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這時,城外都會湧進來帶著淡淡芳香的山風露氣,山野密林中霧靄蒸騰,頗有世外桃源之感。


    自嚴白虎起兵造反,太末城不戰而下,蓋因太末縣尉乃是嚴白虎的死黨之一。縣令稀裏糊塗的做了鬼,太末也順順當當的歸了降。也正因如此,此城未遭兵慌,萬餘百姓依舊過著平淡的生活。


    郡兵將城門拴牢後,拄著槍杆繼續打盹,嘴裏麵回味著昨天搜來的一壇美酒,“老六,要是再找個小妞來玩玩就好了!”


    老六甩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小妞?就算有還能輪得到你我?老五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大頭兵吧!別不小心死在亂箭之……!”


    話音未落,但聽“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劃破空氣猶如突然出現的一般,不偏不倚正好穿透老五的太陽穴!“噗”的一下,箭尖透出的瞬間,一蓬血霧噴出……尚未來得及呼喊,老六隻覺耳邊嗡的一震,跟著腦袋一抖,一股涼風颼颼的鑽進了腦殼之中!隨後,城牆向下頓時吵鬧起來,兵丁高喊著“關上城門!”城裏往城外跑,城外的往城裏鑽,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一名隊頭舞著長劍大聲呼喝,驅散擁堵在城門下的人流。


    不過,他們的行為是徒勞的。繼最開始的兩支羽箭後,天空中不斷落下黑線,一道道完美的弧線準確地落在郡兵身上!


    隊頭大驚,一個側滾翻躲開身後射來的兩箭後,急忙扭頭望去,卻見滿眼的山野黃綠之色中,一道道黑白眨眼即逝!隊頭以為見了鬼,趕緊揉揉眼睛再仔細看……黃綠色中,隱隱有樹枝在動,前行幾步。一道黑線射出,再行幾步,又一道黑線射出!明白了此點,隊頭逐步將視線放開,終於,城外的山野上到處是移動的枯草樹枝,到處是射出黑線的源頭,“看到了!老子看到了!”


    “噗——”一聲興奮得呼喊過後。隊頭腦門一涼,眼珠向上一瞄……一枝黑色的箭杆正中眉心,白色的尾羽還在微微抖動!


    不間斷弩箭攻擊,讓守衛城門地郡兵死傷慘重。片刻而已,城門附近已經看不到能夠站立的兵卒了!


    趙雲向安勝打出手勢後,猛然躍起,手舞亮銀槍直殺奔城門而去!與此同時。號聲響起,安勝抽出戰刀大喝一聲:“殺!”


    於是,城門下尚有一口氣在的郡兵看到了驚駭莫名的場麵,原本是黃綠色的山野中突然冒出上千人。如同綠色怒潮快速衝向城門……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距離最近的敵將與城門相距不過二十丈!


    “黃綠色的軍服?你等是誰家地兵馬?怎麽如此打扮!”匆忙趕來的縣尉隻喊了這一句話,便成為了趙雲戰功薄上的輕輕一筆。至於其餘趕來增援的兵馬。根本當不得一個衝鋒!山地師輕薄地鎧甲允許他們做出許多高難度的動作。騰挪躲閃、滾地翻轉。留守太末的嚴白虎軍怎麽會是這些經過係統訓練又有著優良功底的精於近身格鬥地山地步兵的對手!


    趙雲一人當先,亮銀槍左突右刺。成為攻無不克的箭尖,阻擋之敵無一合之將!而身後跟隨的兵士各個如狼似虎,直殺得守軍潰散奔逃,一點像樣地反抗都不曾有。


    沒有見到預想中的場麵戰鬥便結束了!


    察看完縣府內的存糧後,趙雲大手一揮:“全部充公!”


    安勝打量府庫內地五萬石糧草和幾十萬五銖錢笑道:“趙將軍料事如神,這裏還真有嚴白虎儲備地糧食。五萬石啊,足夠嚴白虎兩萬兵馬吃用一月,嗬嗬,看他這回急不急?”


    晌午,留下安勝率領三千人鞏固城防,趙雲帶領其餘兵馬繼續向西,這次不再翻山越嶺,而是直撲嚴白虎地老巢新安!


    此時,嚴白虎正在暴怒,不過不是因為太末失守,而是因為剛剛攻打諸的兵馬又敗退回來!這次比上次強上一些,至少摸到了城牆根!想起昨日那一戰,嚴白虎地心肝仍疼痛不已!千多的人損失他付得起,可這臉麵丟不起!打了幾個月的仗,攻城拔寨無所不克。然而似乎好運用盡,先是烏傷打個磕磕絆絆,而後是豐安久攻不下,如今輪到諸暨,三四千人的進攻,居然連城牆都沒碰到便稀裏糊塗的敗退回來!


    “全他娘的是酒囊飯袋!”很少生氣的嚴白虎動怒了,手中皮鞭狠狠的抽打著敗退回來的軍兵,一道道血痕仿佛是他怒火的寫照。


    嚴興看一眼嚴白虎惱怒的模樣,有看了看被鞭笞兵士那憤恨的神情,知道再不勸阻很可能會失去軍心,“大哥,停下吧!攻城不下,並不是將士們的錯!”


    “哼!”鞭子丟到地上,嚴白虎怒目圓睜,狠狠的瞪向諸暨城,“王朗小兒夠狠啊!不知許了什麽好處,竟然從夷州借來兵馬,以前聽聞征北軍厲害,卻不太在意,可這一交手,還真有兩下子!特別是這羽箭……”說著拿起一支三棱箭矢,“威力大的驚人啊!”


    嚴興督戰,親眼看到這種三棱羽箭的巨大殺傷力,曾有一箭險些射中自己,至今心有餘悸,“此箭不像揚州出產,極可能是征北軍自帶!”


    “那又如何?”嚴白虎確實怒了,對著族弟說話的語氣都有些不善。


    嚴興似乎習以為常,繼續道:“如此一來,這種威力巨大的箭矢隻能依靠夷州運送,可按照目前的情況,征北軍似乎非常依賴這種羽箭,每戰必射出許多,而其補給困難……”


    嚴白虎眼珠一轉,“你是說不停的佯攻消耗,等到他們射光箭矢再全力攻打?”


    嚴興點點頭,“此外,還可以派出小隊兵馬,繞至諸暨城後伏擊輜重隊,雖不能動搖軍心,卻可以一點一點削弱敵人!”


    嚴白虎冷笑一聲:“好。立刻去辦!”


    ……


    諸城內,虞翻焦躁的思緒總算恢複了正常,又一次看到征北軍強悍的戰鬥力後,他對戰勝嚴白虎的希望越加壯大!不


    朗的秘密囑托一直不敢忘記,“趙將軍,不能老是堅啊!以在下來看,將軍麾下五千兵馬足可打敗嚴白虎的烏合之眾。此時不乘勝攻擊,等到嚴白虎恢複過來,又將是一場苦戰啊!”


    趙弘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虞翻為他人著想的神態,微笑道:“虞功曹著急了?”


    虞翻很“真誠”的點頭確認:“怎能不急?嚴白虎存在一日。會稽郡便難以安定,。拜其所賜,秋收恐難結束,而且因戰亂緣故收成肯定不如去年!想劉州牧正在與孫策小賊對戰。此時後方決不能亂!”


    趙弘微微點頭,瞥了一眼虞翻,心頭不禁暗怒。最近幾天,這個家夥天天過來羅嗦。總攛掇自己出兵攻打嚴白虎,這裏麵地道道誰不明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會稽郡兵到好說。就地補充,數量上不落下風。可征北軍就不同了。都是北方子弟,千裏迢迢的趕來,兵員補充困難,躺下一個少一個,打來打去,還不是便宜了會稽郡!想想自己來此的目的,趙弘強壓心頭火,不冷不熱道:“此事無需虞功曹掛心,隻要定時足額送來糧餉就好,其他的一切自有征北軍擔待!”


    虞翻聽出話裏的不善,“這……”


    趙弘仰起頭,神秘一笑:“放心,嚴白虎是兔子尾巴長不了,秋天的螞蚱——沒幾天蹦頭了!哈哈!走,一起登城巡視一番,看看下午嚴白虎還敢不敢攻城?”


    虞翻無奈,隻好陪著笑臉跟隨,勢比人強,誰讓自己的兵馬折損光了呢!


    ……


    十一月四日傍晚,會稽郡最南端地東安城外,猛攻一天的交州軍退去了,留下的是血染的城牆和橫七豎八躺滿地麵地屍體,城內百姓大部逃亡,剩下的隻有縣府差役以及老弱病殘。縣令早在開戰的第一天便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蹤。於是,第2地師不得不代其行使職權,安排縣內百姓向北疏散。怎奈,交州軍的襲擊太過突然,比郭嘉預想地足足提早了一個月!此變故令山地2措手不及,加上原本組建訓練不足半年,戰鬥力尚未成形,故此,在初次交戰的一兩日內傷亡頗重,五名團校尉陣亡兩人,重傷一人!五個作戰團中兩個團被打殘,剩餘作戰兵力不足三千。


    然而,經過幾日戰火洗禮,山地2的戰鬥力愈發強悍,剩餘的三千人硬是頂住了交州軍兩萬人地猛攻!對此感觸最深的當屬交州軍統帥士武!


    “嘩啦!”案幾上的酒碗、飯菜被摔了一地,士武惱怒著雙眼,呼呼喘著粗氣。他地麵前,一名渾身浴血、左臂纏著白布帶地卑將戰戰兢兢地述說著一日的戰況,“士太守,卑將全說完了,攻城不力,請太守降罪!”


    士武並沒有看跪在眼前地卑將,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透過帷帳看透東安甚至會稽郡的一切。許久,急促的呼吸平複後,士武沉聲道:“三日激戰,不但未曾攻上城頭,反而折損了近五千人!他娘的,東安城裏究竟是什麽人?該死的嚴白虎,竟敢給假消息!”


    這時,帳外馬蹄聲近,士武喝罵之際,一人掀簾而入,“士太守,州府有令,兵馬原地駐紮,不得妄攻東安!”


    士武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看看來人,正是州府吏員,兄長士的心腹張旻,“此令何意?難道兄長不要會稽郡了?”


    張旻看到士武怒火中燒的模樣也嚇了一跳,雖然穿過營寨時留意到兵馬傷亡不小,卻沒想到能讓士武惱怒成這個模樣,當下急忙解釋道:“士太守誤會了,因會稽郡出現了新情況,州牧的意思是暫且觀望一二。”說著瞥了一眼卑將。


    士武一揮手,“你先出去養傷吧!”


    待帳內隻剩二人,張旻悄聲道:“據安插在會稽郡的細作回報,有一支經由海上來的兵馬進入會稽郡,很可能是夷州援軍!”


    士武倒吸口涼氣,驚訝道:“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劉向夷州借兵嗎?怎麽會跑到會稽郡來?”


    張旻搖頭道:“此事不得而知,不過,夷州乃高征北管轄,駐紮的皆是驍勇善戰之兵,此番出兵,所圖不小!據細作探查,一支兵馬直接增援諸暨,抵達後兩日便端掉了嚴白虎布置在城外的營寨,伍千兵馬全軍覆沒!”


    士武神色一動,嚴白虎的本事他知道一些,對其手下兵馬的實力也了解十有七八,“怎麽會?嚴白虎怎會如此不濟?可有戰鬥經過?”


    張旻惋惜道:“正是因為沒有,州牧才要太守暫且觀望。征北軍名震北方,戰力不容小覷。兼且經營夷州近兩年,真正實力很難猜度。此時還是小心為上!”眼見士武凝思神態,張旻略為放下心來。


    士武思慮片刻,猛然抬起頭問道:“張長史可知征北軍使用何種旗幟?”


    張旻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最明顯的標誌是一隻黑鷹!難道東安城內的是……”


    士武苦笑一下,狠狠道:“不錯,城上遍插黑鷹旗!有幾個帶隊的不似南方口音,看那體型也不似南方人瘦弱!可他們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孫策一直在攻打丹陽郡,即使救援也應該救那裏啊!”


    張旻也懷著同樣的疑惑:“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帳外,夕陽最後的餘暉被群山遮擋,隻留墨藍色的天空。交州軍營依山傍水,取地勢險要處構建,抓緊了易守難攻四字!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幾天激戰,已經讓士武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勢——東安城內的兵馬不會出城作戰,特別是在這多山的地區,北方兵馬絕對無法適應!於是,入夜後,士武安然睡去,守衛營寨的崗哨也是哈欠連連。


    一陣夜風吹過,喚起山穀中輕微的呼嘯,恰在這風聲中,幾聲微弱的暗響轉瞬即逝,外圍崗哨的兵卒莫名其妙的相繼撲到,一片黑影悄悄的摸向交州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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