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川從房間裏走出來,臉上那抹清雅的笑容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朱秀蘭以前是商業場所的女強人,在職場上呼風喚雨習慣了,一朝辭退休息在家,自然有些不適應。


    為了更好地適應退休後的日子,朱秀蘭便去買了一條品種純正的金毛犬放在家裏養。


    金毛犬有他自己的獨居狗窩,就在後院。


    江顧川走到後院喚了兩聲:“咩咩。”一條皮毛發亮的黃色金毛犬便從那小房子裏躥了出來。


    它在江顧川的腿邊哈著氣,不停地拿腦袋去蹭江顧川的大腿。


    江顧川笑著彎腰握住金毛犬咩咩的脖子,對他說:“哥哥帶你出去溜達溜達,好不好?”


    聽說可以出去玩,金毛犬特別開心,乖巧地跟在江顧川屁股後麵就往外走。到了客廳,江顧川拿起盒子裏的牽狗繩為咩咩係上,這才牽著它出去散步。


    江碧站在窗戶邊上,瞧見江顧川拉著一條狗從前院走了出去,他這才感受到了疲憊,倒在床上休息。


    初到江家,江碧有些認床認環境,自然是睡不著的。但隻是這樣躺著,也要好受許多。


    他淺眠了一覺,醒後下樓,便見到江偉民在給他的那些好朋友們打電話,邀請他們明天來參加江碧的回家儀式。


    ‘江碧’回來了,江偉民要昭告天下。


    江臻站在樓梯間聽了一會兒,這才走了下去。


    江偉民見將江臻醒了,忙衝他招手,笑眯眯地說:“碧兒過來坐,爸爸仔細跟你說說話。”


    “好。”


    江臻走到江偉民的旁邊坐下,傭人便端來了水果咖啡跟點心。江臻望著盤子裏的精美點心,並沒有伸手去拿。


    江偉民取了一塊紅棗糕遞給江臻,他說:“這個糕點好吃,你母親以前就挺喜歡吃。”


    聞言,江臻這才接過紅棗糕,小口地吃了起來。


    江偉民愛意滿滿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他想要知道女兒這些年的生活情況,便仔細地跟她詢問生活經曆。


    江臻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剛逃回國的時候,乞討過一段時間,後來遇到了一個好人,他收留了我一段時間,教會我讀書識字。但好景不長,他沒多久就出意外死了。”


    “再之後,我做過一段時間的童工,也去工廠做過活。”


    江偉民望著江臻那雙手,見他雙手粗糙,的確是一雙幹過活的手,頓時紅了雙眼。“可憐的孩子。”


    江偉民現在恨不能將全世界都送給江臻,以此彌補他這些年的缺失。江偉民問他:“想讀書嗎?”


    江臻當然是想讀書的,他還沒有真正去學堂念過書呢。“想。”


    江偉民便說:“你今年雖然十九歲了,但隻要想讀書,時候開始讀都不遲。你的學習水平怎麽樣?要不我過兩天去找專業的老師過來給你評估一下,看看該從哪個階段繼續學習。”


    “...好。”


    第二天,江家舉辦了盛大的慶祝儀式,江家別墅雖然也算豪宅,但還沒有寬敞到能在院子裏擺上個幾十桌。


    於是這場歡迎儀式,是在外麵酒店辦的。


    上午九點,就有人過來給江臻收拾打扮,江臻盯著造型師為他挑選的那些裙子,頓時兩眼一抹黑,想暈。


    他忍住羞赧之心,換上了一條米灰色的蛋糕裙,那裙子背部有些透明,江臻便擅自挑了一件白色的中性西裝穿上,擋住了背部。


    這身搭配有些不倫不類,他又在腰間係上一條黑色的寬腰帶,收了腰身。


    當他從更衣室裏走出來,造型師也為之眼前一亮。


    不是千嬌百媚、豐臀**才叫美。江臻雖然前麵後麵一樣平,但他模樣長大高級,個子高挑而儀態出挑,這樣一穿,也是很美的。


    造型師將他拉到鏡子前坐下,與他說:“江小姐這身體條件很優秀啊,有沒有想過去當模特?”


    江臻的淨身高一米八三,長相高級,可塑性強,的確適合去當超模。


    江臻挑眉,“沒興趣。”


    見江臻冷傲不好接近,造型師落了個沒趣,便沒敢再開口跟江臻閑聊。


    打扮好後,江臻便去了酒店。


    江偉民看到盛裝打扮出席的女兒,見女兒穿著平底皮單鞋也要比自己高一點,就有些感慨。“你怎麽這麽高啊,這以後不好找對象啊。”


    江臻無所謂地聳肩,“那就不找對象。”


    江偉民便笑了,隻當他是小孩說話。“哪有女孩子不找對象的。”江偉民將江臻拉進了酒店,拎著她上台講話。


    江臻就像是個吉祥物,被台下那些陌生人用一雙雙好奇的雙眼盯著。


    台下,昨日接到電話,被江顧川邀請來參加歡慶儀式的厲鋒,一臉震驚地盯著台子上那個高挑冷傲的少女。


    空氣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握著一塊塊冰,沿著他的後背不停地摩擦,骨頭都在不停地冒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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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著滿桌美食佳肴,厲鋒毫無食欲,他起身一個人悄悄地去了廁所。


    厲鋒的桌席跟江顧川他們家那桌挨著的,注意到厲鋒起身了,江顧川放下手中的酒杯,也跟了過去。


    洗手間內,厲鋒站在盥洗池旁邊抽煙,身上的西裝扣子被解開了,露出一件貼身穿的真絲麵料打底襯衫。


    江顧川信步入內,見厲鋒在抽煙,眉宇之間彌漫著一股憂愁,便關心地問道:“怎麽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厲鋒吐出嘴裏的煙頭,將煙頭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沒說話。


    江顧川見那煙頭還沒熄滅,便皺眉說道:“亂丟燃燒煙頭,小心引起火災。”他掬起一捧水,朝著那煙頭撲了下來。


    瞧見那煙蒂熄滅,厲鋒心亂如麻,突然一把拉住江顧川的手腕。


    江顧川偏頭朝他望去,頗有些納悶地問道:“怎麽了?”


    厲鋒朝江顧川壓下身子,湊到他耳旁說:“像嗎?”


    聽到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江顧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什麽像不像?”他笑著拿開厲鋒的手,說:“話要說清楚,你這話沒頭沒尾的,我怎麽明白你指的什麽。”


    厲鋒聲音壓得很低,他說:“你不覺得,那個叫做江碧的丫頭,跟南星市那個丫頭很像嗎?”


    “什麽南星市認識的丫頭,你指誰?”


    厲鋒說:“蘇教授領養的那個女兒啊。蘇教授葬禮,你不是跟我一起出席的嗎?你應該見過蘇教授的女兒吧。”


    江顧川跟厲鋒是大學同學,蘇教授是江顧川的導師,也是厲鋒的導師。


    聞言,江顧川點了點頭,他說:“你說蘇潤那丫頭啊。”這問題,江顧川昨天已經問過江臻了。


    “嗯,蘇潤,你妹妹和蘇潤挺像的。”厲鋒呢喃道:“怎麽會有那麽像的人呢?”


    “這有什麽,咱中國近十四億人口,而人的五官無非就是鼻子眼睛嘴巴湊到一塊,難免會有那麽幾個長得相似的。”


    江顧川倒不覺得這事有多令人吃驚。


    他告訴厲鋒:“我昨天就問過碧兒以前在南星市生活過沒,碧兒說沒去過南星市。我家碧兒,不是蘇教授家裏的那個蘇潤,她們隻是長得比較像罷了。”


    “她當然不是蘇潤。”厲鋒比任何人都肯定這件事,江碧若是蘇潤,那這世界便玄幻了。


    他可是親眼目睹過那丫頭死去的場麵的。


    江顧川沒聽出厲鋒這番話裏暗藏的凶意,他說:“蘇潤那丫頭長得嬌小玲瓏,我們家這個妹妹你也看見了...她差不多跟我一樣高,我很少見到像她那麽高的女孩子。那一看就不是同一個人。”


    厲鋒嗯了一聲,轉身依靠著台子洗手。


    他突然又說:“你是不知道你們江家這事如今在上流社會中有多熱,昨晚參加牌局,大家都在討論這丫頭回來後,你江顧川在江家的身份會不會尷尬。”


    江顧川原名朱顧川,朱秀蘭當年嫁給江偉民的時候,江顧川都快二十歲了,但朱秀蘭還是毅然的給孩子改名姓江。


    朱顧川,江顧川,朱秀蘭給孩子改名,可謂野心勃勃。


    這事,當年也曾被人津津樂道。但江顧川本人能力突出,又聰明穩重,江偉民對他也如同己出,很是倚重。


    如今,江顧川已被江偉民任命為公司業務部經理,可見江偉民是打算將他培養成繼承人的。


    如今江偉民的親女兒回來了,江顧川這‘準繼承人’的身份可就懸了。


    江顧川站在便池旁小解,聞言,他語氣如常地問道:“哦?是麽?那你們是怎麽想的?”


    厲鋒將手放到吹幹機裏麵,他的話伴隨著吹風機的噪音,在廁所裏清晰地響起:“你江顧川就是一頭笑眯眯的狼,狼吃到了嘴裏的東西,又哪吐出來的道理?”


    江顧川抖了抖身體,轉身望著厲鋒,正好厲鋒也在看他。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一起往外走,路上,厲鋒說:“江碧被找回來了,那那個男孩呢?”


    “早些年就跟江碧走散了,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嗬嗬,那不挺好?”這厲鋒為人說話正如其名,鋒芒畢露,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厲鋒拍了拍江顧川的肩膀,說:“就祝他永遠都回不來。”說罷,他便進了宴廳。


    江顧川聽了這話,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垂眸看了眼被厲鋒拍到的手臂,方才笑了笑,隨後也走進了宴廳。


    江家女兒被找回的事在望東城狠狠地熱鬧了一番,漸漸地也就失去了談資。


    之後,江偉民給江臻找來了老師,老師測評過江臻的學習水平後,斷定他的學識儲備量已經達到了初二的程度。


    江臻已經十九歲,再去學校念初三也不合適,江偉民便為他找來了一個專業的教師團隊,為他私人訂製了一套授課計劃,在家為他教學。


    江臻打算參加明年的高考,江偉民花了一些錢去打點關係,最後在一中給江臻留了一個學位。


    他在家自學了一年,第二年暑假,便去參加全國統一高考。


    高考這天,江臻坐在考場裏,20歲的他算是考場裏的‘老大’了。他聽著窗戶外的蟬鳴聲,出神了許久,才拿起筆,在試卷上麵一筆一筆地寫下‘江碧’的名字。


    三天高考,江臻全程都便表現得非常淡定,考試結束後,江臻便遊手好閑起來,像是個紈絝小姐那樣,每天不是上網就是睡覺。


    朱秀蘭和江顧川見江臻如此,反倒安心。江偉民則認為江臻這一年過得太苦了,高考結束後好好放鬆也沒錯。


    高考成績放榜的那一天,江臻還在家呼呼大睡,是被他爹的敲門聲給喊醒的。


    一聽見敲門聲,江臻便睜開了眼睛。


    他下床,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後,就靠著門框,睡眼惺忪地盯著門外的人。


    門外的走廊上,江偉民與朱秀蘭並肩站在一起,都是一臉喜悅的表情。


    江臻被二人臉上的笑搞得心裏起了狐疑,他抱臂懷疑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江偉民先是嘿嘿地笑了兩聲,接著搓了搓手,盡量控製好激動的表情,問江臻:“今天是你們高考成績放榜的日子,你看了成績沒?”


    江臻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見已經過了放榜時間,可以查高考成績了。看這樣子,江偉民是看過他的高考成績了。


    他應該考得不錯?


    江臻搖了搖頭,說:“還沒看,睡過頭了。”


    “我幫你看了。”江偉民喜得一把抓住江臻的手臂,大喊道:“碧兒,你考了721分,咱望東城狀元都才728分呢!你太厲害了!你真給我漲臉!”


    江偉民激動得手都在抖,鬆開江臻的手就下樓打電話報喜去了。


    見江偉民跑下樓打電話去了,朱秀蘭也是哭笑不得。她搖頭失笑起來,也恭喜江臻:“江碧,恭喜啊,你這次考得真不錯。你哥當年高考,也才考了698分呢。”


    江臻謝過朱秀蘭,將房門一關,便繼續睡了。


    第三天,江臻去學校填誌願。


    老師說他這個成績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報考首都第一學府,但江臻卻沒有半點猶豫地填寫了法學院的名字。


    老師見他報考了法學院,還有些吃驚。“怎麽想到報考法學院啊,江碧同學。”


    江臻笑著說:“想當個律師,抓壞人哦。”


    老師就當江臻是在開玩笑,便說:“那就祝你以後當個大法官,讓每一個壞人都無處可藏。”


    “謝謝。”


    8月12號,江臻收到了法學院的通知書。拿到通知書的那天,他心裏很平靜,但江偉民卻喜得跟中了彩票一等獎似的。


    江偉民拉著江臻站在家門口,讓他雙手捧著那錄取通知書。他告訴江臻:“你捧著通知書,咱倆合拍一張,記得要笑,我等會兒要發朋友圈。”


    江臻一臉無奈,卻也得好生捧著那通知書,跟江偉民合拍。


    開學前,江偉民又為江臻大辦了一場升學宴。


    升學宴結束後,江偉民問江臻:“碧兒,你這次成功考取法學院,值得獎勵。你想要什麽,盡管說就是。”


    江臻想了想,說:“給我買套房子吧,我年紀也不小了,想有套自己的房子。”主要是跟後媽以及江顧川住在一起,江臻並不自在。


    江偉民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


    -


    開學這天,法學院門口人山人海,很多新生都是父母陪同著去學校。


    江偉民前幾天給江臻送了一套精裝房,但那房子剛竣工不久,還需要再散散味,不便居住。


    法學院離江家比較遠,江臻決定先在學生宿舍住一段時間。


    江臻沒什麽行李,他謝絕了江偉民想要送他去學校的要求,隻讓司機將他送去了學校。


    司機開的是輛勞斯萊斯,江臻不想引起過多的關注,就讓司機在學校拐彎處將他放了下來。


    司機將江臻自己提著行李就要入校,忙從車裏下來,跟在江臻身邊就要搶行李。“小姐,你自己拎著行李方便嗎?還是我送你去吧。”


    江臻拒絕了,他說:“我都二十歲了,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你放心。”


    司機這才沒再堅持。


    江臻一個人拖著行李往法學院大門口走,遠遠地便看見了站在大學校門口迎接新生的學長學姐。


    這些學長學姐大多是大二大三的學生,今天是迎接新生的日子,大家都穿得幹淨漂亮,熱情非凡。


    這一天,江臻穿著白色吊帶衫,淺色牛仔外套與同色係的牛仔九分褲,配一雙平底小白鞋。


    他披著一頭精致秀美的長發,臉上戴著一副茶色墨鏡,拉著行李走進這些學長學姐的視線裏。


    他很美,又很帥,一眼望去,倒是雌雄莫辯,搞得學長學姐都不敢靠近他。


    江臻找到一位胖胖的學姐,問清楚了女生宿舍的方向,便自己拉著行李信步往宿舍走去。


    “聽到了嗎,是女孩子的聲音,她是女孩子啊!好酷的學妹!”


    “好高的學妹!”


    一個男學長望著江臻離去的背影,歎道:“這他媽的,這麽高,都不好下手。”


    那胖學姐便嗤笑他:“得了吧,人家就是再矮二十公分,你那一米七的個子依然不好下手。”


    “哈哈哈!”


    江臻聽到身後那些人的議論聲,嘴角翹了起來。


    這才是同齡人的生活狀態,他們可真幸福。


    江臻拉著行李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他仰頭望了眼12樓的位置,這才一頭鑽進了陰涼的女生宿舍。


    想到自己立馬就要進入女生窩了,江臻不免有些心虛。他這樣,算不算是變態?


    江臻站在電梯裏,心裏想著:如果女生宿舍呆著不舒服,那他就出去租房子。


    江臻的宿舍在1208,他拉著行李箱從走廊上走過,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生怕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1206。


    1207。


    1208!


    江臻站在1208號房外,見房門鎖著,他懷疑沒有人來。


    江臻從牛仔褲兜裏取出房門鑰匙,把鑰匙插進鎖孔,扭動了兩下就打開了房門。江臻走進宿舍內,發現入門右手方向,靠近陽台位置的那張床鋪下麵擺滿了東西,還有一雙拖鞋。


    江臻詫異地抬頭,便看到上床睡了一個人,那人趴在床上睡得很熟,一頭黑色長發垂在床邊,像是個女鬼。


    竟然來的這麽早。


    這宿舍可以住四個人,床鋪上麵睡覺,下麵是寫字台,很方便。


    江臻挑了那睡鬼對麵的床鋪,他將衣服拿出來放進對應的衣櫃裏,將一些生活用品整齊地擺在床下的桌麵上。


    江臻收拾好東西,見那睡鬼還在睡,他抬頭看了眼陽台外熾熱的太陽光,想了想,也脫了鞋,翻身上了床。


    房間裏的空調遙控器不知道在哪裏,沒法打開。


    江臻汗流浹背地躺在床上,他盯著對麵那睡鬼身上蓋著的被子,心裏納悶:她不熱嗎?披頭散發也就罷了,不吹空調還蓋被子,這人是如何做到不怕熱的?


    江臻盯著對方,看著看著,竟然睡著了。


    過了兩個多小時,新的舍友來報道了,鬧出來的動靜有些大,直接把江臻鬧醒。江臻睜著眼睛玩手機,注意到對麵的大神還在睡覺,他更加迷茫了。


    這人昨晚是抓鬼去了嗎?


    這麽鬧,她都不會醒嗎?


    最後一名舍友很快也到了,那兩個人一見如故,很快就加了微信,然後一起結伴去外麵吃自助小火鍋去了。


    江臻翻身下了床,他打開電腦,跟名下幾家公司的負責人溝通了片刻,最後有些餓了,才關了電腦。


    江臻彎腰穿上鞋,一抬頭,才發現對麵上床的睡鬼坐了起來。她的長發披在額前,擋住了一張臉。


    江臻盯著對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


    對方這才拔開臉上的長發,露出一張沒精打采的臉,雖然沒精神,卻很漂亮。


    “你好啊。”韓旺旺說完,又一頭栽倒在床上。


    江臻見外麵太陽下山了,準備出去吃飯。江臻站起來準備走時,那女孩子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江臻停下腳步,抬頭,目也不轉地望著對方,嚴肅地說:“我不喜歡別人碰我頭發。”


    韓旺旺將連臉從枕頭裏拿出來,她趴在床邊,望著江臻,嘴角含笑地說:“姐妹,你真高,得有一米八了吧。”


    江臻盯著對方的臉,心裏產生了一些困惑感。


    “183.”他說。


    “喲謔!”韓旺旺頓時從床上爬了下來,赤腳站在江臻麵前,兩人距離近到隻要江臻低頭,就能親吻韓旺旺的額頭。


    韓旺旺把手放在腦袋上,她比了比,然後把手按在江臻的下巴上麵,說:“我剛到你上嘴唇。”


    韓旺旺仰頭,笑眯眯地盯著江臻那雙琥珀色的雙眼,歎道:“好家夥,同樣是吃大米的,你怎麽長這麽高?”


    江臻盯著對方的臉頰,腦海裏閃過一些殘缺的記憶片段。他的喉結骨悄然地吞滾了兩下,才輕聲問道:“你、叫什麽?”


    韓旺旺用手背使勁地揉了揉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說道:“我叫韓旺旺,你不可以叫我旺旺狗,或是旺旺碎碎冰。要麽叫我韓旺旺,要麽就叫旺旺。”


    江臻捏緊了雙手。


    果然是她!


    剛才韓旺旺從床上爬下來站在他的麵前,他就覺得自己是見過這張臉的。


    竟然是韓旺旺!


    他們又見麵了!


    “你呢?你叫什麽?”韓旺旺還不知道江臻的名字呢。


    江臻又吞了下唾沫,才說:“...江碧。”


    “你有喉結耶。”韓旺旺摸了摸江臻的喉結,驚奇地說:“你怎麽會有喉結,不是男人才會長喉結嗎?”


    “有些女人也有喉結的,明星黃xx不就有嗎?”


    “那倒也是。”


    韓旺旺轉身走到她的書桌前,拿起梳子將頭發打理整齊,然後抓起她的挎包和手機,對江臻說:“你是要去出去吃飯吧,我們一起吧,你喜歡吃什麽,我想吃羊肉耶,聽說這附近有一家味道好吃的羊肉館,我請你去吃好不好?”


    韓旺旺似乎特別自來熟,跟江臻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要拉著他去吃飯。江臻見自己的手臂被韓旺旺拉住,他沉吟片刻,還是沒有拿開那隻手。


    “...好。”


    第一次在宿舍裏見過韓旺旺,江臻就知道這個人是不一樣的。


    她送他的椰子鞋,他至今還好好珍藏著沒舍得穿。她第一次抓他手臂,他緊張到渾身的毛孔全部打開,卻也舍不得拂去那隻手。


    ...


    望東城是座不夜城,夜晚,霓虹燈將整座城市點亮,也將江臻的眸子點亮。


    韓旺旺聽完江臻述說那些悲慘往事,忍不住淚流滿麵。她嫌丟人,就把臉藏到枕頭裏麵,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臻轉過身來,一手按在韓旺旺的腦袋上,撫摸著她那頭柔順的黑色長發。“別哭,我都沒哭呢。”


    韓旺旺哽咽地說:“太可憐了,你妹妹太可憐了,我真的好心痛啊。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忍不住啊,我一想到你妹妹那麽善良漂亮,結果卻...”


    韓旺旺雙手抓住枕頭的兩角,抽噎的發誓說:“江臻,我發誓,我一定會幫你將那些人繩之以法!給江碧陪葬!”


    江臻聽到韓旺旺的誓言,心裏暖暖的。


    “對了。”江臻突然掀開被子走進了更衣室,韓旺旺擦了把眼淚,坐了起來,問他:“你做什麽去?”


    江臻沒說話。


    過了兩分鍾,江臻捧著一雙鞋從更衣室內走了出來。


    他拿著那雙鞋回到床邊。


    江臻將鞋放在床上,他低頭告訴韓旺旺:“當年,給你寄藕粉的人,是我。給你送打碟機的人,也是我。”


    韓旺旺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江臻是那個小哥哥!


    “真的是我,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震驚,我也知道,我那時利用你很自私。但是旺旺,我當時隻能找你幫忙了。”


    “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


    聽到這些花,韓旺旺反應傻呆呆的。


    她意識到江臻就是當年在微博上裝打碟大神的神秘小哥哥,頓時就覺得自己蠢。“你當年故意接近我,搞什麽抽獎活動,其實就是想要套取我的地址跟電話號碼,好給我寄快遞,是不是?”


    “...是。”江臻必須承認,在那件事上,他是自私的。


    “好家夥!”韓旺旺覺得好氣又好笑,“你知不知道,當年為了將那東西送去南星市,我是怎麽通知我爸爸來接我的?”


    江臻搖頭。“我不知道。”


    韓旺旺告訴:“我發短信告訴我爸爸,說我要去南星市機場見網戀男友,要跟網戀男友奔現!我爸爸這才第一時間趕來找我,我也才能安全將東西護送到南星市,交到他的手裏。”


    “因為你,一身清白的我從此背上了小小年紀就敢去見網友的鍋!至今,我家裏那些親戚還在笑話我!”


    現在家裏麵的親戚每每教訓孩子們不要網戀時,都會搬出她韓旺旺的事跡來打比喻。


    這該怪誰?


    韓旺旺凶巴巴地瞪著江臻,像隻小老虎。“這可都是拜你所賜!你要怎麽補償我!”


    江臻思索片刻,說:“那就隻能把謠言坐實了。”他突然起身,一把將韓旺旺壓在身下。


    江臻親了韓旺旺一口,讓韓旺旺感受到他的反應。


    韓旺旺下意識躲了躲,用手抵住江臻的胸口,紅著臉聲音輕輕地說:“別戳我。”


    江臻笑了一聲,他啞聲問道:“要不要跟我把假謠言變成真事實?”


    他張嘴咬了韓旺旺臉頰肉一口,韓旺旺被腰疼了,叫了一聲。


    江臻鬆了嘴,他盯著那個淺淺的牙齦,深情地說:“除了這雙手沾過幾個人的血有些髒之外,我身體其他地方,都幹幹淨淨,等著被你標記弄髒呢。”


    “隻有你,有資格觸碰我的身體。”


    媽啊!


    這樣的江臻誰能抵擋得住!


    韓旺旺怕自己會就範,她趕緊一腳踢開江臻,起身跑進了廁所,將廁所門一把反鎖住,坐在馬桶上大口喘氣。


    江臻笑著追上來,站在廁所門外,他邊敲門邊說:“旺旺,你出來,我去沙發睡。”


    他也隻是鬧著玩,哪裏舍得真的碰她。


    不明媒正娶迎她進門,他是不會碰她的,不敢碰,也舍不得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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