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火沒有之前一番在生死之間徘徊掙紮的可怕經曆,僅僅帶著些前世記憶的她,說不定此刻就怦然心動了?


    然而……


    小火此刻隻覺得有萬頭神獸在腦海中呼嘯而過,心情難以言喻。


    本尊血和淚的教訓曆曆在目,她早就該知道的。


    穹目這家夥,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早在之前其將她帶在身邊時,她就該察覺到不對勁的。


    讓她捋一捋。


    首先,穹目的目標是樹母。


    樹母又別名姻緣樹,顧名思義,是靠男女祈願之力修行的。


    穹目將她帶在身邊,定然是因為要用到她。


    而現在看來,這是已經用上了啊!


    作為他向樹母祈願的道具?


    見鬼了!


    她說剛才怎麽就感覺怪怪的,這家夥,估計根本就沒有那根筋吧?


    不然怎麽做出這麽荒誕的事情,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著他眼尾微往上挑,所透出的桀驁不馴,與他現在獨自應對樹母的攻擊,將她護得密不透風的模樣,她又忽地不生氣了。


    其行事看似荒誕不羈,但卻又出奇地靠譜。


    道具就道具吧!


    連本尊不都說,天地之間,少見這般充滿了矛盾,卻又能活得這般肆意張揚的奇葩,可能也是天地間絕無僅有,隻此一例了。


    所以,放過他,也放過自己吧?!


    小火將本尊那一套自我心理安慰做了一遍,果然感覺好多了?


    就在這時,穹目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樹母攻勢陡增。


    穹目直接將她往上一拋,就這麽拋出去了啊……


    小火:“……”


    如果小火能動,她肯定會不顧當前的一切,拔腳就跑,而且是要跑得遠遠的。


    但是,她現在被樹母鎖定,別說跑,就連動動手指頭,都異常艱難?


    所以,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怎麽可能?


    小火也在拚命,她在拚命掙紮,想擺脫樹母的鎖定。


    知道這有多困難嗎?


    樹母的精神力,浩瀚若海,而她,就像是海上飄浮著的一葉扁舟,不甘於隨波逐流,卻又找不到任何可見的出路?


    如今似乎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穹目身上,希望他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小火現在終於理解了本尊那拚命修煉,力爭上遊的心理了。


    這個世界,沒有實力,根本就活不下去吧?


    她睜大眼,感覺著下方穹目與樹母鬥法之間,靈能碰撞所產生的火花。


    有些東西,比如說鬥法技巧,並不是修為境界升上去了,就會自動提升的。


    而穹目與樹母的鬥法,如行雲流水一般,極具觀賞性,也能讓旁觀者耳目一新,並生出原來還可以這樣鬥法的豁然開朗之感。


    小火就覺得受益匪淺。


    若非她現在的處境無比糟心,她說不得還會跟著比劃兩招。


    她自覺也算心大了。


    但當她到達拋物線頂端,開始往下跌落之時,她還是止不住地驚懼異常。


    小火前世和同伴玩過一個遊戲,就是那種站在牆頭背過身往後倒,然後讓同伴接住自己的遊戲,據說考驗的是相互間的信任問題。


    小火信任穹目嗎?


    她對他的了解,大多源於本尊的記錄,以及靈魂潛意識裏的直覺。


    她閉上雙眼,感覺著自己在墜落時,狂風呼嘯的聲響。


    來了!


    樹母的攻擊波。


    這早已經超越了術法的範疇,帶著深厚的法則之力,小火甚至都無法看清,隻覺一個非常大的光團突襲而至,快若閃電。


    強烈的危機感驟生,她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天賦神通終於被激發出來。


    或許是之前已經在生死之間徘徊往複,她出奇地冷靜。


    在這一刻,她甚至都沒有想到被她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穹目在哪裏?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做出了何等的努力。


    就見在那個光團襲來的一瞬間,小火的身影微滯,隨後光團襲過她身處之地,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在十數丈之外,小火忽地現身,就止不住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現在的本體,根本就不需要呼吸,但她覺得,再沒有什麽動作,能表示出她剛才所受到的驚嚇和恐懼了。


    “不錯,多日不見,你進步了不少嘛。”


    小火抬眼,就見穹目施施然立於她身邊,渾不見一絲愧疚模樣。


    她心中一堵,隻覺得異常地糟心。


    “你故意的?”


    這語氣中帶著責問,又好似有著那麽一絲委屈,穹目就微愣了下,再看向小火的眼神帶著些不能理解,又或者說是恍然之色。


    似乎他終於意識到了,她與本尊的不同。


    她不是本尊,沒有本尊那麽好的心境和涵養,在這個世界的種種經曆,就少有能愉快的,她在各種打擊之中掙紮,努力,改變,甚至是自我懷疑,心裏所積累的負麵情緒,已經到達了最高點。


    而穹目之前的舉動,徹底點燃了導火線。


    如果可以,她隻恨不得對方立馬在她眼前消失。


    “你在怪我?”穹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度往上騰躍,又道:“你這是活倒回去了?”


    小火微窒。


    “不用我來教你,身為修煉者的基本素養吧?”穹目這話不帶任何情緒。


    小火卻隻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淋下,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她木然回道:“不用。”


    還能說什麽呢?要怪,也隻能怪自己,實力太低,技不如人。


    同時她心裏也清楚,與本尊相比,她曆練太少,念頭駁雜,又太過情緒化,也從未有專門打磨過心境,容易被情緒左右,也並不奇怪。


    所以,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


    她悔因當初的逆反心理,沒有遵從本尊的規劃修煉。


    現今,她隻希望這一切能盡快結束。


    “那麽,我還需要做什麽?”小火決定先問清楚,免得剛才那樣措不及防的情況再度出現。


    “你沒發現嗎?樹母已經停止了攻擊。”穹目指出事實。


    抽離掉自己情緒的小火,終於恢複了原有的智商,“是因為我掙脫了樹母的掌控?”


    “嗯。”


    “那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從巨獸之口進入,一路走來,長暗的通道,美輪美奐的水晶宮殿,仿似天梯的金桂樹母,都讓小火滋生出有如夢幻一般的不切實際之感。


    以往的經驗在這裏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唯有問身邊的人。


    “去應聘。”


    小火:“……”怎麽還沒忘記這一茬?


    等等,樹母聘夫,姻緣樹,他們向樹母祈願?這三者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小火有一瞬間的茫然,接著福至心靈,突然意識到,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天罰之地。


    若是普通姻緣樹,必然會受到世間男女的願力供奉,如何會流落到此地?


    小火猜想,樹母可能是變異了,作了惡,且還是濤天大罪。


    那麽樹母聘夫?


    “樹母如何聘夫的?”小火終於想到了關鍵。


    穹目眸中有一抹微光閃過,答道:“她會從萬千前來祈願的男子中,挑選出適合她的夫君。”


    小火從這話中,聽出了很多信息。


    所以,這才是對方將她帶上的原因?她猜得沒錯,她的作用果然就是當一個靠近樹母的道具。


    而另一方麵,她也對樹母的作為異常心驚。


    那眾多前來祈願的男女,無不是帶著美好的希望而來,卻誰又曾想到,好事瞬間變成了壞事,“如剛才那般嚴峻淩厲的考驗,恐怕死了不少人吧?”


    “外人隻會以為,是他們的心不夠真摯。”穹目神奇地接住了她的話頭。


    小火就懂了。


    有這天然的理由,或者說是借口,樹母必然更加肆無忌憚,但紙總包不住火,那被流放到天罰之地,也就不奇怪了。


    還有一點,“樹母聘夫來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修煉。”穹目看似尋常地笑了笑,莫名有種邪氣。


    小火默默地放棄了繼續追問下去,總覺得遇上了穹目,那樹母要倒大黴了?


    不過,她可絲毫不敢小看了樹母。


    要知道,眼前這株參天大樹,並非樹母的本體,準確地說,這應該是樹母為了前來祈願的男女,專門凝構出的一個類似於幻境的東西。


    之前的攻擊,也不過是預先設定好的,就像是一個程序,觸發了就會啟動?


    而真正的樹母,恐怕正在幻樹之巔,等著他們這些男女自動送上門去呢?


    “等等。”小火忽地想到了一個關係到自身安全的問題,“你去應聘了,那樹母會如何對待我?”


    穹目似乎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應該……是吃掉吧?”


    小火猛地想到之前壽宴上那道腳掌主菜,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合著,主菜之材,就是這樣來的?


    她頓時有種反胃一般的衝動。


    “這裏是天罰之地,哪來那麽多男女,讓她又吃又聘的?”


    穹目就反駁道:“天罰之地怎麽了?天罰之地照樣可以娶妻生子,他們還建立了不少繁榮的城池,隻是你沒有見過而已。”


    小火無言以對,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


    “……他們就沒人發現樹母的陰謀嗎?”


    “你又忘了,這裏是天罰之地,陰謀無處不在。”


    小火接口道:“所以這個世界的男女,寧願冒著被樹母吞噬的危險,也要來這裏祈願,以證明他們的勇氣,以及對這段感情的赤誠之心?”


    穹目讚道:“沒錯,你全猜對了。”


    小火:“……”


    並沒有覺得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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