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沐沐以為自己就這麽死了。
她死之前在想，她是不是唯一一個自殺後，卻又馬上後悔的女人。
她都有點瞧不起自己。
本來應該死得轟轟烈烈。
否則。
讓別人怎麽想呢。
讓她爸怎麽想呢。
自己選擇自殺的，還讓她爸來救她。
可是……
她死了。
她父母怎麽辦？！
她果真是世界上最幼稚，最不負責任的了！
她這麽想著。
這麽，默默的想著。
“沐沐。”耳邊，似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等等。
池沐沐整個人愣怔了兩秒。
她為什麽還會有思想。
人死了，難道真的還有所謂的靈魂？！
她睜開眼睛。
突然，睜開了眼睛。
有些模糊不清，又很快聚焦。
她聞到了藥水的味道。
“沐沐，你終於醒了。”耳邊，再次傳來有些激動又有些哽咽的嗓音。
她轉頭。
轉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
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沐沐，你說你這孩子！到底遇到什麽事情這麽想不開，你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你媽怎麽辦？！”說著，眼眶都紅了。
池沐沐那一刻眼眶也紅了。
原來她沒死。
她動了動手指。
好無力。
池騁似乎也注意到了池沐沐的小舉動，他連忙拉著女兒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哪裏還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爸。”池沐沐虛弱的叫著他，“我沒死嗎？”
“傻瓜！”池騁帶著寵溺，撫摸著她的頭。
很久她爸沒有對她這麽溫柔過了。
她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沐沐，你身體感覺怎麽樣？”顏如靈也連忙問道。
在聽到說自己女兒自殺那一刻，她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的。
她女兒從小到大什麽都比不上別人，但是心態特別好，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女兒會自殺。
然而。
當她趕到醫院看到她女兒慘白的臉色時，是真的被嚇到了。
是真的很自責，自己是不是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從她和江見衾離婚，所有人對她似乎都隻是責備，從來沒有好好安慰過她，從來沒有聽過她內心的想法，也不認同她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搶救及時，差點就釀成悲劇。
一想到這裏，顏如靈一陣心驚。
她眼眶也瞬間紅透。
“媽，我現在就是覺得身體有些軟。”池沐沐回答。
還真的有點有氣無力。
“醫生說你失血過多，當然沒什麽力氣了。不過醫生說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多休養幾天就好。以後媽媽一直陪著你，一直都陪著你，你再也別做啥事兒了知道嗎？”顏如靈口吻溫柔到不行。
池沐沐嘴角笑了笑。
她這次的舉動，應該是把他們嚇慘了吧。
不隻是他們。
她自己也嚇得夠嗆。
她怎麽就會自殺的呢？！
她現在都不相信，她真的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到底哪裏來的勇氣？！
真的是被傅亢逼到無路可走嗎？！
還是……
被江見衾的冷漠刺激到生無可戀。
反正。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應該再也做不到了。
她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來。
那一刻眼眸陡然一緊。
她直直的看著病房房門口，傅亢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的出現，讓她原本血色全無的臉上，更加沒有了任何顏色。
“傅亢，你不多休息一下嗎？”池騁連忙問道，對傅亢的態度明顯之前不同。
傅亢也顯得很禮貌。
他說，“我不放心沐沐，來看看她醒了沒有？”
聲音，有些虛弱。
臉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慘白。
“剛醒。”池騁連忙說著。
顏如靈也端了一把椅子，讓傅亢坐在了池沐沐的病床邊。
池沐沐喉嚨動了動。
有些話到嘴邊，就又咽了下去。
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傅亢，冷冷的看著他。
“這次多虧了傅亢。”顏如靈說道，“要不是他第一時間衝到你家裏把你救出來，你就真的死了。醫生也說，晚一分鍾，可能都搶救不過來。”
池騁也附和道，“你讓爸來救你，我離你這麽遠，好在我給傅亢打了個電話，他剛好在你家附近，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沐沐，你說你為了一個江見衾，何必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池沐沐直直的看著傅亢。
所以。
他又編造了一個什麽謊言，來蒙騙她的父母。
她真的不知道，人性到底可以陰暗到什麽程度。
她真的不知道，傅亢到底，陰險到什麽程度。
她輕咬著唇瓣。
什麽話都沒說。
“是我沒有注意到沐沐的情緒，才會導致這樣的後果，要是我看出來了，我就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了。”傅亢顯得很自責。
池沐沐就這麽看著。
她真的想要看看，他到底可以偽裝到什麽程度。
他到底為什麽，可以做得出來。
“不是你的錯。”池騁說道，“還得感謝你。沐沐失血太多，醫院的血庫緊張，如果不是你剛好和沐沐血型一樣，輸血給了沐沐，後果真的是……我都不敢想。”
所以。
傅亢給她輸血了。
所以身體才會看上去那麽虛弱。
池沐沐真的很想，真的很想把血摳出來全部還給他。
一想到身體內有他的血，她就惡心得想吐。
她眼裏的情緒，傅亢就這麽看在眼裏。
然而，他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依舊保持著他的紳士有禮，依舊保持著他的儀態和她父母交談。
他說，“叔叔阿姨，我可以和沐沐單獨說幾句話嗎？”
池騁連忙答應著，“當然可以。如靈，我們先出去。”
顏如靈放下一直拉著沐沐的手，也很欣然的跟著池騁離開了。
病房中。
就剩下了傅亢和池沐沐。
兩個人的對視。
傅亢收起了他臉上的所有表情。
池沐沐說，“原來，你真的很會演戲。”
她冷嘲熱諷。
是真的。
很鄙夷。
傅亢當沒有看到。
他直言道，“我給你父母說，你是因為你一次又一次的和江見衾求複合，被江見衾拒絕後，才主動要求和我結婚，但宣布結婚依舊沒有得到江見衾的回心轉意，所以想不通才自殺的。”
池沐沐冷笑。
就這麽冷冷的笑著。
傅亢還真的很會給自己加戲。
還真的很會，一邊踩別人，一邊把自己變得偉大。
這麽陰森的一個男人。
當初，她到底是為什麽會瞎了狗眼。
覺得他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我救下你，加上剛剛又輸了血給你，你父母已經完全被我感動了。”傅亢看著池沐沐。
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看在眼裏。
但他就是可以，無動於衷。
就是依舊可以，毫不在乎。
他說，“你現在可以告訴你父母你的自殺是因為我的逼婚。我相信你父母信你不會信我，我不在乎被你撕破嘴臉，但我肯定，我娶你娶定了，你父母也奈何不了。你要是想要讓他們知道你生活得水生火熱，我可以奉陪到底。不過，有點我要提醒你，你爸在知道你自殺的那一刻，差一點心髒病複發，如果不是我在旁邊安慰甚至保證你絕對不會出事兒，你睜開眼睛可能就看不到你爸了。”
“傅亢，你怎麽可以這麽卑鄙！”池沐沐咬牙切齒，那一刻真的，真的不管自己多隱忍，都沒辦法讓自己忍下去。
她怎麽可以拿她父母來威脅她。
“要不要讓你父母來擔心你，看你自己。”傅亢冷血無情的說道，“當然，如果你還要死，我不可能24小時看得住你。我也明確地告訴你，你除了死，嫁給我嫁定了。”
“傅亢，你真的有一天會遭天打雷劈的！”池沐沐詛咒。
惡毒的詛咒他。
最好出門就撞死。
傅亢說，“我說過，為了你我不怕。”
“你到底愛我嗎傅亢？你到底愛過我嗎？”池沐沐狠狠的問他。
如果愛過。
會讓她這麽難受嗎？！
會讓她難受到甚至自殺嗎？！
“我愛。”傅亢語氣肯定，“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嗬。”池沐沐冷笑。
她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感動榮幸，被一個惡魔愛上了。
還是唯一。
“但是在我的仕途前程麵前，愛情不足一提。”傅亢把自己的偽裝，全部都撕破了在池沐沐的麵前。
池沐沐冷冷的愛看他。
那一刻真的說不出來一個字。
真的被傅亢這幾天暴露出來的嘴臉，震驚到顛覆了她的三觀。
“所以，別逼我對你用更殘忍的方式。一旦和我利益相衝，我會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傅亢一字一頓，一字一頓的威脅，“比你現在遭遇的一切，痛苦一百倍。”
“你要做什麽！”池沐沐尖叫。
無法壓抑的崩潰，終究還在爆發了。
而她的尖叫聲，也讓門口等候的池騁和顏如靈連忙推開了病房門。
“沐沐，怎麽了？”池騁和顏如靈緊張無比。
看著池沐沐此刻情緒激動的模樣，緊張到不行。
“我試圖給江見衾聯係，但是江見衾沒有接，沐沐有點接受不了，所以……”傅亢瞬間，就是一瞬間，就轉變了一個嘴臉。
池沐沐笑了。
真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演戲是吧。
這麽會演戲是吧？！
池騁那一刻也有些冒火，他衝著池沐沐，“夠了，沐沐！你和江見衾的感情就此結束了，你現在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去想他了！我和你媽也想得很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和江見衾分分合合這麽多年，我們早該看出來你們之間不合適！雖然江見衾確實是一個在我們看來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但你們之間感情已經破碎了，重新修補起來也有裂痕，也不會幸福！是我和你媽當初天真了點，現在都看明白了！”
所以她父母，果真就真的被傅亢感動了。
池沐沐咬著唇瓣，緊緊的把唇瓣都咬白了。
她真的好想殺了傅亢。
真的，好想殺了他。
“你現在好好和傅亢在一起，傅亢對你的好我和你媽都看在眼裏。下個月15的婚禮我們也同意了，你好好養好身體和傅亢結婚。”池騁聲音有些大，顯然是有些冒火。
池沐沐看著她父親的模樣。
看著他臉都氣紅了的樣子。
她現在要是告訴她爸，所有一切都是傅亢自導自演的，她爸會怎麽想？！
她爸應該會拚了命也不會讓她和傅亢在一起。
但是傅亢可以有一萬種方法，讓她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她真的不敢想象，到時候她父母會被傅亢逼到什麽程度……
她會被傅亢逼到什麽程度！
家破人亡嗎？！
她眼眶很紅。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
真的，無能到她甚至不知道該去怎麽反抗。
該去怎麽給自己反抗。
“沐沐。”顏如靈看女兒沒有說話，看她委屈的模樣也是心疼不已，她口吻溫柔了些，她說，“我和你爸是看著江見衾長大的，他確實孝順能幹，各方麵都很優秀，我和你爸也都喜歡他。但是，有一點我們之前疏忽了，那就是江見衾是個孤兒。原本我們是覺得，你這麽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會討長輩喜歡，結婚之後的婆媳關係你肯定是處理不好的，如果和見衾結婚，就省了這些麻煩。卻也忘了，孤兒是不會去付出太多感情的，見衾喜歡是喜歡你，但他說抽身就可以抽身，他比一般人更會保護自己，你和他在一起，到最後受傷的就會是你。”
不。
江見衾不是這樣的。
江見衾隻是被她傷透了心而已。
江見衾隻是……覺得她蠢到無可救藥了而已。
她眼眶紅到不行。
眼淚也這麽從眼角流了下來。
顏如靈心疼的給她擦拭著眼淚，她說，“傅亢對你很好，之前我和你爸對傅亢有偏見，但這次我和你爸真的都看出來了，你出事兒的時候，他嚇得臉都白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別再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了他。”
池沐沐真的是佩服傅亢。
真的是佩服啊。
她父母原本那麽不喜歡傅亢的，原本對她和傅亢在一起那麽反對的，現在，現在就真的倒戈了。
“叔叔阿姨，你們也別逼沐沐了，她也需要時間想明白。”傅亢充當好人。
池沐沐突然在想。
突然很想。
如果有一天，她能像箐箐撕燕軒那樣，當著全世界的麵揭穿了傅亢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該多好！
她說，“爸，媽，我不會再奢望和江見衾在一起了。”
不會再去惡心他的。
“也不會再選擇自殺了。”
為了傅亢這種人自殺，不值得。
“但是我和傅亢的婚姻和感情，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池沐沐說得明白。
“你這孩子……”池騁有些想罵沐沐了。
顏如靈拉住了他。
傅亢此刻也說道，“我尊重沐沐的選擇。”
池騁擺了擺手，有點恨鐵不成鋼又不得不放棄的表情。
“你先走吧。”池沐沐對著傅亢直白道。
傅亢點點頭。
在外人麵前，就是可以表現得彬彬有禮。
她終於知道什麽叫物以類聚了。
她之前一直覺得燕軒是人渣，還可惜傅亢和燕軒是朋友，她一直以為是傅亢重感情，現在才知道，他們兩個人分明就死蛇鼠一窩。
真是搞笑。
當初她還嘲笑箐箐的遇人不淑。
她到底有什麽資格去嘲笑別人的。
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傅亢在給他父母禮貌的道別之後，離開了。
池騁看著傅亢的背影，回頭對著自己女兒由衷的說道，“傅亢對你真的不錯。”
不。
有一天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傅亢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
閩南地區。
江見衾和秦辭是晚上抵達的。
兩個人直接去了m地下雇傭組織，燕衿手表的信號源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他們去看看情況，也從推理中可以判斷，喬箐的失蹤應該和這起人有關係，而燕衿來這裏救她。
他們到達m地下雇傭組織根據地的時候，也被現場的慘烈驚嚇到。
到處都是屍體。
到處都是血。
江見衾和秦辭帶著一行人在裏麵一個一個排查。
對。
他們在找燕衿。
“秦辭。”在一堆屍體中，江見衾突然叫住秦辭。
秦辭身體一怔。
他們是分開行動的。
他那一刻聽到遠處江見衾的叫聲，真的背脊一涼。
倒不是死人太多被現場嚇到。
他是怕，江見衾看到了燕四的屍體。
他連忙過去。
江見衾蹲在地上，看著麵前的一具屍體。
秦辭看過去，穩了穩心。
不是燕四。
不是就好。
“是四爺殺的。”江見衾肯定道。
秦辭此刻也才注意到，麵前人的死相。
慘不忍睹的模樣，就是燕四在身體極限時的手法。
不隻是一個。
麵前死傷了一片。
都是他一個人殺的。
“所以他又吃了藥丸。”秦辭看著麵前的屍體，總結。
江見衾點頭，他起身問道，“你那邊有沒有發現？”
“全部都是屍體，沒有一個活口。”秦辭說，“真的是相當的殘忍了。”
“是禾口家族幹的。”江見衾直言。
“但沒有看到禾口家族的一個屍體。”
“禾口家族有他們自己的規矩，殺手死了之後，都會把屍體帶走，一方麵是為了給他們死後有個居所，另一方麵是不想讓人發現他們殺手的來曆。所以會處理得很幹淨。”
“嗯，我知道。我隻是沒想到，一夜之間，這麽大一個組織，會被程凱之鏟平了，一個活口都沒留。”秦辭感歎。
也算是第一次真正見識了禾口家族的能力。
果然不容小窺。
“看來喬箐在程凱之心目中地位非凡。”
“嗯。”秦辭認同。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m地下雇傭組織是慘敗的，程凱之應該是救出了喬箐，而我們也沒有找到四爺的屍體，四爺應該還活著。”江見衾分析，“而四爺吃了藥劑，一般吃了藥劑之後，他身體會複原兩天，所以現在應該還在昏迷狀態，那麽他的去向隻有兩個，要麽就是自己藥性發作了之後，自己離開了，然後此刻在某一個地方躺著。要麽就是……被禾口家族帶走了。”
“如果現在隻是昏迷在某個地方，他手上的手表不可能沒有了信號源。唯一的可能就是……”秦辭看著江見衾。
江見衾點頭，“對，百分之九十，被禾口家族帶走了。”
“我們去三角洲。”秦辭當機立斷。
“先等等。”江見衾說，“你忘了我們在三角洲放了臥底了，先問問那邊，有沒有看到程凱之回去。不要貿然行事。”江見衾提醒。
秦辭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他有點太激動了。
他連忙聯係那邊。
那邊給了他回複，他給江見衾說道，“說有一部分殺手回來了，確實帶回去很多屍體，但是沒有看到燕四和喬箐的。”
江見衾微鬆了一口氣。
雖若這裏沒有看到燕衿的屍體。不代表，沒有被禾口家族的人帶走。
萬一喬箐把燕衿的屍體帶走了也說不一定。
秦辭又說道，“那邊說，程凱之還沒有回去。”
江見衾蹙眉。
按理。
這個時候不可能沒有回去。
沒有回去去了哪裏？！
留在這裏？！
“你想到什麽了嗎？”秦辭有些激動。
“讓那邊留意程凱之什麽時候回去，我們先在這邊找一下。我覺得既然程凱之沒有回到三角洲，那就極有可能還在這裏。或許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秦辭點頭，“可是我們去哪裏找？”
“這裏比較偏遠，一般的人都不會來，程凱之離開不可能靠走，我們去找找有沒有輪胎痕跡，跟著輪胎痕跡，應該不難找到。”
“還是你更聰明。”秦辭毫不掩飾。
他隻是比較冷靜而已。
秦辭更多的時候會感情用事。
“吩咐下麵的人，全部出動尋找四爺的蹤跡，一旦有任何發現不要打草驚蛇，我懷疑，四爺被禾口家族帶走，也不見得自身是安全的。”江見衾表情嚴肅。
“你的意思是說，燕四不是被禾口家族救下，而是被他們綁架了？”
“要不然，喬箐不會不聯係我們。”江見衾肯定，“而且四爺的手表還消失了。”
“瑪德。”秦辭咒罵了一聲，“我就知道有一天燕四要被喬箐害死。”
“沒有發現真相之前，先不要下定論。找到人再說。”江見衾暫時不揣測太多。
對於喬箐。
他真的沒辦法揣測。
也不想耽擱時間。
秦辭也不是糾結的人，他連忙吩咐所有人尋找燕衿的蹤跡。
他們也回到轎車上，離開m地下雇傭組織的基地。
剛坐進轎車。
江見衾的電話突然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
秦辭也看了一眼。
“草，我以為是喬箐那個沒良心的打來的。”秦辭罵了一句。
此刻大概是很想接到喬箐的電話。
江見衾接通，“院長。”
“你身體恢複怎麽樣了？”那邊顯得很親切。
“很好。”
“那你看看什麽時候回醫院上班吧。”院長口吻很友好。
所以。
他之前的負麵新聞算是過了？！
他說，“我這幾天有點私事兒，等我處理完了，我就來上班。”
“大概多久啊？”那邊問。
“一周左右。”
“這麽久啊？”
“嗯。”
“哦，那好吧。”那邊也無奈，“那你處理完了就趕緊來上班，好多病人等著你。”院長也不為難。
對江見衾也為難不了。
他的醫術，去哪裏都行。
“嗯。”江見衾應了一聲。
他掛斷電話。
那一刻點開了聊天軟件。
科室員工群裏麵會有一些醫院的最新情況。
院長給他打電話，科室應該有些忙不過來了。
他打算隨口問一下。
卻在看到群聊信息的時候，頓了頓。
秦辭似乎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問道，“怎麽了？醫院發生什麽大事兒了？”
江見衾回神，“沒有。”
那一刻直接把群聊信息關閉了。
“我說你錢也不少，幹嘛要去當什麽醫生啊。你不嫌累的啊？！”秦辭抱怨。
江見衾沒有回答。
“真是想不明白你。”秦辭嘀嘀咕咕。
江見衾把視線放在了車窗外。
此刻閩南地區的天都已經黑了。
想要找車輛壓過的痕跡似乎更難。
他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不去想。
不去想，剛剛看到的那一條信息，“聽說，池沐沐自殺了，現在剛在醫院搶救過來。”
死不死。
其實和他也無關。
……
夜色，一片安寧。
樹林地帶。
在草木的遮掩下，有一棟不算大的建築物！
這是禾口家族在閩南地區駐紮的一個小小的根據地。
在m地下雇傭組織興起的時候，其實禾口家族就已經開始在做打算了，所以在這邊駐紮了一個點，然後讓人潛入了m地下雇傭組織的基地內部，拿到了他們所有的信息，目的就是除掉以絕後患，隻是因為喬箐被綁架，提前了而已。
此刻建築物裏麵，一間有些陰暗的地下室。
因為在樹林中修建的房子，本來就很潮濕，地下室就更加潮濕了，到了晚上，地板上似乎都有些水漬。
水漬，還夾著著一些血漬。
地下室裏麵。
響起一陣陣鞭打的聲音。
卻因為隔音效果很好，隻是在地下室回蕩，傳不到外麵去。
鞭打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停下來後。
鞭子上全部都是，血痕，甚至跟著鞭子往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流到了，喬箐的腳邊。
她此刻就在地下室。
此刻就在地下室，看著燕衿，被一遍一遍抽打。
打得皮開肉綻。
在身體到底巔峰狀態平穩下來之後，原本需要休養幾天，卻硬生生被人鞭打清醒，然後虛弱不堪。
他兩隻手腕被鐵鏈捆綁著。
全身沒有任何力氣的，癱坐在地上。
血打濕了他的全身。
“帝家後裔是誰？”
安靜的地下室。
一個冷冰的聲音，冷冷的問他。
對。
程凱之在嚴刑拷打。
在一無所獲之後，隻能從燕衿的口中，得知這個人的下落。
但是。
燕衿，絕口不提。
甚至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抱怨都沒有。
他就一直忍受著，程凱之的折磨。
程凱之讓人對他的無盡折磨。
而喬箐站在不遠處，就這麽看著。
冷冷的看著。
“四爺。”程凱之蹲下身體，靠近他。
全身都是血腥味。
他掐著燕衿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看著他。
燕衿就這麽看著他。
身體很虛弱，但是眼裏的銳利還在。
他直視著程凱之。
沒有半點膽怯。
“少受點苦。”程凱之冷冰的語氣，“告訴我他是誰，他在哪裏，我放過你。”
燕衿笑了一下。
滿臉的血漬，笑起來很恐怖。
他說，聲音很低很沉，是因為他身體狀況確實很差，每次身體爆發之後的那兩天，都是他身體最不堪的時候，他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知道的。”程凱之很肯定。
燕衿隻是搖了搖頭。
“我可以殺了你。”程凱之一字一頓。
“嗯。”燕衿應了一聲。
他現在確實沒有反抗之力。
其實。
隻身跟著程凱之走，就做了全部的準備。
甚至想到。
程凱之會利用這次機會除掉他。
畢竟。
禾口家族和沈家是一夥的。
沈家現在巴不得除了他。
而他那晚上吃了藥劑，推開喬箐一方麵確實是因為怕自己控製不住殺了喬箐，另一方麵也是在給自己逃命。
如果不逃走。
在程凱之這麽多人手包圍的情況下，他就可能會死。
果然。
還是沒有走掉。
他那一刻突然轉頭，看了一眼喬箐。
看著她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身上的傷口也已經全部包紮。
看著她站在那裏。
就這麽冷漠的站在那裏。
喬箐也看到了燕衿的眼神。
她緊抿著唇瓣，沒有露出任何神色。
兩個人的對視。
燕衿撇開了視線。
沒有讓她幫忙的意思。
大概。
太清楚他們的目的，所以也不會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
程凱之當然也注意到了她們的視線。
他放開燕衿，從地上站起來。
身邊的殺手給他遞過來一張白色手帕。
程凱之把手上燕衿的血擦掉，把手帕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他說，“我再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說完，起身離開了地下室。
跟在程凱之身邊的所有人，都跟著離開。
包括，最後走的喬箐。
喬箐回頭看了燕衿一眼。
看著他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
她還是跟著程凱之離開了。
回到了，溫暖的房間。
閩澤地區早晚溫差很大，晚上這個時候大概已經到0度左右了。
她穿得衣服不少，但在地下室那個地方都覺得寒冷，更何況……身上就剩下一件單薄衣服的燕衿，還滿身是血。
程凱之帶著喬箐坐在沙發上。
他隨手點了一支煙，然後把視線放在了喬箐的身上。
喬箐回視他。
程凱之直言，“沈家說得很明白，要麽要燕四爺的命，要麽就得到帝家後裔的下落。”
“他不會說的。”喬箐很肯定。
打死他，也不會說。
“那麽他隻有死。”程凱之一字一頓。
喬箐抿唇，“我去試試。”
說著，就起身準備離開。
“喬箐。”程凱之叫住她。
喬箐停頓了一下腳步。
“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場。”
“我知道。”
丟下一句話，她離開了。
離開，再次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口，有兩個殺手在守衛。
看著喬箐，畢恭畢敬，“大小姐。”
喬箐微點頭，吩咐，“你去幫我拿一個醫藥箱下來。”
“是。”一個殺手離開。
“給我一支煙。”喬箐對著另外一個殺手。
那個殺手連忙拿出煙支，恭敬遞上，拿出打火機給她點燃。
喬箐狠狠的吸了兩口。
離開的殺手很快的拿著一個醫藥箱回來。
喬箐看了一眼。
她把吸了幾個口的煙支直接熄滅，接過醫藥箱，“把煙和打火機給我。”
殺手恭敬的遞上。
“開門。”她命令。
殺手為她打開房門。
一打開。
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喬箐看著地上的燕衿，看著他，仿若死了一般。
她死之前在想，她是不是唯一一個自殺後，卻又馬上後悔的女人。
她都有點瞧不起自己。
本來應該死得轟轟烈烈。
否則。
讓別人怎麽想呢。
讓她爸怎麽想呢。
自己選擇自殺的，還讓她爸來救她。
可是……
她死了。
她父母怎麽辦？！
她果真是世界上最幼稚，最不負責任的了！
她這麽想著。
這麽，默默的想著。
“沐沐。”耳邊，似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等等。
池沐沐整個人愣怔了兩秒。
她為什麽還會有思想。
人死了，難道真的還有所謂的靈魂？！
她睜開眼睛。
突然，睜開了眼睛。
有些模糊不清，又很快聚焦。
她聞到了藥水的味道。
“沐沐，你終於醒了。”耳邊，再次傳來有些激動又有些哽咽的嗓音。
她轉頭。
轉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
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沐沐，你說你這孩子！到底遇到什麽事情這麽想不開，你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你媽怎麽辦？！”說著，眼眶都紅了。
池沐沐那一刻眼眶也紅了。
原來她沒死。
她動了動手指。
好無力。
池騁似乎也注意到了池沐沐的小舉動，他連忙拉著女兒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哪裏還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爸。”池沐沐虛弱的叫著他，“我沒死嗎？”
“傻瓜！”池騁帶著寵溺，撫摸著她的頭。
很久她爸沒有對她這麽溫柔過了。
她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沐沐，你身體感覺怎麽樣？”顏如靈也連忙問道。
在聽到說自己女兒自殺那一刻，她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的。
她女兒從小到大什麽都比不上別人，但是心態特別好，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女兒會自殺。
然而。
當她趕到醫院看到她女兒慘白的臉色時，是真的被嚇到了。
是真的很自責，自己是不是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從她和江見衾離婚，所有人對她似乎都隻是責備，從來沒有好好安慰過她，從來沒有聽過她內心的想法，也不認同她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搶救及時，差點就釀成悲劇。
一想到這裏，顏如靈一陣心驚。
她眼眶也瞬間紅透。
“媽，我現在就是覺得身體有些軟。”池沐沐回答。
還真的有點有氣無力。
“醫生說你失血過多，當然沒什麽力氣了。不過醫生說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多休養幾天就好。以後媽媽一直陪著你，一直都陪著你，你再也別做啥事兒了知道嗎？”顏如靈口吻溫柔到不行。
池沐沐嘴角笑了笑。
她這次的舉動，應該是把他們嚇慘了吧。
不隻是他們。
她自己也嚇得夠嗆。
她怎麽就會自殺的呢？！
她現在都不相信，她真的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到底哪裏來的勇氣？！
真的是被傅亢逼到無路可走嗎？！
還是……
被江見衾的冷漠刺激到生無可戀。
反正。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應該再也做不到了。
她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來。
那一刻眼眸陡然一緊。
她直直的看著病房房門口，傅亢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的出現，讓她原本血色全無的臉上，更加沒有了任何顏色。
“傅亢，你不多休息一下嗎？”池騁連忙問道，對傅亢的態度明顯之前不同。
傅亢也顯得很禮貌。
他說，“我不放心沐沐，來看看她醒了沒有？”
聲音，有些虛弱。
臉色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慘白。
“剛醒。”池騁連忙說著。
顏如靈也端了一把椅子，讓傅亢坐在了池沐沐的病床邊。
池沐沐喉嚨動了動。
有些話到嘴邊，就又咽了下去。
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傅亢，冷冷的看著他。
“這次多虧了傅亢。”顏如靈說道，“要不是他第一時間衝到你家裏把你救出來，你就真的死了。醫生也說，晚一分鍾，可能都搶救不過來。”
池騁也附和道，“你讓爸來救你，我離你這麽遠，好在我給傅亢打了個電話，他剛好在你家附近，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沐沐，你說你為了一個江見衾，何必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池沐沐直直的看著傅亢。
所以。
他又編造了一個什麽謊言，來蒙騙她的父母。
她真的不知道，人性到底可以陰暗到什麽程度。
她真的不知道，傅亢到底，陰險到什麽程度。
她輕咬著唇瓣。
什麽話都沒說。
“是我沒有注意到沐沐的情緒，才會導致這樣的後果，要是我看出來了，我就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了。”傅亢顯得很自責。
池沐沐就這麽看著。
她真的想要看看，他到底可以偽裝到什麽程度。
他到底為什麽，可以做得出來。
“不是你的錯。”池騁說道，“還得感謝你。沐沐失血太多，醫院的血庫緊張，如果不是你剛好和沐沐血型一樣，輸血給了沐沐，後果真的是……我都不敢想。”
所以。
傅亢給她輸血了。
所以身體才會看上去那麽虛弱。
池沐沐真的很想，真的很想把血摳出來全部還給他。
一想到身體內有他的血，她就惡心得想吐。
她眼裏的情緒，傅亢就這麽看在眼裏。
然而，他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依舊保持著他的紳士有禮，依舊保持著他的儀態和她父母交談。
他說，“叔叔阿姨，我可以和沐沐單獨說幾句話嗎？”
池騁連忙答應著，“當然可以。如靈，我們先出去。”
顏如靈放下一直拉著沐沐的手，也很欣然的跟著池騁離開了。
病房中。
就剩下了傅亢和池沐沐。
兩個人的對視。
傅亢收起了他臉上的所有表情。
池沐沐說，“原來，你真的很會演戲。”
她冷嘲熱諷。
是真的。
很鄙夷。
傅亢當沒有看到。
他直言道，“我給你父母說，你是因為你一次又一次的和江見衾求複合，被江見衾拒絕後，才主動要求和我結婚，但宣布結婚依舊沒有得到江見衾的回心轉意，所以想不通才自殺的。”
池沐沐冷笑。
就這麽冷冷的笑著。
傅亢還真的很會給自己加戲。
還真的很會，一邊踩別人，一邊把自己變得偉大。
這麽陰森的一個男人。
當初，她到底是為什麽會瞎了狗眼。
覺得他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我救下你，加上剛剛又輸了血給你，你父母已經完全被我感動了。”傅亢看著池沐沐。
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看在眼裏。
但他就是可以，無動於衷。
就是依舊可以，毫不在乎。
他說，“你現在可以告訴你父母你的自殺是因為我的逼婚。我相信你父母信你不會信我，我不在乎被你撕破嘴臉，但我肯定，我娶你娶定了，你父母也奈何不了。你要是想要讓他們知道你生活得水生火熱，我可以奉陪到底。不過，有點我要提醒你，你爸在知道你自殺的那一刻，差一點心髒病複發，如果不是我在旁邊安慰甚至保證你絕對不會出事兒，你睜開眼睛可能就看不到你爸了。”
“傅亢，你怎麽可以這麽卑鄙！”池沐沐咬牙切齒，那一刻真的，真的不管自己多隱忍，都沒辦法讓自己忍下去。
她怎麽可以拿她父母來威脅她。
“要不要讓你父母來擔心你，看你自己。”傅亢冷血無情的說道，“當然，如果你還要死，我不可能24小時看得住你。我也明確地告訴你，你除了死，嫁給我嫁定了。”
“傅亢，你真的有一天會遭天打雷劈的！”池沐沐詛咒。
惡毒的詛咒他。
最好出門就撞死。
傅亢說，“我說過，為了你我不怕。”
“你到底愛我嗎傅亢？你到底愛過我嗎？”池沐沐狠狠的問他。
如果愛過。
會讓她這麽難受嗎？！
會讓她難受到甚至自殺嗎？！
“我愛。”傅亢語氣肯定，“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嗬。”池沐沐冷笑。
她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感動榮幸，被一個惡魔愛上了。
還是唯一。
“但是在我的仕途前程麵前，愛情不足一提。”傅亢把自己的偽裝，全部都撕破了在池沐沐的麵前。
池沐沐冷冷的愛看他。
那一刻真的說不出來一個字。
真的被傅亢這幾天暴露出來的嘴臉，震驚到顛覆了她的三觀。
“所以，別逼我對你用更殘忍的方式。一旦和我利益相衝，我會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傅亢一字一頓，一字一頓的威脅，“比你現在遭遇的一切，痛苦一百倍。”
“你要做什麽！”池沐沐尖叫。
無法壓抑的崩潰，終究還在爆發了。
而她的尖叫聲，也讓門口等候的池騁和顏如靈連忙推開了病房門。
“沐沐，怎麽了？”池騁和顏如靈緊張無比。
看著池沐沐此刻情緒激動的模樣，緊張到不行。
“我試圖給江見衾聯係，但是江見衾沒有接，沐沐有點接受不了，所以……”傅亢瞬間，就是一瞬間，就轉變了一個嘴臉。
池沐沐笑了。
真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演戲是吧。
這麽會演戲是吧？！
池騁那一刻也有些冒火，他衝著池沐沐，“夠了，沐沐！你和江見衾的感情就此結束了，你現在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去想他了！我和你媽也想得很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和江見衾分分合合這麽多年，我們早該看出來你們之間不合適！雖然江見衾確實是一個在我們看來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但你們之間感情已經破碎了，重新修補起來也有裂痕，也不會幸福！是我和你媽當初天真了點，現在都看明白了！”
所以她父母，果真就真的被傅亢感動了。
池沐沐咬著唇瓣，緊緊的把唇瓣都咬白了。
她真的好想殺了傅亢。
真的，好想殺了他。
“你現在好好和傅亢在一起，傅亢對你的好我和你媽都看在眼裏。下個月15的婚禮我們也同意了，你好好養好身體和傅亢結婚。”池騁聲音有些大，顯然是有些冒火。
池沐沐看著她父親的模樣。
看著他臉都氣紅了的樣子。
她現在要是告訴她爸，所有一切都是傅亢自導自演的，她爸會怎麽想？！
她爸應該會拚了命也不會讓她和傅亢在一起。
但是傅亢可以有一萬種方法，讓她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她真的不敢想象，到時候她父母會被傅亢逼到什麽程度……
她會被傅亢逼到什麽程度！
家破人亡嗎？！
她眼眶很紅。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
真的，無能到她甚至不知道該去怎麽反抗。
該去怎麽給自己反抗。
“沐沐。”顏如靈看女兒沒有說話，看她委屈的模樣也是心疼不已，她口吻溫柔了些，她說，“我和你爸是看著江見衾長大的，他確實孝順能幹，各方麵都很優秀，我和你爸也都喜歡他。但是，有一點我們之前疏忽了，那就是江見衾是個孤兒。原本我們是覺得，你這麽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會討長輩喜歡，結婚之後的婆媳關係你肯定是處理不好的，如果和見衾結婚，就省了這些麻煩。卻也忘了，孤兒是不會去付出太多感情的，見衾喜歡是喜歡你，但他說抽身就可以抽身，他比一般人更會保護自己，你和他在一起，到最後受傷的就會是你。”
不。
江見衾不是這樣的。
江見衾隻是被她傷透了心而已。
江見衾隻是……覺得她蠢到無可救藥了而已。
她眼眶紅到不行。
眼淚也這麽從眼角流了下來。
顏如靈心疼的給她擦拭著眼淚，她說，“傅亢對你很好，之前我和你爸對傅亢有偏見，但這次我和你爸真的都看出來了，你出事兒的時候，他嚇得臉都白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別再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了他。”
池沐沐真的是佩服傅亢。
真的是佩服啊。
她父母原本那麽不喜歡傅亢的，原本對她和傅亢在一起那麽反對的，現在，現在就真的倒戈了。
“叔叔阿姨，你們也別逼沐沐了，她也需要時間想明白。”傅亢充當好人。
池沐沐突然在想。
突然很想。
如果有一天，她能像箐箐撕燕軒那樣，當著全世界的麵揭穿了傅亢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該多好！
她說，“爸，媽，我不會再奢望和江見衾在一起了。”
不會再去惡心他的。
“也不會再選擇自殺了。”
為了傅亢這種人自殺，不值得。
“但是我和傅亢的婚姻和感情，我希望你們不要插手。”池沐沐說得明白。
“你這孩子……”池騁有些想罵沐沐了。
顏如靈拉住了他。
傅亢此刻也說道，“我尊重沐沐的選擇。”
池騁擺了擺手，有點恨鐵不成鋼又不得不放棄的表情。
“你先走吧。”池沐沐對著傅亢直白道。
傅亢點點頭。
在外人麵前，就是可以表現得彬彬有禮。
她終於知道什麽叫物以類聚了。
她之前一直覺得燕軒是人渣，還可惜傅亢和燕軒是朋友，她一直以為是傅亢重感情，現在才知道，他們兩個人分明就死蛇鼠一窩。
真是搞笑。
當初她還嘲笑箐箐的遇人不淑。
她到底有什麽資格去嘲笑別人的。
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傅亢在給他父母禮貌的道別之後，離開了。
池騁看著傅亢的背影，回頭對著自己女兒由衷的說道，“傅亢對你真的不錯。”
不。
有一天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傅亢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
閩南地區。
江見衾和秦辭是晚上抵達的。
兩個人直接去了m地下雇傭組織，燕衿手表的信號源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他們去看看情況，也從推理中可以判斷，喬箐的失蹤應該和這起人有關係，而燕衿來這裏救她。
他們到達m地下雇傭組織根據地的時候，也被現場的慘烈驚嚇到。
到處都是屍體。
到處都是血。
江見衾和秦辭帶著一行人在裏麵一個一個排查。
對。
他們在找燕衿。
“秦辭。”在一堆屍體中，江見衾突然叫住秦辭。
秦辭身體一怔。
他們是分開行動的。
他那一刻聽到遠處江見衾的叫聲，真的背脊一涼。
倒不是死人太多被現場嚇到。
他是怕，江見衾看到了燕四的屍體。
他連忙過去。
江見衾蹲在地上，看著麵前的一具屍體。
秦辭看過去，穩了穩心。
不是燕四。
不是就好。
“是四爺殺的。”江見衾肯定道。
秦辭此刻也才注意到，麵前人的死相。
慘不忍睹的模樣，就是燕四在身體極限時的手法。
不隻是一個。
麵前死傷了一片。
都是他一個人殺的。
“所以他又吃了藥丸。”秦辭看著麵前的屍體，總結。
江見衾點頭，他起身問道，“你那邊有沒有發現？”
“全部都是屍體，沒有一個活口。”秦辭說，“真的是相當的殘忍了。”
“是禾口家族幹的。”江見衾直言。
“但沒有看到禾口家族的一個屍體。”
“禾口家族有他們自己的規矩，殺手死了之後，都會把屍體帶走，一方麵是為了給他們死後有個居所，另一方麵是不想讓人發現他們殺手的來曆。所以會處理得很幹淨。”
“嗯，我知道。我隻是沒想到，一夜之間，這麽大一個組織，會被程凱之鏟平了，一個活口都沒留。”秦辭感歎。
也算是第一次真正見識了禾口家族的能力。
果然不容小窺。
“看來喬箐在程凱之心目中地位非凡。”
“嗯。”秦辭認同。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m地下雇傭組織是慘敗的，程凱之應該是救出了喬箐，而我們也沒有找到四爺的屍體，四爺應該還活著。”江見衾分析，“而四爺吃了藥劑，一般吃了藥劑之後，他身體會複原兩天，所以現在應該還在昏迷狀態，那麽他的去向隻有兩個，要麽就是自己藥性發作了之後，自己離開了，然後此刻在某一個地方躺著。要麽就是……被禾口家族帶走了。”
“如果現在隻是昏迷在某個地方，他手上的手表不可能沒有了信號源。唯一的可能就是……”秦辭看著江見衾。
江見衾點頭，“對，百分之九十，被禾口家族帶走了。”
“我們去三角洲。”秦辭當機立斷。
“先等等。”江見衾說，“你忘了我們在三角洲放了臥底了，先問問那邊，有沒有看到程凱之回去。不要貿然行事。”江見衾提醒。
秦辭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他有點太激動了。
他連忙聯係那邊。
那邊給了他回複，他給江見衾說道，“說有一部分殺手回來了，確實帶回去很多屍體，但是沒有看到燕四和喬箐的。”
江見衾微鬆了一口氣。
雖若這裏沒有看到燕衿的屍體。不代表，沒有被禾口家族的人帶走。
萬一喬箐把燕衿的屍體帶走了也說不一定。
秦辭又說道，“那邊說，程凱之還沒有回去。”
江見衾蹙眉。
按理。
這個時候不可能沒有回去。
沒有回去去了哪裏？！
留在這裏？！
“你想到什麽了嗎？”秦辭有些激動。
“讓那邊留意程凱之什麽時候回去，我們先在這邊找一下。我覺得既然程凱之沒有回到三角洲，那就極有可能還在這裏。或許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秦辭點頭，“可是我們去哪裏找？”
“這裏比較偏遠，一般的人都不會來，程凱之離開不可能靠走，我們去找找有沒有輪胎痕跡，跟著輪胎痕跡，應該不難找到。”
“還是你更聰明。”秦辭毫不掩飾。
他隻是比較冷靜而已。
秦辭更多的時候會感情用事。
“吩咐下麵的人，全部出動尋找四爺的蹤跡，一旦有任何發現不要打草驚蛇，我懷疑，四爺被禾口家族帶走，也不見得自身是安全的。”江見衾表情嚴肅。
“你的意思是說，燕四不是被禾口家族救下，而是被他們綁架了？”
“要不然，喬箐不會不聯係我們。”江見衾肯定，“而且四爺的手表還消失了。”
“瑪德。”秦辭咒罵了一聲，“我就知道有一天燕四要被喬箐害死。”
“沒有發現真相之前，先不要下定論。找到人再說。”江見衾暫時不揣測太多。
對於喬箐。
他真的沒辦法揣測。
也不想耽擱時間。
秦辭也不是糾結的人，他連忙吩咐所有人尋找燕衿的蹤跡。
他們也回到轎車上，離開m地下雇傭組織的基地。
剛坐進轎車。
江見衾的電話突然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
秦辭也看了一眼。
“草，我以為是喬箐那個沒良心的打來的。”秦辭罵了一句。
此刻大概是很想接到喬箐的電話。
江見衾接通，“院長。”
“你身體恢複怎麽樣了？”那邊顯得很親切。
“很好。”
“那你看看什麽時候回醫院上班吧。”院長口吻很友好。
所以。
他之前的負麵新聞算是過了？！
他說，“我這幾天有點私事兒，等我處理完了，我就來上班。”
“大概多久啊？”那邊問。
“一周左右。”
“這麽久啊？”
“嗯。”
“哦，那好吧。”那邊也無奈，“那你處理完了就趕緊來上班，好多病人等著你。”院長也不為難。
對江見衾也為難不了。
他的醫術，去哪裏都行。
“嗯。”江見衾應了一聲。
他掛斷電話。
那一刻點開了聊天軟件。
科室員工群裏麵會有一些醫院的最新情況。
院長給他打電話，科室應該有些忙不過來了。
他打算隨口問一下。
卻在看到群聊信息的時候，頓了頓。
秦辭似乎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問道，“怎麽了？醫院發生什麽大事兒了？”
江見衾回神，“沒有。”
那一刻直接把群聊信息關閉了。
“我說你錢也不少，幹嘛要去當什麽醫生啊。你不嫌累的啊？！”秦辭抱怨。
江見衾沒有回答。
“真是想不明白你。”秦辭嘀嘀咕咕。
江見衾把視線放在了車窗外。
此刻閩南地區的天都已經黑了。
想要找車輛壓過的痕跡似乎更難。
他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不去想。
不去想，剛剛看到的那一條信息，“聽說，池沐沐自殺了，現在剛在醫院搶救過來。”
死不死。
其實和他也無關。
……
夜色，一片安寧。
樹林地帶。
在草木的遮掩下，有一棟不算大的建築物！
這是禾口家族在閩南地區駐紮的一個小小的根據地。
在m地下雇傭組織興起的時候，其實禾口家族就已經開始在做打算了，所以在這邊駐紮了一個點，然後讓人潛入了m地下雇傭組織的基地內部，拿到了他們所有的信息，目的就是除掉以絕後患，隻是因為喬箐被綁架，提前了而已。
此刻建築物裏麵，一間有些陰暗的地下室。
因為在樹林中修建的房子，本來就很潮濕，地下室就更加潮濕了，到了晚上，地板上似乎都有些水漬。
水漬，還夾著著一些血漬。
地下室裏麵。
響起一陣陣鞭打的聲音。
卻因為隔音效果很好，隻是在地下室回蕩，傳不到外麵去。
鞭打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停下來後。
鞭子上全部都是，血痕，甚至跟著鞭子往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
流到了，喬箐的腳邊。
她此刻就在地下室。
此刻就在地下室，看著燕衿，被一遍一遍抽打。
打得皮開肉綻。
在身體到底巔峰狀態平穩下來之後，原本需要休養幾天，卻硬生生被人鞭打清醒，然後虛弱不堪。
他兩隻手腕被鐵鏈捆綁著。
全身沒有任何力氣的，癱坐在地上。
血打濕了他的全身。
“帝家後裔是誰？”
安靜的地下室。
一個冷冰的聲音，冷冷的問他。
對。
程凱之在嚴刑拷打。
在一無所獲之後，隻能從燕衿的口中，得知這個人的下落。
但是。
燕衿，絕口不提。
甚至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抱怨都沒有。
他就一直忍受著，程凱之的折磨。
程凱之讓人對他的無盡折磨。
而喬箐站在不遠處，就這麽看著。
冷冷的看著。
“四爺。”程凱之蹲下身體，靠近他。
全身都是血腥味。
他掐著燕衿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看著他。
燕衿就這麽看著他。
身體很虛弱，但是眼裏的銳利還在。
他直視著程凱之。
沒有半點膽怯。
“少受點苦。”程凱之冷冰的語氣，“告訴我他是誰，他在哪裏，我放過你。”
燕衿笑了一下。
滿臉的血漬，笑起來很恐怖。
他說，聲音很低很沉，是因為他身體狀況確實很差，每次身體爆發之後的那兩天，都是他身體最不堪的時候，他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知道的。”程凱之很肯定。
燕衿隻是搖了搖頭。
“我可以殺了你。”程凱之一字一頓。
“嗯。”燕衿應了一聲。
他現在確實沒有反抗之力。
其實。
隻身跟著程凱之走，就做了全部的準備。
甚至想到。
程凱之會利用這次機會除掉他。
畢竟。
禾口家族和沈家是一夥的。
沈家現在巴不得除了他。
而他那晚上吃了藥劑，推開喬箐一方麵確實是因為怕自己控製不住殺了喬箐，另一方麵也是在給自己逃命。
如果不逃走。
在程凱之這麽多人手包圍的情況下，他就可能會死。
果然。
還是沒有走掉。
他那一刻突然轉頭，看了一眼喬箐。
看著她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身上的傷口也已經全部包紮。
看著她站在那裏。
就這麽冷漠的站在那裏。
喬箐也看到了燕衿的眼神。
她緊抿著唇瓣，沒有露出任何神色。
兩個人的對視。
燕衿撇開了視線。
沒有讓她幫忙的意思。
大概。
太清楚他們的目的，所以也不會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
程凱之當然也注意到了她們的視線。
他放開燕衿，從地上站起來。
身邊的殺手給他遞過來一張白色手帕。
程凱之把手上燕衿的血擦掉，把手帕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他說，“我再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說完，起身離開了地下室。
跟在程凱之身邊的所有人，都跟著離開。
包括，最後走的喬箐。
喬箐回頭看了燕衿一眼。
看著他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
她還是跟著程凱之離開了。
回到了，溫暖的房間。
閩澤地區早晚溫差很大，晚上這個時候大概已經到0度左右了。
她穿得衣服不少，但在地下室那個地方都覺得寒冷，更何況……身上就剩下一件單薄衣服的燕衿，還滿身是血。
程凱之帶著喬箐坐在沙發上。
他隨手點了一支煙，然後把視線放在了喬箐的身上。
喬箐回視他。
程凱之直言，“沈家說得很明白，要麽要燕四爺的命，要麽就得到帝家後裔的下落。”
“他不會說的。”喬箐很肯定。
打死他，也不會說。
“那麽他隻有死。”程凱之一字一頓。
喬箐抿唇，“我去試試。”
說著，就起身準備離開。
“喬箐。”程凱之叫住她。
喬箐停頓了一下腳步。
“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場。”
“我知道。”
丟下一句話，她離開了。
離開，再次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口，有兩個殺手在守衛。
看著喬箐，畢恭畢敬，“大小姐。”
喬箐微點頭，吩咐，“你去幫我拿一個醫藥箱下來。”
“是。”一個殺手離開。
“給我一支煙。”喬箐對著另外一個殺手。
那個殺手連忙拿出煙支，恭敬遞上，拿出打火機給她點燃。
喬箐狠狠的吸了兩口。
離開的殺手很快的拿著一個醫藥箱回來。
喬箐看了一眼。
她把吸了幾個口的煙支直接熄滅，接過醫藥箱，“把煙和打火機給我。”
殺手恭敬的遞上。
“開門。”她命令。
殺手為她打開房門。
一打開。
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喬箐看著地上的燕衿，看著他，仿若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