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呂宋港,薊王改變航程。


    沿外線海道,走熊襲白川津、築紫博多港、州胡濟州港,抵達泉州港。


    時下,由泉州港始發。海商亦有內外多條航線,可供擇選。沿甬東港南下,經南醴港、象林港、繞行頓遜海崎,駛往薊王新辟港津:稽羅港、殑伽港。或沿濟州港,繞行倭國列島,順下呂宋港。另有一航線,乃順沿沙壘港、金州港,繞行半島珠鏈:霅津、淵達、釜山、南、北烏稽港。


    沿途港津之繁榮。便是始作俑者,薊王亦始料不及。


    人物往來頻繁。薊國興大航海之熱度未消。


    二百萬船民,二十萬船戶。規模猶在激增。市舶寺前,請入海商者,車馬盈門,絡繹不絕。一言蔽之,無利不起早。


    薊國潛輪船,日行千裏。且新式龍骨造船,大大提升載重。鬥艦萬石,乃是常態。又畜力乘風,雙驅動。僦費仍一裏一錢。物美價廉,可想而知。


    關稅,內十外五。海運減半,亦助推航海熱潮。


    尤其薊王南征林邑。抄掠百億資財。早已分批運回國中。各城市中,南州風物大行其道。亦令民眾趨之若鶩。加上海賊寶庫。遠征有功,人均得錢六萬。皆大歡喜。


    先聞薊王欲立**並東瀛聯軍。舉國上下,無不拍手稱快。


    又聞薊王南下頓遜海崎,抄掠海賊王寶庫,得錢不下林邑。這還了得。徼外蠻荒之地,竟如此富庶。我等始料不及也。


    受二百億真金白銀激勵。薊國港津,各處船塢日夜加班,滿負荷運行。督造新船,改造舊船。薊國將作寺並市舶寺,聲名遠揚。


    尤其將作寺,雖有將作令,卻聽命於墨門钜子,左國令黃承彥。每每有新客抵達,詢問貴國因何隻有左令。待詳知內情,聞者無不慨歎。


    墨門浴火重生。已不可阻擋。


    為何?


    除去薊王鼎力扶持。更加利大,斷難割舍。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單造船一項,利國利民。欲罷將作寺,不等薊王降雷霆之怒,國人已口誅筆伐,群起來攻。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終歸要,有用。


    虎牢關,後將軍董卓大營。


    “著令後將軍,護送冀州七國上計使團抵京。即刻出發,不得延誤。”黃門令左豐,親來宣詔。


    “臣,董卓,領命。”董卓領一眾秦胡軍將校,跪地奉詔。


    “如此,奴婢便不打擾了。”左豐來去匆匆,不欲久留。


    “恭送少令。”董卓使了個顏色,便有心腹呈上禮單。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這如何使得。”左豐假意推辭。


    “皆已裝車,無人知曉。”董卓附耳言道。


    “如此,奴婢愧領。”左豐笑道。


    “不敢。”迎來送往,董卓亦輕車熟路,不逞多讓。


    冀州七國,富甲一方。更加薊國,富甲天下。薊國使節,雖遲遲未見動身。然冀州諸國齊來洛陽上計。足令天下拭目。


    世人皆知。冀州七國與薊國,同氣連枝。七國既來,薊國必達。


    且薊王在京師,有王陵一座。十裏函園,二崤城,錢堡貲庫,銅錢堆積如山。故自多年前,薊國上計使,便輕車簡從,隻攜禮單上洛。單上羅列之錢物,皆就地支取。省時省力。


    餘下諸國,無薊國之便利。皆需將獻費,足額運抵京城。


    大河上下,鏖戰正酣。少帝不敢大意,遂命後將軍董卓,親自護送。董卓聖恩正隆,誌得意滿。借兵出關東之良機,大肆攻掠關東豪強塢堡。獲利巨豐。


    所得錢糧,輜重,美人,皆搬入虎牢關,重兵屯守。


    虎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董卓立大營於此。整日花天酒地,快活似神仙。兵精糧足,日漸驕縱。


    俗謂心寬體胖。董卓身形暴漲,如今大腹便便,上馬已然艱難,如何還能縱橫馳騁。此去洛陽,自當車行。


    “各項賀禮,可曾足備。”登車前,董卓問道。


    “已然備足,絕無疏漏。”女婿牛輔,躬身答曰。


    “嗯。”董卓扭頭登車不提。


    洛陽東郭殖貨裏,金水湯館,後院精舍。


    車騎將軍何苗,輕車簡從,便服入內。


    “子遠無恙乎?”


    “拜見將軍。”自何車騎被捕黃門北寺獄。車騎府,樹倒猢猻散。許攸、陳琳,亦受牽連。後雖得**作保,僥幸出獄。然卻淪為無主之臣,混跡於市中。待何車騎官複原職,又閉門謝客,不與往來。


    數次登門,皆受太後之命。卻不知,今日所為何來。


    “正月旦會將至。眾郡奉計,百蠻貢職。”何車騎開門見山:“太後言,如此良機,不可失也。”


    “何來良機?”許攸反問。


    “這......”何車騎斟酌言道:“與會當日,群僚籓輔,宗室子孫,皆隨同在列。若得**上表陳情,太後垂簾,重歸祖製。豈非正當適宜。”


    “非也,非也。”許攸斷然搖頭:“聞,冀州七國上計使團,已連車上洛。足額納今季獻費。諸國皆以薊國馬首是瞻。七國既來,薊國亦不遠矣。”


    “此與太後垂簾,有何相幹?”何車騎不解。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許攸一語中的:“洛陽困守八關,朝俸捉襟見肘。更加兵發數路,攻略南陽。人吃馬嚼,耗費無度。百官、勳貴,怨聲載道。若得獻費,則如湯沃雪,迎刃而解。此時上表,諫太後垂簾。豈非以卵擊石,何其不智也。”


    “原來如此。”何車騎幡然醒悟。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古往今來,莫不如是。試想,得少帝大肆封賞,百官、勳貴,焉能臨陣倒戈。反助太後垂簾。


    無怪行事前,太後遣來問計。


    心念至此,何車騎遂低聲求問:“且問子遠,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董卓。”許攸擲地有聲。


    “後將軍?”何苗一愣。


    “聞冀州七國使,乃由董卓領兵護送。”許攸眼中精光一閃:“料想,七國使歸時,亦由其護送。”


    “一事不煩二主。此是自然。”何苗欣然點頭。


    “將軍可記得去年‘上巳之亂’乎?”


    “嘶——”何苗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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