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意外發生得太快,祈連沐澤措不及防之下根本阻止不及。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防範警惕著所有外來人,卻沒想到最後鬧事的居然就是家族的人。


    他都是這樣,更說著在婚輦周圍護送之人了,實在是意外之極,再加上其修為境界高出她們太多,出手太快,婚輦從手中翻飛出去都還未能反應過來,隻驚愕萬分地看著出手之人。


    “七叔公?”


    眼睜睜地看著新娘子被拍出了婚輦,往後翻滾了十數丈才將將停住。


    雖是這樣,新娘子卻也忍不住噴了一口血沫。


    由此可見那一掌之重,是存了心要置新娘於死地的。


    之前接到親後,雙方親友都是遠遠綴在婚輦後相互各種寒喧,沒想到勿生變故,一時之間都驚呆了。


    祈連沐澤這才看清出手的是何人,憤怒不已,“七叔祖,你這是要幹什麽?”


    與此同時,明天明地等人憤怒不已,紛紛往赤水的位置趕去。


    明地最先上前攙扶著似要站立不隱的赤水,焦急問道:“還好嗎?”


    赤水將身體重心依到她的身上,狀似艱難地搖了搖頭,卻是悄悄地在師姐腰側點了兩下,隨即將目光移到那當眾行凶之人身上,第一印象就是魁梧,身量極高,麵目粗獷看似是喜歡用蠻力而不知變通之人,但別忘了這是修真界,能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又怎可能還是單線條?


    她也並不說話,隻是盈盈目光投向了祈連沐澤。


    祈連沐澤連忙趕過來攙扶在赤水另一邊,掏出一枚丹藥就要給赤水喂下去。


    赤水不能拒絕隻好一口吞了下去,天知道她傷得並沒有她表現的那樣重。


    之前那一掌拍來之時,雖然迅如疾雷,快若閃電,然而她之前一直都在想辦法逃走,並沒有因為進了婚輦就鬆懈下來,所以第一時間就想用破空術微移躲避傷害。


    就在那一瞬間,也不知是因為她研習破空術對空間法則更進了一籌,還是因為百裏前輩的一通講解讓她對自己的天賦神通更為了解,天賦神通被觸發,時間慢了下來。


    她發現她居然能動了。


    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撥開婚輦的沙幔,出去仔細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和她有如此大仇,見麵便要置她於死地。


    想到現在的情景,她又放棄了。


    不過,有了足量的時間思考,她又改變了主意。


    逃走並不能解決當前的問題,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聲名狼藉不說,祈連家族也丟不起那個臉,她最緊迫的問題是解除婚約,不管這群人為什麽想要破壞親事,這都是她的機會。


    所以她被拍出了婚輦十數丈,還逼出一口血沫。


    而這在別人看來,卻是重傷了。


    無他,化虛期修士身體已經部分化虛了可減免傷害,之前那種血如井噴狀是再不會有了。


    她本傷不重,自然也不想再欠祈連沐澤,特別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她隻勉強笑著道:“我沒事,這是你七叔祖?他為什麽……?”


    一句話就將注意力轉向了那行凶之人身上。


    對啊,為什麽啊?


    之前眾人光顧著驚訝了,此時方反應過來,這可是祈連家族的人,難不成祈連家族的內鬥已經激勵到不顧顏麵了嗎?


    還有,這裏可是聖島,就連修士飛行都有嚴格的要求,祈連家族的人就了不起嗎?


    竟然不顧聖島公約,公然仗勢行凶,這是連聖島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眾人無從怒目,審視著這群人。


    當然是在保持距離的情況下,畢竟這是些凶人,萬一胡亂發瘋被殃及可就不妙了。


    而被如此注目,那人渾然不懼,根本就不屑答理,隻對著祈連沐澤道:“少主,此女與本族有著血海深仇,她勾引你嫁入本族,實則是暗藏凶匕,尋機報仇雪恨,你萬不可上當!待我將她了結了,再為你尋一個更漂亮的道侶。”


    此話說得倒是大義凜然,一幅忠心耿耿貌,但是他對著祈連沐澤可不見半點尊敬,直接出手就想殺了新娘子不說,從頭至尾都是看著蠻橫實則極為霸道透著蔑視,根本就不將祈連沐澤看在眼裏。


    赤水斂目作難受狀,並不回應。


    隻可惜能為她撐腰的師尊等修為境界高深的前輩早進了駐地,這送親和接親的都是些小輩和一些看熱鬧的邊緣修士,修為都不高,才會讓其如此囂張跋扈。


    祈連沐澤卻氣是臉色鐵青,眸中寒意淩人。


    赤水怎麽樣他心中清楚,要說赤水勾引他,他第一個就不信,反倒是對方這行事手段,毫無顧忌,祈連家赫聲名都要被他消耗怠盡了,想到其身份……


    大庭廣目之下他隻揚聲道:“七叔祖,您能趕回來參加喜筵小輩歡迎,這門親事是大長老所賜,你若有不滿自去回稟大長老,就不要在這裏給小輩添亂了。”


    那人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眼神淩厲掃過赤水,譏諷道:“你別不信,某這次帶回來一個人,他就可以證明某說得都是真的。”


    他說著就往人群之後看去。


    圍觀人群自覺讓開,一個青年出現在眾人眼前。


    隻見此青年雖是穿著祈連家族弟子的衣服,但麵貌氣質卻與其他人迥然不同,滿臉愁苦之色似經曆了無盡滄桑。


    赤水瞳孔攸然緊縮。


    你道這人是誰?竟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的藍家家主藍宇。


    想及自那次與藍家交戰後,藍家大部分基業被瓜分,藍宇及其老家主二人卻不知所蹤,憑翠煙宗翻遍了蒼海和蒼洲都未能找到,她都已經放棄了。


    卻未曾想到如此多年過去,對方竟又出現在她麵前。


    她目光定定地看著對方。


    藍宇似有所覺,對上她的目光。


    那目光不像是恨,但卻猶如萬丈深淵,帶著無窮大的惡意,似要撲麵而來。


    赤水恍然了悟,是了,她與藍家的恩怨情仇,最開始也是因為祈連家族的傳承玉玨,更別說藍家本就有著其中之一,更清楚知道玉玨的由來和鍾家滅門的始末。


    她目光隨之移向帶頭之人,祈連沐澤都要叫七叔祖,又正好是扶字輩,“你是祈連扶蒼?”


    祈連扶蒼根本就不屑理會,這女子不過是他掌中螻蟻,之所以沒有一掌拍死,不過是還有些用處。


    倒是其手下之人立即怒喝道:“大膽,座尊名諱豈是你可侮辱?”說著就要打將上來。


    祈連沐澤衣袖一揮,就將其拂開數丈。


    雖是如此,他目光仍然望著赤水,似有疑惑,他忽然想起在裂岩大峽穀中赤水所說的毀家滅族之仇,隻他一直以為是玩笑,是拒絕他的一個托詞,但現在看來……


    赤水現在卻無暇理他,隻目光看著對方,這個她找了幾乎一生的敵人,終於出現在她麵前。


    她第一時間居然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狀似解脫了一般的興奮,就好像頭上懸著的那柄利劍終於現出了身形。


    別人又怎會知道,在無數個夜晚,殘影師傅蕭瑟滄涼的身影都會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已經找他很久了。


    “就是你覆滅了鍾家?”


    祈連扶蒼俯視著她,“是又如何?”


    想複仇,就憑她嗎?如果說在他不清楚之時讓她當上了少主夫人,說不定還能給他添些麻煩?不過是一個憑著身體本錢上位的螻蟻,不過一擊就現出了原形。


    他根本就不懼,隻移向祈連沐澤道:“此女不配入我祈連家,某與她還有舊帳要算,少主你看這親事還是取消了吧?”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皆是而露異色。


    他們雖不敢表露出來,心中卻是暗歎好大一盆狗血,原來不隻是麻雀變鳳凰,其中還雜帶著家恨情仇,真是好大一出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隻這人連少主都敢頤指氣使,也不知是何等身份?


    圍觀修士不清楚,但有人卻是知道的。


    正是消息靈通掌握偌大情報網絡的黑雲家族之人。小六麵上掠過一絲驚訝,這次家主未讓少主出麵,卻是將他們這些與赤水打過交道的人帶了來。


    這些年,關於赤水的情報不知被他們研究了多少遍,無論是在此界的還是在下界的,也從不知道赤水身上還背負著這樣一段仇恨,甚至在他們達成利益一致時赤水都絲毫沒有提過祈連扶蒼這個人,這隱忍的功力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祈連扶蒼這名字雖然好些年未入人耳,但其根底他恰恰就知道。


    事情還得追溯到前大老長去世之時,那時候祈連沐澤也才是個剛出生的小娃娃,按理家主之位應是大長老一脈繼承。也就是祈連扶蒼本應繼承族長之位,但誰讓他之前仗著前大老長之勢肆意妄為不得人心呢。


    前大長老仙去,他那一支自然就被排擠出權利中心。


    後來隻聽說在家族待不下去,便帶著一幫人出去遊曆了,沒想到卻是流落到了下界嗎?


    祈連沐澤自然清楚其根底,他心裏也是繁亂如麻。


    他一會兒想著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他們之間確實隔著血海深仇;一會兒又想著七叔祖這一支究竟想做什麽;一會兒又醒悟,原來這才是她不願意嫁給他的真正原因……


    他默默凝視著赤水,過往的回憶一一浮現,很多疑問都得到了解答,原來她不是不動心,而是不敢動心嗎?


    他麵色變得複雜起來,心中徒然一定。


    隨即看向這位七叔祖,正欲說話,就聽赤水忽然笑道:“你滅了鍾家不就是想要傳承玉玨嗎?可惜你來遲了一步,我之前已經將玉玨歸還給祈連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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