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都被警察帶走了,嘉賓們也隻能散場了。


    顏江坐進自己的車裏,不著急開車離開,而是打開微信,跟宋瓷他們聊今晚的事。


    其餘三人已經看過顏江發來的視頻了。


    宋翡看完視頻,冒了泡,發言一如既往的簡短:【該死。】


    她說的是弦樂該死。


    將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賣給人販子,這是多麽歹毒的行為!


    這比直接殺人還要誅心!


    被殺,隻是受一時的痛。被賣,被當做奴隸一樣受盡折磨,那是生生世世暗無天日的絕望日子!


    而做這種事的人,同樣也是一個女人!


    你說是不是該死?


    宋瓷將視頻反複地看了兩遍。


    身為一個女性,在聽到織月的淒慘遭遇後,宋瓷也與對織月感同身受。


    她覺得織月對弦樂的報複都是輕巧的了,換做她,她能剝了弦樂的皮,抽了她的骨,啖她的肉!


    不然不解恨!


    宋瓷關掉視頻,在群裏詢問顏江:【你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顏江從煙盒裏捏了根煙,正放在鼻前輕嗅。


    看到宋瓷的問題,顏江點燃煙,用牙齒咬著一邊吸,手指一邊在手機上飛快地點動著。


    顏江:【三個人都去了警察局。】


    他心情有點兒微妙,少見地感慨道:【真想不到,弦樂編劇竟然會做那種事。】


    弦樂因情生恨殺了織月,都比將織月賣給人販子更有人性。


    宋瓷發了個歎息的表情包。


    宋翡又冒了泡,卻是對顏江說:【早點回來。】


    顏江在群裏跟她調情,【怎麽,想我了?】


    宋翡:【嗯。】


    顏江一口煙嗆住咽喉。


    【就來。】


    他丟了手機,啟動車子,心無旁騖地往家的方向開。


    路過一家便利店,想到家裏套子沒剩幾個了,顏江停了車,坦然地走進店裏,挑了幾盒。


    見顏江一拿就是幾盒,旁邊買東西的妹子們都驚呆了。


    她們紅著臉抬頭,待看清楚買東西的男人,竟然是她們的偶像顏江後,頓時臉紅如血。


    顏江發現了那幾個少女的窺視。


    他將東西往收銀台一放,坦然地盯著那幾個少女,教育她們:“都幾點了,還不回?”


    “江、江哥。”


    這是粉絲們對顏江的愛稱。


    顏江挑著眉,無語地看著她們。


    小粉絲們說:“就回,馬上就回。”


    顏江說:“晚了不安全,早些回吧。”


    這時,收銀小哥說:“一共兩百六。”


    顏江刷了微信,拎著東西就要走。


    見少女們盯著自己的購物袋,露出興奮八卦的眼神?他嘖了一聲,問少女們:“多大了,滿十八了嗎?”


    少女們齊齊搖頭。


    顏江哦了一聲,又說:“沒滿十八歲,非禮勿視。”


    說著,他將東西往敞開的西裝外套裏一塞,就蕩著一雙長腿離開了便利店。


    ...


    顏江和宋翡調了個情,微信群裏便恢複了安靜。


    宋瓷將顏江拍的那段視頻,分享給老師沈渝北。


    平時這個時候,沈渝北已經睡了。


    但近來,新婚的他夜裏很忙,每天都在忙著解鎖新的姿勢,覺得睡覺都是浪費美好時光。


    故而,夜裏九點四十,沈老師與帝蓉蓉正忙著。


    忙完,都十點半了。


    沈渝北渾身是汗。


    他抱著帝蓉蓉去洗了澡。


    趁帝蓉蓉洗澡的空當,沈渝北趕緊將髒了的床單換成幹淨的。


    帝蓉蓉無力地回到床上,往那一躺,昏昏欲睡。


    “我去洗澡。”


    低頭親了親帝蓉蓉的臉頰,沈渝北進浴室去衝了個澡。


    他把長發用一根黑木簪挽住,以免打濕。


    洗完澡,沈渝北坐在桌前往臉上抹了許多東西。


    帝蓉蓉還沒睡,她盯著注重保養的沈渝北,心中就納悶:一個看上去過得比女孩子還要精致的男人,為什麽在那方麵,就那麽野狂呢?


    帝蓉蓉百思不得解。


    狂野老男人轉過身來,見帝蓉蓉一直盯著自己的身子,他擰著眉,為難地說道:“不能再來了,太放縱不好。”


    主要是他也有些累了,但又不肯承認自己體力不足。


    帝蓉蓉趕緊鑽進被窩裏,“我睡了。”


    沈渝北莞爾一笑。


    他放下頭發,在帝蓉蓉身旁躺下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沈渝北準備關機,這才看到宋瓷給自己分享了一個視頻。


    發的什麽呢?


    沈渝北疑惑地打開微信,點開宋瓷發的視頻。


    視頻裏的動靜,吸引了帝蓉蓉的注意力。


    她坐了起來,趴在沈渝北的肩膀,跟他一起把那段是視頻看完。


    看完後,兩人都沒說話。


    帝蓉蓉與都均斐也是認識的,二十多年前,在沈渝北追自己的時候,都均斐沒少跟在沈渝北身邊,幫他出謀劃策。


    帝蓉蓉也認識織月。


    “沒想到,織月竟然過得這麽慘。”


    帝蓉蓉都不敢想,若那些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會有崩潰,有多絕望。


    沈渝北一時間也沒了睡意。


    “我打個電話。”


    沈渝北給都均斐撥了個電話,詢問他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兩人聊了幾句,匆匆地掛了電話。


    -


    警局。


    每一個光鮮亮麗的人,到了警局,都會被剝掉了身上那張優雅完美的皮,露出腐爛的骨,暗黑的靈魂。


    受人尊敬的懸疑推理作家弦樂,此刻正白臉,捂著自己的胸口,坐立不安地接受著警察的盤問。


    而織月,則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微微垂著頭,表情卻是少見的冷靜,淡然。


    都均斐坐在兩人的中間,微擰著眉心,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弦樂的傷口已經被做了止血處理,但因為流了許多血,又受到了織月的驚嚇,這會兒臉色蒼白如死灰。


    當年,負責調查這起案件的民警張全,已經升級成了局長。


    當年那樁未了的懸案,是張局心裏的一顆刺。


    五十多歲的他,還沒退休。


    聽說當年被判定為死亡的小姑娘當真被找到了,這會兒就在局裏。


    有生之年還能等到迷霧揭開的這一天,張局說什麽也要來看看。


    張局撇下老婆孩子,趕緊自己開車來了警局。


    而此刻,張局就坐在弦樂的麵前。


    弦樂很快便鎮定下來,她心裏清楚,當年的事,並沒有留下實質的證據。


    就算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但證據不足,僅憑織月的供詞,他們也沒法定她的罪!


    織月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一直都沉默著,沒有半分過激反應。


    張全問弦樂:“楚弦樂,對林織月的指控,你承認嗎?”


    弦樂翹了下唇,她說:“我承認我當年跟織月之間,鬧得很不愉快。那時候,我因為懷疑她對我的前夫抱有不軌之心,所以處處針對她。”


    “但我沒想過要殺她,更沒想過要賣了她。”


    弦樂表情很冷靜,她語氣鎮定地說:“我是一名女性,我深知一個女人被賣掉的下場會有多恐怖淒慘,我又會狠心至此?”


    “張局長,你不能因為織月單方麵的指證,便認定我有罪,這對我不公平。”


    寫的懸疑小說多了,弦樂也就成了故事裏那些城府深重的角色了。


    張全目光銳利,注視著麵色蒼白卻表情鎮定的女人,感到棘手。


    弦樂死不承認,張全也拿她沒辦法。


    可這種明知道罪犯是誰,卻無法將她定罪的無力感,真的很令人無力。


    就在這時,都均斐的手機響了一下。


    都均斐打開短信,看到韓湛發來的消息,他突然一笑。


    收起手機,都均斐打斷張局與弦樂之間的沉默。


    他道:“張局,不著急,我們再等等,有證人馬上過來。”


    聞言,張局意味綿長地看了都均斐一眼,“是誰要來?”


    都均斐沒說話,而是嘲弄地朝弦樂嗤了一聲,說:“人隻要做過惡,就會留下痕跡。”


    弦樂眉頭輕蹙,手指不安地扣在了一起。


    會是誰要來呢?


    織月沉默地坐在警局裏,回想自己被耽誤被欺辱的一生,她又恨,又委屈。


    織月默默地落淚,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要道出來,可她隻是一個啞巴,她無法準確地表達出自己完整的意思。


    織月的眼淚,讓都均斐心疼。


    都均斐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織月的身上。


    “走,我帶你去洗個手。”


    織月的手上,還染著弦樂的血。


    織月聽不到都均斐的話,她被都均斐拉著起身,便乖乖地跟在都均斐身後離開。


    進了洗手間,都均斐將織月的手放在水龍頭下麵,用洗手液來回地洗了兩遍。


    織月婆娑地盯著都均斐,用手語問他:【我的事,還能沉冤昭雪嗎?弦樂,她會坐牢嗎?會不會,因為證據不足,弦樂就被釋放?】


    邊比劃,織月的臉上邊配合的做出誇張的表情。


    都均斐摸了摸她的頭,這才用手語回複織月:【相信我,她會坐牢。】


    織月擦掉眼淚,對著都均斐,展開了一個很淺,卻充滿了依賴的笑。


    兩人再次回到大廳裏,便看到門外,走進來一群人。


    聽到腳步聲,弦樂跟張全都將目光投向了大門口。


    他們看見龍雨押著一個老婆子走了進來。


    那老婆子走路蹣跚,頭發花白,穿著花色外套,青色的棉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皮靴。她的打扮,就跟街邊的老太太一般無二。


    僅憑外貌,很難判斷出她的身份。


    老婆子被龍雨按在了椅子上。


    張全看了龍雨一眼。


    龍雨這才說:“韓老先生,托我將人給張局送過來。”


    一聽到韓老先生這四個字,張局便明白了龍雨的身份。“回去,幫我謝過老爺子,就說張某人定會擇日登門拜訪。”


    “好。”


    龍雨站到一旁,不再吭聲。


    弦樂皺眉盯著身旁的老婦人,心裏對這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老婦人怕得手都在抖,不知是在怕張局,還是怕龍雨。


    張局正要開口,老婦人突然跪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認錯,邊認錯邊高喊道:“警察同誌啊,我作惡多端,我認罪,但我兒是無辜的啊,你們能不能放了我兒啊!”


    張局:“?”


    他朝龍雨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龍雨走過來,在張局耳旁低語了幾句。


    張局這才明白,龍雨他們為了逼老婦人認罪,對她撒了個謊。


    張局沒有拆穿龍雨的謊言,而是看著老婦人,沉聲說:“你認錯態度若是良好,一切都好說。你如果不配合,那...”


    說話留一半,最耐人尋味。


    老婦人一哆嗦,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這輩子犯的罪全都袒露了——


    “我是個人販子,從26歲就開始幹這一行,幹了四十年。”幹到了六十六才退休。


    “我這輩子,賣過許多婦女跟孩子。在我賣過的女人裏麵,當屬十八年前那個小妹子最好看。”


    老婦人哭訴著回憶道:“那妹子不會說話,才十七,長得嬌滴滴的,家境也不錯。那樣的好貨,我本來是弄不到的,但有個女人找到了我。”


    張全忙問:“什麽樣的女人?”


    老婦人說:“挺漂亮的,穿得也很洋氣,對了,她左眼睛裏麵,有一顆痣!”


    因為很少有人眼睛裏麵會長痣,所以老婦人印象深刻。


    聞言,弦樂猛地用手捂住左眼。


    她多此一舉的舉動,引起張全的側目。


    “那個女人找到我,跟我說,她撿到了一個好貨,是個啞巴,肯定值錢!她給我看了照片,我們談好了價格,我以一萬塊的價格,跟女人買了那個小妹。”


    2003年,一個少女的青春跟未來,就值一萬塊!


    都均斐聽到這些往事,氣得雙拳緊捏!


    那麽善良的織月,身為一名烈士的女兒,竟然被人用一萬塊錢就給賣了!


    都均斐殺人的心都有了!


    弦樂不安地聽著老婦人講那段塵封的往事,因為害怕,雙腿開始顫抖,哆嗦個不停。


    老婦人又道:“那女人顯然很有錢,我說一萬,她也不跟我討價,很爽快。她要求就一個,讓我把那少女賣遠點兒,賣得越偏遠越好。沒過兩天,女人就用開著一輛麵包車來了我家,把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妹子給了我。”


    “我後來就把那小妹子弄到了四川那邊。那女人知道那姑娘被我賣到了四川,還讓我帶她去那村裏,偷偷地看了眼小妹子。確認小妹子過得不好,那女人這才放了心。”


    “我那時候就知道,那女人是恨死了那個小妹子。因為我很少遇到這麽沒良心的貨,所以這事,我記得特別清楚。”


    當年,老婦人就知道這事不同尋常。


    果不其然,過了十八年,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她到底還是因為這事栽了!


    張全聽得氣急,他一把扯開弦樂捂住眼睛的手,盯著弦樂左眼裏那顆痣,震怒罵道:“楚弦樂!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死不承認嗎?”


    楚弦樂被張全一吼,嚇得一哆嗦,整個身子頓時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跪在地上,楚弦樂流淚不止,“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錯了!”


    楚弦樂轉了個身,膝蓋在地上挪動,跪著挪到織月的麵前來。


    楚弦樂握住織月的衣服,聲淚俱下的跟她認錯:“織月,嫂子知道錯了,嫂子是鬼迷心竅才那樣對你。織月,你現在過得也不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是家人的份上,原諒了我?”


    織月聽不到楚弦樂到底在說什麽,但從楚弦樂的神態中,織月猜到了楚弦樂的意思。


    她將衣服用力地楚弦樂的指縫裏抽了出來。


    織月往後退了一步,她用手機,打了一段話。輸入完成,織月這才把手機屏幕,遞到楚弦樂麵前。


    楚弦樂擦了擦模糊的雙眼,看到手機上,這麽寫著——


    【如果,你能主動地走進大山裏,用一根鐵鏈把自己鎖在床上,心甘情願讓一個陌生的醜陋的變態的老頭子侵犯你一年,還為他懷了孩子,那我就原諒你。】


    原諒她?


    癡人說夢!


    織月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楚弦樂!


    看到織月的答複,楚弦樂頹然的坐在地上,不再說一句話,隻崩潰大哭。


    這一夜,警局裏都很熱鬧。


    與此同時,微博上也很熱鬧。


    楚弦樂的慶功會上,可不止顏江一個人偷偷拍了視頻,其他人也錄下了織月行凶的畫麵。


    顏江沒把視頻上傳微博,但別的人就沒這麽懂規矩了。


    視頻被人匿名發給了媒體,很快就被記者爆料出來。


    織月行凶的視頻,在當晚直接登上了微博熱搜,還成了爆熱話題。


    看完視頻,微博上網友的評論大致分三類——


    一類人大罵弦樂不是個東西,心腸歹毒如蛇蠍。


    二類人認為織月做事太過激,覺得這事應該交給警察來處理。


    而第三類人,就是聖母黨了。


    他們認為織月應該放下仇恨,樂觀地活下去。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再深的痛與恨,也都該忘得差不多了。


    這第三類人,直接被全網群嘲,被當成傻逼噴死了。


    誰都不是當事人。


    未經當事人之痛,莫勸當事人行善。


    錄完資料,織月與都均斐走出警局時,就被熬夜守在外麵的記者給圍堵住了。


    麵對記者們的長槍短炮,織月感到害怕,而都均斐則感到惱怒。


    幸虧張局及時派人來將他們解救出來,送回了家。


    再次回到都均斐的家中,織月感到陌生。


    離開了十八年,家裏已經換了裝修風格,織月再也無法在都均斐的家中,找到熟悉的影子。


    織月不安地站在客廳裏,感到格格不入。


    都均斐將客房的床單鋪好,走到織月的麵前,用手語對她說:“時間不早了,織月,快些去休息。”


    織月點了點頭。


    都均斐帶著織月,回了她的房間。


    房間,仍是織月少時住的那間房。


    曾經刷了層白色乳膠漆的房間,如今貼了牆布。以前的木床,換成了金色的鐵架床,床單也很漂亮,水粉色的四件套。


    看得出來,都均斐是特意為織月準備的這一切。


    “謝謝哥哥。”


    寫過都均斐,等他離開,織月這才把門關上。


    織月躺在床上,看著貼了牆布顯得溫馨的房間,心裏懷念的卻是以前那個簡單的小房間。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織月在床上失眠了許久,才在太陽快出來的時候,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下午。


    織月起了床,來到客廳,就聞到了香味。


    廚房裏,都均斐正在下廚。


    都均斐做了許多菜,都是記憶裏織月愛吃的那些菜。


    可在成都生活了多年,織月早已習慣了成都那邊的麻辣口味。再麵對少年時愛吃的這些菜,竟然提不起胃口來。


    但織月還是努力地吃了一碗半的米飯,又吃了許多菜。


    吃過菜,織月主動攬下洗碗的活。


    她洗完碗出來,看到都均斐正在打電話,差人送梳妝台和衣櫃過來。


    都均斐準備接織月回家長住。


    家裏多了一個女人,衣櫃梳妝台什麽的,都得重新添置。


    等都均斐打完電話,織月才問他:【哥,你剛才打電話,是在說什麽?】


    都均斐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織月。


    得知都均斐是在給自己買衣櫃和梳妝台,織月沉默了下來。


    見織月表情沉默,像是有話要說,都均斐又在手機上打下一段話:【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織月點了點頭。


    她編輯好短信,遞給都均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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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均斐低頭,看到織月在短信息裏,說道:【哥,我想回成都。】


    都均斐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在手機上,寫道:【為什麽要回去?跟哥一起住,不好嗎?】


    織月拿走手機,迅速寫道:【以前,我還未成年,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但現在,我已經三十五歲了。這個年紀,別的女人已經當媽了,再跟哥生活在一起,也不合適。】


    織月心裏明白,都均斐對她很好,很喜歡她,但這份喜歡裏麵,是沒有愛情的。


    都均斐望著手機,許久都沒有反應。


    織月明白都均斐對自己是怎樣一種感情。


    愧疚,憐惜,想要補償她,對她好。


    但這些,都不是織月想要的。


    織月又寫道:【我會在望東城再住一段時間,等弦樂的判決書下來,我再回去。這段時間,哥哥一定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我。】


    都均斐看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這才變得輕鬆起來。


    “好。”


    織月便在都均斐的家裏,短暫地住了下來。


    都均斐如織月要求的那樣,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照顧著她,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將她當成真正的妹妹一樣照顧。


    在都均斐的陪伴下,織月的臉上,逐漸多了一些笑意。


    她開始嚐試化妝,護膚,買東西,像任何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一樣。


    但織月卻絕口不提身上那個烙印。


    都均斐把織月烙印的圖片發給國外幾家祛疤術比較厲害的醫院,收到的回複都很不理想。


    因為疤痕太深,還是陳年舊疤,根本就去不掉了。


    都均斐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織月。


    但織月有一顆剔透玲瓏心,許多事,都均斐不說,織月也能猜到。


    猜到自己身上這個疤痕可能永遠也去不掉了,想了想,織月主動約了望東城最厲害的紋身師,請他幫忙設計了一副全新的圖案,遮住了那個‘奴’字。


    每一個紋身,背後都藏著一個故事。


    紋身師用盡了心思,終於為織月設計好了一副紋身圖。


    那是一幅鳳凰逆磐圖,圖形完美的覆蓋並利用了那個奴字。


    花了一天的時間,織月讓紋身師在她的烙印上,刺下了一隻涅槃重生的鳳凰。


    過了幾天,待紋身消腫,織月這才將紋身露出來給都均斐看。


    都均斐盯著那隻妖異霸氣的鳳凰,心裏一痛,猛地一把抱住織月。


    他哭了,哭得特別悲愴。


    “織月,對不起...”


    男人的道歉聲,織月聽不到,但她能感受到都均斐的懺悔之心。


    -


    能找回織月,都要多虧韓湛的幫助。


    四處月,都均斐等到韓湛的休息日,邀請他和宋瓷上門來吃飯。


    宋瓷還是小時候來過都均斐的家,時隔多年在踏入獨家別墅,也感到陌生。


    她挽著韓湛的手,一走進都家的院子裏,便看見了織月。


    織月坐在花園中心的石凳下,打開一本筆記本電腦,正在工作。


    織月穿著一條火紅色長袖長裙,坐在花叢中間,她認真工作的模樣,格外迷人。


    盯著織月身上的紅裙,宋瓷忽然想到一件事。前年,《樂癡》麵試的時候,老師曾提醒過宋瓷,不要穿長裙去參加麵試,因為都均斐不喜歡。


    那時宋瓷不明白都均斐為什麽不喜歡紅裙子。


    現在她終於知道原因了。


    因為都均斐的身邊,曾經出現過一個愛穿紅裙子的女孩子。


    後來,那個女孩子被他弄丟了。


    他心裏有愧,所以每次看到穿紅裙子的姑娘,都會勾起他心裏的傷痛。


    織月翻譯完一段對話,關掉電腦打算休息一會兒。她將電腦關機,抱著電腦站了起來,一轉身,便看到攜手相伴,站在院子石板路上的韓湛夫婦。


    織月從都均斐的口中得知,之所以能找到那個人販子老婆子,便是韓湛的功勞。


    所有今天,兄妹倆特意邀請韓湛夫婦來吃飯,已是感激。


    見到韓湛,織月內心充滿了感激。


    她抱著電腦走上前,直接一膝蓋在韓湛的麵前跪了下來。


    韓湛吃了一驚,宋瓷回過神來,趕緊彎腰將織月扶了起來。


    織月不起。


    她放下電腦,緩慢地打起了手語。


    宋瓷與韓湛看不懂手語,但他們能感受到來自織月的衷心的感激之心。


    都均斐出現在大門口,他靠著牆,對韓湛說:“織月對你說,她很感激你,是你,幫她成功地報了仇。”


    韓湛對織月點了點頭,這才蹲身將織月扶了起來。


    韓湛牽著宋瓷往都均斐家裏走,走到大門口,韓湛停下腳步來。


    都均斐咬著煙,吞雲吐霧的樣子特別痞。


    韓湛對都均斐說:“前段時間國家嚴打人販子,抓住了許多人販子,解救了不少被害的兒童跟婦女,以及黑工。”


    都均斐咬著煙頭笑了下,由衷感慨道:“那真是太好了。”


    韓湛又道:“我打算成立一個幫助打擊拐賣人口的組織,組織正缺錢,二爺,聽說你是最賺錢的導演。你要不要來參一股?”


    都均斐:“...”


    真是越有錢的人越摳搜。


    他取下嘴裏的煙,笑道:“當然要。”


    韓湛這才滿意了。


    5月5號,是《樂癡》在全球同步上映的日子。


    電影上映前一天,法庭給弦樂的判決書也下來了。


    織月被賣那一年,才滿十七歲,還不到十八歲,屬於未成年。


    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條規定,拐賣婦女、兒童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在補充條規第五條中,明確提出過,以出賣為目的,使用暴力、脅迫或者麻醉方法綁架婦女、兒童的,將處於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


    當年,織月發現了弦樂的居心叵測,曾試圖逃走,卻被弦樂強行注射了麻醉劑。


    弦樂的行為,犯了補充條例中的第五條。


    因犯罪性質惡劣,弦樂最終被判服刑十三年,並將賠償織月各種損失費八十萬。


    那一天,全網都在報道弦樂鋃鐺入獄的事。


    第二天,都均斐的新作《樂癡》在全球上線。因為近期鬧出的種種大事,導致都均斐這三個字,隔三差五地上熱搜。


    他的新電影上映第一天,國內的票房便突破了兩個億!


    成績好到令人吃驚。


    最初觀眾都是衝著都均斐的名氣去的電影,當他們看完電影,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麵。許多觀眾們,又去電影院二刷。一部好的電影,值得人靜下心來反複觀摩。


    就這樣,半個月內,樂癡在國內的總票房,竟然已經超過二十億元!在全球總票房,已超五十億!


    都均斐華人第一名導演的身份,再也無人撼動!


    而男主演達米恩的身價,隨著電影的爆紅,也是水漲船高。


    其他配角,也都跟著雞犬升天,可謂是全劇皆紅。


    《樂癡》是歌後杜雪妍的轉型首作,她在電影裏的表演可圈可點,雖美令人驚豔,但也沒有人值得吐槽的地方。


    在顧生遙的炒作下,杜雪妍成了除男主演達米恩之外,熱議度最高的明星。


    倒是宋瓷,因為無心涉足娛樂圈,沒買通稿,也沒買熱搜,她就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反而成了最低調的那一個。


    倒是韓翱宇看到杜雪妍那家夥熱議度那麽高,而自己家裏的宋丫頭卻無人問津,就有些不開心。


    明明宋丫頭在電影裏的表現更出色!


    別提多好看了!


    就連他一個老頭子,在看到宋丫頭初出場的畫麵時,那顆老朽的心,都不受控製的怦然心動起來。


    飯桌上,韓翱宇總拿這事擠兌韓湛,認為他不給力,沒給自己夫人撐起排麵。


    韓湛感到冤枉。


    宋瓷不忍見韓湛挨批評,趕緊解釋給韓翱宇聽:“外公,你別罵韓哥,韓哥巴不得給我買熱搜呢。是我自己不願意。”


    韓翱宇問她:“為什麽不買?”


    “對拍戲當明星不感興趣。”當明星的確風光,但宋瓷並不喜歡那份風光。


    她還是隻想拉她的小提琴。


    見宋瓷是真的沒有想進娛樂圈的打算,韓翱宇這才作罷。


    電影取得了出乎人意料的好成績,劇組打算在電影下映這天,辦一場慶功會。


    宋瓷作為女主演,自然收到了邀請。


    這一次慶功會,比較盛大隆重,宋瓷不應缺席。


    又要出國了,宋瓷舍不得孩子們。


    出國前一天,天晴暖和又沒有太陽,宋瓷便帶著一對女兒,跟蘇蓓蓓母子一起去公園玩。


    蘇蓓蓓家的小家夥,最後取了一個比較搞笑的名字,叫黎傲。


    黎傲,中文名叫黎傲,英文名叫neil。


    但這還不是最搞笑的名字,真正搞笑的是蘇歡顏兒子的名字,竟然叫程序。


    宋瓷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差點沒笑死。


    比起程序和黎傲,她家的韓淼跟韓珺,就顯得正經許多了。


    宋瓷的一對小家夥很爭氣,在四個月的時候,便能翻身了。現在剛滿六月,正在嚐試爬行。


    但因為是早產兒的關係,她們發育的要比正常月齡的寶寶晚一些,所以蘇蓓蓓家裏的孩子已經能爬了,她家的還隻會坐。


    蘇蓓蓓與宋瓷合力在地上鋪好爬爬墊,方便孩子們玩耍。


    來到郊外,黎傲就像是從鳥籠裏麵放飛的鳥兒,得到了自由,在爬爬墊上不停地爬。韓淼與韓珺坐在墊子上,見小哥哥在爬,也忍不住想爬。


    韓淼身子一歪,倒在墊子上,她瞪著小胖腿,嚐試了幾次,竟然真的爬動了。


    宋瓷驚呆了。


    她趕緊拿起手機錄像,將韓淼爬行的畫麵拍下來給韓湛看。


    將視頻發給韓湛,宋瓷這才看向妹妹韓珺。“珺珺,姐姐會爬了,你要不要試試?”


    珺珺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小哥哥,想了想,還是抓起身旁的奶瓶自己咬住,倒頭,抱著奶瓶哼唧哼唧地吃奶。


    宋瓷:“...”


    你這也太不給你媽麵子了。


    蘇蓓蓓被韓珺給逗笑了,她說:“你家珺珺有點兒高冷啊。”


    宋瓷表情詭異地說道:“有沒有覺得她高冷得挺像一個人?”


    蘇蓓蓓一點就通,說:“宋翡?”


    宋瓷:“嗯,我好像生了一對縮小版的我跟宋翡。”


    “那不是挺好。”


    宋瓷想了想,也點頭說:“是挺好。”


    在公園裏玩到十一點,幾人這才打道回府。宋瓷去蘇蓓蓓家裏吃了午飯,這才帶著孩子們回家。


    明天就要出發去美國了,擔心孩子們晚上睡不著覺,而兩國之間又存有時差。宋瓷將東西收拾好後,便來到了樓頂,打開手機錄音功能,拉奏了一段《小星星》。


    她把小星星發給了韓湛,方便他晚上給孩子們哄睡。


    韓湛忙了一天,晚上回家的途中,才有空看宋瓷發的視頻,以及那段音頻文件。


    當看到姐姐韓淼會爬了,韓湛竟感到驕傲。


    當初生下來還隻有他兩個巴掌大的小屁孩,已經會爬了,怎麽不驕傲?


    又點開小星星,韓湛聽著聽著,竟然睡著了。


    到了家,龍雨叫醒韓湛。


    “韓先生,到家了。”


    韓湛醒來,對龍雨說:“明天我休息,不用來接我。”宋瓷突然離開,兩個小家夥肯定會哭鬧,他得在家看著她們才能放心。


    “好。”


    宋瓷大姨媽來了,晚上她特別煩躁,因為想要,不能要。


    韓湛比她更煩躁。


    但宋瓷還能幫幫韓湛。


    可誰來幫她呢?


    第二天,宋瓷拉著行李準備登機,還在為昨晚沒能跟韓湛成功滾床單感到不滿。


    一把抓住韓湛的領帶,宋瓷踮腳親了口韓湛的臉。


    韓湛笑著扣住她的腰,問她:“怎麽了?這就舍不得走了?”


    宋瓷在他耳旁,小聲地說:“等我回來了,咱倆回我們的家去住幾天。”宋瓷朝他眨了眨眼睛,暗示道:“我去美國,帶幾套好看的衣服回來,回來穿給你看。”


    這衣服,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衣服。


    韓湛眼神漸深,他重重地點頭,啞聲道:“好,我等你。”


    宋瓷拉著行李箱,這才跟著人流準備登機。


    快要消失在韓湛視野的時候,宋瓷突然轉過身來,對韓湛燦爛一笑,“韓哥,拜拜!”


    韓湛愣了愣,想告訴宋瓷,分別的時候不要說拜拜,要說再見。


    再見,下次再見。


    但宋瓷已經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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