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一個習慣養成需要二十一天,可是林聞缶每天跟著趙霜混吃混喝的日子隻用了一天就成了習慣。


    早晨一睜眼,不用柔娘來請,他自己就溜達過去了。


    似乎還生怕晚了吃不到趙霜指點的小配菜。


    跟著趙霜吃喝,還能說是六叔的托付,但是再跟著人家一個姑娘去一個夫人家裏赴約,就太不像話了吧,他一個大家公子,還是要臉的啦。


    見林聞缶猶豫時,柔娘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道:“扭捏什麽啦,一起去,不跟著霜兒姑娘,錯過了好吃的,你會後悔終生的。”


    所以,當第二天,盧宅的馬車來接趙霜去赴約時,柔娘當先抱著紅泥爐子鑽進馬車裏。


    雖然步行到盧宅這點距離對於柔娘根本不算個事兒,但是馬車可是相當於現代社會的豪華小轎車呢,有機會坐,柔娘哪裏跟放過。


    然後趙霜上了馬車,叫袁溪跟著上來。


    付寧和林聞缶當然不好跟女孩子擠一輛馬車,他們倆邊跟在車後步行。


    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盧宅。


    到了盧宅,林聞缶才知道,這個韓則詩就是鹹菜案的女主,已經守寡。


    自己一個名門公子,居然跟著一個知縣千金去一位新喪夫的寡婦家裏做客,實在是不成體統。


    這要是在京城,恐怕會被老爹動用家法的。


    可是現在,林聞缶就是下不了扭頭就走決心,最終隻能破罐子破摔,來都來了,不喝一碗三陽粥,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的墮落。


    韓則詩一身素服,在二門迎接。


    見到趙霜竟然帶了四個人來,還有兩個是俊美少年時,韓則詩著實吃了一驚。


    心中隻能感歎,這位趙大人的千金果真是個妙人,過得恣意瀟灑,懂得享受人生。


    韓則詩在一個暖閣中招待幾人。


    暖閣果然如趙霜想象的,燒著旺旺的地龍,溫暖如春,她估計得有二十度。


    丫頭們捧上茶果點心。


    柔娘抱著紅泥爐子問趙霜放在哪裏?


    趙霜讓她放在屋子中間。


    韓則詩看不懂知縣千金這是給自己帶的什麽禮物:“霜兒姑娘,這是什麽?”


    柔娘看懂了韓則詩的疑惑,笑哈哈道:“韓夫人,這不是給你的禮物,是我們霜兒姑娘帶著爐子,要在你家煮粥。”


    韓則詩疑惑地看向趙霜,趙霜笑道:“我們煮上粥,一邊寫字,一邊熬粥,等字寫好,粥也就好了,暖呼呼的喝一碗,在這樣的冬天,非常適合。”


    一直聽說趙姑娘精於食道,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韓則詩忙道:“霜兒姑娘需要什麽材料,我讓他們去準備。”


    韓夫人果然善解人意,沒有看錯你喲。


    趙霜道:“羊肉三斤、蘿卜一根,玉米一根。再需要一個這麽大的陶鍋。”說著伸手比劃一下。


    韓則詩立刻讓丫頭們去準備東西。


    付寧則是自覺的要求洗手,準備一會兒開工。


    在趙霜的指點下,原材料經過十幾道工序的折騰,終於安安穩穩躺進了陶鍋裏,開始慢慢熬頓。


    粥燉上了,柔娘也把主人家擺在桌子上的點心果子吃了個精光。


    帶了一群人,又是吃又是喝,還要用人家的材料燉湯,也該幹點正經事兒了。


    趙霜問韓則詩:“夫人要幾個樣子的福字?”


    韓則詩笑道:“當然多多益善,我閑來無事在家刺繡,或許還可以繡一個百福圖。”


    寫出一百個不同的福字,對趙霜來說還不是難事兒,但那多麻煩啊,哪裏有看徒弟做飯、吃徒弟做出來的飯舒服?


    但是收了人家的鞋子,吃了人家的羊肉,卻達不到人家寫福字的要求,有點臉上不好。


    趙霜眼睛掃了一圈,瞬間看到坐在角落裏使勁兒當透明人的林聞缶,瞬間有了主意:“這位林公子是京城來的秀才,不妨讓林公子給夫人寫一些福字吧。”


    韓則詩道:“這……合適嗎?”畢竟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新喪夫的寡婦請一個俊美公子寫字,傳出去她的名聲和公子的名聲都不要了。


    趙霜道:“有什麽不合適的?寫個字而已,小蓮,去準備筆墨紙硯。”


    小蓮脆生生地答應一聲,很快端來筆墨紙硯在窗前的桌子上鋪好。


    趙霜道:“林公子,你先寫吧,若是你寫不夠一百個福字,我再補充。”


    林聞缶:“……”我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跟著這個丫頭來寡婦家做客吧?


    吃了人家的茶,林聞缶隻好走到窗戶前的桌子旁,提起毛筆,小蓮在旁邊磨墨,但是顯然,這個小丫頭研磨的技術很差勁兒,好一會兒沒有都沒有將墨磨好。


    林聞缶隻好出言指點她怎麽研墨。


    小蓮按著林聞缶的指點,墨慢慢磨好了。


    林聞缶沾了點墨汁道:“嗯,這樣的墨就比較好用了。看這硯台不錯,而且不新了,按說主人應該經常用的,你怎麽不會研墨?”


    被如此俊美的少年詰問,小蓮的臉瞬間紅了。


    坐在屋子中間圓桌旁與趙霜聊天的韓則詩聞言道:“那方硯台是家父的,妾身自從嫁作商人婦後,自覺對不起家父的傳承,便很少寫字,小蓮她們也沒有怎麽學過研磨。”


    趙霜道:“原來韓夫人出身書香門第?”


    韓則詩稍有些悵然中的傲然道:“書香門第不敢當,妾身的祖父是天寶年間的舉人,家父也曾考中過秀才,後來家道中落,父親過世後,已經無錢為父親治喪,妾身隻得賣了房產,埋葬了父親。家裏還有許多債務,買房所得銀錢除了為父親治喪,病不足以償還債務。期間遇到先夫,一些妾身不便出麵的事情,先夫幫妾身出麵,並替妾身還清了家父欠下的債務,妾身便嫁與先夫。”


    趙霜是沒想到要打聽人家的八卦的,可是人家自己要說,她也不堵著耳朵。


    但是這裏邊有個疑問,韓則詩老爹一個有些家產的讀書人,是如何欠下大筆錢財的?


    當然,這些人家不說,趙霜還沒有好奇心旺盛到要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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