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駱興朝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心中暗自盤算著什麽。


    今天李誌群從影佐機關回到特工總部,馬上就命令各行動大隊停止對丁墨勢力的攻擊,一切果然如處座所料,這一次的報複計劃隻進行了一天,就因為日本人的過早插手而停止了。


    這個結果確實讓駱興朝極為失望,一場好戲剛剛開場,就被叫停了。


    不過他現在更關注的,是今天晚上畢文祥的行動,一切準備就緒,今天必須行動了。


    因為是雨夜,大院裏的警衛們都縮在自己的屋裏沒有出來,院子裏灰茫茫的全是水,遠處看去模糊一片。


    不多時,畢文祥敲門而入,來到駱興朝麵前,匯報道:“處長,院子裏的警衛們已經少了很多,幾個大隊長也都撤回駐地了,看來雙方是真的停戰了。”


    之前為了應對緊張的局勢,駐守在上海市區各處的五個行動大隊,都派了人手守衛在極斯菲爾路七十六號大院裏,生怕丁墨逼急了孤注一擲打上門來,現在既然已經停戰,於是都各自撤回到了駐地。


    駱興朝沒有回頭,目光還是注視著窗外,緩緩地說道:“知道了,便宜這些家夥了!”


    畢文祥接著說道:“不過吳世財好像不在辦公室裏。”


    駱興朝皺了皺眉,吳世財的第一行動大隊駐地就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本部,這個時候會去哪裏呢?


    他回來之後,按照寧誌恒的吩咐,派人盯緊了這些主要幹部的行蹤,可是這個吳世財一直沒有露麵,這讓駱興朝不禁有些可惜,他知道處座一定在尋找目標下手,現在看來,吳世財的行蹤暫時無法掌握了,隻好暫時放過他了。


    他轉頭看向畢文祥,開口問道:“事情都準備好了?”


    “安排好了,我這兩天都找借口留在總部值班,今天也是一樣,我想等後半夜,等值班人員睡的沉了再動手,”


    “好,千萬不要勉強,一旦有問題就停止行動,我們再找機會。”


    “是,我會小心行事的!”


    到了淩晨兩點鍾左右,雨勢比上半夜還要大一些,院子裏已經有了不少積水,空中的大雨像掉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砸在地麵上冒起一個個水泡。


    畢文祥一身雨衣雨鞋,頭上的雨帽將整個臉都遮蓋住,他借著雨勢,出現在了特工總部醫務室的門口,左右看了看,然後輕輕推門而入。


    他早就觀察好了,知道醫務室的大門,晚上是不鎖的,這是為了應對突發狀況。


    可是裏麵的各個房間都是上了鎖的,他熟門熟路地來到一處房間門口,這是陳召華坐診的診室。


    從懷裏取出了一把鑰匙,這是他前兩天找借口看病時,從陳召華的隨身鑰匙上盜取了印模,專門配好的鑰匙。


    為了這次行動,他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所有細節都已經考慮到了,鑰匙插入,輕輕的一擰,鎖環彈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從一旁的醫生值班室裏傳出來桌椅挪動的聲音,畢文祥反應靈敏,手指輕輕一合,將鎖環又扣了回去,然後幾個閃身快速退回了走廊拐角,靜靜地守候著,可是過了許久,裏麵的聲音又安靜了下來。


    畢文祥暗自鬆了一口氣,估計是值班醫生半夜醒來喝水,或者是別的原因,不過畢文祥還是等了近二十分鍾,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這才又悄悄的來到診室門口。


    再次用鑰匙打開門鎖,輕輕推門而進,回身將房門關緊,今天因為是雨夜,沒有月光照映,屋子裏是漆黑一片。


    他掏出一個手電,打開後,光柱在房間裏掃了一下,看清楚了程設,他很快就來到了藥品櫃前,輕輕打開,陳召華平時出診的藥品箱就放在這裏。


    畢文祥沒有挪動藥品箱,而是直接解開皮扣,打開箱蓋,很快找到了一個較大的玻璃瓶,裏麵是大半瓶外用白藥粉末,他擰開瓶蓋,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玻璃瓶,裏麵也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仔細地將這些白色粉末倒入白藥瓶裏,但是他不敢倒多了,如果加藥太多,會引起陳召華的注意,這個時代的藥品極為珍貴,就是特工總部也是一樣,自己的藥箱裏大概有多少藥,一般心裏都有個數。


    看著兩種粉末倒在一起,畢文祥不放心,怕別人看出什麽來,又用棉簽將這些白色粉末攪勻,確認別人看不出破綻,他這才輕輕地把瓶蓋擰上。


    接下來就是逐步還原,畢文祥是多年的特工,做這些事情並不困難,他按照記憶恢複一切痕跡,然後又取出一塊毛巾,將腳下踩過的地方,把足跡和水漬都擦拭幹淨,直到倒著退到門口,確認沒有什麽漏洞,這才開門退了出去。


    將門鎖重新鎖好,還是剛才一樣,倒著清除了足跡和水漬,一直退到醫務室門口,他這才將毛巾收好,轉身看了看四周,還是大雨傾盆,四周漆黑,迷茫一片,他將雨帽扣上,快步衝進雨霧裏,很快消失不見。


    辦公室裏,駱興朝在屋子裏焦急地走來走去,畢文祥出去的行動時間比預料的要長很多,這讓駱興朝極為焦慮,好在此時,房門被推開。


    畢文祥已經換了上了幹淨的衣服和皮鞋,一身幹爽,走了進來。


    駱興朝趕緊上前詢問道:“怎麽樣?順利嗎?”


    畢文祥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一切都很順利,就是行動中有些響動,我多觀察了一會,正好天公作美,今天的大雨正好掩護了行動,除了巡邏隊,外麵一個警衛都沒有。”


    駱興朝這才放下心來,他接著說道:“把你行動時的物品,都擦幹淨拿過來,放在我這裏來。”


    畢文祥一愣,回答道:“這太危險了!”


    “放在你那裏更危險,明天無論行動成功與否,李誌群一定會察覺到內部有人進入過醫務室,到時候很可能會搜查各處,放在我這裏,沒有人敢搜查,就是李誌群也不敢硬來。”


    駱興朝這倒是實話,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他的地位超然,隻要不是在行動中當場被抓住,事後的追查,誰也查不到他的身上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寧誌恒不允許他親自參與行動,一向隻有他去搜查別人的份,甚至就是李誌群也不敢搜查他的辦公室。


    畢文祥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他馬上轉身離去,不多時把已經擦拭幹淨的雨衣雨鞋都帶了過來,還有鑰匙和毛巾還有那個小藥瓶。


    這些東西他都不敢隨意丟棄,七十六號特工總部裏的精明特工不少,萬一落在這些人手裏,後果很難預料。


    駱興朝示意他回去休息,自己將所有的物品放入一個皮箱裏,鎖在文件櫃裏,一切收拾妥當,這才心神稍安。


    第二天一大早,下了一夜的大雨終於停了,空氣中充滿了清新的味道,特工總部第二行動大隊隊長吳振明,在一眾警衛的護衛下,走出了自己的住所。


    這段時間形勢一直非常緊張,前天晚上,吳振明的第二行動大隊也參與了報複行動,雙方互有損傷,好在昨天聽到李誌群的命令,丁李雙方之間的爭鬥告一段落,停止一切報複行動,他這才有所放鬆。


    不過該有的警惕之心還是有的,他帶足了十名警衛,從住宅趕往行動二大隊的駐紮地。


    轎車慢慢地開出了院門,兩輛轎車一前一後護衛,他的住宅距離駐紮地並不遠,也就是十多分鍾左右的路程,主要是上海市區的人口太多,車輛在大街上根本跑不起來,不然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


    車輛很快拐進了一條街道,這是去往康家橋駐地的必經之路,隻是行人很多,司機隻好放緩了速度,大家也不以為意,平時來到這裏這是如此。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嘩啦一片槍聲響起,吳振明轎車上的所有玻璃被同時擊碎,因為出槍的時間非常一致,所以給人感覺好像隻是一聲轟鳴,司機和一名保鏢就被同時擊中,身形一歪倒在座位上。


    緊接著路旁的幾個行人幾乎就是在同時,突然從手中拋出幾枚手雷,順著已經破損的車窗準確地投入車內,隻聽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這輛轎車被炸的劇烈震動著,在街道上晃來晃去一路撞在街道旁的電線杆上,停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極為突然,槍手和行人配合的極為完美,就在吳振明的轎車經過這幾名行人的時候,槍手突然襲擊,行人馬上投彈補槍,一切動作行如流水,整個過程好像演習了千百遍一樣,短短的瞬間就完成襲擊動作。


    前後兩輛轎車上的警衛,被這一突變,嚇得趕緊停車,紛紛掏出槍支,推開車門,試圖尋找襲擊者,救助大隊長。


    可是街道兩旁早就埋伏了槍手,他們搶先射擊,直接把這些警衛封在車內無法動彈,而且這些槍手的槍法精準的可怕,子彈密集射擊,隻一開始接觸,這些警衛就紛紛中槍,被打得渾身是血,倒在座位之上。


    子彈打的轎車殼體“梆梆”直響,片刻之後停止了攻擊,這個時候,就聽有人喊道:“教官,車裏還有活口!”


    “不要管了,丁部長說了,我們隻殺首惡,給兄弟們報仇,其他人放他們一條生路!”


    隨後就是一陣腳步之聲,快速遠去,街上為之一空,所有行人也被這突然發生的變故,早就嚇得四散奔逃,不見蹤影,整個街道隻有這三輛轎車孤零零橫在中間。


    過了好半天,最前麵的護衛轎車裏,才慢慢地抬起兩個腦袋,這是僅存的兩名警衛,襲擊時僥幸逃過一劫,在車裏聽得心驚膽戰,壓低了腦袋不敢露頭,靜靜地等了好半天,察覺外麵沒有了動靜,這才敢冒出頭來。


    他們哆哆嗦嗦地下了車,踉踉蹌蹌來到吳振明的轎車前,通過車窗口看去。


    隻看見轎車車廂裏全都是崩散的鮮血和衣服碎片,裏麵的司機和保鏢,還有車後座的吳振明,三個人早就被炸的渾身是血,模糊一片,氣絕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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