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便稀裏糊塗的倒在羽箭之下,隨著城上火把的相繼熄滅,羽箭的不可預測性充分發揮出來。對於第一次享受遠程弩箭壓製的孫策兵卒,傷亡之慘重是難以估量的,沒有結實的甲冑、缺少厚重的大盾,三棱弩箭的威力徹底爆發出來,一片片血腥衝天而起,一條條血痕刻印牆上!而此時,征北軍的機步兵尚未展開近戰!


    校尉被突如其來的暴雨利箭打懵,連滾帶爬的躲到牆垛後,眼睜睜的看著部屬一個個倒下,“蹲下來!去北城救援!快蹲下來!快去求援!”驚慌之中,校尉語無倫次。留守的五百軍兵也在長官的失措下傷亡殆盡。


    牆外,雲梯牢固的搭起,標準的四十五度斜立,以讓機步兵可以刀盾並舉跑上城牆。數十條黑線很快連成一片,守軍的抵抗轉瞬消散,南城岌岌可危!


    奮力阻擋州府郡兵的陳武在聽到南城異動後已知不妙,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征北軍居然能夠穿過層層哨卡埋伏在巡視多遍的城外,“難道他們躲到地下不成?”陳武心急如焚,一劍刺穿郡兵後連退幾步,大吼道:“王校尉,立刻帶人跟我增援南城!”吼罷,頭也不回飛快向南奔去。陳武知道,與北城的郡兵相比,南城的兵馬可能更有殺傷力!特別是回想起在懷安城外看到的黑甲兵士,陳武本能的心底一寒。


    就算屬下報告過懷安一戰的凶險,陳武也還是高估了己軍兵馬的實力。當其狂奔到東南城牆的夾角時,耳邊突然傳來“嗡”的一聲,一支利箭急速擦過耳垂……“噗!”身後緊隨的親兵低哼一聲仰麵摔倒!還未等陳武出言提醒,一片嗡嗡聲破空襲至!身經百戰的身體本能的撲向一旁地牆垛下,待回過神來,卻隻聽一片劈裏啪啦亂響,轉頭望去,自己帶來的二百來人竟然倒下四五十。躺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後麵一點的兵卒也嚇得麵色死灰,這種不知何時會來的打擊最能摧毀人的意誌。


    “別怕!”陳武不敢等,一躍而起吼叫道:“衝上去與敵人纏鬥,讓他們再不敢開弓放箭!”


    原本這是正確無誤的命令,但是放在不同的場合,卻帶來了致命的惡果!孫策兵卒聞令精神一振,畢竟是精銳。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殺”字出口,再次向南奔去!但是,迎來地卻是又一輪羽箭的無情射殺。而此時的城外,協助攻城的弓弩團已經開始延伸射擊。目標恰巧鎖定在東、西兩麵城牆,借以延緩北城援軍地抵達,為攻占南城贏取時間!


    麵對如此嫻熟的配合,陳武終於體會無力之感!


    “咣當”一聲大響。陳武心神一顫:南城失守了!


    城外待命的兩個機步兵團潮水般殺進寧國城,將前來阻擋的陳武部曲摧枯拉朽般擊潰……


    戰鬥結束地很快,陳武知道勢不可挽,當機立斷帶領部隊退出寧國向西撤退。北麵追擊而來的孫策兵馬在發現寧國失守後亦悄然退回。


    三個時辰後。敗退十餘裏的陳武總算擺脫追兵,回想這一夜的失敗,慚愧之餘。也對周瑜地先知欽佩莫名。可有一點他始終沒弄明白。懷安軍兵究竟是怎麽悄無聲息的抵達寧國城外的?


    這個疑問。許貢也在猜測。不過,幸虧夷州援軍地抵達才將寧國攻克。否則僅靠自己……入城時,看到滿眼紅黑之色,看到城頭站崗兵卒盔明甲亮精神抖擻,再將之與身後灰頭土臉地州府郡兵一比,巨大地落差令人心酸。許貢砸巴咂巴嘴全不是滋味,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夜竟然便宜了別人!特別是得知攻城的夷州軍不過四千人後,許貢心中惱怒異常,卻又無處發泄,遂隻能在呈給州牧地密信中寫道:夷州兵馬於攻城時機之把握拿捏準確,似早有預謀。然貢無憑無據,寧國城又因其而攻克,故屬下未曾當麵提及。然心頭疑慮始終不去,特向州牧述說。


    與其相比,劉受的得刺激更深。就在他意氣風發的準備與部下同甘苦共患難時,夷州軍突兀的出現了,並且以雷霆之勢將陳武橫掃,對夷州兵馬沒有直觀感受的他終於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那種無堅不摧的強悍。心靈受傷很重,特別是由高勇的所為引發出的對朝廷未來的擔憂。而此時讀過許貢的密信,劉更加悲苦道:“難道天意使然?戰力強也便罷了,怎麽一切部署安排都在征北軍計算之中?如此還有何取勝的希望?”


    薰襲心裏清楚,夷州兵馬對占據把握如此準確,隻說明有能人指點,且此人智略之強,與周瑜不相上下,自己反而淪落為棋子,處處受製。“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這兩萬郡兵在手,隻要有大義名份在手,揚州還是劉州牧的揚州!”


    劉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慘淡笑道:“真的?”


    薰襲自信而堅定的點點頭:“經懷安退回吳郡休養生息,剩下的就讓孫策和郭嘉鬥去吧!”


    十二月十一日,揚州牧劉率領僥幸跳出涇縣包圍網的兩萬餘郡兵經懷安返回吳郡,當踏上吳郡的土地時,一股回家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丟失了大半丹陽郡,但州府軍隊的主力尚在,州府的治權仍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還存有希望。遭到周瑜算計的朱皓見機不妙立刻率兵走山路退入句容城,並立刻向吳郡求救。寧國城,這個記載著劉生死存亡的地方,夷州軍攻克後並未占據,反而毫無怨言的移交給留守此城的許貢。其後,六千餘夷州軍迅速退回懷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董襲迷惑的神情。


    周瑜攻占丹陽城後,再未東進一步,涇縣、宛陵也沉寂下去。新的戰線意味著新的洗牌,隻不過,最大的輸家尚無人知曉。由於丹陽郡、廬江郡連成一線,孫策的兵力寬鬆許多,控製的江麵開始出現水軍遊弋。一邊剿匪,一邊向過往商船


    費。好在周瑜清楚涸澤而漁的惡果,費用並不高,可承受地底線之上。雖對商貿往來有所影響,卻也不至於過大。


    陳武敗退後並未返回新都,而是在寧國城外二十裏處安營紮寨,監視寧國的一舉一動。


    吳縣喬府,搬遷事宜大體安排妥當。有高勇、郭嘉的特別關照,駐紮九城的征北軍立刻派來一支精幹的警備隊協助,部分物品分批先期裝箱運走,長長的馬車隊伍引起吳縣百姓的羨慕與驚詫。得知此事。原本要狠狠敲一筆竹杠的張允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不知躲到何處。反是其子,號稱吳郡雙傑之一張溫常來探訪,隻是不知道是來看喬父地。還是來看即將遠去的大喬的。至於另一傑朱恒卻始終未曾露麵,比皇上還難見。


    趁著幾天難得的寶貴時間,高勇、郭嘉在二喬地陪同下將吳縣附近的良辰美景逛了個遍。還在寒冬時節跑到震澤中劃船嬉戲,穿行在湖麵的薄霧之中。笛聲、琴聲悠揚纏綿,仿佛天上仙境令人樂不思蜀。


    然而,快樂的時光永遠短暫。當接到劉、薰襲聯袂邀請郭嘉過府一敘地消息後。高勇輕歎一聲:“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總會走。劉主力十去其五。短時間內必須要征北軍頂住孫策的攻勢,奉孝隻管漫天要價。此次機會如此之好,說不得,隻能把會稽郡弄到手了!”


    郭嘉很喜歡敲繡杠地感覺,得意道:“主公放心便是,會稽郡乃是囊中之物,倒是董襲機敏,說不定會出些狀況。”


    高勇望了望不遠處凝視湖麵的大喬,微笑道:“董襲知恩圖報,又機智果斷,可惜一身本領在劉手下發揮不出一半。為了將來,取得會稽郡是底線,吳郡也要保證至少一個海港!”


    郭嘉道:“嘉打算把鹽官要來,這樣才能與永安連成一線,讓錢塘固若金湯。”


    “可以。但有一點必須注意,掌握好火候,不能談判破裂。畢竟在幾年之內,揚州隻能采取守勢。”


    郭嘉歪起頭道:“是不是主公說的‘三足鼎立,互相牽製’!”說完拿起樹枝在地上畫出揚州目下地勢力劃分,“孫策果如主公之言:勇猛、果敢、出手迅捷,兼且智計百出,短短數月已攻占豫章、丹陽、九江大部,實際上掌握了小半個揚州。可憐地劉打來打去,隻剩兵危將寡地吳郡和殘缺不全的會稽郡,勉強算是三分之一個揚州。考慮到三方兵力對比……孫策仍占據絕對主動,相信不久之後九江也要落入其手,那時麵對三線合圍,主公可有應對之策?”


    高勇點頭道:“隻能立足於揚州本地,擴建地方警備隊,使之成為可以獨當一麵地力量。”頓了一下,視線移向遙遠的天邊,“此番南下的四個師要在春季陸續返回北方,所以,在警備隊訓練完畢之前,必須采取守勢。想必劉也需要時間修養恢複。惟有孫策接下來的舉動是個變數,不得不思慮周密。”


    郭嘉雙手抱胸思量道:“擴建警備隊?若讓劉或者孫策的人混進來會很麻煩!而且,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不良反應?”


    “正是考慮此點,我才遲遲下不了決心。可眼見開春將至,天氣轉暖後北方將士必然難以適應揚州氣候,短期內或可應付,長期的話就困難了。”高勇猶豫道。


    郭嘉沉默片刻,抬起頭問道:“主公打算擴至多少人?”


    “不少於兩萬!再與兩個山地師和五個海陸師配合守禦城池。”


    郭嘉看看地圖,又看看屋頂,緩緩點頭道:“兩萬人不算多,考慮到戰鬥力,嘉擔心不足以對孫策形成威懾。”


    高勇淡淡道:“這個我也想過,可是綜合送來的會稽郡及九城人口情況,兩萬人已經是極限了。除非……”


    郭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除非揚州百姓願意到會稽郡,或者山越族人願意搬出深山。這麽說主公安排山地師進駐會稽郡也有此用意?”


    “差不多吧,隔海相望,多少都有些聯係,讓夷州勸說山越更容易些!”


    這時,官道駛來一輛馬車。高勇拍拍郭嘉的肩膀,“劉來接你了!不用著急回來!”


    郭嘉凝望一眼小喬,依依不舍道:“哪能?嘉保證速去速回!”


    ……


    吳縣縣府,劉仰靠在長椅上長出口氣。屋內溫暖如春,旁邊就座的薰襲也難得平和心境,思考最近以及將來的事情。“州牧,郭嘉狡猾機智,絕不能輕易答應他提出來的要求。如今僅剩吳郡、會稽二郡,再不能有任何退讓。”


    劉沉聲道:“這點我也清楚,可若不答應,萬一郭嘉翻臉,揚州豈不是要落入孫賊手中?又當如何麵對先帝、麵對朝廷?”


    薰襲無言以對。正巧郭嘉趕到,才將這份尷尬打破。薰襲迎出府外,邀請道:“郭軍師別來無恙,一別數日,董某想念的緊啊!”


    郭嘉年少老成,微微昂起頭看向比自己高出半頭的董襲,“董別駕操心國事,嘉欽佩不已。”


    “嗬嗬!”苦笑,“操心又如何?奸臣當道,賊寇橫行,董某漸感力不從心啊!來,說這些做甚?屋裏請,酒宴已備好,劉州牧要親自向郭軍師致謝。”


    郭嘉也不推辭,抬腿進院,嘴上卻說道:“怎可如此?嘉不過是一幕僚,何敢勞動州牧相請?”


    “為報救命之恩,些許禮儀何足道哉?”劉不知何時走出屋門,站在過廊中等待,整潔的衣服看不出旅途的疲勞,惟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郭嘉一怔,露出理解的笑容,“都是朝廷官軍,何來謝不謝之說!劉州牧客氣了。”劉聞言心中微微感動,伸手相請道:“屋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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