下誰知道黃巾賊會不會返身殺回,劉校尉還是留下協同駐守。畢竟高太守那裏有一千騎兵,來往於樂成、武垣不過半日。想必武垣遭襲,高太守不會見死不救吧!”


    高勇連拍胸脯:“鄒兵曹放心,如有敵兵,高勇親自帶兵返回!”


    “好!好!”鄒靖喜上眉梢。


    劉備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見高勇、鄒靖竊竊私語一同離開,癱軟在座位上長歎一聲……關羽始終不曾睜開雙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離開縣府,高勇、鄒靖互相道別。一向南,一向北。戲誌才不解道:“鄒兵曹為何肯放主公離開?為何急於趕往北城?”


    忍耐許久的高勇終於抑製不住大笑出來:“他是找地方發泄去了!鄒靖膽小怕事,當然不肯輕易放我離開,怎奈剛剛哀求,得了我給他的莫大好處,而且請求時,我還特意暗示他此去路上所得俘虜與他五五分帳,否則他才不肯放我走呢!至於去北城嗎……那裏是武垣縣存放錢糧的地方。”


    戲誌才聞言跟著哈哈大笑,片刻後才醒悟道:“主公如何得知那裏是庫房?”


    高勇附在戲誌才耳邊低聲道:“因為剛入城時,我已經去過了,還趁機發了一筆小財。除了一點糧草,什麽也沒給他留下!再怎麽說俘虜的損失是補回來了!”


    戲誌才聽罷,心裏咯噔一下,暗自佩服道:“主公果然是商人出身,一點虧都不肯吃虧啊!”戲誌才看看左右無人,反問道:“這麽說主公答應他的那些俘虜……”


    “當然是那些體弱多病身受重傷的了,身強力壯、有手藝的我還要把他們變成玄菟子民呢!”


    大笑聲中,玄菟郡兵立刻啟程趕赴樂成,同時,一隊騎兵護送著數十重傷員返回玄菟,其中幾輛大車格外的沉重,壓得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


    此時,樂成城外黃巾大營,十餘位中高級將領正在討論著如何攻取樂成,打通連接南皮的道路,好讓冀州東部的黃巾軍能夠快速東進支援作戰。


    “張將軍,給屬下一天時間定可拿下樂成!”一名部將跪地懇求。


    張牛角閉目凝思未作答複。


    另一部將挺身喝問:“白繞!張將軍給了你三天都未攻下,如何有臉再來懇求!”


    白繞騰的站起指責罵道:“左校,你別在哪裏說風涼話!圍城請戰時怎麽不見你出來,現在倒好,老子拚死拚活打了三天好不容易快破城了,你才出來搶功勞!哼,打得好算盤啊!”


    左校不甘示弱:“誰讓你沒本事打不下來!換做是我早已攻破城池活捉守將了!”


    “夠了!”張牛角圓睜雙目不怒自威,“都別吵了,回去準備一下,明日黎明開始攻城,白繞你攻西城,左校,你打北城,誰攻下算誰的!”眾將互相看看,齊聲應諾後退出帥帳。張牛角仰頭靠在椅背上,歎息道:“馬大哥,你說這可怎麽辦啊?城還沒打下這幫人就開始搶功勞,以後的日子……唉!”


    次日黎明,近三萬黃巾軍再次出現在樂成北門與西門,守城官兵看的目瞪口呆,將領更險些暈倒。太守顫巍巍的問道:“潘長史,你看樂成還能守下去嗎?”


    血染征袍的潘長史咬牙道:“太守,守不住也要守!否則……”


    太守歎息著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說罷晃動著扶牆走回郡府。


    潘長史看看城外滿眼的黃巾軍深吸口氣大吼道:“全軍準備戰鬥!縣丞,去吧城內能上戰場的人都拉過來,無論如何不能讓黃巾賊破城!”


    大戰在朝陽探頭的一刻爆發,黃巾軍如同決堤洪水咆哮著衝擊城牆,一浪浪、一撥撥無窮無盡,左校、白繞更是身先士卒攀爬城牆,奮力爭奪破城首功。呐喊廝殺響徹樂成,方圓四五裏都清晰可聞,飛矢、木石漫天遍野,黑煙滾滾彌漫天際。潘長史手握長劍帶領十餘親兵左擋右殺,用盡自己微薄的力量抵擋住眼前滔天洪水……


    張牛角立於陣後打量攻城戰況,眼見黃巾戰士一點點爬上城牆,一點點消磨守軍的意誌和士氣,能看到戰況的人都知道,勝利即將到來!“黃龍、張白騎!命你二人帶領本部兵馬支援攻城,晌午之前務必拿下樂成!”


    此刻,潘長史已近乎瘋狂,一柄長劍通體血紅,臉上的血水兀自滴落,放眼四周,紅衣官軍逐漸湮沒於黃濤怒海,身邊的親兵也所剩無幾。潘長史仰天大吼:“啊!該死的黃巾賊!老子跟你們拚了!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後還是條漢子!”一劍貫穿麵前之敵,鮮血飛揚之際,轉身將其踹落……


    白繞、左校各帶百人不斷衝擊城門,將官軍勉強構築的防線衝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平時潘長史訓練嚴格,隻怕此刻早已潰敗奔逃了。


    隨著時間推移,日頭一點點爬升,黃色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西門先破,隨後北門洞開,黃巾軍再無阻隔,肆無忌憚的衝進城內。潘長史眼見此景立時心如刀絞,手中的長劍哐啷一聲掉落地上,慢慢合上雙眼準備履行與城共存亡的誓言……突然……


    張牛角看到城破,臉上露出久違笑容,當即催馬前進:“走!入城!”話音未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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